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带灯-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跛娣缇褪遣豢陨ё〈餐凡凰墒帧4宄び挚祭驯蛔永蚜耍掷跛娣绲耐龋芽阕右怖蚜恕4泼Ω悼阕樱宄に担喊讶硕级缮读耍古滦撸浚〈扑担汉煤盟担灰芑厝ゾ秃茫暇故桥嗣础4宄に担赫庖八档缴妒焙蜓剑阋八的俏揖筒还芰耍阋形依憔筒灰谡舛腋憷厝ゾ褪牵〈吹牧礁鋈司桶汛坪椭褡油频矫磐夤郎稀4宄ぞ投酝跛娣缢担何铱扇喜坏媚悖蝗夏闶堑腥耍卟蛔撸客跛娣缢担翰蛔撸〈宄ひ唤盘咴谕跛娣绲氖稚希直成喜淇豢槠ぃ炙闪耍父鋈司吞е硪谎チ烁觳餐瘸鋈ァ4庸览锾У铰ヌ菘冢跛娣缤蝗簧敝硪谎亟校雎ド隙际墙猩

带灯看着那伙人下了楼梯,说:回去直接交给南河村的村长啊!说毕,腿软得靠墙溜下去,坐在地上。竹子说:姐,咱回。带灯说:心慌得很,让我歇歇。却说:你跟着下去,给村长交代,才洗了胃,人还虚着,别强拉硬扯的,也别半路上再让跑了。

吃饭

 带灯和竹子离开医院时,天麻麻亮。县城的街道上,各类小吃开始上摊。竹子要请带灯吃豆花,一摸口袋,再没了一分钱。带灯说:你是故意说要请我,其实要我请你。竹子说:你是姐么,工资比我高。带灯说:让你谈恋爱你不谈,谈恋爱了就有人管待你钱哩。竹子说:镇政府就那么大个单位,和谁谈呀?就是谈了,能再遇上像姐夫那样能挣钱的人肯让我花?带灯却冷了脸,说:甭说他!竹子觉得奇怪,但带灯不让说,她也就不说了。两人一时没了话,竹子就跟着带灯,带灯经过豆花店了,并没有进去,竹子也没敢过问,只说这顿饭是没指望了,带灯却进了一家水盆羊肉馆,说:要吃就吃顿硬饭!

正吃着,店外一阵吵闹,两个城管和一个推着三轮车卖油茶的小贩在争执。可能是小贩把油茶车停放在了马路上卖,城管过来要罚款,小贩不服,嘴里骂了什么,城管一脚踢了油茶车,油茶壶没倒,七八个碗稀里哗啦翻在地上碎了。店里很多吃饭人就往外跑看热闹,或许是也指责了城管几句,城管回过头来,又立即噤了口,回坐到座位上了,说:狼么!竹子也要出去看,带灯踩了她的脚,说:坐好。竹子坐好,两人低头只管吃。店外的小贩坐在地上骂,城管偏还要罚款,后来小贩就在地上打滚,别的小贩四处逃散,逃散时还顺手又拿走了油茶车把上吊着的一次性筷子的插筒,而更多的人聚了过来,两人趁机从旁边溜走。

带灯说:一个档次!竹子说:啥一个档次?带灯说:小贩素质差,不按规定地点支摊,又乱扔套碗的塑料袋儿,城管也是低素质,野蛮执法。真是啥人用啥人治。竹子说:那让咱俩整天和上访人打交道,是糟践咱了?!带灯说:咱也一样吧,在综治办干得久了,肯定有人看咱是坏蛋,咱也觉得自己肮脏了。竹子再没接话。

带灯却突然做出决定,既然来城里了,就多待半天,她的一个同学开了家宾馆:咱去洗个澡!

洗澡

 听说洗澡,竹子当然高兴,说在镇政府没洗成,又跑了一夜,身上快发酸了。两人赶到一家宾馆,经理正领员工擦洗门窗,立即朝楼上喊:开一间房子,把热水放开,土地婆又来泡澡了!

竹子说:姐你常来呀?带灯说:凡要进县城办事,都来洗的。经理说:又来抓上访的了?带灯说:没上访的我还泡不了澡。经理说:你这工作有意思,整天跑动,都有故事。哪像我弄个宾馆倒是给我弄了监狱。带灯说:烂工作,综治办是黑暗问题的集中营,我都恨死了。经理说:这你哄我,真是恨死了还穿这么鲜亮,肤色嫩白,瞧这头发一丝不苟?!带灯说:你的意思我就该皱纹纵横面如漆黑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那你这宾馆,门卫都不让进了!经理说:我老成啥了,还讲究是老板哩,这腰里一抓一把赘赘肉,都快没人形了。带灯说:这叫形散神不散么。经理就笑,说:你这心态好!带灯说:工作就像嫁郎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看我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也就这样了。深山里也有棠棣花么,花只顾自己开放。经理说:我羡慕就羡慕你在乡镇这些年了还没磨下你那小资气。带灯说:就这品种么,麦子种到哪儿都是麦子,长不了苞谷棒子。说罢,再不和经理贫嘴,噔噔噔就往楼上跑。

带灯往楼上跑,心里却想:我怎么给她说像棠棣花一样只顾开放?这话是我在手机上给另一个人写的,那话只写了一句,但要写完整,该是:我睁开眼就很喜悦地想起你。我像棠棣花一样只顾开放。我觉得我爱的人是天是地是宇宙是大自然,那么我就像草木一样为大自然绿着而天地给予阳光雨露清风明月。我把心收到一棵树上,慢慢长起来,因为有你在看着也看得清。别人一见花就折,你会说这花真漂亮,别人见一树果子会说这家人勤快呀而你会说这树能干。所以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竹子洗得快,先出了浴室,等带灯泡好出来,她已躺在那里睡着了。带灯说:懒——,身子也倒下去,眼睛已闭上了,吁出个蛋字。

一身的樱花瓣都是眼珠子

 一觉醒来后,带灯想在县城里见一下镇长,先用手机联系,镇长说他正在会场,出来上厕所了把电话打过来。镇长果然打来电话,带灯就汇报了王随风的事,要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以防会议上有人突然提出来了使他尴尬。但镇长说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有关领导点名批评了樱镇,他也在会上作了一次检讨。带灯原本是要向镇长表功的,没想给镇长带来了灾,她一下子口拙起来,并一再地道歉是综治办的工作没做好。镇长是没有训责她,却考虑到这事可能还有后遗症,要影响到樱镇的工作考核,他得见见一些领导,这就得带灯以最快的速度去村寨里收购几十斤土鸡蛋托人带来。带灯说能行,明日就把土鸡蛋捎去,而为了汲取教训,她就又反映元斜眼在镇街上专门找从大矿区打工回来的人打麻将骗钱的事。镇长说:哦,这确实是不安定因素的新动向,是得趁早打击。这事我回来后咱们研究研究,眼下你得尽快地收购鸡蛋,鸡蛋一定要保证是土鸡蛋啊!

要收土鸡蛋,当然得去南北二山的村寨里,去村寨当然还得找那些老伙计。带灯喊竹子起床,喊了几声竹子醒不来,揭开被子要打屁股,看见了一对白萝卜似的腿,忍不住摸了一下,竹子忽地坐了起来。

竹子说她正做梦哩,梦里有人给她献玫瑰,但献玫瑰的人似乎在不停地换,到底没看清一张具体的脸。

带灯说:梦是反的,都是你这梦做坏了,镇长才来了电话!竹子问:镇长表扬咱们啦?镇政府那么多人,只有咱在第一时间里把王随风领了回去。带灯说:镇长批评综治办没有及时防范。竹子不信,说:真批评啦?带灯说:真批评啦,还让现在就去下乡。竹子就生气了,骂了一句:毬!竹子骂了一句粗话,带灯就笑了,说:一听就是乡镇干部!竹子一仰身又倒在床上,说:领导不珍贵咱了咱珍贵自己,今日就不去下乡,睡,再睡!

睡是不能再睡了,带灯还是把竹子往起拉,说去下乡收购些土鸡蛋要给领导送的。竹子又坐起来,说:咱咋这么可怜呀,就像大人打孩子,把你打哭了,让你不哭你就不能哭,还得写个检讨。收土鸡蛋,巴结一下镇长?带灯说:不是咱巴结他,是他得巴结县上的领导。竹子说:他也巴结人呀?!带灯说:行政干部么,谁不被人巴结,谁又不巴结人?竹子说:咱镇长巴结领导不知道是个啥模样呢?她突然高兴了,觉得受的委屈都不算一回事了。

两人骑了摩托刚出了县城,镇长的电话又来了,他在提醒着带灯,收购土鸡蛋的时候要收购没被公鸡踏过的母鸡下的蛋,不能收购被公鸡踏过的母鸡下的蛋,一颗都不能收购。带灯有些疑惑,吃鸡蛋不要吃用激素饲料喂过的鸡的蛋而要吃放养的鸡的蛋,却怎么还分被公鸡踏过和没踏过的?镇长说:常务副县长是和丈母娘一块生活的,那老太太吃斋,肉不吃,葱蒜不吃,被公鸡踏过的母鸡生下的蛋也不吃。带灯说:这咋分得清哪颗蛋是被踏过的哪颗蛋是没被踏过的?镇长说:你连这点知识都不懂?买蛋的时候你拿手电照么,里边清亮的是没被踏过的。要一颗一颗照啊!带灯没好气地说:你真心细!放下电话,就琢磨这么收购土鸡蛋,只能去东岔沟村找六斤了,便扭转了摩托,沿城关一条近路直接去了东岔沟村。

六斤也算是带灯的老伙计。当初,六斤提了鸡蛋篮子来镇街集市上卖,每每到了镇街西头的石桥下,就把身上的破衣服脱了,换一件碎花衫子。卖完了鸡蛋回去,也是在石桥下再把碎花衫子脱了,又穿上破衣服。带灯注意了她,和她闲话,问有没有男娃,她很轻松地说:两个女的,给别人家养哩。十几年前她从崛头坪寨抱养个八岁男孩,这男孩上学时,周日总和他哥们回老家,收养关系也就名存实亡。十六岁和他哥去大矿区打工出了矿难,她火速到大矿区争取赔偿,拿到了两万元,但和男孩的亲父母起了争执。亲父母在老家安埋了男孩,她给了三千元,又经人劝说再给了五千元。带灯也批评她:你这做得不好。她说:谁不想要钱?带灯送给她几件过时的衣服,她每次卖鸡蛋见了带灯就要给带灯几颗,并说明这几颗绝对是土鸡蛋。带灯不肯收,她不行,当下把鸡蛋敲开,给带灯嘴里倒。

竹子说:咱今日去,你老伙计会不会给咱做饭?带灯说:肚子饥了就让她熬刀豆糊汤,她封干的蔓菁煮着好吃。竹子说:人干净不?我第一次和马副镇长去药铺山村吃饭,那家媳妇擀了长面,吃着可口,吃完了我才发现她手背上垢痂恁黑的,一出门就恶心得吐了。带灯说:人算不上干净。竹子说:那我不吃!带灯说:我以前下乡也不吃饭,后来发觉你不吃饭了人家就生分你。竹子说:你那些老伙计都是吃出来的?带灯说:你不吃就不吃吧,可你如果也想有些老伙计,我教你个办法,下乡时拿上照相机,只要给他们照相,关系就热火了。竹子说:这我不,要洗照片,我有多少钱?带灯说:我是给他们看病的,看不了大病就教些小偏方。竹子说:哦,那我也向陈大夫讨些偏方去。带灯说:你岔我的行呀?竹子说:哟哟,你要是六斤,我可能连颗生鸡蛋都吃不上!带灯就咯地笑了一下,这一笑,摩托头一拐,差点撞在路边的水泥礅上。

没到樱镇,沿途的樱树少见,一进了樱镇地界,樱树就多了,越来越多。经过几个村寨,所有的狗都惊动了,乱声呐喊,竟然两只三只撵着摩托跑,撵上了又在摩托前跑。狗的呐喊和追撵是别一种的鸣锣开道,带灯和竹子觉得很得意。村寨的人都从屋里出来,或在地里正干活就拄了镢头和锨,至她们一出现就盯着一直盯着她们身影消失。有人在村口的泉里用勺往桶里舀水,只顾看了带灯和竹子,桶里水已经满了还在舀,水就溢出来湿了鞋,他媳妇一手帕摔在他头上,说:看啥哩看啥哩?!他说:这不是镇政府的谁和谁吗?人家吃啥哩喝啥哩长得这好的!他媳妇骂:你去闻么,人家放屁都是香的哩!带灯和竹子当然是看到了也听到了,全都忘记了镇长的批评,经过每一个村寨,偏把摩托的速度放慢,还要鸣着喇叭。竹子说:姐,姐,又有人看哩!带灯说:就让看么,把脸扬起来!竹子说:咱是不是有些骚?带灯说:骚啊!竹子就后悔她没有穿那件红衫子。

满空中是忽悠的樱花瓣,不时地粘在她们的头发上,衣服上,甚至还有一瓣贴住了竹子的眼睛。竹子用手去抹,它又飘走了。到了东岔沟村,摩托停下来,两人抖着身子,花瓣就落了一地。竹子说:哎呀,这花瓣是咱开的?带灯说:那不是花瓣,是眼珠子!

美丽富饶

 东岔沟村的人居住极其分散,两边的山根下或半坡上这儿几间茅屋,那儿一簇瓦房,而每一户人家的门前都有着一眼山泉,旁边是一片子青NFDA4和栲树。石磨到处有着,上扇差不多磨损得只有下扇一半,上边压着一块石头,或者卧着一只猫。牛拉长了身子从篱笆前走过,摩托驶来,它也不理。樱树比在沟口更多了,花开得撕棉扯絮,偏还有山桃就在其中开了,细细的枝条,红火在塄畔上。

竹子大呼小叫着风光好:瞧那一根竹竿呀,一头接在山泉里,一头穿屋墙进去,是自来水管道吗,直接把水送到灶台?又指点着那檐下的土墙上钉满了木橛子,挂了一串一串辣椒、干豆角、豆腐干和土豆片,还有无花果呀,无花果一风干竟然像蜜浸一样?!看那烘烟叶的土楼啊,土楼上挂着一原木,那不是原木,是被掏空了做成的蜂箱,蜂箱上贴了红纸条,写着什么呢?带灯说:写着蜂王在此。竹子就赞不绝口:写得好,怎么能写出这个词啊!但是,还有一家,门框上春联还保存完整,上面却没有字,是用墨笔画出的碗扣下的圆圈,不识字就不写字,用碗扣着画圆圈这创意蛮有趣哟。有人坐在石头上解开了裹腿捏虱子,一边骂着端了海碗吃饭的孩子不要筷子总在碗里搅,稠稠的饭被你搅成稀汤了,一边抬头又看到了斜对面梁上立着的一个人,就高声喊话:生了没?——生了!——生了个啥?——你猜!——男娃?——再猜!——女娃?——啊你狗日的灵,猜了两下就猜着了!

带灯说:这里的风光你能用个成语概括吗?竹子说:美丽富饶!带灯说:美丽富饶不应该是个成语吧?竹子说:是成语!带灯说:美丽和富饶其实从来都统一不了,大矿区那儿残山剩水了却富饶,东岔沟村是美丽却不富饶。竹子说:有了大工厂咱樱镇也就富饶了。带灯说:富饶了会不会也要不美丽了呢?

竹子愣住了,她明白带灯的话,说:书记说人家大工厂是循环经济,循环经济你清楚吗?带灯说:我不清楚。竹子说:连你也不清楚?!有人就尖锥锥地叫起来:哎哟,这不是带灯主任吗?带灯,带灯,你咋就来了?!竹子说:这是谁?带灯说:这就是六斤。六斤从塄畔上跑下来,一边跑一边在手心吐了唾沫在头上抹,脚下的一块土坷垃就先滚了下来。

给元天亮的信

 总爱在枯黄的沙石坡上享受那蓝天和白云,呼吸中有酷霜的味道。退着走想晒晒屁股又歇歇眼,太阳睁着光芒,它把我的目光顶撞回来。这意味深长暖香如玉的春阳,是暖炉吗我愿熔进你心里,是火灶吗我愿是一根耐实的干柴。如果是魔镜你吸了我去。太阳真的把人人物物占有但也属于人人物物。

蜜蜂嗡嗡嗡地响,小鸟在吵,沟涧上一位说话只是半语的老农在垒石畔不时地胡喝两声,像林子里偶然的怪鸟的直叫。垴坡上的绿自掩藏的一片儿一片儿的土地有人在弯腰栽着红薯苗儿。今天没有风,预报说明天有阵雨。这里的人就像一颗苞谷一株胡蔴一样在地上吃天年。定时的飞机响声告知着外面存在的世界。我有些神经,如幻想中山中不安分的幽灵,惊觉着外面的风吹草动,总想着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呢,调研,视察,开会,或是伏案写作。伏案写作还戴个眼镜吧,时而抬起头摸摸索索取根纸烟想吸吸?我就看看走了近去,抱抱你摸摸你的手便飘然离去。赚你一个会心的笑。你开始吸纸烟了,一口一口吸一口一口地吐,享受这个过程。人生有许多东西可以不进心而能过瘾,我,日出想你回去想你风中想静中想叶下想石上想,山上水边走着坐着想花开花落想,可我也像大口吸纸烟一样不伤心反而痛快。我这样说你高兴吗,你已经是我的神,我要把这种意念当作自己的信仰和真实的假设,不想着是真实的存在,和你没有关系,这样我能轻松一些,也能放开你一些,我在生活中也能坏一些野一些。

十三个妇女

 六斤搭梯子就上房顶去取软柿,她说别人家的软柿都坏了,她家的还好,是专门给你们留的。但她却在房顶上大声骂乌鸦,乌鸦把软柿全吃了,便把被啄了一半的烂软柿一颗一颗扔下来,扔得满院地上都是。她又要给带灯和竹子烧滚水煮荷包蛋,灶火生起来,去鸡窝抓鸡,指头在鸡屁股里拭了拭,再骂:你没有蛋么,你给我装模作样地卧鸡窝?!她显得难堪,带灯和竹子更难堪,说:就喝滚水,喝滚水!六斤说:喝滚水就得放糖!滚水端出来,她捏着一撮糖,带灯不要,不要怎么行呢,硬给撒在碗里,撒过了指头还在滚水里蘸了一下。

后来,六斤帮忙去村里收鸡蛋了,反复问:是要土的?带灯说:必须是土的!六斤说:你们公家人,娶媳妇要洋火的,穿衣服要洋火的,吃鸡蛋却要土的!带灯说:还要是没被公鸡踏过的。六斤说:天呀,这谁要吃的,恁刁嘴的!扭着屁股出门去了。带灯和竹子在屋里喝白糖滚水,竹子说:瞧你这老伙计!带灯只是笑。这时候沟畔上边传来哭骂声,两人出来看,是一个坡坎上下紧邻的两户人家在吵架。旁边有劝解的,劝解根本不起作用,就都袖了手瞧热闹,见带灯和竹子来,说:啊政府来人了!

他们给带灯说原由:两家为地畔子别扭了几年,五天前吵闹了一场,只说该歇十天半月了吧,没想又吵闹了。上面那家媳妇以前当过妇女组长,丈夫是个没星的秤,不管事,媳妇就霸着家,说话占地方。下面那家媳妇因为当年父母包办婚姻,而她和另一相好睡觉被人发现过,过门后一直在家受歧视,言语短,但能紧财。刚才吵闹起来,上面那家媳妇打了下面那家媳妇脸,下面那家媳妇的男人却没援手,下面那家媳妇就拿头撞墙,被人拉住了,额颅上只撞了个血包。带灯就到了上面那家去劝说,那媳妇说是下面那家多占了地畔,她当然要闹,她是骂那家男人,如果那家男人反抗,她就出来骂他偷过汉的媳妇。她说她有心脏病,一提起那家气就不够用:你看我这嘴!她的嘴乌青着。带灯一看这是难缠事,但自己是镇政府人,遇着事了又不能不管,就说:地畔纠纷我给村长说,让他公平处理。至于你,千万不要当着下面那家的儿子面打人家的妈,否则后果严重。那媳妇说:她儿子要打我呀?她有儿子我也有儿子,我儿子虽小,我三个侄儿却是墙一样高!带灯说:即便人家儿子不动手,也会出大事的,下面那媳妇太内向,你让她投崖上吊呀?!那媳妇说:你怕她死,就不怕我死?带灯就火了,说:我给你好说歹说你咋恁说不醒?我告诉你,我这是以镇政府名义警告你的,不能再闹,如果再闹猪屙的狗屙的都是你屙的!说完拉了竹子就返回了六斤家。

带灯一吓唬,那媳妇真的不再骂了。竹子对带灯说:你还能说粗话呀!带灯自己都笑了,说:把我气的!竹子说:这些妇女还真吃硬不吃软。带灯说:肯定还是要闹的,我也只能说到这儿就抽身么。

六斤怀襟里装了十颗土鸡蛋回来,问:咋听不见再吵了?竹子说:你没赶上去看热闹?!六斤说:我才懒得去呢,哪天没吵架的?不听吵了这耳朵里倒轰轰地响。带灯说:你就收购了这点鸡蛋呀?六斤说:一会儿有人来给送的。

果然陆续来了十三个妇女,都是一身的黑,上衣长裤子短,也都是怀襟里或手帕里揣着提着土鸡蛋。过罢秤,足足三十斤,付过钱了,在一个竹筐里一层麦草一层鸡蛋装好,带灯说:谢谢啊!她们就吃吃笑,说:还谢咱呀?收了钱谢咱干啥?!其中一个害着红眼,不停地看带灯,说:这政府面善!一个长着噘噘嘴的,一说话牙龈就露出来,说:人家是个主任呢。害红眼的就尴尬了半会儿,说:你是主任?竹子说:镇政府综治办的带主任。六斤说:我的老伙计!噘噘嘴说:代主任?六斤说:正主任!害红眼的说:还有这年轻的主任?身上没有煞气么。六斤说:你以为干部都是马王爷三只眼啊?我给你说了,我老伙计人好得很,你不是要给她说事吗,你说。害红眼的就眨了十几下眼,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正代主任,听说你管低保?带灯说:我叫带灯,低保要村长报,符合条件了镇政府可以批。害红眼的却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六斤就说:你哭啥哩,哭啥哩,眼睛快瞎了你还哭!

害红眼的总算不哭了,这才给带灯说她的恓惶。她说得非常啰嗦,没有顺序,不断地重复,六斤和另外的十二个妇女就帮着她把事情往清白说,带灯总算听明白了。她家的男人在十年前去大矿区打工,去的时候人高马大的,一顿能吃五个浆粑馍,还喝两碗米汤,打一夜的胡基都不累。他是在大矿区挣了钱,回来就准备盖房的,可砖瓦都买了,人却得了病。得的是一种怪病,吸进去的气少,呼出来的气多。村后那面坡,先前放牛,人跑得比牛快;得了病,拽着牛尾巴走,走不到十多步,就得坐下来歇。是到过镇卫生院看过医生,也到过县医院看过,说是吸了矿粉末的肺病。在医院里住了一月院,治不好,花销太大,回来买了药自己给自己打针。她是半夜里要醒来几次,在男人鼻子上试,她害怕什么时候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