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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宅活寡-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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尿泡,心里这苦,哗就出来了。没容东家庄地再问,忽地就梗起脖子,冲庄地喝,我长的,我偷的,我拿来害你儿子的!
这话了得!这是一个下人跟东家说的么?这院里的人,哪里听过这样冲撞东家的话!怕是整条沟,不,沟里沟外,怕是除了土匪,没谁敢跟东家庄地这样讲话!
啪!东家庄地抡圆了胳膊,一巴掌就冲奶妈仁顺嫂搧去,这一巴掌搧的,真可谓惊天动地!
屋里的四个人,都让这一巴掌给吓住了。包括炕上的命旺,一时也吓得忘了吮猪尿泡,傻傻地盯住自个的爹,拿他当怪兽看。
灯芯脸上哪儿还有一点血色,惨白着脸,哆嗦在那,半天,扑通一声,给公公跪下了。
就在灯芯开口讲话的空,吓呆了的丫头葱儿忽地醒过神,一抱子抱住庄地,跪在他脚下,泪溢满面说,爷爷,是我不好,是丫头葱儿打后院拿来玩的,没想,没想……
滚!东家庄地一脚踹开葱儿,气急败坏地出去了。
屋子里霎时没了声。
好久,奶妈仁顺嫂捂着一张红肿的脸出去后,少奶奶灯芯猛地抱了丫头葱儿,噎得说不出话。
猪尿泡的事给了东家庄地致命一击,使得他对儿媳妇已经拥有的那点儿好感和信任瞬间瓦解,支离破碎,再也寻不见半点影子。尽管丫头葱儿巧妙地用眼泪和灵性把事情遮掩了过去,但精明的庄地哪能就那么容易上当呢?内心里他是决然不肯放过这件有辱他庄家尊严的事,面子上,他还是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将丫头葱儿教训了一顿,宣布此事到此为止。那只猪尿泡,也被他亲手扔到了沙河里,望着随河水远去的晃晃悠悠的那个物件,东家庄地觉得扔进沙河的,怕绝不是一只猪尿泡。
下河院的空气因为一只猪尿泡,忽然就变得有些紧,有些怪。下人们发现,奶妈仁顺嫂的脸是越来越阴,越来越没活气了。少奶奶灯芯再到了后院,声音也远不如以前那么敞亮,那么明快,而且,她的脚步,是轻易不送到后院来了。
少东家命旺的病却突然间出现反弹,连续三夜,他都发着高烧,脸色血紫,浑身烫得能吓死人。有两夜他甚至连撕带咬,狗一样扯开了少奶奶灯芯的衣裳,少奶奶灯芯像根木头一样,也不躲,也不避,任男人在她身上使了劲的抓挠。后来是奶妈仁顺嫂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抱过他,连唱曲儿带喂奶,才将他不明不白的火给平息下去。

…………………………
阴云(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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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妈仁顺嫂再次拐弯抹角提醒少奶奶灯芯,管家六根并不是一条平处卧的狗,已是若干天后。关于猪尿泡的事已在院里淡了下去,接踵而来的一大片杂乱事让谁也无法把心思纠缠到一件不痛快的事上,更多的不痛快等着他们哩。期间沟里又落下一场雪,这场雪落得短促,但落地上的厚度一点不比前几场逊色。东家庄地顾不得雪厚路滑,连着去了几趟油坊,这一天回来,突然把自个关在了上房,也不吃饭,也不说话,夜很黑了他还在里面,不让点灯,不让人进出,就连丫头葱儿也不让。他孤鬼一样困在里面的怪异举动吓坏了少奶奶灯芯,打后晌起,少奶奶灯芯就站在了院中,眼睛一刻不离地盯住上房,两只藏在羊皮围脖里的耳朵竖了又竖,生怕漏掉一点儿动静。夜都这深了,上房里还是不传出一点能供人判断的动静,院里院外寂得要死。
奶妈仁顺嫂忙完手里的活,悄悄迈过步子来,立在了少奶奶灯芯身后。东家庄地神秘的举动同样令她不安,后晌做饭时接连打碎两个碗,这阵儿心里还怦怦跳。
奶妈仁顺嫂本是想劝劝灯芯的,做事千万别太离谱,舍不得奶子固然让人理解,但拿个猪尿泡哄骗男人,这样的举动实在不是女人家该有的,况且一个奶子有啥舍不得?嫁了男人,甭说奶子,命都是他的,甭看着你那俩疙瘩肉现在还值钱,过不了三五年,怕是连猪尿泡都不如,想给他摸他还嫌手累哩。拿上下河院这样的财势,只要他想摸,沟里沟外有的是奶子。不过这些话只在她心里转了一个圈,便让她一口啐掉了。凭啥要说给她,不让摸才好,有本事你就再弄一个猪尿泡!少奶奶灯芯倒是没再弄猪尿泡,奶妈仁顺嫂那对白生生的奶子便再次成了少东家命旺夜夜离不开的宝贝。
奶妈仁顺嫂对此感到开心,就跟上次丢钱一样,有种失而复得的快乐。这样,她的那个神秘的动作便又在少东家命旺身上施展了,这是一个近乎魔法的阴暗动作,只要奶妈仁顺嫂一咬牙齿,手里暗暗用上一股劲,少东家命旺的身子便又很快虚脱起来。
少奶奶灯芯对此却浑然无知。
奶妈仁顺嫂立在灯芯身后,脑子里是一些稀儿怪儿的想法,这想法跟她在下河院的处境有关,处境变化,想法也变化。这阵,觉得心思又有点贴着灯芯了。
大凡这院的长工或是下人,要想活得相对滋润,就得不停地拥有想法,不停地调整跟主人家的关系,这是一种极隐秘的调整,不能让主人家看出一丝儿的破绽,更不能让外人起疑心。包括小小年纪的丫头葱儿,如今也学会了这招,要不,她才不愿冒那么险承认猪尿泡是自个拿来的呢。一个丫头家,有拿那东西玩的么?比之管家六根,奶妈仁顺嫂这点上做得要好,好得多。
奶妈仁顺嫂去西厢拿了件羊皮袄,轻轻裹在少奶奶灯芯身上。灯芯回头望了一眼,眼里有丝感激。
上房还是没一丝儿声息。
少奶奶灯芯和奶妈仁顺嫂不顾冰天雪地瑟立在黑夜中的举动最终惹恼了东家庄地,他将她们臭骂一顿,撵回了西厢。
一进屋,少奶奶灯芯就说,准是管家六根,不定又在油坊捣啥鬼呢。
奶妈仁顺嫂接过衣裳,边往整齐里叠边说,东家接二连三往油坊跑,八成今年这油,味道不好哩。
你说甚?少奶奶灯芯突地盯住奶妈仁顺嫂,觉得她话里有话。
奶妈仁顺嫂这才将沟里人的闲言碎语说出来这些年,沟里吃的清油味儿一年不如一年,不是辣就是糗,跟老管家和福手上的清油没法比。说到后来,奶妈仁顺嫂叹口气,故意提紧了声音说,少奶奶,不是我多嘴,管家六根这人,阴着哩,少奶奶还是多提防着点。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睡死的命旺忽然醒了,一看炕上坐着奶妈,一头砸过来,嘴就往奶子上拱。奶妈仁顺嫂边解怀边说,你看他馋的,还像小时候哩。说着转向命旺,搂了他头,亲昵地唤,乖,甭急,奶妈给你吃,快吃住,哦……
少奶奶灯芯身子猛颤了下,就觉有一股浪腾起,怕奶妈仁顺嫂看见,忙忙奔了里屋。
灯芯刚进里屋,仁顺嫂抱着命旺的手忽就忙了起来,很隐蔽,很歹毒。少东家命旺立刻两眼放光,浑身抽搐,若不是嘴让大奶子牢牢堵着,怕是要喊出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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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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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白白的东西喷出来,喷了奶妈仁顺嫂一手。
直到奶妈走,少奶奶灯芯都没敢打里屋出来,奶妈仁顺嫂将奶子塞进男人命旺嘴里的一瞬,她清楚地看见,那白生生的奶子上,又多出两个鲜亮的牙印。
她想起公公那口略带烟黄的好牙来。
这夜,少奶奶灯芯忍不住难受,火烧火燎的,睡不着,抱着身子坐起来,咬住牙儿等天亮。有几次,脑子里晃儿晃儿地泛出二拐子轿里摸她的那只手,晃得她身上由不住地一次次痒。后来,后来竟想起奶妈仁顺嫂跟公公来。
她是亲眼看见过公公跟奶妈仁顺嫂做那事儿的。那是在发现管家六根偷窥后不久,有天夜里,实在睡不着,就鬼使神差地挪了脚步去。本来也不是成心想偷看,就是想去听一听,或者,就那么站院里,长廊下,让风平息一下她身上的火。没料,脚步子一迈出西厢,就由不得她,不去都不行。心也跟着跳成一团。
灯芯摸到上房,听见睡屋果真有说话声,但听不清,很浑浊,便疾步挪到六根站过的地方,这时她便听到睡屋传出奶妈仁顺嫂的呻吟,很轻,但很紧,灯芯忍不住一阵心悸,想走开,腿却牢牢地让声音拴住了,怎么也迈不动。后来便学管家六根搬过新做的梯子,爬了上去。
屋里的一切瞬间捉住她的眼睛,炕上疯动的人儿让她全身痉挛,油灯下大片的粉白令她气喘得难以呼吸,心紧得几乎要晕眩过去,好几次险些从梯子上掉下来。按说这样的举动绝不是中医世家的女子所能为的,但少奶奶灯芯偏是中了魔似的舍不得走开。公公趴在奶妈身上抽羊癫风似的颤抖让她胸闷气短而又兴奋异常,不仅不觉恶心反在心里生出一份对奶妈仁顺嫂的忌妒。
……
次日她在上房见了公公,禁不住想起他夜里抖颤的样,脸颊顿时飞红,努力平静住自己近乎罪恶的心,跟公公说完事便逃了出来,惹得公公拿眼怪怪地盯了她影子好久。
这阵想起奶妈仁顺嫂粉白的大奶上新添的牙印,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想象,放开了一阵猛想,直把自己想得下面一片洇湿,才紧紧抱住枕头叹出一口浓浓的伤感。
这之后,她的梦境便丰富起来,老是梦见跟男人命旺抱炕上发羊癫风似的抽颤,颤抖过后,她惊奇地发现,那个从她身上扬起脸的男人不是命旺而是下人二拐子,二拐子眼里不再有平日见了她的胆怯和卑微,火热的目光能把她烧死。有一天她竟梦见跟公公庄地抖在炕上,哎呀呀,羞死个人。公公粗糙的脸扎得她皮肤痒痒却很麻酥,正待她要时公公却从她身上惊下身子,仓皇而逃。种种怪梦折腾得她夜里不敢睡觉,不敢扬起脸看院里任何男人的眼睛。
少奶奶灯芯就像恶鬼缠身样再也无法安宁,她把自个羞得想碰死,再这样下去,没准自个就要先请道士做道场了。

…………………………
过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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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接一场的大雪牢牢地封住了菜子沟,站在下河院高高的屋顶上,积雪如同厚厚一块毛毡,把山和沟,树和地盖在了一起。沟里高高矮矮的泥巴房,这阵儿全成了一个个雪疙瘩,错纵起伏,杂乱无序地耀白着人的眼。
这雪,既是来年的福,又是今冬的害,它让整条沟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冬眠了般。
东家庄地一片子急,大雪封了山,人和马的脚步都受到威胁,许多该做的事不得不停下来,里面的东西出不去,外面的银子也就进不来。这一沟的人,不是蒙住头子睡大觉能睡得过去的。最要紧的事,是得去一趟凉州城。
马上要进腊月,一沟的人要办年货,院里的东西不多了,那还是娶媳妇前置办下的。再说也要看看凉州城,有啥花哨货,好买了让沟里人开开眼界。在如何让沟里人开心的问题上,东家庄地有与众不同的想法,银子要挣,人心也要挣,虽说沟里人总是欠他的,可让他们过一个好年还是很重要的。惟有让他们过好年,来年的日子才能踏实。况且雪这么泛,开春免不了又要开荒置地,那可是件苦事儿,也很是件开心事儿,想想,打他当上东家,这沟里,一年年的,眼看着让他开到了四十里处,下河院的地比他爹手上多出了两倍,安置的人家也翻了一番,那些个来自四乡八野的逃难者,一进了沟,就再也不想走了,撵都撵不掉。真可谓雪养沟,沟养地,地养人。这一眼的白,来年又是一眼的菜子。一想菜子,东家庄地的心就沸腾了。
日子定下后,他把管家六根叫了回来,开口便说,我要出趟门,白日里你在油坊,夜黑里住院里,两头照管着。
管家六根点头说是,跟着又问,跟谁去?
东家庄地默盯了会儿六根,忽然问,你说谁去好?
管家六根先是不做声,同样的目光盯了东家庄地一会儿,想了想说,院里是没人的,要找也得到沟里寻。
谁?东家庄地紧跟着问。
日竿子。
日竿子就是六根那个堂叔,当年在下河院放过牛,后来不放了,租了地种。管家六根沟里就这一个亲戚。
他去能做什么?东家庄地点了烟,装做漫不经心地问。
装车押车,路上做伴。管家六根显然早就谋划好了,一气说了日竿子不少好处。
先这么说下,走时再定。东家庄地没给六根死头子话,但也没驳他脸面。管家六根当夜便去了日竿子家,先透了气,日竿子忙让老婆熬茶,一口一个侄,叫得亲热。茶熬好,叔侄俩喧到了正题上。
命旺有救没?日竿子问。
怕是有。六根答。
没别的招?
没。
屋子里静了许多。喝茶的声响一起一伏。
那得想法儿。日竿子说。
得想法儿。六根说。
要不?日竿子不说了,眼睛盯住六根。
不行。太明了不行。六根直摇头。
弄残他老不死的,断条腿或让他哑巴了。
我再想想,再想想,这事儿不做便罢,做就得做好。六根显然还是缺少信心。
你呀,都几年了,还是硬不了心。日竿子有些失望。
老婆咳嗽了几声,知道来人了,一定是中医李三慢。两个人忙端了茶,高声喧谈起来,说的是过年的事。
日子定在二十八,走时却提前了一天。东家庄地没叫日竿子,叫的却是老管家和福。粗粗算来,东家庄地没进和福院子也有五六个年头了,院里的树都能当椽子了,当年才有指头粗。石头都撵上他爹了,眨眼间就长成大小伙。东家庄地摸摸石头,问,你爹哩?
老管家和福听见是东家的声音,一个蹦子打炕上跳下来,颤着嗓子就喊,你咋个来了,你咋个亲自来了么?东家庄地边瞅屋里边说,不能来?
天呀,看你这话说的,快上炕,快上炕么,脱啥鞋哩么,上,上,上。我的天爷呀,你咋个不带个信哩?
东家庄地坚持着脱了鞋,一屁股坐炕里,望着和福。和福叫女人熬茶,快熬么,磨蹭个啥,你看来的是谁。
女人提着茶壶,激动得泪溢了出来。和福骂,淌个啥尿珠子么,也不怕笑话。说着话自个眼里竟也浸了泪。

…………………………
过年(2)
…………………………

半晌后东家庄地说,你还是那么硬朗。
托你的福,还行,屋里地里的,都还能折腾。你哩?还顺心吗……
东家庄地叹口气,喧谈了几句,这才提起去凉州城的事。
能成吗……我……能成?
咋个不成,除非你不想。
哟嘿嘿,不想?你快喝茶,走,走,你说咋就咋,只是做梦哩,还能跟着你上城,哟嘿嘿……
老管家和福确实没想到,东家能进他的门,还能叫他跟着去凉州城。庄地走了许久,两口子还当做梦似的,一个问一个,真的么?真的叫去?直等弄明白是真的,和福哇地一声,哭开了。
老管家和福是让东家庄地从下河院赶出来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和福想起那个早晨发生的一切,忍不住还会心惊肉跳。
他是头鸡叫时听见上房睡屋里发出喊声的,东家庄地不在,去了凉州城,跟六根一道去的。站院里听了会儿,声音确是从松枝屋里发出的,而且就是松枝的声音。声音很疼,像是揪了心一般,听得他的心立刻揪在了一起。他冲耳房仁顺嫂仁顺嫂唤了几声,才想起奶妈仁顺嫂回了家。东家刚走她就闹肚子,第二天又说伤风,怕染给少东家命旺,到自个家吃药去了。这时声音紧起来,一阵比一阵紧,和福越听越不对劲,他走到窗下,冲里问,要紧么?里面不说话,只有喘气声,又问了声,疼得很么?里面弱弱地说,疼死了呀……
和福不敢犹豫了,推门进去,奔到了炕前。松枝果然疼得接不上气,两只手死死抓住枕头,在炕上滚团团。和福点了灯,看见松枝满头大汗,脸色一片住Cψチ怂氖治剩亩郏克芍σё⊙溃钢感目凇>陀直ё∩碜樱诳簧洗蚬觥:透V览喜∮址噶耍钡盟酱ψツ樱褪窍氩怀龇ㄗ印R郧坝心搪瑁奂笔毖棺「啵烧庹蟆
后来松枝栽到了地下,和福不能不抱她,他抱起她,就觉身子轻得跟草捆子样,人成了柴棍儿。心里忍不住就气东家,人都病成这样了,还钱钱钱的,钱要紧还是人要紧。这么一想就胆正了,说,我给你揉揉吧?松枝抓了他的手,快呀,你要疼死我么,你个死人,愣着做甚?
揉了阵,松枝轻些了,头上的汗少了,说要喝水。和福倒了水,喂给她。松枝说,和福,我要死了,怕是熬不过今儿夜。和福说,你乱说啥呀,明儿个我找你哥去,让他给你开药。松枝说,不顶用,迟了,这阵就是金子也买不下我了。和福还要说,松枝不让,和福呀,临死前我再问你一句,你心里有过我么?和福不答。这话她问过多遍了,都没答,不能答。他是下人,她是东家奶奶,要是答了,命就没了。松枝哭了,泪跟雨点似的,我知道你心里没,我苦哇,来世上一趟,没个人心里有我……
后来,松枝哭得越发悲切,惹得和福也是一眼接一眼的泪。他不让松枝哭,他说东家心里有你,你甭胡思乱想。松枝说,有我咋不救我,不让我吃药,他巴不得我早死呀。和福没词了,东家心里有没松枝他不知晓,东家不让吃药却是事实。
那个夜晚和福不敢离开,松枝一阵紧一阵松,疼极时抓着他咬他的肩,松下来又乱癫癫胡问话,问得和福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最后他咬牙答了,有,有呀,可我是下人,有又能咋?
松枝终于不问了,紧紧抓住和福,和福呀,有你这话,我死也心甘了,总算没白来一场。说完就扑他怀里,先是号啕大哭,接着又捶他,骂他,你咋不早说呀,你个死和福,你也是成心让我死哩,我要死了,你早说了我也没这么快呀……
天慢慢亮起来,和福早已成了泪人,这泪是为松枝流的,也是为他自个流的。心里装松枝装了几年,这时才说出来,他觉得亏,亏呀。后来,后来不知怎么就给抱到了一起,抱得紧紧的,像是再也不分开。松枝在他怀里动,在他肩上咬,咬得他一阵阵晕眩。
是松枝扒了他衣服,她如柴的身子贴他胸上,感觉不到绵软,只有心疼,烂里烂里疼,他箍紧她,用整个人暖住她。他说,松枝呀,我不让你死,你不能死,我要把你留在这世上。
话还没说完,门哐一声踢开了,进来的是东家庄地,还有六根。

…………………………
过年(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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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眼前明摆着,用不着和福狡辩,况且和福也不想狡辩。和福愣了片刻,轻轻放下松枝,只说了句,你看着办吧,就走了出来。身后响起松枝撕裂的声音,和福,我的命呀……
二天没熬到天黑,三房松枝就用一根布带吊死在睡屋里。
……
知道东家庄地带上和福提前上了路,管家六根气得扔了茶壶,滚烫的茶水溅到七驴儿腿脚上,立马有红泡烫起来。昨儿黑六根又跟日竿子喧至半夜,终还是放弃路上动手的主意。六根狠不下心,他相信东家庄地很快会老糊涂,只要命旺不出奇迹,下河院终究还是他说了算,犯不着冒这等险。赶早回到油坊,本想吃了早饭好好睡一觉,没想就听了这沮丧的消息。
昨儿夜他是跟柳条儿睡的,四女儿招弟出了怀,六根就想把种种进去。老婆柳条儿连生四个丫头的事实虽然十二分沮丧,但不会动摇他下种的决心,想想他爹连生六个丫头还是把他生了出来,六根就觉没必要这么早泄气,应该有足够的信心把儿子弄出来。
柳条儿拒绝了他。柳条儿平生头次用力气把男人从身子上推下去的举动说明这个女人冬天里听了不少闲话,连生五个丫头终于落下儿子的草绳跟柳条儿来往密切,柳条儿常常抱了招弟上草绳家串门,扯开大怀边喂奶边听草绳传授秘诀。草绳说这事儿不全怪女人,男人的东西有时也骗人,种个西瓜能结出芝麻来?草绳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漏出后山中医刘松柏后,柳条儿动摇了。
你下去,柳条儿说。柳条儿说这话时口气硬梆梆的,一点不像平日那个见了他腿就抖指东不敢往西的柳条儿。六根弄不明白,复又翻身上去。再次让女人从肚子上赶下来后六根决定不忍了,啪地搧了一个饼,你这不会下蛋的鸡,还有理了?自打生了招弟搧饼是常有的事,柳条儿并不惊奇,平静地说,种个西瓜让我结芝麻?
你放屁!
放屁我也要说,你的种有问题。
啪!这次不是搧,是掴,掴比搧有劲,更解气。
柳条儿腾地坐起来,知道草绳怎么生下儿子的么,中药!说完下了炕,到另屋跟来弟盼弟睡去了。
管家六根捶了柳条儿。管家六根一向认为女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该捶就捶,该打就打,用不着客气。要不是想着生儿子,给自己延续香火,管家六根才不要说一房女人烦自己,他让六个女人烦了十几年,烦极了,烦怕了,烦得一看见女人就想躲。
管家六根一生下,就不幸掉进女人窝里,六个姐姐像六条母狗,整日的乐趣就是互相撕扯。父母视女儿为粪土的轻蔑态度在得到六根这个宝贝后变本加厉,他们常常会为一件小事对女儿大打出手,甚至剥夺吃饭的权利。仇恨自小便像血液一样在她们心里流淌,用不着谁教她们照样能把架打得热火朝天。通常是一个撕一个奶子,还没长出奶子的就撕头发,撕不过瘾再抓脸,抓得满脸是血,还不停手。
这时候母亲往往是抱着他,局外人似的边哼曲儿边把早让六张嘴吸空的奶子硬塞给他,母亲哼一种很能催眠的曲儿,但本意绝不是让他睡,他一闭眼马上会得到一顿捏掐。母亲疼他的方式总是特别,捏掐还是很普通的一种,有时候她会冷不丁把他的小宝贝吞含嘴里,就像吮把把糖一样吮咂上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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