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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狼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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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大伙儿都没得玩了。
我为格林收集来的马蹄包被狼叼了出来,那些止血的粉末揉擦了一地,像是谁在上面打过滚似的。我想起扎西从前对我说过,野外的狼受伤了,就会寻找这种止血的马蹄包,揉擦在身上。如果扎西说的果然是真的,难道这次是狼群中某个成员受伤了来寻药吗?我最担心我们的口粮被洗劫,然而屋角箱子里的压缩饼干却一点没动,不知道是不合狼们的口味还是由于锡箔的包装有金属气息……我分析着满屋的有趣痕迹,感觉越了解狼就越不了解狼了。
收拾完屋子,我仔细修补着床垫,直到太阳落山,亦风才满脸疲惫地回来:“那些狼太狡诈了,弄乱了脚印,我一直跟到下面的冬季草场,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起点上,要找他们比找天地会分舵还难。”我笑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
日落,大地渐渐被黑暗笼罩,只有白雪把地面衬出来一片白光。在白雪与黑暗的上方是夜空的蔚蓝。偶尔响起一串串的鞭炮和着犬吠从遥远的村落方向隐约传出。我和亦风恍惚想起今天是除夕了,这也是若尔盖草原最冷的时候。
小屋窗下,格林依偎在我们面前,头枕在我的膝盖上,我轻轻揉搓着他的耳根:“格林,你知道吗?你不属于藏獒,不属于领地狗,更不属于人类,你是狼——荒野里最自由最神奇的狼。”格林瑟瑟颤动着耳朵,深情地舔了一下我的手腕。
夜影婆娑,夜风泠泠……
午夜时分,格林慢慢起身,狼脊背滑过我的指尖,他默默地走出了小屋。
荒冷寂静中,当第一声狼嗥从窗外响起,我们的心顿时苍凉起来。格林今天的声音中蓄满了孤独与忧伤……他经历了其他狼所没有经历过的生命历程,却也没有经历很多狼应该经历的考验,他独自走到了今天。有人说狼拥有永远填补不满、感到无限空洞的灵魂,也或许,狼的一生都是生活在孤独中。极端的生存条件,铸就了他们钢铁般意志的同时,也塑造了一颗最孤独的心。于是,排解内心孤独成为狼的习俗和传统,于是狼常常对月哭泣。但格林不止是哭泣,今天的他有了更多的自信与自豪,披着月影为他罩上的苍银色战袍,他稳稳地站在雪面上,挺拔身躯,昂起头颅放声嗥叫,寂静的山野仿佛被嗥声撕开一道道闪电般的裂口,冰雪脆裂的声音滚过山谷。
聆听苍狼祭月,格林的声音纯正圆润,再没有胆怯的收声。他闭上眼睛物我两忘地呼唤着,狼族的声音讲述着他的寂寞、孤单和凄凉的身世,这流淌在他血液中的狼嗥比他度过的岁月和呼吸过的空气还要古老。
格林缓缓睁开眼睛等待一个时刻的到来。一点点的回音在遥远的草原消失,听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声音,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一双关注的眼睛。
“狼群是不是走了?”亦风有些失望。
不远处一声洪亮的狼嗥猛然响起,与格林遥相呼应,声音亲近而友好。刹那间,我们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立即爬上了窗边。这珍贵的回音令格林更为兴奋,他调整好自己的歌喉,高亢地嗥叫着尝试和这位同伴交流。
“嗷——欧——”一声威严而不容置疑的嗥叫,中气十足,声音非常之近。
“这句我听过,这句我听过!”我猛摇亦风的肩膀,在他给收集的狼谷录音中曾经反复听到过这种音调,这是狼王接纳家族成员的声音。我像蒙中了一道考试题那样亢奋不已。一旦明了,格林立刻和这个声音接上了头,长声回应起来,我和亦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笑着。
狼王的呼啸之后,狼群便此起彼伏地回应起来,声音很近,就在附近的几座山上,远近几十公里内的狼都在这里集结了起来。狼王用家族独有的声音召唤着所有的家人,不同的家族唱着不同的声调,没有狼会拒绝加入群体的战歌,每年也会有新的成员来到不同的狼家庭,这是属于狼的时刻,狼族的勇士们纷纷聚集起来,为越冬准备食粮。
我和亦风裹着厚衣服走出小屋外,坐在冰天雪地中感受这一生仅有一次的不一样的除夕夜。
狼族的战歌不时在空野回荡,他们对格林回应的嗥声再没有了昨夜的迟疑。格林也越唱越激昂,看着他的陶醉样,我们也不禁为之感染,抚着格林的背小声地学起来。亦风学了两声,似乎找到点感觉,索性壮着胆子,拢起嘴巴加入了这狼族的合唱团:“欧呜——嗷——”然而亦风的号声刚结束,狼们却统统闭嘴了,今天的狼群都近,把这里的声音听得分明,好像合唱团中突然有人跑了调,有的狼“欧”音还没拖够就打嗝似的咽进了肚子里。
“我说错话了吗?”亦风心虚地捂上了嘴巴,格林偏头望着亦风,钢针般的瞳人中竟然透出温柔与感激。没想到亦风的声音还能起到清场的效果,我哧哧地贼笑着:“你别考验狼王的承受能力了,刚接受了一个格林,今天又来一个另类。要不,你也去纳一份投名状?”亦风捂紧了嘴巴偷笑起来。
狼王高贵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对刚才的“奇声怪调”深感困惑,格林舔舔亦风,骄傲地抬起头回答那声问话:“嗷——嗷——欧——”这个声音响彻四野,整个狼山微微震颤,一片片积雪从小屋上纷纷坠落。
少顷,狼族的嗥声重又恢弘乐章般地响起,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逐渐向狼山会聚。狼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越需要集体,这是对他们生死的考验,也是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荒原的眷恋。
格林回头望了一眼,他凝视月光虚幻的山上曾经的家园,心里涌动着生离死别之情。
终于,他从深深的雪中拔出一只前肢,迈出了离开人类的第一步……
第36章 凄厉的北风吹过
格林走了,留下的只是这无边无际的感伤。
无垠的旷野上只剩下我和亦风日夜长期地守望着。太阳失去了往日的光芒,苍白的巨月无论是升是落都是那样凄凉,冷清的狼洞口终日堆满积雪,洞前的足迹被掩盖了,灌进洞穴的北风带着哨响,裹着坚硬的雪粒,日复一日地堆积着沉甸甸的记忆。
小屋的门上,格林每次挠门的爪痕还清晰地印着。屋外雪地上,他经常叼着解馋的一截瘦羊蹄已成了乌鸦们的玩具,他藏食的雪窝子再没留下抓刨的痕迹,他食盆里的水结成了冰坨子。我每天早上仍然习惯地盼望着格林的石头从窗户外丢进来,期盼着看见他一脸憨笑地爬上窗户。最后的那块狼山石被亦风抚摸得越来越光滑……
晚上挤在一起睡觉时,少了最暖和的格林,我冻得牙齿直打战,半夜里冻醒就拱着睡袋往亦风怀里钻。亦风也鼓着眼睛睡不着,他叹着气:“格林这下真的走了,你舍得吗?”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趴在亦风肩头上啜泣了一整夜,怎么劝慰都没用了。
白茫茫的雪,灰蒙蒙的天,黑漆漆的狼洞,周围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底片,再没有了蓝色的天、紫色的云、金色的狼毛、明黄的狼眼、粉红的狼舌头……仿佛格林是草原之魂,没了他,我们的草原陷入一片死寂。
那么久的相依为命,格林在的时候,日子再苦都是甜的,格林一走,我们的生活失去了重心。我们常常四目相对无话可说,可是谁也不愿意离去,心里只有一个希望,想再看格林最后一眼,想再抱抱他,或者我内心最盼望的还是格林能回来,他的离开是那么匆忙,尽管我们有了半年多的思想准备,然而这一天终于到来时,我们俩竟然像得了相思病一样,说不出的空虚和惆怅。
格林会不会被其他狼欺负?他会不会找不到食?会不会想我们?有时我突然神经质地想到:“糟糕!他会不会被人打死了?而我们还蒙在鼓里!”于是我疯狂地找他,喊他!亦风到处留记号,希望帮他找到回家的路。
有两次我们在望远镜里发现似乎有动物的尸体躺在草丛中,两人头昏脑涨地冲上去看,当发现是冻死饿死的野狗,我们揪紧的心才松下来,幸好不是格林。但格林此刻又在哪里?会不会在另一片雪地上垂死挣扎?他会不会跟着狼群走得太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像他曾经在城市里迷失的那次一样,迷茫地到处找我们?他还在这一带活动吗?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会不会饿得连爬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自由的代价是死亡,我们当初还舍得他走吗?
雪后,时常能看见狼的踪迹,我和亦风便会满怀希望地跟去看个究竟,比照其间有没有格林的足迹。我用相机把每次发现的狼爪印都拍下来,晚上回小屋子把爪印逐一作比对,记下每只狼足印的特征。但是再也没见过格林,我们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估计此生再也见不着了。想起亦风以前对我说过的,没有一例人养大的狼放生以后能活着的,我追悔莫及——早知道就不该让格林走!
狼山一带原本漫山遍野的干牛粪早已被我和亦风捡得差不多了,我们只能分头走远路拾柴火和牛粪。
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上午,我走着走着,突然,雪地里几个熟悉的爪印跳入我眼中,缺一小趾!我心里一抖,这是格林的爪印!老天啊,他还活着?!
足迹很新鲜,绝不超过一天,和另一只大狼的足迹走在一起。我顾不上叫回亦风,立刻沿着这两行狼迹往下走去,越过河面,翻过小山包,穿过一大片冬季草场,在一处牧民家周围,狼爪印消失在深草中。
我确认牧民家的狗都是拴起来的,便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攀上牧民家的牛粪墙向院子里张望,里面有三个劳作的牧民妇女。
“大姐,最近在这里有没有看见过狼啊?”我小心地探问。
三个女人互相交流了几句,其中一个会汉语的十七八岁的藏族少女隔墙回答:“有啊,昨天下午阿妈就见到了两只狼。”
我心里怦怦一跳,强压激动问:“看见狼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少女回答:“这个不太清楚了,是阿妈看见的,要不你进来喝碗茶吧,我给你叫阿妈去。”
分开半个多月了,终于有了格林的线索,不但有了线索,还能吃上东西,我心花怒放,立刻随着少女进了屋,坐在暖炉旁烤着火,一口气喝了五碗酥油茶,身子马上暖和起来。我满心期待地等着阿妈。
不一会儿,阿妈进了屋来,头发花白,面目和善。我连忙躬身问好,少女也跟在后面进了屋。阿妈让我坐下,意味深长的目光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用生硬的汉语问:“你是做什么的?”
阿妈一开口就问我这个问题,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我是自由职业者吧,这草原深处的牧民也不一定理解;说我是画画的吧,我已经一年多没正经画过了,而且我专为打听狼的消息而来,什么职业才能与狼沾边呢?我总不能说自己是养狼的吧,不是所有人都接受狼,我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我低头一犹豫,看见挂在胸前的照相机,试探着回答:“我是来旅游摄影的,听说有狼出没,想拍一些照片。”
冬季里哪儿来的游客?游客哪儿来这么大胆?游客又怎么会穿着这一身熏满牛粪味儿的藏棉袍。这漏洞百出的回答连我自己都不信,但总算为寻狼找到点理由吧。
阿妈听完嘴角一抿笑了起来,她们用藏语交流了几句,少女忍不住掩着嘴咯咯笑起来:“骗人,那不就是你那只狼吗?”
我浑身一激灵,窘得满脸通红:“你们认识我?”谎言当场被揭穿,我一时间手足无措。阿妈笑着在额头比画了一下:“我们在山那头放牧的时候见过你跟着狼走,我认得那只天眼狼,昨天就隔着我很近,他一直盯着我看,好像认识我似的。他不太怕人啊!”
天眼狼?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格林额头正中的疤痕恰似长在眉心的第三只眼睛,藏族人多数信佛,对天眼更有着神奇的向往。这“天眼”和不太怕人的特征印证着我发现的足印,确认是格林无疑。
我尴尬地接着问下去:“阿妈看见两只狼往哪儿去了呢?”
阿妈点头喝了口茶,大致描述起来:昨天,天刚麻黑的时候,一只大狼和那只天眼狼来到我们牧场上,天眼狼在羊圈外面放哨,和狗缠扯,大狼从羊圈矮墙洞里跳进来,咬死了两只半大小羊。那两只狼可能饿慌了,特别能吃,没多久就啃得只剩羊脑袋和蹄子了。
我脑袋“嗡”地一下!完蛋了,我还以为找到格林的线索了呢,结果是格林在这里闯祸了。我心情复杂极了,既欣喜,又心惊,更害怕——
我欣喜的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得到确切的关于格林的消息。首先,他活着!其次,狼族接纳了他!再者,这家伙知道去逮羊了,看来确实是饿不死了!这点是被人类规范束缚的我没法教他的,还得是狼师出狼徒!
我心惊的是,格林袭击的是人类的牲畜,就算不被饿死,可他也会被打死啊!虽然,我过了几个月的狼生活,我完全可以理解狼生存的艰难,理解他为什么会冒死偷羊,但牧民与狼的矛盾由来已久,我怎么可能要求别人牺牲自己的财产去保护狼呢?然而,我也知道横竖都是死,狼绝不会选择饿死!
我更害怕的是,我此刻就坐在牧民家里,像个闯祸孩子的家长,被人家逮个正着,还不知道受损失的牧民会如何狮子大开口?我陡然间想起了卖死羊给我的牧民,我真后悔走进这个小屋,还一气儿喝了人家五碗酥油茶,这事儿麻烦了,我下意识地抱紧了相机。亦风没在我身边,如果我今天走不脱怎么办?我的汗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不,或许事态会比我想象的更严重,我养了个“祸害”,我说不定会被牧民们视为养狼为患的仇敌!而格林,我可怜的小狼,这里可没有什么动物园,逮到“害兽”完全可以当场打死!
我想来想去,心里一横,躲是躲不脱的,为了格林,一定得扛起来:“阿妈,那羊多少钱?我……我……赔您!”
阿妈一听就乐了:“几个弱羔子赔什么呀,这牧场上哪家不死牛羊?吃了就吃了吧,狼总要活命嘛!等开春儿有食了,狼也就散了。”
“啊?”我意外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阿妈,那天眼狼是……是我那只啊……”这叫冤有头债有主,你们都逮着我了,还不找我算总账?
少女笑得更欢了:“知道是你养的,我们以前在山那头的大河湾一带放牧的时候,经常看见你带着那狼在河对岸走,一起抓兔子、抓老鼠啥的,很神奇。我们叫你狼女,可是从没见你走近。呵呵,你放心好了,阿妈说了,狼到我们牧场来,我们不会打他的,好多年都没有看见过狼了。”
我眼睛一热,老天有眼,我终于又遇见好人了,阿妈的善良瞬间打破我心中重重顾虑。同在一个草原上,牧民和牧民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我紧捏着相机的手总算松了下来,少女瞅见我手里的相机,挪挪凳子亲近地坐过来问我:“阿姐,能不能帮我们照张相啊?”
我连忙点头,巴不得为这家好人做点事,我瞄了一眼他家墙上的大相框,说:“回头我也洗成这样的照片给你们送过来。”
少女一听,兴高采烈地进屋换最漂亮的衣服。
阿妈填着炉膛里的火,蒸锅里冒着馋人的热气。我咽着口水,硬把眼睛从蒸锅上挪开,扭头往墙上的相框瞅去。相框里众多的照片中突然有一张面孔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凑近了看,越看越眼熟……这不是多吉吗?那个引我到狼山去的爱狼的小伙子!
我忙指着多吉的照片问道:“阿妈,这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
阿妈抬头看了一眼,笑道:“哦,那是我儿子。”
噢……我心里所有的疑惑顿时有了答案。人和人的确不一样。
我刚给少女照完相回到小屋里,就见阿妈揭开了锅盖,热腾腾的蒸汽里肉香扑鼻。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锅刚出炉的包子,强压住的饥馋再也控制不住了,我红着脸问:“阿妈,我能吃个包子吗?”
“吃吧!吃吧!呵呵!”阿妈热情地点着头,转身找盘子给我盛包子,我已等不及伸手进锅里抓了一个,就往嘴里塞!羊肉包子,太香了!
“慢点吃,小心烫!”阿妈连声说,装了满满一盘放在我面前。我死盯着盘子,两手左右开弓,羊肉包子塞了满嘴,滚烫的包子贴在嘴巴的裂口上,烫得眼泪直打转。
阿妈问:“你饿坏了?”我顾不上回答,嘴里嗯嗯几声,又抓了两个包子塞进鼓鼓囊囊的嘴里,一个劲儿地点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这是我几个月来吃到的第一顿像样的饭食,泪水伴着几个月的辛酸全咽进了肚子里……我知道我吃食的样子可能跟格林差不多,这才是人间烟火啊,要是亦风也在,该多好啊!
一阵狼吞之后,整锅的包子被我干掉了一大半,我急忙停手了,心里很过意不去,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家人的晚饭。阿妈又装了一盘放在我面前:“放心吃吧,吃不完的阿妈给你装回去。家里男人们都去寺庙了,要回来还早着呢,等会儿阿妈再做就是了。”
我谢过阿妈,才又拿了一个包子咬起来,这回动作斯文多了。阿妈问起我很多事,不解地说:“一个城里姑娘为一匹狼跑这里来受苦,值得吗?”
我咽了一口包子,鲜甜味在舌边慢慢回了上来,我点点头:“值得。”
其实和格林在一起,最开始只是天生的母性和同情,可天长日久,格林身上似乎有些魔力般的东西感染着我,引我不断去探究和体会到狼性中一些可贵的东西,有时甚至不知不觉地把狼性和人性相比较。直至和格林一起来到草原后,狼、动物、人乃至整个草原无时无刻不在触动着我,越来越深的自然情怀和人狼情缘让我在这片草原的残酷和痛苦中享受快乐,我也从没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生命会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感悟。我甚至想永远留在这里,和狼群奔跑在同一片荒野上。然而,这对一个和现代化有着千丝万缕依赖的城里人而言,回到自然或许只是一个遥远的梦境。我才发现也许我和很多现代人一样,早已失去了和大地的联系,和自然的感应。
我很羡慕阿妈,这样善良的一家人住在草原上,有着自己的信仰,牛羊成群,儿女相伴,每天感受着草原的脉动。我情不自禁地问道:“阿妈,您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草原,你感觉幸福吗?”
阿妈笑眯眯地答道:“幸福是个啥?我从没想过这个。草原上的人一茬一茬地长,长大了饲养够吃够用的牛羊,然后结婚,生子,死去,一辈一辈就是这样生活的。”说话间,阿妈慈祥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别无他求的满足感。或许,老一辈的草原人就是这样生活的,简简单单,他们从不自问是否幸福,是否向往另一种生活,没有另一种,只有从遥远的过去就在等待着每一个草原人的那一种生活。有时候别人的追求就是自己的现在,自己的憧憬就是别人的现实。
如今呢?在席卷草原的社会变迁下,年轻的草原人有了另一种选择,而草原上也有太多可以交换另一种幸福的东西,草原的未来又将如何?我珍惜地体会着在草原人家做客的幸福,或许十年以后,人们再走进草原就感受不到如此单纯质朴的情谊了。
饭后,少女带我进羊圈,查看了昨天格林和大狼翻进羊圈的洞,那是羊圈最矮的一处围墙,墙上带着血迹的狼爪印清晰可辨。虽然早已预见,当我的手指触摸在那熟悉的爪印上时,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惊喜的暖流。真的是格林!
出了羊圈,我满怀感激与歉意地告别阿妈,阿妈把剩下的包子全装在口袋里给我,又给了一大麻袋血肠、油饼、风干肉,我赶紧把热包子捂在怀里,连声道谢!格林活着,我们也有吃的了,我飞奔回家,让亦风感受这双重的惊喜!
回去的途中,我泪洒了一路……草原深处的牧民仍有一些保持着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和与人为善的淳朴品质。不知道像阿妈和扎西这样肯为狼的生存留有余地的人还有多少。
转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我像一个苦苦盼望与失散独子重逢的狼母。
这天,中午还有点小太阳,现在干脆阴了下来。云层厚厚地压在天边,北风夹着细小的雪花掠过冰封的河面。
“这是什么地方啊,跟平底锅似的。”亦风拿着望远镜站在一处略高的地方,环顾四周。两岸环绕着草场的都是逐渐倾斜成三四十度的山坡,山脚与草场相接,草场尽头与天相连,整片“U”形的地势像被拉了个辽阔的鱼眼广角。而眼前这条南北走向的冰河蜿蜒过锅底中央,把中间的草场曲分成了东岸和西岸,乍一看像个太极图。
冰河的东岸,草场上的积雪并不深,有些地方的薄雪东一块西一块地融化着,露出一点干瘦的烂草皮子掺和着雪化后的泥浆,死皮赖活地贴在地面上。草皮摆出限量供应的样子等着牦牛群来啃食。几百头牦牛埋头摆动着大脑袋拱开积雪,扒吃雪下的泥草,管他是泥还是草,能填塞肚子就行。风吹着几乎能拖地的牦牛长毛,牛群呼出的白气比雪雾更加浓重。有的牦牛吃着吃着就抬起头,艳羡地望向河西岸——那边是一大片冬季草场,过膝深的金色牧草就在冷风里晃啊晃的,但是那片冬季草场是另一家牧民留着接春羔时用的,被严格地用铁丝网围了起来,而且中间隔着陡峭难爬的河床。牦牛是不敢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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