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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灯-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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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槛。如此三四个来回,元老四一个旋子把钢模板踢开了,自己肩头上已挨了一钢管,还是打进了院门。换布过来用菜刀砍了元老四右胳膊,门外的元斜眼元老五也同时冲进来了,五个人打成了一团,院子里的花一下子七零八落,花架子倒在地上,小花盆到处滚的都是。

元黑眼一被打倒,院子里的来人就都吓呆了,往厅房里厨房里柴草棚里乱钻,钻进去了还觉得不安全,想从院门口逃生,但院门口打得凶,逃不走,就又往后院跑。跑进后院的一些人却害怕打架又殃及到后院,竟然又把厅房后门从外边挂上了锁,厅房里的人就使劲摇门,喊:开门!开门!带灯和竹子不停地喊,没人听,拿着一个脸盆,把脸盆都敲烂了,也没人听,院子里一会儿是三个围着一个打,那一个被打倒了又跳起来打散了三个,一会儿是一个撵着一个,被撵着的人跳上厅房台阶了,抓着花盆砸过去,没砸住,却把墙根盛泔水的瓮砸上了,脏水肆流,将撵的人滑倒,被撵的人二返身过来就是一刀,血喷在墙上如是扇形。到处是花盆瓷片,花瓣漫空飞舞。带灯是急了,跳到了院子中间,再喊:姓元的姓薛的,你们还算是村干部哩,你们敢这样打?!我警告你们,我是政府,我就在这儿,谁要打就从我身上踏过去!话未落,换布忽地扑向元老四,元老四急忙躲闪,便撞倒了带灯,还一脚踩在了带灯的腰里。带灯就势抓住了元老四的后襟,喊:都快拉架!拉架啊!竹子这时在院门口,元老五把拉布打出了院外,竹子就要关院门,喊:拉布你跑!但院门沉重,没关上,拉布又打了进来。听见带灯在喊让拉架,竹子一时赶不到带灯身边,就对着站在墙根的人喊:拉架啊,拉架啊!墙根站着曹老八、牙所的曹九九,王采采的儿子,还有尚建安。曹老八也在喊:拉架啊!拉架啊!却就站着不动,还拿了个簸箕,凡是打架的人经过面前,就把簸箕盖了头。尚建安在说:主任你抱住元老四,我们抱换布!带灯也就说:都快抱人,把他们抱住!她松了抓元老四后襟的手,向前扑了一下,双臂搂住了元老四的一条腿,元老四一时动不了。但尚建安却没有去抱换布,换布见元老四动弹不得,一刀就砍在元老四头上。元老四头一偏,左耳朵就掉了下来,哇哇哇吼了几声,抓起了带灯就甩开去,带灯被甩到厨房台阶上,头上破了一个窟窿,血唰的就流下来。竹子去救带灯,她挡住了换布的路,换布把她往旁边踢,竹子手里没家伙,而且一条胳膊还没彻底好,去提花盆没提起,双手在地上抓,抓着一把花瓣就扔到换布脸上,换布抹眼的时候,她把换布后腰抱住了,冲着尚建安他们说:抱住他们呀,快抱啊!尚建安他们仍是没动。元老四又和拉布打,拉布的腿上被刀割破了裤子,大腿上一条血口子。换布又去帮拉布,后腰被竹子抱着,还在喊:不能再打,不能再打!换布扭身去捂竹子的嘴,竹子咬住了换布的指头,她使劲地咬,感觉到上下牙齿都咬到一起了,换布疼得猛一抽手,才抽脱了。元老四已经把拉布逼到了院墙角,自己却滑了一跤,四脚拉叉地倒在地上,拉布立刻跳过来踩元老四的裆,踩得元老四大声惨叫。元老五就扑了去又把拉布打开,元老五狼一样连声号叫,手里的弯嘴镰抡得呼呼响,拉布近不了身,撒腿往院门外跑。

带灯头撞在台阶上,人就晕了过去,竹子叫喊快去救主任,二猫刚到了院门口,便先跑了过去,还没把带灯扶起,元老五撵拉布,嫌二猫挡了路,说:滚开!二猫说:不敢打了,不敢打了!元老五说:你这条狗!给了二猫一镰,二猫就倒在地上。张膏药的儿媳和王香枝在这时候也跑进来抱起了带灯,拿手捂血窟窿,血从指头缝往外流,就拉长声喊陈大夫。快拿些棉套子!陈大夫一直在大土场上给乔虎包扎腿,看到张膏药的儿媳朝院门口跑,也跟着跑过来,但他跑不动,说:不能用棉套子,用头灰,头发灰能止血消炎!张膏药的儿媳说:哪有头发?尚建安也喊:谁有头发?谁有头发?!他是从窗台上拿来了一把剪刀。被打趴在地上的二猫往起爬,忽地爬起来,就夺了尚建安手里的剪刀,吓得尚建安说:你干啥,干啥?二猫却拿了剪刀到昏迷在地的元老四头上剪头发,剪了没剪够,见元老四裆被踩烂了,趁人不注意也踩了一脚,又到元黑眼头上剪,才发现元黑眼是光头。元黑眼腿断了,眼睛睁着,白花花地瞪二猫,突然伸了手来夺剪刀,二猫吓了一跳,把手上的头发都扔了,拿剪刀就戳元黑眼。带灯终于醒了过来,瞧见二猫在剪头发,说:你甭动!二猫已经把剪刀戳在元黑眼肚子上了,扭身就跑。元黑眼拔出了剪刀,骂道:我记着你!把剪刀朝二猫甩去,剪刀没扎住,却把尚建安的屁股扎了,尚建安抱了个花盆砸向了元黑眼。陈大夫急了,跑进厅房里四处瞅,瞅着箱盖上有一瓶酒,忙拿出来就往带灯头上浇。张膏药的儿媳说:哎,哎?!陈大夫说:酒消毒哩,消毒哩。

带灯在叫:曹老八,曹老八!曹老八搭了个梯子往院墙上爬,说:在哩,我在哩。带灯说:快去叫派出所人,快!曹老八从院墙头翻了下去。

换布从竹子嘴里抽出手后,竹子的嘴里就往外流血,一唾一摊红,她用手去摸嘴,才发现一颗门牙没了。她在地上找牙,爬到院墙头上的还有牙所的曹九九,曹九九说:牙让换布手指头带走了。竹子啊了一声晕了过去。墙头上就有人跳下来,给竹子掐人中。尚建安已站在梯子上也要去墙头,别人往下跳时撞了他一下,他也从梯子上掉下来,就和另外的人去把带灯抬到厅房里,帮着烧头发灰往带灯头上抹。有人不让尚建安插手,说:你闪远,你让主任抱元老四哩,你咋不抱换布?你故意害主任啊?!带灯挥了一下手,不让再怪尚建安,说:这也是报应。

换布撵出了院门口,突然觉得菜刀握不紧,使劲地抖动了一下,才发现手指上还嵌着竹子的门牙。往出拔牙,元老五的镰就挥了过来,换布用左胳膊去挡,左胳膊顿时血喷了出来。换布一猫腰,右手的刀就朝元老五腹部捅去。因为用力过大,刀捅进腹部就不再抽回来,撒腿便跑,跳上了邻居的猪圈墙上,又从猪圈墙跳到邻居家的房顶,手里抓了几页瓦,再从邻居家房顶跑到自家房顶。元老五腹部挨了一刀,踉踉跄跄几步,站住了把腹部的刀抽出来,那么号了一下,手中的刀却断了刀把,又去撵换布,但撵了五步就扑地趴在了地上。

拉布还在和元斜眼在院门外大土场上打着,你把我打倒了,我又把你打倒了,几个来回不分输赢。换布在房顶上要往下掷瓦片,又怕伤着拉布,换布喊:闪开闪开!拉布猛一闪身,一页瓦砸在元斜眼头上,元斜眼立在那里,晃了几晃,身子还没倒下去,血从头上流下来糊住了眼睛,他本来一只眼斜着看不清楚,又让血糊了,拉布趁势往前乱抡钢管,他伸着头就牛一样撞过去,把拉布撞在地上,再要扑过去,换布的瓦页就三片四片砸下来,元斜眼也抱了头跑了。

元斜眼一跑,拉布翻起身还在寻元家兄弟,但已经没了元家兄弟。换布说:拉布拉布,都收拾了!拉布说:让狗日的来么,看还有谁,让来打嘛!还要去追元斜眼。换布说:不追了,咱走!他从房顶又跳过邻居家房顶,拉布就提了钢管到厕所粪池边去看乔虎。换布也从房顶下来,两人喊乔虎,乔虎昏迷着,拉了起来,一松手,乔虎一摊泥似的扑沓在地上。两人不再管了乔虎,返回院子里进了厅房开柜子取钱,还在怀里揣了几个馍,出门便走。带灯靠着墙要起来,起不来,喊:不能让凶手跑了!堵住,堵住院门口!但院子里的人们是闪开一条路,换布拉布跑掉了。

派出所清查现场

 马副镇长安排着把元老三送走之后,带着镇政府一伙职工赶来不久,白毛狗跑来了,派出所的人也来了。张膏药的儿媳哭着说:你们咋才来?你们咋才来?!马副镇长一看场面,浑身就稀软了,给吴干事说:快扶我坐下。坐下了,说:保护现场,保护现场。派出所的人当然先要追逃跑的人,跑到镇东街村镇中街村和镇西街村,再没发现换布拉布,也没元斜眼的踪影。返回来清查现场,薛家院里院外倒卧着八个人:马连翘被撕烂了全身衣服,胸部血流不止。乔虎被挑了脚懒筋。元黑眼断了双腿。元老四头上肩上胳膊上多处受伤,昏迷不醒。元老五肠子流了出来。二猫大腿拖着。竹子苏醒了,半个脸全肿了。带灯的整个头被包扎着,天旋地转站不起来,还靠坐在墙根。白毛狗就卧在她身边哀声地叫。

马副镇长指挥着镇政府的职工把所有伤者都往镇卫生院送,当然他们卸了薛家厅房门板要抬了带灯先去。带灯不躺门板,让门板抬那些伤重的,张膏药的儿媳就背了她。马副镇长哭丧着脸说:带灯,失塌了,这下天都失塌了!这得给书记镇长赶快汇报,你担当不起了,我也担当不起了!他在身上掏手机,才发现从镇政府出来时就忘了带手机,带灯让在她口袋里掏她的,马副镇长掏出来,手机上全都是血。

凶手们全抓到了

 书记和镇长是限天黑前就双双赶回了樱镇。在卫生院里,书记见了元老四元老五和乔虎,见一个就先扇一个耳光。最后在一张病床上见到元黑眼,元黑眼说:书记,换布拉布要我们兄弟死哩。书记踢了他一脚,差点把他踢下床,骂道:你死么!一群狗东西要死就死么还坏我的事?!

第二天的上午,带灯和竹子出了院。竹子被段老师陪着去曹九九的牙所补牙。带灯头还晕,除了红伤外还有脑震荡,但带灯不愿待在卫生院,拿了药片回到综治办的房间里休息。

中午饭时,消息传来:抓住了元斜眼和换布拉布。元斜眼是事后先跑回他家,在他家不能待,戴了个草帽想过河往南山去,还没出村,村里就有了派出所的人在叫喊着抓凶手,他便钻进路边一个麦草垛里,一夜没敢出来。到了天麻麻亮,他只说这时候不会有人,就是有搜寻他的人也会疲劳困乏得去打盹了,刚爬出来再往村外跑,村口都还有人,返身回来经过马连翘家,心想谁也想不到他在马连翘家吧,就从后门的下水眼钻了进去。马连翘的紧邻姓汪,平日和马连翘致气不和,这晚上约了曹老八的媳妇在家打麻将,打了一夜,曹老八的媳妇出来上厕所,似乎看到有人从马连翘家的下水眼里钻了进去,回来说:有贼进了马连翘家。姓汪的说:让贼偷去!第二天上午,姓汪的觉得不对劲,又来问曹老八的媳妇是不是看到贼进了马连翘家,贼是什么样子吗?曹老八媳妇说样子没看清。姓汪的就报告了镇政府的人,马副镇长和三个民警到了马连翘家,元斜眼就被抓住了。换布和拉布原准备往镇街外的路上搭车去县城的,已经拦住了一辆蹦蹦车,又放弃了,掉头上了镇街北面的塬上。经过元天亮家的祖坟,见坟前的四丛兰草长得密密实实,说:没有元天亮,他元家兄弟也不至于恁恶霸!气出在元天亮身上了,就拿脚踩兰草。拉布手里还提着那根钢管,照着墓碑上的元字就砸,砸了三下,虎口都震裂了。两人商量着到大矿区去,大矿区是在外县,那里人多且杂,可以先待一段再看动静,就绕了后坡,拐进七里湾沟,在沟里的石崖下过了一夜。而两人的鞋在打架中全蹬跶烂了,已不能再穿,估摸着赤脚翻莽山已不可能,半早晨就在莽山下又拦住一辆卡车上了山。莽山上的路转十八道弯,过了第十六个弯道了,安然无事,拉布还说:这里没设岗哨?换布说:镇政府和派出所的那些人能干个毬!可车到了第十七道弯,弯道两边都是峭崖,岗哨就设在那里,卡车被拦住检查了。换布就说:人在这儿!伸出手让铐子铐了。

给元天亮的信

 后天就白露了,黎明竟然被冷醒来。想着时令的变异,想着你禁不住苦痛一番。我像苇园中的泥塘壮壮地喘息。记得小时候家里请木匠做桌柜时我妈让做个线板儿,那木匠会雕花而在线板上刻了一面线长万丈,一面银针万根。当时我就觉得线长万丈的好。可是,线长万丈必然随着银针万根呵,我颤抖的心就有针刺的痛。那年月里,大人嚷我说:你不听话叫你到时候哭都寻不着地方!而我现在像是应口了。我犯忌了吧。从窗子看灰灰的天上一窝小鸟在胡乱地打旋翻飞;觉得小鸟根本不快乐有想不开的心事直想把羽毛抖散掉才解烦。

昨晚写一问题给你,我就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后翻手机来看没有答案,我倒绽开一个喜。今天本来是什么都不想干的,也不想说话,可一个人躺在床上了手却不自禁地在枕头下摸书,说摸出什么就读什么吧,摸出的竟然还是你的书。读着读着,心发痛喉咙发紧,在我合上书时闪见你是一张照片,就在那封面上气宇轩昂,我又恍然放松了。是的,你是学者是领导,而谁又说过圣贤庸行的话,所以我总觉得我和你在厮跟着,成了你的秘书、书童,或是你窗台上养着的一盆花草,或是卧在门后桌前的小狗小猫。山风吹动草木叹息,太阳西沉,浸淫在火云里如在炉里,白鹭成行,燕子列队,我的心惜花别绿地想你,像是有个电磁波招引,像是有多深的渊源像是曾被生生剥离被硬硬斩断的奇冤不甘而到了今生的相逢。但我真感到了我的无力和无聊,你会写文章的路数,猎人会捕兽的技巧,我有什么呀,有摘山果的办法和与村案老伙计们的肆意说笑?你在经天纬地盛大着你的事业,而我是鱼,我把我的坟墓建在人的腹中。很好,我知道你生活得很好,你知道我能生活得好,这就足了么!一朵云也是太阳的护士,一片绿叶也彰显树的生机,于是,我就对着照片的你说:咱们去山上玩啊,我是我的小鸟,该在枝头歌唱对你的感念和你给予的机遇与怜惜,我是你的肋骨,我去晒太阳多了你也不缺钙了。我骑摩托咱们到了日丽风惠的小山沟,仰头沟脑只见天蓝得沁人心肺,山坡干净得像刚当婆婆的半老女人的对襟袄一尘不沾。青翠的散柏,褪白的蘑菇,招摇的白苇,猛然跳过的松鼠。左边的山峦随手画个圆就把几户人家圈在里边。我走向那个石墙石瓦的小寨,也就那七户人家,寨子口有一座土地庙上写着金炉不断千年火,百姓常明万岁灯。我看见各家院里墙头上疙瘩成行成串挂着的柿饼,蔓菁,南瓜。我又走上那个一辈子都呻吟的碾滚碾盘上,看沟外的山一层一层,我知道我回的时候像下梯子一样一节一节就下去了,白云能看到我在沟底像块石头。啊就在沟底里,水畦里未被拔去辣椒秆上还有着辣椒,朝天蹶身,红若灯焰。残存于枝头的蛋柿是留给乌鸦的,乌鸦还没啄食,它一颗颗如鬼精的眼在瞪着。路边的山菊这是一种紫颜色的,到现在还繁密无比,让风裹带了它的苦药味。我看见黄柏草的穗絮像眉目一样,向你那是草类的精灵吗?问你溪水里突然冒出的鱼头在吹泡那能不能说昂首向天鱼亦龙呀?!我说山弯那边有人给老人过寿给新生儿过满月咱去上礼吧。我踏实地捋着山菊真想做一个菊花枕头或菊花褥子给你,就停下来痴痴地想你也能这时记起我吗?一时觉得腿上有点肉动,嘿嘿,你心里正也有我,天在给我说。这时刘慧芹给我电话说你闷了就来我这儿吧,你拿上你的埙,我爱听你吹埙。我没有回应她,而嘴里不停地却哼二泉映月,哽咽如那崖下的一窝山泉。我看着天上的白云柔软飘过。我问我怎么给你说你不言声呢?我听见谁在说白云开口说话你的天空就下雨了。我说:噢。我低下头小心地想我自己,踏实地仍在捋菊,这时走来一人扎着头巾和裹腿,兴高采烈地说附近一定有只白眉子或獾的,我说你咋知道?他说柿子树下找到了蹄印儿。我莫名的心惊,但愿它们能跑远……

想听听鸟鸣,只是听见秋虫涌潮声忙忙忙,抬头看天空蓝阵簇拥着一架飞机。我看见你坐在金字塔顶上,你更加闪亮,你几时能回樱镇呢?闲暇时来野地看看向日葵,它拙朴的心里也藏有太阳。

下部 幽灵

县上来了调查组

县公安局的警车押走了换布拉布和元斜眼。元黑眼元老四元老五乔虎的伤势太重也从镇卫生院转去县医院,但他们都是有罪的,病房门口日夜有警察监守着。而元老三在市里迷昏了五天,死了,尸体并没有在那里火化,因为已用不着花钱在那里火化了,通知元家的妇女们拉回来埋葬,她们没有闹腾,甚至连任何要求都没提,一切都悄然无息。

也就在埋掉元老三的那个中午,县上又来了调查组,一共八人,专门为樱镇的特大恶性的打架事件做深入调查。调查了五天五夜,五天五夜里凡是被调查的人轮流被带到镇政府的会议室,镇街上的人被带进过四十三次,镇政府的职工人人都被谈过话,作了笔录,还在笔录上按指印。后来的三天,镇政府大院的门就关了,书记、镇长和调查组在会议室里不停地开会,终于形成了一份结论,调查组带着结论回到了县上。又过了三天,县上再次来了人,镇政府召开全体职工会,宣布了对樱镇有关干部的行政处理决定。

一、樱镇发生的群众斗殴事件死亡一人,致残五人,伤及三人,为十五年来全县特大恶性暴力事件,镇党委和镇政府主要负责人应认真反思。文人小说下载

二、因书记镇长出外开会期间,副镇长马水平主持工作,麻痹大意,疏于防范,事件发生后又没有在第一时间向上级报告,而处理不力,负有直接领导责任。但因能在后期积极对伤残者实施救治,缉拿罪犯,给予严肃批评,并责成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

三、带灯和竹子虽然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却在去薛家钢材店时太过张扬,导致圈观群众太多,而斗殴期间,缺乏有力措施,尤其拉偏架,使事态进一步恶化乃至完全失控。给予带灯行政降两级处分,并撤消综治办主任职务。给予竹子行政降一级处分。

二十四个老伙计合伙做揽饭

 马副镇长把老婆和孙女送回老家后,他又早晚在办公室门口支了火盆熬药,药熬好了,备过汤水,药渣子提着倒在镇街的十字路口。他脸上松皮吊着,步伐蹒跚,遇上曹老八了,曹老八说:马镇长!他说:叫马副镇长!曹老八说:又病了?他说:一直都病着。曹老八唉地叹了一声。马副镇长说:叹啥的?曹老八说:这世事不公平么,难怪群众说三道四。马副镇长说:群众说啥来了?曹老八说:啥是个直接领导责任?这领导上面再有领导,领导上面又有领导,还有领导,层层都是领导,该不该负责任?!马副镇长说:总得有人挨板子么。曹老八就凑上来悄声说:听说调查组长和书记是党校的同学,这是要丢车保帅?马副镇长说:顾全大局么。曹老八又说:听说让带灯和竹子把啥事都担承了?马副镇长说:她们是好同志呀。

话说得不高,但镇西街村的李存存正好经过,全听到耳里。李存存还不知道带灯和竹子受处分的事,就跑去广仁堂里问陈大夫,张膏药的儿媳也在那里,陈大夫把他了解的情况说了,三个人唉声长叹了一番,就想着怎样去镇政府安慰一回带灯和竹子。但怎样去安慰,带什么东西,说什么话呢?似乎全都不妥。后来他们就商量:什么话都不用说的,把带灯和竹子的老伙计们集合起来,大家做一顿揽饭给她们吃吃。揽饭里把各种各样的米呀豆呀肉呀菜呀一锅闷的,营养丰富,又味道可口。于是,李存存就通知杂货店的李慧芹,李慧芹再通知南河村的陈艾娃,三个人又分头打电话、捎口信通知了各村寨二十四个老伙计,必须各带一样东西赶到广仁堂。刘慧芹回村拿了红豆,那里的红豆指头蛋大的。南河村产有名的绣花球米,陈艾娃特意碾了三升米。药铺山村的山药品质好,刘兰兰来带山药。白桦岭村木耳肉厚,又产黄花菜,马成蓉带木耳黄花菜。双轮磨村产狗头枣和云豆,杨二娟带狗头枣和云豆。锦布峪村小米油大,扁豆好,徐甲花带小米扁豆。老君河村的大麦香,屈翠环带新碾的麦仁。茨店村王贵带腊肉。上槽村陈美莲带白果,红堡子村马双凤带莲菜和枸杞。通知完了,张膏药儿媳说给东岔沟村的人说不说,虽然六斤死了,那十三户患病人家让来一个吧,那里蔓菁好,带些蔓菁,再带些蚕豆,茄子,豆角。但他们不知道东岔沟村那些人的电话,就去找二猫,二猫腿还一跛一跛的,他说他回去一下,通知东岔沟村的人,而且他们两岔沟村的萝卜是老萝卜,豆腐也瓷实,他来背上。

但二猫临走时,却把陈大夫叫到后院厕所里,拿出一颗金牙说:你看看这东西,你能出多大的价?陈大夫说:这哪儿来的?二猫说:这你甭问,给二百元吧。陈大夫说:虽然是金色的,看着恶心,给我我也不要。元家人爱包金牙,他们的男人都不在了,那些婆娘们或许给你几十元钱哩。二猫说:你啥都明白?陈大夫说:啥事我心里都明白。二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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