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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牢大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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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黑黝黝的树林似乎也安静下来,风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停了。刘川和山东战士呆呆地站在坡顶,半天谁也没有出声,似乎都在倾听林中的动静,揣测犯人逃逸的方向……
树林里没有动静。
刘川的视线渐渐抬起,他这才发觉,今夜的天空无星无月,但他的脸颊和发梢却略挂了一丝星月的凉意,脑子里空空如也。
他也许在想,这是自己身为一名人民警察,完成的最后一个任务,很不英勇,很不壮烈。他退役前的最后一战,是放跑一个杀人越货的通天要犯!
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原路回到北京。回到北京之后发生的一切,让刘川哭笑不得。
首先,罪犯逃逸事件在天河监狱的每个角落风一样地传开,每个人见到刘川脸上都不自然。庞建东和小珂等一班年轻的同事都悄悄地问他:“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没看住呀?”刘川因为被告诫过要严守秘密,所以对一切关切的询问只能以沉默或者懊悔的表情加以搪塞。
他只对小珂多解释了一句:“犯人要大便,我就把铐子摘了,我们两条枪,没想到这家伙敢跑。”
小珂说:“笨!”
小珂的口头语就是这个字:笨!
刘川低头,不多说话,到此为止。
接下来自然是大会点名小会批评,刘川自己写了三回检查,一回比一回“认识深刻”。那一阵他在监狱里确实是个灰溜溜的人物,虽然大家都知道他就要退役,但临退之前晚节不保,终归是个极不光彩的事情。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连刘川也始料未及,在连串的批评检讨之后,他被宣布停止工作,专心反省,配合监狱局派来的调查组调查事实,找出症结,分清责任。一个月之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刘川被宣布给予辞退处理。虽然冯瑞龙是这次押解行动的负责人,但这个“事故”从情节上说,没有冯瑞龙的一点责任。司机老杨和“病危”武警就更没责任了。那位山东战士是有责任的,但其责任与刘川相比,显在其次。而武警战士由武警部队依军规处置,也与监狱无关。监狱所能处理的,就是刘川,辞退已经是最严厉的处理。
处理决定是在全监干警大会上宣布的,宣布时刘川在座。会后他听到有些老同志在背后议论,说刘川这小子算是没救了,惹这么大祸丢这么大人,这些天居然吃睡如常,大会宣布处理决定时他在下面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又有人更正道:谁说没表情,我就坐他旁边,我看他还笑呢。
刘川心里有点窝火,他想:谁他妈笑啦。他没表情是真的,笑绝对没笑!
那几天老钟代表监狱长私下里和他谈过两次话,让他务必承受这段委屈,事实很快就会还原。在天河监狱所有干警和职工当中,脱逃事件的真相只有监狱长、老钟和参加行动的几个人知道。冯瑞龙也半开玩笑地安慰过刘川,说刘川冤枉得伟大,倒霉得光荣。吹捧之后,结论却是片儿汤话:反正你本来就要辞职回家的,所以你也没什么实际损失。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一卷 第八章
至此,刘川才算明白,这次“睡眠”行动于出发前突然让他换下庞建东,正是因为他的辞职。因为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为了保密的需要,这场苦肉计总归是要演一回的,反正刘川也要辞职了,“辞退”他除了面子损失之外,并不妨碍他接下来的实际生活。如果“辞退”了庞建东,肯定暂时不能发他工资了,庞建东家里并不富裕,他“辞退”回家后生活一时如何安排,组织上不能不加考虑。另外庞建东和他女朋友的关系这一阵本来就悬,这情况老钟都知道,所以是老钟向监狱长提的建议,临时把刘川换上去的。刘川家财万贯,“辞退” 了正好回家做老板去,而且刘川还没交女朋友呢,老钟也全都门儿清。至于刘川面子上的损失,很快就能像消费者买了假货似的,得到双倍的返还,说不定还能记功受奖。所以换刘川代替小庞进入“睡眠”,最合适不过,省却了日后的诸多麻烦。
为了让各位能听得明白,我现在不得不暂时放下刘川的心情与得失,先说说“睡眠”行动的由来。这由来得先从两个月以前的某日说起,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那么最先出场的人物并不是刘川,而是那位司机老杨。
司机老杨是天河监狱新招的一名职工,他原来在工厂工作,工厂效益不好,老杨就辞职应聘到监狱开车,目前尚未转为干警。老杨家中一妻一女,父母高寿,可算家庭幸福,团圆美满,又刚刚找到这份稳定的工作。他的生活表面看风平浪静,谁料两个月前一石投入、波澜顿生。那块击水的石头,是一个妩媚的女人,那女人是老杨多年没有来往的一个熟人,说白了,是老杨的一个旧情儿。
她叫佟宝莲,大约三十出头,比老杨小十三岁。我后来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确实风姿绰约,大概是最让中年男人着迷的那种类型。她十年以前曾与老杨有染,之后数年藕断丝连,但后来老杨老了,又无金钱,所以那女人也就不再来了。其实老杨原来就无钱无势,但十年前毕竟生得身强体壮,四方大脸,佟宝莲找他,只是找一个“炮友”而已,别无他念。后来听说这女的去外地了,老杨也就当她是自己经历中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永远的秘密,早已渐渐淡忘。所以,佟宝莲的突然出现,把已经安于本分生活的老杨,活活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佟宝莲一见面就开宗明义,说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专程从东照市赶过来,是有件事希望老杨念过去的“情分”帮她一帮。如果老杨不帮,那就你不仁我也不义了。佟宝莲对老杨家住何处一清二楚,老杨当然知道佟宝莲一旦“不义”,对他这样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来说,将是怎样一个局面。
最初老杨以为她只是要钱,其实不是。佟宝莲不但分文无索,而且,老杨万万没想到的,而且她还从她随身带来的一只手提包里,一下拿出了还没拆封的三十万现款。那一摞摞成捆的钞票整整齐齐堆成小山,等佟宝莲不动声色说出那件事情,老杨的反应就不仅仅是一身冷汗了,那个瞬间他惊怔得几乎魂飞魄散。
佟宝莲求办的事情,是逼老杨搭一条赌命的贼船,她要老杨设法买通关节,让刚刚关进监狱的东照银行大劫案的押犯单成功越狱出来。三十万是打底的钱,以后需要多少,她对老杨说:我照数埋单!
在佟宝莲找到老杨的第二天早上,早上刚一上班,一夜未眠的老杨就把那三十万元现金放在了监狱长邓铁山的办公桌上。这大概是老杨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钱,但老杨的眼睛,都不敢再看它一看。
老杨报告的情况,迅速逐级上达。当天晚上,东照市公安局的林处长率人赶到北京,在公安部刑侦局的一个据点里,他们向老杨详细询问了佟宝莲的来龙去脉,并向监狱长邓铁山通报了东照银行金库被劫案的有关案情。
东照市年前发生的银行金库被劫案,被劫钱款共计人民币三百八十五万元,美元九十九万元,总损失为人民币一千二百余万元,三名武警战士和一名保安当场被害。东照公安局在省公安厅和公安部的指挥协调下,很快破案。在抓捕犯罪嫌疑人时遭到拒捕,当场击毙嫌犯四人,但未能查获被劫巨款。事隔数月,北京公安局在侦破另一桩案件的过程中,发现涉案人员单成功也曾参与过东照银行大劫案的策划。因无证据证明单成功主谋策划和直接参与劫款杀人,所以在后来的法庭审判中,虽然与单成功在北京的犯罪数罪并罚,最终也只合并判其死缓。但公安机关根据种种迹象推测,单成功作为东照银行被劫案惟一活下来的案犯,很可能知道被劫巨款的下落。北京东照两地公安机关正在多方调查之际,佟宝莲突然浮出水面。
经查,佟宝莲于一九九四年从北京调至东照市某金融机关工作,与该机关一位领导关系暧昧。那位领导一九九五年六月将佟调入银行金库工作,九八年该领导因受贿事发被抓,佟宝莲也被银行辞退,然后去向不明。现在佟宝莲突然现身北京,并试图营救单成功,说明她很可能是金库大劫案的另一位尚未暴露的同谋,至少是一个知情者。而她敢于冒险出面营救单成功,显然不可能仅为男女私情。不为私情又为什么?惟有金钱二字顺理成章。最有说服力的推测莫过于:佟宝莲确实是大劫案的另一个参与者,而知道那笔巨款下落的,惟有单成功一人。
于是,在公安机关的指挥下,老杨在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又先后向佟宝莲索要了人民币四十五万元。他不断地告诉佟宝莲,他把这前前后后总共七十五万元人民币,分别用于收买监狱民警和驻监武警部队的头头。他告诉佟宝莲,因为单成功是东照人,听说要押回原籍服刑,所以,能让其脱逃的惟一机会,只能是在押解途中。他还告诉佟宝莲,他已重金买通了监狱押解遣送部门的干部,买通了武警部队的小头目,以及将被指派承担押解任务的民警和武警。佟宝莲似乎也完全相信,这个世道只要有钱,没有攻不克的堡垒。而且,七十五万元人民币对那些沾不上什么荤腥的基层狱警和武警战士来说,也绝不是个微不足道的数目。
这个欲擒故纵的计划进行得秘而不宣,相当顺利。除了侦办案件的公安人员外,监狱方面,只有监狱长邓铁山、遣送科科长老钟和当事人司机老杨知情。另一个“知情者”,就是罪犯单成功本人了。按照公安机关的安排,老钟利用对单成功进行入监教育单独谈话的机会,把佟宝莲的营救计划告之于他,并且要他在转押至东照监狱的途中依计逃脱。
在监狱局下达对单成功执行押解命令的当天晚上,这个计划的知情面又扩大到了遣送科的中队长冯瑞龙,以及武警驻天监部队的首长和两名执行押解任务的战士。最后一个知情者是即将退役的年轻民警刘川,也正是因为刘川此前恰巧提出辞职,所以单成功的最终“脱逃”,便落实到了刘川的手上。
犯人跑了,刘川因“玩忽职守”被“辞退处理”,以障人耳目。刘川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上交了警服和由他保管的钥匙,以及一切应当上交的物品,“灰溜溜”地离开了天河监狱。离开监狱那天,在父亲的公司里主持工作的娄总派人派车来接刘川,人和车都进不了监区,是小珂和庞建东帮他拎着他要带走的东西,从电动铁门里走了出来,算是给他送行。
他没跟奶奶说辞退的事。说了奶奶会生气的,会骂他的。他犯不着找这个麻烦。
第一卷 第九章
刘川回家了,连着三天没有出门,除非奶奶砸门叫他吃饭,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屋里,守在电脑跟前,玩了三天游戏。
玩累了就上网找人聊天。先是找女的聊,聊腻了又装成女的找男的聊,还跟一个男的非常深情地谈了一会儿恋爱。第三天晚上他走出自己的房间,走进餐厅,坐在餐桌上的晚饭前时,小脸都是绿的。
这天晚上坐在餐桌前的除了奶奶之外,还有爸爸公司里的那位王律师。王律师看刘川衣冠不整精神委靡的样子,关心地询问:哟,刘川怎么了,气色这么难看?刘川说:没事。奶奶说:活该!
吃完晚饭奶奶没让刘川再回自己的房间,她让刘川看了王律师拿来的几份文件。刘川在公大是学外语的,对这类法律文书不甚明白,看了一会儿就觉头昏脑涨,想想还不如抬起眼睛听王律师解释。
王律师今晚是为刘家的万和公司变更工商登记的事宜而来。刘川父亲过世已经两个多月,工商登记需要尽快变更。首先要明确遗产继承后新的出资人身份,其次要明确公司新的法人代表。律师说:万和公司当初成立时为方便办理工商手续,在登记注册时,奇#書*网收集整理将资本分为刘川父亲和奶奶二人共有,双方各占股百分之八十和百分之二十。父亲病故后,其在万和公司名下的资产,应由刘川和奶奶作为同一序列的法定继承人共同继承,继承后刘川奶奶占万和公司百分之六十股份,刘川占百分之四十股份。按一般常规,应由占大股的一方出任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律师希望两位股东对此予以确认,他好尽早到工商部门办理公司股东和法人变更的一应手续。
关于公司的法人代表,刘川和奶奶互相推让了半天,那样子就像推让一碗谁也吃不下去的剩饭。关于股比继承和工商变更的手续,两人也无更多主见,最后都按律师的安排如此这般:由奶奶勉为其难,出任公司董事长,算是做了法定代表人。作为条件,刘川也答应了奶奶的要求,不再贪恋电脑游戏之类玩物丧志的勾当,收收心好好钻研一下企业管理,把父亲留下的万和公司继往开来。
这一天晚上眉头最为舒展的并不是这两位万和的拥有者,而是那位戴着深度眼镜的王律师。从他如释重负的脸色上,万和新主登基改号的大事,算是有了眉目,他多年来一直为之服务的万和企业,又翻开了崭新的历史篇章。
他和刘川的奶奶都没料到,第二天刘川还是玩了一天电脑。
第二天,到了晚上,奶奶叫来了在公司主持日常工作的副总裁娄大鹏,然后把刘川从房间里喊到了摆好晚饭的餐桌前。刘川走进餐厅时娄大鹏正在向奶奶发着牢骚,说公司现在里里外外靠他一人独力支撑,非常不易,非常辛苦,而且权力有限,很多事不办不是,办也不是,敦促奶奶尽快代表刘家就任董事长一职,然后立即充实经营班子,尽早任命公司总裁。总裁一定要找对公司情况比较了解,业务上又比较熟练的行家里手,万一用人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奶奶见刘川来了,马上就势接了娄大鹏的话头说道:我今天找你来就为这事。接下来她向娄大鹏宣布了两个重要决定,一是由她本人接替刘川的父亲担任万和公司的董事长,二是由刘川接任万和公司总裁一职。奶奶也许看到了,娄大鹏在听到奶奶自任董事长时恭敬地频频点头,但在听到将由刘川出任总裁时,竟意外地怔了片刻,随后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发呆。他本来一直以为刘川父亲病故之后,董事长职务或由刘川或由刘川奶奶虚挂,而主理公司日常事务的总裁一职,非他本人莫属。娄大鹏自万和初创就投身其中,一直是刘川父亲的亲密战友兼左膀右臂,功劳苦劳都有,一向深得刘家信任。他没想到刘川的奶奶如此抱残守缺,如此固执家族世袭的陈旧模式,不假商量地把一个毫无管理经验和经营知识的毛头阿斗,扶上总裁宝座,凌驾于他这个开国老臣之上,这确实让他的惊讶和不满难以掩饰。
奶奶注意到了娄大鹏的表情,所以用长者的慈祥,甚至还夹带了一丝托孤的凄凉,试图对其动之以情。她说大鹏你这么多年跟着刘川他爸爸打天下,你的功劳我们全都记着。刘川年纪小,很多方面都不懂,公司里的事,还得你教他。你是做叔叔的,可要好好支持后辈,也算他爸爸没白跟你朋友一场。
娄大鹏强笑,说:“当然,当然。”
奶奶目光移向刘川,显然是希望刘川这时能说两句应景的话,至少谦虚两句,客套两句,但刘川没有。他压根儿没注意娄大鹏的表情,在这个万和公司权力更替,改朝换代的时刻,他甚至都没有正正规规地坐下来,他从走进餐厅后就一直站在餐桌旁边,魂不守舍地等到奶奶和娄大鹏的对话稍停,就马上乘隙插入,急急地说了他自己的事情:
“奶奶,今天我不在家吃饭了。今天我们同事过生日,晚上非让我过去玩。”
奶奶愣了半天,突然当着娄大鹏的面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玩,你就知道玩!”
第一卷 第一十章
这天晚上是庞建东参加工作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所以请的还都是警校那帮同学。刘川不是警校的学生,但庞建东和刘川这几个月混得不错,又加上刘川最近正走了背运,正需要朋友的同情关心,所以庞建东一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叫刘川无论如何一定过来。
庞建东父母都出差去了,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把朋友都召到家来。庞建东家地方不大,本不适合开这么大Party,好在大家都是同窗多年的好友,挤在一起还显得亲密无间。除了和 他一起分到天监的几个人外,还有分到北监和二监的同学。庞建东同桌的那个男生分到监狱管理局的教育处去了,今天也拿着局机关干部的派头来了,虽然是庞建东的生日Party,但饭桌上就听这小子白乎了。他口才好,尤其屋里有漂亮女孩的时候,更是滔滔不绝,也不管是否盖住了寿星老的风头。
屋里的漂亮女孩就是庞建东的女朋友,那张脸确实无愧于演员这个职业,怎么看也看不出缺点,粉白细嫩的面色让天花上的灯光都无意间明亮了许多,把庞建东眼角的每一道笑纹,都映衬得红光四射。那天晚上最让庞建东不满的就是局教育处的那位“同桌的你”,庞建东好几次恨不得生硬地让他打住:你小子少说两句行是不行!
季文竹那天晚上的眉目,其实并未随了这位“同桌”的长篇大论流波而去,她的关注似乎更多投向了恭陪末席默默倾听的刘川。刘川也是那天晚上干活最多的男士,当那帮小伙子在客厅里抽着烟陪季文竹高谈阔论的时候,只有刘川挤在厨房里帮小珂为大家准备饭食。吃完了饭小珂收拾桌子刘川在厨房里洗碗,其他男生在客厅里摆起了麻将,季文竹趁乱踱进了厨房。
刘川和季文竹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什么比第一次见她更不自然。季文竹没帮刘川一起洗碗,只是靠在门边和他闲谈。季文竹问刘川你在家吃完饭洗碗吗?刘川说上大学以前洗,家里明明有阿姨,但奶奶还是老让我洗。季文竹问洗衣服吗?刘川说洗衣机洗。季文竹问收拾屋子吗?刘川说小时候奶奶让我拖过地。季文竹说我问现在。刘川说现在阿姨收拾屋子。季文竹问你自己的屋子谁收拾?刘川说阿姨收拾。季文竹问你奶奶不是管你挺严吗,为什么不让你自己收拾?刘川说让,我老是懒得收拾,奶奶一看太脏了就让阿姨帮我收拾了。季文竹问那她还不骂你?刘川说:骂。季文竹问骂你你怎么办?刘川说听着。季文竹问听完了改吗?刘川说看情况再说。
他们聊着,小珂进来了,问刘川洗完了没有。刘川说差不多了。小珂看水池两边堆了好几摞碗碟,问刘川哪些是冲完了的,刘川看了半天一时搞混了,小珂说:笨!
那天男人们大都喝了点酒,一边搓麻一边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刘川犯人脱逃的事。季文竹见话题涉及到刘川,便饶有兴趣地插嘴打听:哟,你把犯人放跑啦,怎么跑的?刘川本来表情还挺自然,无所谓似的,被季文竹插进来一问,立刻不自然了。他因为呆会儿还得开车所以没有喝酒,但那一刻脸上突然红得烫人。
庞建东马上替刘川圆场,岔开话题说:刘川,你现在是老板了,听说万和娱乐城是你们家开的,什么时候请我们跳一回舞去?刘川说:行啊。大家也就随着转过话头,半真半闹地说:那我们可都去。刘川却极其认真,说:行。
季文竹说:那我也去!
从这个生日Party开始,庞建东就发现他女朋友看刘川的眼神儿有点不对。庞建东本来觉得,在刘川犯错误被单位辞退,人生道路进入空前低谷的时候,作为哥们儿,他主动邀请刘川参加自己的生日聚会,对刘川无疑是一个安慰,没想到竟弄出个“引狼入室”的结果。想想前些天他还托刘川到车站去接季文竹,更是失算的一步。在庞建东看来,女孩喜欢刘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看上了那张漂亮的脸蛋。或许刘川跟季文竹聊天时还炫耀了他的富有,女孩子没有一个不虚荣的。
那天的生日聚会结束时天色已晚,季文竹主动问刘川可否送她回家。季文竹的口气听上去无心随意,而且这个晚上的男生中只有刘川一人有车,所以季文竹如此问,也没什么不妥。但这回庞建东不再给刘川机会,他马上插过来说:文竹我送你回去,门口打个车很方便的。
在送季文竹的路上,庞建东主动地说起了刘川,他说你知道刘川今天为什么不大吭声吗?他让我们那儿给辞退了。季文竹满脸惊讶:辞退,为什么呀?庞建东沉默了一会儿,这沉默使问题显得有些严重:他犯错误了。他说。季文竹追问:犯什么错误了,他真的把犯人放跑了吗?对,庞建东说:他就是把犯人放跑了。季文竹有点不相信似的,还想从庞建东的表情上找到破绽:真的假的?庞建东也转脸看她:我骗你干吗!季文竹怔了半天,才问:他和那犯人认识?庞建东说:不认识,要认识就不是辞退的事了,就得判刑了。他押犯人粗心大意,犯人一跑,他又不敢去追。你别看刘川长得仪表堂堂高高大大,这种富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是胆小,一碰上危险就往后缩。
季文竹不再吭声,陷入思索。庞建东也猜不出她在思索什么,是对刘川彻底失望呢,还是对他更好奇了……
真正对刘川感到失望的,是刘川的奶奶。
在参加完庞建东生日聚会的第二天上午,刘川被奶奶硬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他匆匆忙忙洗漱之后,让奶奶催着离开家门,和她一起坐车来到了位于西城的万和公司。
万和公司就设在万和城的顶楼,万和城是一幢万余平米的单体建筑,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就设在顶层朝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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