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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蛇女之怨-蛇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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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那片旱大湖石后面的冒辟尘,听到潭底传出来的是几个孩子的声音,便轻悄悄地跃下土丘,飞快地走到潭边,向下张眼一探。看到底下三个孩子,抖手抖脚地向上爬来,他的眼里溢出笑意。他低低地叹口气,绕过枯潭,向那后门走去。 
  阿德、阿钟和金山没爬几步,就钻进洞中,他们伛着腰,没走一会儿,就能直起腰来了。紧接着,他们将风灯的灯芯捻得大大的,扶着湿漉漉的洞壁,战战兢兢地向前慢慢摸去。 
  洞中充斥着三双吧唧吧唧的湿鞋发出的声音和拉风箱式的喘息声,还有阵阵幽深怨愤的风。 
  突然,冒辟尘猛地听到靠墙那溜水缸边上,发出了一丝声响,当即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一粒弹丸破空而来,与他擦身而过,噗地射在了他身后的一块大湖石上,弹丸在石上迸出了一串 
  火星。 
  冒辟尘转眼一瞅,只见墙边站着一个同样蒙面的黑衣人,立即飞身过去。那黑衣人也随即向他扑来。 
  两人二话没有,立即你一拳,他一掌地交起手来。 
  这两人拳掌呼呼生风,招招都透着杀机。但几个回合之后,黑衣人便渐渐地落了下风,一步步地被逼到了墙根。冒辟尘亮出了柳叶刀,指着黑衣人蒙面的汗巾低声道:“摘下,我从来不跟我不认识的人打交道!” 
  “你谁呵,你真以为自己是爷叔!你从来不跟不认识的人打交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认识你!”黑衣人恼怒地回道。 
  冒辟尘虚晃一下手中的柳叶刀,正准备撕下黑衣人蒙面的汗巾。这时,楼窗砰的一声,推开了,阿三伯头发直竖,涨红着个脸,开始破口大骂:“触杀那娘,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在这打个屁呀,要打,回到你们自己屋里去打!”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冒辟尘微微一愣。黑衣人趁他一分心,便一记猛掌送来,他一闪身,衣襟当即嘶啦一声,被拖下一片。这一下,冒辟尘被激怒了,他将柳叶刀舞得呼呼生风,一个饿虎捕食,扑将过去。 
  那黑衣人自知不是这人对手,于是一个腾挪,躲过对方,随即虚晃一招,纵身跳上墙头。 
  冒辟尘左手一抖,一道白光,刷地飞向墙上的黑衣人。 
  正在这时,阿三伯大喝一声,抡起一个烧酒瓶就向这儿掷来。那柄柳叶刀随即被酒瓶气流带离方向,但却仍然直奔黑衣人而去,在他翻落墙头的一刹那,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肩胸。黑衣人发一闷声,翻落墙外。 
  冒辟尘冲向墙头,跳起身来,提脚在墙上连蹬两脚,一个翻身上了院墙,随即飞身跃下。 
  那人一落地,立即一提身,又上了对面的房顶,在屋脊的遮掩下,如只猫似地跳跃而去。 
  冒辟尘也飞身上房,提气发力追去。 
  上面劈劈啪啪的打斗声,一传到洞中,阿德他们马上熄灯,慌忙退到洞口,随时准备爬上来逃走,免得被人瓮中捉鳖。他们推测,上面打斗的人,是贼碰贼。如果是捉贼人碰着贼人,捉贼人干啥不叫唤呢,光这么闷声恶斗?喊一声阿三伯和振兴伯,他们会追下来,帮一把的呀! 
  阿三伯骂天骂地之后,又砰地关上窗,在屋里骂骂咧咧半天,才又再次睡下。 
  一俟园里清风雅静,除了阿三伯若有若无的鼾声,再没有半点人声的时候,他们立即手忙脚乱地回到地面上。阿德把风灯送回原处,回转身来,还没跨出厅堂门槛,就见阿钟和金山捂住袋口蹿出了后门。可刚才他们说好了,要等他放灯出来后一块儿逃的。 
  阿德这时哭都哭得出来的,他顿时感到大难临头了。他恶声恶气地骂了句,心急火燎地夺门而出。可他做梦也没想到,他前脚出门,后脚面却再次磕在门槛上。他在那些落地长窗玻璃造出来的一片惊天动地的轰响中,一个马趴扑倒在外头的地砖上。 
  那大半口袋的铜板,带着清亮的金属声,向四面八方滚将开去。 
  阿德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瞬间不跳了,但他在阿三伯那一句“触杀伊拉娘!”响起之前,跳起身来,如箭矢般地弹射出门。 
  冒辟尘确信再也追不上那人时,才从一院墙上飞身而下,直接奔回了花山头。他四处察看了一番,便绕到后面的驳岸,翻入后院。 
  一进屋,他揭下蒙面的汗巾,解下捆绑在腰带间的三颗手雷,这是他原先从薄一冰手里接过来,就埋在了爷爷家废墟里的手雷。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拖过荼壶,灌下一通水去,而后吐出一口长气,坐在那,轮流用手轻轻地握一握这三颗手雷,这是最新型的德式手雷,状如菠萝,掌握起来很合心,很得劲。 
  冒辟尘又开始继续想那个想了一路的问题:那个人是谁,他在那儿要干什么? 
  想杀他?那又何必定要选在老山泉?盯他的梢?也不是,那人似乎比他更早到了那儿!是凑巧?但细想想,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那就是,跟踪阿德他们三个孩子!可是理由呢? 
  冒辟尘怎么想都闹不明白,那人是谁,要干什么。不过,他提醒自己,往后还是少一点好奇心,差点儿坏了大事!如果黑衣人的功夫在他之上,如果黑衣人有一枪在手,如果那你就死去吧,你! 
  修洋伞人的纸条里写的是:“阳历十七日凌晨,到货。如你建议,赴新交货地点接货。” 
  这新交货地点,便是距离桐镇二十多里外的桑树坪。冒辟尘上次对伏杀天官的地点放在接近桐镇的番芋岛上,向薄一冰提出了异议:番芋岛太扎眼了,就戳在新开河的河心,距离主航道太近,难免会使人产生联想,而被严加防范。而且,将番芋岛作为伏杀天官的地点,无论得手与否,都很难脱身。他的建议是改在桑树坪。 
  冒辟尘再次看了看皇历上那个醒目的“十五”,拖过酒壶告诉自己:“十七日,也就是大后天!” 
  冒辟尘很遗憾,他无法问一问修伞人,这薄一冰到底去了哪里。薄一冰就那么凭空蒸发,让他心里很不踏实。也许薄一冰出事了,也许另有安排,但上头不允许任何接头人彼此打听任何人事,这是规矩。他呷了口酒,喷出一口气,而后习惯性地将手伸向内衫口袋。但他从胸襟撕裂的外衣里一摸内衫口袋,霎时,那一脸红疹子全白了。 
  两只内衫袋里的金创药,陆子矶给他的那包蛇药,还有缝在内衫里的那只放金龙草的笔盒,都在,可他的银镯头没了! 
  他知道银镯头掉哪了,于是取过蒙面的汗巾,立起身来就向后院走去。 
  突然,他听到外屋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冒辟尘蹑手蹑脚,反身走进堂屋。门槛下跳出一方白纸,这白纸在暗中显得特别的鲜亮夺目。他首先想到的是薄一冰,便疾步上前,捡起纸头。 
  冒辟尘钻入被窝,划根自来火,迅速将字条扫了一遍。字条上杀气腾腾地写着一行字:“两日之内,不滚出桐镇,立死!” 
  这竟是一份没有署名的最后通牒,哼!冒辟尘撂开被褥,冷笑一声,就手将纸燃着。那个“死”字,在他脚下扭曲挣扎,蜷作一团。 
  这应当是王兴国和那个狗屁警长干的。 
  冒辟尘转身摸到木架前,移开那些瓶瓶罐罐和那包药草,撩起墙布,撬掉砖块,拖出匣子,从中抓出一柄乌森森的五连发短枪,别在腰间,然后将三颗手雷放入砖洞。 
  面对匣子,他忽然想到把身上的笔盒放回匣里。自那日用金龙草救下那女孩后,他这里来过好几个人来打听过这株仙草。那几日,屋里当时熬煮金龙草时所发的香味,早已散尽了。但王记药局的那个老药工坚持说他的西厢房里隐隐然有股杏仁味。娘的,他突然想起陆子矶有一日竟也这么说过。那老药工一走,他即刻就将那笔盒缝在内衫里。 
  但他迟疑了一下,便将匣子送回砖洞。砖块瓶罐和那包药草一归还原位,他又向那一长包斜放在瓶瓶罐罐前面的草药看了一眼,便飞快地奔向了后院。 
  阿德直到逃出园门,既没有听到阿三伯预想中的那一句“触杀伊拉娘!”也没有听到地板楼梯的震动声,于是身上一松,心想要么再回去把撒一地的铜子再拾起来,但他一回头,门脚边一个亮晶晶东西,闪入了的他眼圈。那东西的亮法,令他怦然心动。阿德退回去几步,一把将那东西抓在手里——那是裹在一块缎子里的银镯。 
  “天哪,发财了,我发财了!”阿德立即将银镯揣进怀里,头也不回地朝混堂弄方向狂奔而去。 
  阿德一到混堂弄口,背贴在弄口墙上的阿钟和金山,跳起脚来,迎了上来。他还没顾上责骂这两人,他俩已经如同斗鸡,面红耳赤地干上了。他俩都一口咬定,是对方先逃,自己才跟着逃的。 
  这会儿,阿德再也不要听这些屁话了。看着这两张脏兮兮的脸,他决定永远不愿谅这两个无情无义之徒,跪下朝他拜也不行。 
  虽然他的铜子摔丢了大半,但他毫无愧色地拿走了金山分作三堆的其中一堆,还多两枚,明日买糖,再分。说好的事,有啥客气的。银镯的事,他是绝口不提的。你们逃,叫你们逃! 
  阿德铁青着脸,远远地走在前面。阿钟和金山高一声低一声叫了几声,就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头,再不吭气了。一到藕河街,他们仨彼此没有吱一声,就各回各的家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但阿德一走进自家的弄堂,人立马怯生生起来。也只有在行将到来的那份压迫快要落到头顶心的时候,他心里才开始发怵。他从大石后掏出书来,一步一步地向前拖拉过去。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爹那张黑苍苍的老脸。也只在这个时候,他才想得起来,他连钥匙也没有。此时此刻,他愿意用袋里所有的铜子,用他的一切,来换他的门钥匙。 
  阿德开始觉得头有点晕,他软软地摸到门口,鼓足勇气,准备举手拍门,但他的手一挨到门上,门便空空地向后退去。 
  天哪,门是开的! 
  这一刻,阿德感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后园门仍开着,冒辟尘直接从门里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的心猛地一紧,只见黑衣人横倒在地,血在他的周围汪成一片血泊。冒辟尘上去,一把扯下了黑衣人蒙面的汗巾。 
  “老振兴!”冒辟尘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这个留着寸把长的头发,一脸精明的老振兴,此刻,紧闭双目脸色刷白,鼻息微弱。 
  “怎么会是这个老振兴,他这般扮相,要做什么!”冒辟尘眉头皱起,一时摸不着边际,便收回心神,赶紧向四周察看。 
  刚才衣襟破了一块儿,镯子应该是当时掉下去的,因为裹着红绸,所以落地时自己竟然没有听到动静。冒辟尘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绕着园子仔细搜索了一圈儿,担心自己记忆出错,连假山上伏过身的地方也去找了,但一无所获。 
  当他确定银镯已经不在此处时,不由得一声长叹,挟起昏迷不醒的老振兴,奔后门出去了。 
  在他的身后,一个硕大无朋的蟮形巨首,从干枯的泉潭中缓缓地升起,它闪烁着电光般的眸子,冷冷地凝视着这光影粼粼的落地排门和一地的铜板,随后它又伸出巨大的三叉舌,向空中急剧地伸伸缩缩,蓝莹莹的眸子,转向了依然敞着的后门。 
  冒辟尘一到荒郊那个废了的石灰窑上,就用河水夹头夹脑地浇在了老振兴的头上脸上。不一会儿,老振兴慢慢有了知觉。当他睁开眼来,看到坐在对面一只破坛子上的蒙面的冒辟尘时,脸上的肌肉便抽搐起来了。 
  冒辟尘看到老振兴已经恢复了意识,便玩着手里的柳叶刀,低声问道:“你在为谁做事?” 
  老振兴喘了两口粗气,虚弱地说道:“查阿镰!” 
  冒辟尘没想到,老振兴会如此的合作。想想也是,一个在茶馆店里当了二三十年茶房的人,应当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他冒辟尘再不必动手,划开这人的软肋,取出他的腰子了。 
  这个查阿镰,是一家染坊老板,武大郎的师傅。这染坊在离渔园不远的禅杖浜里。冒辟尘虽从没有同这个查阿镰打过交道,也没进过这家染坊,但这染坊的大门白天始终敞着,这十多年来,他不知从门口路过了多少回,也不知在这家染坊店门口,在街上见过这个查阿镰有多少回了。 
  查阿镰说话声若洪钟,长得像座铁塔。据传,为人极为仗义。 
  老振兴说他想活,他的妻儿老小,都在乡下,都要靠他养的。冒辟尘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老振兴小伙子的时候,就同查阿镰交好,都是习武之人,挺对脾气的。前几年,他在乡下买的那几亩田,遇到点麻烦,查阿镰替他出过场。另外,还有人欠过他一大笔赌账,千年不赖,万年不还,也是查阿镰帮他摆平的。因而,王庄黑白兄弟被杀后,查阿镰来寻他,说警所的人全是吃干饭的,屁事办不了。他查阿镰跟这兄弟俩的爹有交情,想帮他俩讨这血债。托他在店里,留心一下有关这方面的任何消息,他满口答应了下来。前几天,查阿镰又让他盯住阿德这孩子,特别是夜里,说他老振兴跟这孩子和家里大人都熟,好打交道。这孩子后面有人,而那人应当同王庄血案沾边。如能发现或者找到这孩子后面的那个人,查阿镰说,他老振兴下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困在床上也有得吃了。 
  哼,鸟的王庄血案!冒辟尘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本能地感到,查阿镰只能与阿德身上的那块玉佩有关,同杀死王瞎子这件事有关。 
  冒辟尘不想杀老振兴,他毕竟只是盯盯人而已,罪不该死。但他也不能放人。老振兴说,如果阿德没事,他不必面见查阿镰的。老山泉那一刀,差不多已经取了他半条命去。冒辟尘取出金创药,替老振兴包扎好伤口,然后塞住他的嘴,再将他捆扎成肉粽,扔进石灰窑那间临河的小屋。他能不能撑过两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冒辟尘前不久,刚注意到从乡下到镇上来的一班快船每隔二天,就会靠在这儿,而摇船的那个嘴里镶着一颗银牙的船老大就在这小屋歇脚吃茶。那船在镇上没有泊处,客人在镇中一上岸,便摇到这儿,时辰一到,他又摇回镇上去载客。 
  冒辟尘在一路往回奔走时,忽然,觉得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跟了过来,他的心不由得一抖,但回首一望,那黑黢黢的河面上,空无一物。他又向这到处是长草及膝,野藤爬满残垣断壁的野地,细细地扫视一遍,重又发力狂奔而去。 
  花山头路口的石板街上有一条宽宽长长的湿渍,在暗中泛着点点的光斑,一路向前延伸开去。 
  一只肥胖的小狗从梦中醒来,迷迷瞪瞪地从屋里一个猫洞中探出半拉身子。它忽然不安地仰起湿润的小鼻头向空中嗅了又嗅,呜哩一声甩甩耳朵想掉头回到屋中,但慌乱中身子与脑袋挤呈U形,一下子把自己卡在洞口。当它笨拙地退出脑袋时,那股令它感到窒息的腥气呼的一下把它连头带脚地罩了起来,它昏头昏脑地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从它眼前缓缓游行而过,而后又突然回首狞视了它一下,电目血舌,小狗紧紧地闭起了自己的眼睛。待那该死的气味消失了很久,它才恍然醒来,然后唔的一声钻入洞中,回到屋里蹦跳着大吼大叫了起来。 
  于是,街口老赵家的狗也叫了,接着隔壁张木匠家的狗也叫了,接着桐镇的狗全叫了。 
  冒辟尘贴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待一切重归平静时,他才转身回到西屋。   
  第十三章 复 仇(1)   
  天慢慢地黑了,冒辟尘点着了桌上的洋油灯。然后又坐回到堂屋的桌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酒。但武大郎这两天肚里缺酒,他速速求醉,急于体验酒醉后所带来的快感。一碗酒他分两次就干了。 
  今儿太阳一落山,冒辟尘就在门口支上酒摊,一心一意地等着这个武大郎了。 
  陆子矶的大小毒蛇,身腹像抖空的口袋,松皮拉扯,一动不动地伏在箱笼里。 
  武大郎眼泪汪汪地看着冒辟尘,眼仁发赤,舌头也大了,嘴角下巴上都是拖泥带水的菜汁,油漉漉的。冒辟尘想了想,起身走到里屋捧出一坛封缸酒,咚的一声摆在武大郎面前。 
  武大郎如被烫了一下似地跳了起来,颤颤地连连摇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你这样看得起我,请我吃酒……我厚着脸皮吃你这顿酒,心满意足了,再不拿!无功不受禄,这样子我……我不要难为情死了!” 
  一番推辞后,武大郎便顺水推舟,收下了酒坛。但他一接过酒坛,竟将酒坛稳稳地搁在脚下,然后屁股很沉地又坐了回来。 
  冒辟尘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能从武大郎身上掏出来的东西并不多。武大郎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他冒辟尘好人一个,一个好人。但武大郎一手端碗,一手举箸,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继续吃喝。 
  “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吧!”冒辟尘耐下性子对自己说。 
  武大郎突然停止了咀嚼,他居然跌跌撞撞地离开桌子,把大门给关上了。 
  屋里顿时黑极了。冒辟尘一脸的不悦,他觉得可以让武大郎走人了。他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道:“你看……” 
  “嘘,别吱声!”武大郎用手掩着满嘴是菜的大嘴,一脸凝重而又神秘地凑到冒辟尘面前道,“今朝我也不拿你当外人,跟你这么说吧,他们弄你,是想找个替死鬼。王庄的杀人案,实则上是杀人灭口!王庄这两个人是强盗胚。” 
  “呃?”冒辟尘的眉毛往上一扬,又坐了回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嘿,以为就他们姓王的人是人精,其他人全是傻……逼啊?”武大郎朝门口看了一眼道,“这个镇上原来那个王家祠堂的族长,你知道不?” 
  冒辟尘坚决地摇摇头。 
  “叫王大南,大清的时候给自己捐过一个候补道台,是现在王伯爵他大伯。这……这个镇上原来还有一家姓司空的大人家,你听讲过?” 
  冒辟尘的身子绷紧了,他更加坚决地摇摇头。 
  于是武大郎将司空家如何遭遇强盗抢,最后一把大火的事前前后后地说了一遍。最后,他压低声音告诉冒辟尘:“就是这个王大南勾结大湖的强盗干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为什么?”冒辟尘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大口酒问道。 
  武大郎不满地剜了冒辟尘一眼:“咦,好霸占司空家门里的田产呵,后来这司空家的几百亩良田,因为这家门里没有留下一个小辈,人呵房子呀全烧了个精光,那些地后来都归了官府,王大南就用买羊的钱买了头牛,用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价买下了那些地。” 
  “那个什么王大南也早就死了,事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想起来杀人灭口?”冒辟尘的身子微微地松弛了下来。 
  武大郎显然是关不住闸了,他将已经是血红的脖子一拧道:“你以为那些强盗杀胚他们是梁山好汉呵,有山寨水寨?杀司空家的那些个贼胚,杀完烧光,抢了一票,就哄地一下散了。那些个人狡兔三窟,今儿住这儿,明儿又住那儿,有的索性连只窠也没有,四海为家,一时半会儿,你到哪去找?你以为罱河泥罱水草呵,他们一堆一堆在那儿等着,一罱一兜?再说了,这些个人都是横天横地的死胚,就是逮住个把,你要想撬开他们的嘴,一个一个吐出来,再一个一个寻起来,也是难上加难!” 
  冒辟尘嘴角上漾起一丝冷笑,点点头。 
  “再说了,这些人是何等样厉害角色,他们会被人白相?他们都要被人白相,那他们白相谁?在这江湖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白混了!对有些人是不能那么干的……”武大郎竭力地撑开耷拉下来的眼皮,得意地一笑,而后出气不匀地横掌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道,“王伯爵要是连这一点规矩都不懂,他还是王伯爵?” 
  “规矩?那怎么就对王庄这两个人就不讲规矩了?”冒辟尘冷笑了一声。 
  “你看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庄的人可都是看在眼睛骨里的,前些日子到我们店里来染布的奚阿二讲,这兄弟大佬俩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强盗胚,横天横地的。三十多年前,发了横财,从此就困在床上吃了。这些财的来路,其实王庄的人都是盲子吃酒,肚里有数。嘿嘿,其他的人我不肯定,可王庄这两个死胚,应当是先坏了规矩。我师父原本和他们的爹有过交情,认识这弟兄俩,可有多少年没了来往,彼此失了音讯。 
  “一年前,他们在大桥头撞上了我师父,才又续上了这段关系。后来他们只要到桐镇来,就找我师父吃酒。当然喽,我师父年轻那会儿也是江湖上跑跑的,义气得很。从前桐镇地面上有个七高八低的啥事,也有人会请我师父摆摆平。不过,老早就再不蹚这水了。他和那兄弟俩只是认识,可能,我只是说可能噢!那兄弟俩想请我师父出面去同王伯爵讲讲价钿的。哎,你可千万不要想我师父是同这两个死胚是一路的!我师父常替人做中人的,不能说认识,就非是一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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