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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初上舞终上-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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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道认为,虽说玉崔嵬的确死有余辜,但贫道等人身受救命之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在他曾救过的这一群江湖元老手中。何况此人善举,比之侠客善举更应传扬于江湖之上,如此江湖奸邪也才有改邪归正之心,所以贫道想保玉崔嵬不死。”金丹道长沉声继续道,“更要让某些人杀人灭口、沽名钓誉之举在江湖现形。”

圣香缩了缩脖子,嘀咕:“伟大的理想……然后?”

“贫道一人主力无法对抗十一门派,所以想请圣香公子告知玉崔嵬实情,如有可能,也请圣香公子助贫道一臂主力。”

圣香又叹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道长,我告诉你,屈指良屈大侠也正在找玉崔嵬麻烦,你真要保他?”

金丹道长一怔,“屈大侠?”

圣香点头,“你还敢保吗?”

金丹道长凛然道:“为何不敢?如果玉崔嵬确是改邪归正,贫道还要告知屈大侠,玉崔嵬罪不致死,恶念之中一点善,比之什么都可贵!”

圣香苦笑,“道长你真伟大。”他眼珠子转了两转叹了口气,“大玉那人古怪得很,他不会要你救他的。”

金丹道长叹息了一声,“这也是贫道等人担忧的地方。”

“过来一下。”圣香神秘兮兮地说,“如果有一天你保不住自己或者大玉的命,本少爷告诉你一个逃命的好地方。”

※※※

第二天一早,圣香换了身新衣服直奔百桃堂,喝甜汤这种事他来者不拒,就算是鸿门宴他也笑嘻嘻照去不误。

百桃堂三楼,施试眉的房间里。

施试眉柳眉淡扫,一身鹅黄衣裳,长发绾着乌髻,并无装饰。聿修与她对坐,桌上一壶两杯,是女儿红,他们都只是浅呷了一口。圣香一身碧色杂锦的衣袍,腰上挂了串新的穗子,眉开眼笑地推开门走进房里,“眉娘好。”

施试眉嫣然一笑,对身后的姑娘说:“送燕窝莲子芙蓉羹上来吧。”

圣香斜眼瞄聿修,悄悄问施试眉:“这木头和你洞房花烛没有?”

施试眉姿势优雅地举杯,眉目不动地含笑,“没有。”

“你确定他知道怎么样洞房花烛?”圣香越发眉开眼笑,“说不定聿木头清心寡欲,律法经书看多了,老婆要来干什么他其实并不知道……”他说了一半,施试眉举杯大笑,聿修淡淡地道:“住嘴!”

圣香整了整崭新的衣袖,“容容呢?”

聿修说:“客栈。”顿了一顿,他继续简短地道:“我读一份信件给你听。‘丐帮报八九月江湖形势:第一,前北汉军缩于川贵之间,兵力在两万左右。南汉刘妓残部无实力,刘、姜已经联姻,如要起兵,姜臣明必举刘妓之旗。三年五载之内尚无起兵之力。第二,李陵宴在刘、姜军中,已和青竹红墙旧部会合,此人甘居人下必有所图。第三,屈指良重现江湖。第四,宛郁月旦碧落宫声名鹊起,数月之间为江湖数大势力之一。此人才智出众锐气逼人,当避其锋芒。第五……’”聿修凝视圣香,一字一字道,“‘少年圣香,与李陵宴、玉崔嵬、宛郁月旦、刘姜势力都有关系,且与”白发“、”天眼“皆为密友,当密切关注。’”

圣香喝了一口百桃堂厨房刚送上来的燕窝莲子芙蓉羹。“哇!”他指着聿修看施试眉,“聿木头居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证明本少爷真的很有名了。”说完,得意洋洋地继续喝汤,这燕窝莲子芙蓉羹味道甜香清雅,是他最爱喝的那种。

“你不怕?”聿修问。

“怕什么?”圣香边喝汤边挑眼看他。

“死。”聿修说。

圣香呛了一口,差点把甜汤倒进鼻子里呛死自己,“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死?”

聿修眉目不动地看着他,风不惊水不起,“江湖凶险,你已深在局中,难以脱身。”

“我如果死了,你一定记着给我上坟哭丧,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每年到我坟上掉两滴眼泪就好。”

圣香强调,“是‘每年’啊!你不要忘记了,你记得我会很感动,你忘记了我会很哀怨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定会去你家显灵的……”

“将来相府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很多,圣香,如有需要,定要开口。”施试眉缓缓放下方才用来梳头的梳子,“你要小心了。”

圣香眼珠子转了两转,“嗯,本少爷现在要去找容容告诉他一些好事,下次需要本少爷喝甜汤,我一定、绝对、肯定、必然不会客气。”“哗”的一声,他甩了甩袖子,放下吃完的碗,擦擦嘴巴出门去了。

施试眉与聿修相视一眼,聿修站起在房里缓缓踱步,走了一个来回,又走了一个来回。

第二十四回朔风绕指我先笑

时日渐渐近寒冬,转眼已过去三个月。江湖上风起云涌,各路英雄豪杰又做出了不知多少行侠仗义杀人救火的壮举。圣香听说屈指良最终还是找上了玉崔嵬,但不知道是玉崔嵬武功太好呢,还是金丹道长保护有功,又或者是屈指良那天状态不佳,竟然让玉崔嵬剑下逃生,从此躲得无影无踪,不见人影。容隐从君山拿回了那把菩阳刀,圣香真的找了个打铁师傅把那祸国殃民的刀熔成了一块八卦挂在自己房里,背书“阿弥陀佛”四字,也不怕道家祖宗气死坟里,佛门和尚乐得从圆寂里复活。

祭血会一事渐渐被人们淡忘,江湖自有江湖的英雄少年,而圣香也自做圣香的花花大少。

腊月十八,梅花开。

圣香终于用葵花籽喂肥了那只大胖兔,抱在怀里看腊梅开于雪中的美景。

那梅花不太美,却很香,香得极舒服,而舒服对圣香来说就是想睡觉的意思。

于是他抱着暖和的大胖兔对着“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那种高雅的东西在打盹。

这三个月来相府一片平静,仿佛超乎施试眉和聿修的预料,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在圣香身上。

“少爷,喂,少爷啊。”小云推着睡眼朦胧的圣香,“快起来。”

圣香迷迷糊糊地抬头,那兔子趁机咬了他一口——这死兔子自从武当山下来,失恋于武当派厨房里那只大灰猫之后就一直自暴自弃,对圣香尤其怨恨:如果不是他把它带出去,它怎么会落到日日思猫不见猫的悲惨境地?总而言之一切都是圣香的错,总而言之它咬这一口绝对有理由一点错也没有。

“哇!”圣香被咬了一口一下惊醒过来,“梅花还会咬人……”

“少爷起来了,门外有客。”小云说,脸上居然还带点羞红。

“门外有俊美少年?”圣香揉着给兔子咬的手背,怨恨地看着那只肥兔,幻想着红烧兔子肉的味道。

“来找少爷的是两个人,一个病了躺在车上,另一个是个看起来很小的姑娘……”小云悄悄地道,“她说她是——少爷在外面认识的姑娘,长得很美呢。”

“啊?”圣香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自己认识这种麻烦二人组,丢下兔子一溜烟奔出去看,“我去看看。”

等他绕过几重庭院到大门口推开门,眼前一亮,一位鹅黄衣裳的少女恰好回首,明眸与他相触,她容颜温婉体态纤柔,正是闻人暖。圣香“啊”了一声,“认识认识,这位姑娘我认识,小云叫泰伯开大门让马车进去。”

时值寒冬,闻人暖一身黄衣颈上围着上好的貂绒,肤如白玉,耳配明珠,看起来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闺秀。泰伯高高兴兴地开门,心忖这么些年,少爷总算认识了个好姑娘。

闻人暖谢了小云和泰伯,微笑道:“圣香少爷救过小女子性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小女子此次是专程道谢来的。”她从车上捧下几个锦盒,一个给了小云,一个给了泰伯。

两人打开一看,一个盒中装的是珠花,一个盒中装的是药材。两人连声道谢,把闻人暖的马车拉入了丞相府马房之中。圣香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小姑娘摆阔,这来历不明的小丫头出奇地有钱,从上次在红水河订做的那条大船就看得出她有钱得简直不仅可以把钱当柴烧,还可以拿去放火。

等小云去倒茶,泰伯退下之后,圣香迫不及待地往马车里探头,“你家唐儿丫头病了?”这一探,却让这位大少爷大吃一惊,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大玉?”

马车里躺着的人小半边脸颊焦黑,大半边脸残艳动人,不是玉崔嵬是谁?圣香张口结舌——玉崔嵬怎么会和闻人暖搅在一起?唐儿呢?号称要保玉崔嵬不死的金丹道长呢?“死丫头,难道……”他蓦然回首失声问。

闻人暖慢慢点了头,脸上的微笑失去了明艳的神采,轻声说:“金丹道长和唐儿……都已死在……屈指良剑下。”

圣香浑身起了一阵寒战,毕秋寒死去的那一幕历历在目,“是……吗……你们遇上了?你救了大玉?”

“我们在长江遇上的。”闻人暖深吸了口气,“玉大哥武功很高,屈指良在百招之内胜他不得,只是把玉大哥和金丹道长逼入长江。我正巧和唐儿在对岸游玩,救起了玉大哥和金丹道长,屈指良一路追杀,金丹道长坚持要把玉大哥送到相府,说只有这里能救他……结果在汴京城外被屈指良追上,道长和唐儿死于屈指良剑下,玉大哥也……”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受重伤。”

圣香眉头皱起,喃喃地道:“屈指良,屈指良,屈指良……呵……”

“伤玉大哥的不止是屈指良……”闻人暖突然说,“他在硬接蒲世东‘死刀’一击的时候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在被屈指良追杀的日子里又几次受人围攻,最后为救金丹道长接屈指良一剑……伤及五脏六腑,只怕……”她顿了一顿,缓缓摇头。

“你觉得,大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圣香问。

“好人。”闻人暖沉声道,毫不含糊。

圣香睁大眼睛看她,她也睁大眼睛看圣香,未了淡淡微笑,“看什么?”

“就为这一声‘好人’,本少爷打定注意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死,只可惜死丫头你是个小美人,害本少爷的表现未免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圣香眨眨眼说,随即展颜一笑,“你放心,我救他。”

闻人暖的淡淡微笑渐渐浮起温暖安静的气息,“天下虽大,人世再广,也只有你能救他。”她一身鹅黄,与腊梅同色,而那份温和安静却似能融化了雪花,在这位女子身边,无论是悲伤还是忧苦,都没有孤独的绝望,都能被人安慰了解、包容而关爱着。

玉崔嵬清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丢着——本看了一半的《大唐后宫艳史》,屋里弥漫着艾草的药香。闻人暖背对着床铺,背影苗条纤细,屋内挂着幅长长的书法不知写些什么,桌上隐约堆放着许多汤碗,窗外鸟鸣蓝天,寂静如画。

他有一种错觉,睁开眼看见的气氛太美,以至于让他胆寒得发抖。

也许他发出了声音,闻人暖转过头来,玉崔嵬看见她在戏耍桌上一只大头乌龟。转头之后闻人暖的笑容依然婉约,“你醒了?”

玉崔嵬泛起一个一样美丽的微笑,“这里是……”

“丞相府。”闻人暖眨眨眼说。

玉崔嵬微微一震,“你真的……”

“我真的把你送到丞相府中。”闻人暖侧了头微笑,一字一字地说,“我答应了金丹道长要救你——我坚持相信玉大哥本是个好人一我想要见圣香一面,所以不管会给这个地方带来什么……”她的语调轻飘了,顿了一顿,轻声接下去:“我都把你带来了。”

玉崔嵬柔声说:“小丫头,你会害死圣香。”

闻人暖缓缓眨了眨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无路可逃,那便请逃入相府——金丹道长说圣香是这样对他说的。天下虽大,人世再广,除了圣香,谁肯救你?除了圣香,又有谁能救你?”她轻声问:“你想死吗?”

玉崔嵬的声音越发柔情万种:“我宁可死在猪圈,也不愿死在相府。”

“是吗?”闻人暖微笑,“我不认为你是个该死的人。”

她微笑着坚持的时候,让人难以反驳也没有火气,玉崔嵬的语调变得更轻:“救玉崔嵬,便是与举世为敌……”

闻人暖凝视着玉崔嵬,缓缓地应了一声:“嗯。”

救玉崔嵬,便是与举世为敌。

屈指良以侠义之名追杀玉崔嵬,十一门派不杀玉崔嵬难保声望名誉,玉崔嵬早年仇家遍地——要救玉崔嵬,断然是与举世为敌,非但孤立无援,而且四面楚歌。

而圣香笑嘻嘻地对闻人暖说:“你放心,我救他。”

六字之重,重逾泰山。

※※※

赵普这日回家,府里突然多了两位客人,一位听说病了,另一位却是个小姑娘。他听了圣香一番他下江湖如何奋不顾身英雄救美,而现在美人带了价值千金的礼物来答谢的故事之后,老眉深皱,严辞斥责了他一顿:“早早查清这小姑娘究竟是哪家小姐,派人把她送回家去,小小年纪岂能和你一般胡闹!”圣香暂没有回答什么,赵普又说:“皇上明儿在北固子门观景,说赐你灵芝宝露汤,你明儿去吧。”

圣香眼眸带笑,看着赵普颇含深忧的皱纹,“我明天去陪皇上喝茶吃饭,老爹你发什么愁?”言罢,整整衣袖,做出一份端正雍容的模样。

赵普闻言没有半分笑意,呆呆地看着圣香,“皇上也许……”

“也许什么?”圣香眨眨眼睛。

想说的话突然滞住,赵普看着笑得灿烂无瑕的圣香,肚子里种种疑惑和担忧竟一句也说不出口,缓了一缓,“你……你自己明白就好。”

圣香拍了拍赵普的肩,脸颊靠在他肩上,像孩子那样抱抱赵普,“我明白,爹,别怕。”

别怕?赵普长长地叹了口气,推开孩子那样粘在他身上的圣香,拍拍圣香的头转身离去。

他怎能不怕?皇上这个时候突然找圣香去“观景”,虽说圣香一直以来深得太宗宠爱,但一旦圣香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是先皇的私生子,不管太宗曾经多么宠爱圣香,现在都容不下这个孩子……

他怎能不怕?这孩子从来不幸,从小大到无论笑得多么开心,和别人玩得多么高兴,他都曾见过他眼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他一直不知道圣香在想什么,但至少知道他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开心,或许是一点也不。

李陵宴现在正坐在刘妓和姜臣明的新婚洞房里,小心翼翼地喝酒。他的左边是气质高雅的刘妓,右边是白面微须的姜臣明,对面坐的却是被姜臣明俘虏的李夫人。李夫人垂首念经,似乎对身周一切不闻不问,一桌四人,却只有三人在说话。

“如此说,屈指良本是大宋太祖皇帝麾下的一柄利器……”李陵宴的声音说得越慢越感觉到一股稚气,但那说话的内容却没有丝毫稚气,只有一股好整以暇的和气,“也就是说——杀我爹李成楼的主谋,不是赵普,而是先皇赵匡胤。”举杯浅呷了一口,他慢慢地说:“难怪毕秋寒要死,圣香竟敢嫁祸赵普,真是出乎意料……”

姜臣明年约五旬,长得文质彬彬,一副师爷模样,那年纪做刘妓的亲爹都不算小,却望着身边的美娇娘没有丝毫惭愧之色,“所以妓儿将李公子请来,姜某十分惊喜。李公子手握人才奇士,乐山宝藏,又聪明机智,绝无妇人之仁,你我携手,何惧大宋江山不倒?”他轻描淡写地说笑,“哈哈哈……姜某说笑了,倒是李公子尊父确为屈指良受太祖命暗杀,李公子不可被圣香那胡搅蛮缠的小人唬弄了去,他费尽心机只想掩饰大宋宫廷丑事,此人心机深沉,不可不防。”

李陵宴沉吟了一阵,指甲轻轻敲了敲酒盏,突然转了话题:“其实我有一事不解,屈指良武功高强,江湖几乎难有敌手,他为何甘为太祖杀手,又为何——”他微笑,“为何屈居你姜臣明之下?”此话问出,李陵宴身价自高,隐然有压住主人的架势。

姜臣明却大笑,仿佛不以为忤,“李公子是朋友,姜某也就不隐瞒,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屈指良虽是李公子你的杀父仇人,但他对你我大计大有裨益,此人姜某最后定会交由李公子处置,但在大事未成之前,可否请李公子手下留情,暂且放他一马?”他存心笼络李陵宴,竟将“用人不疑”四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李陵宴好奇地挑了挑他眼角的几根睫毛,“他的弱点是?”

姜臣明哈哈大笑,“屈指良英雄一世,从不沾女色,那是因为他有断袖之癖。与屈指良双宿双栖的这名重要人物本被太祖囚于太原奉圣寺内,姜某从太原路过偶然借住奉圣寺,便顺手把他擒了回来。屈指良未曾防备,便落入了姜某彀中。”他仰首喝一杯酒,“屈指良号称侠义,却是个深情种子,为了此人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让姜某也很佩服。”

李陵宴低低地“啊”了一声,不知想起了什么,没有接话。

姜臣明倒有些奇怪,“李公子?”

“啊——”李陵宴回过神来,“那人是谁?陵宴好奇得很,可否一见?”

姜臣明道:“说起此人,他倒是大大有名,说出来李公子你说不定都知道。”

此言一出,刘妓和李陵宴都很好奇,两人面面相觑,“谁?”

“二十八九年前,江湖上有位和屈指良一般大有盛名的盗贼——”姜臣明含笑道,“信物为‘盘龙蚧’和‘鬼眼石’。”

“‘坏事不出门,善事行千里’莲渚千里‘?”李陵宴讶然,“听说此人行踪诡秘,数十年来只闻其名号从未见其人,江湖传说还曾认定世上并无此人,判定这’莲渚千里‘四字也是旁人杜撰,从没有’莲渚‘之姓,原来真有此人。”

姜臣明点头,“莲渚千里当年名噪一时,神出鬼没,盗走财宝无数,名声不下于屈指良啊。屈指良如此听话,只怕也是怕他和大盗为伍之事,坏了他大侠的名声。”

“呵呵,怎知不是他怕坏了莲渚千里的名声?”李陵宴微笑,“不想世上竟有这等奇事,这两人陵宴都佩服得很。”他见姜臣明不说带他去看莲渚千里,他也就不提。

“屈指良杀玉崔嵬绝不会失手,玉崔嵬坏了妓儿好事,此人不死,你我的脸上都挂不住。不过李公子你果然了得,一封书信把圣香牵涉其中,辅以十一门派之力,借屈指良之手杀玉崔嵬、赵圣香二人,果然是一石二鸟,杀人于无形啊。”姜臣明哈哈大笑,和李陵宴言笑极欢。

李陵宴眨眼微笑,“过奖、过奖。”

刘妓在一边很柔顺听着,此时嫣然一笑,“我给你们倒酒。”

“咳咳……”玉崔嵬喝了一口闻人暖端来的药汤,咳嗽起来差点把汤洒在床上,他身上受了几次重伤,要是别人早就死了三次以上了,但他还活着。闻人暖把过他的脉说,他在娘胎里的时候本是个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后来不知出了什么毛病,两个人长到一起去了,生下来的是亦男亦女的玉崔嵬,但也正因为他五脏六腑与旁人不同,才能活到现在。

圣香对闻人暖的解释好奇得很,那天直咕哝什么时候大玉嫁一个人试试看,看能不能生个娃娃出来。

玉崔嵬给他抛媚眼说不如圣香你娶了我,圣香说娶了你一个会有千万少女伤心而死,他善良纯洁博爱宽容,因此要娶就大家一起娶了,不娶就谁也不娶,要孤独终老。玉崔嵬柔声说我不介意与人同嫁,圣香瞪眼说但我怕被想娶你的人剥皮。结果那日这三人在房里笑了半日。

“玉大哥。”闻人暖扶他重新坐好,眉心微蹙。

玉崔嵬坐好之后神色慵懒妩媚,果然曾是倾倒众生的人物,顾盼之间自然而然一股勾魂摄魄之态,“咳咳……这里如果是猪圈多好……”他含笑说。

“玉大哥,像你这样的人,有些时候能死,有些时候不能死。”闻人暖捋了捋他顺滑的长发,温言道,“如果你还是害人不浅的‘鬼面人妖’,你现在要死要走,我都不留你。即使是圣香肯救你,我也说他在胡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虽然没有见过当年的你,但也觉得你已经变了,变得善良,也会感动……你在莫去山庄花了那么多心力救出那么多人,如果就这样死在屈指良剑下,死在被你救出来的那些人手里,如果你认命就任自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那所谓的良知和公理在哪里呢?”她凝视着玉崔嵬的眉眼和额头,那眉眼纤秀额头光滑,十分秀丽,“我不知道圣香是不是因为这才救你,但我是这样想的。”

玉崔嵬笑了起来,“我从不是真心在救人。”

“但事实上你就是救了。”闻人暖微笑了,“连我的命都是玉大哥救的呢。”

“小姑娘,你为了‘良知和公理’,推圣香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玉崔嵬缓缓坐起来说,“你的良知和公理呢?”

“我会救他。”闻人暖轻声说,“我会帮他,我已传令回家,要月旦派遣人手助我杀屈指良!”

玉崔嵬微微一怔,“你是——”

“我是碧落宫宛郁月旦的未婚妻子,”闻人暖语调虽轻却很镇定,“玉大哥,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其实我应该叫你姐夫。”

深藏不露的小姑娘!玉崔嵬上下打量了她一阵,“你是月旦的未婚妻子?”他突然一笑,“你要救圣香?”

闻人暖低声道:“当然!”

“小姑娘,你太年轻了。”玉崔嵬慢慢地说,“你告诉我那好温柔的小舅子你人在这里,他会做的不是帮你救我,而是找人把你带回去。”他眉眼都挑得艳艳的,笑了起来,“月旦不是笨蛋,你救不了圣香。”

闻人暖脸色一变,“月旦不会这样。”

“不是他会不会,而是他别无选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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