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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绝吟-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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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念惝恍,我抬眸讷讷:“我也不明白,只是……”汀口微抿,敛住念头带起商榷的口气来,“眼下这事可怎么办是好!”

想来我心下这通所思所想兮云亦是识得,故她神色依旧还算是从容的:“先过去,去了那崇华倾瑞苑后,再且看且行。”边言语,已挪了足步行到我身边来,牵起我便要推门出去,“不然怠慢了梅贵妃,又使她更加不悦。”

我跟着兮云就这样重出厢房门,也抱一丝侥幸的念着兴许是我们想多,或者根本便没有什么大事情呢!

即便再如何坚定信念敛住神丝,一路上也依旧还是轻飘飘的,整个人云里雾里忧惧不定……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一话 措不及·险象环生(1)

一路跟着那宫娥不急不缓的小挪莲步,没多久便至了崇华宫。

于倾瑞苑外停住足步,一通静待之后,便忐忑着一颗心,随指引而行了进去。

才一步入便有微微玄冰冷气扑面而来,想是六月天热,梅贵妃着人置玄冰于室内镇着的。

自是不敢怠慢一通行礼,我与兮云连头都没敢去抬,恭恭敬敬对那主位之上落着的人儿落身一欠,道了安好。

这倾瑞苑里的主子,素是个气场极强的人。即便内心澄澈平静如兮云,在她面前也屡屡都被无声震慑了去!

可这一次,预料之中的不理不睬并没有到来,只听梅贵妃轻姿慢态带些雍容的懒懒儿一娇声:“起了吧。”可单这音色,委实辨不出其间情态为何。果真是又证了她喜怒无常的这般素性!

得了这赦,我忙不迭与兮云同起了身子,却亦不敢抬首去顾她一眼。只悄然抬目,对那主位处浅浅扫过。

见梅贵妃着一刻丝金银联珠对孔雀云纹薄水烟逶迤拖纱宫裙,挽就了贵气逼人的大落牡丹头。而那面上表情、及其它一干细节之处,则因这一眼瞧的太过匆促而没能窥看个真切详尽。

梅贵妃不喜牡丹,却梳牡丹头。如此,早知道的,这“不喜牡丹”委实是假,怕她恼得是只恨不得将那牡丹全部据为己有,一如那花卉用于彰显皇后地位一样,彰显她自己!

“呵。”

我一抹神思不觉就杂乱无章起来,飘忽的又高又远没了尽处了。也不知梅贵妃是否察觉了我的偷偷窥看,一声薄讥铮地浅流在唇齿间。

我甫回神,忙下意识复低首,双颊因了驱不散的紧张与心虚,而登地便起了滚烫的触感。

这一受惊被兮云察觉到了,她暗中握了一下我凉丝丝的手指。

我稳住心神,默了声息且听且探。

又闻梅贵妃慢条斯理的挪了挪支在额头的一只手,那低沉的“簌簌”摩擦声于此刻响起,怎么都是让人发怵的:“本宫今儿个往御书房伴驾,途径御道,忽而捡了一样东西。”音声不辨喜怒,甚至有些偏极平淡的家常话。

可蓦地被我听在耳里,整个身子都是一个实实颤粟!

御道,捡了一样东西……一股不祥之感于肌体上下流转而起,那件最最惧怕的事情,已隐隐昭然若揭!

太过匆促又突兀,尚不待我侧目悄去看一眼兮云的反应,又听梅贵妃持着娇俏语音似嗔又淡:“本宫识得,那东西……想是你们两个小主其中一人的。”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平静,我明白,依梅贵妃的行事手端,这遭是断不会放过我与兮云的!

御道,为何涉险去御道?最直接的答复便是勾引皇上!

旁的都好说,但这“勾引皇上”的罪名实在太重,那是梅妃的大忌!旁的一切都还好说,若她当真认定我与兮云其中一人行事不轨、亦或干脆认定我与兮云合谋共同去了御道,那一个“死”字怎么写的,我毫不怀疑梅贵妃她会亲自手把手的教授给我们,连商榷与兜转的余地都不会有!

身体已在不觉间颤抖成了筛子,因与兮云相隔咫尺,迫近的距离,她周身散发出的踌躇与微冷我可以清晰感知到。

我明白,兮云在考虑脱身的法门。我亦没有消停,亦是兜转着神思不停的想那脱身之法……只想到少半便又是一片彻底放空,不知被什么做弄的,连思考都不得平稳!

这边正火烧火燎急寻着“救命”的法门,梅贵妃已微抬螓首对身边宫人一个示意。

便见宫娥会意,回了一礼后回身侧目,对内室檀香小屏间垂下的一道锦帘击了击掌。

掌音清越,听在我耳里却真真儿委实难寻一丁点儿清越的气息,只觉丝丝缕缕都是那催魂夺命符咒!

不多时,见勾描了孔雀开屏的锦帘被微微掀开,即而自里边儿步出一手托楠木玲珑盘的宫娥。

随距离拉近,略及近时一看,那玲珑小盘上,还以一红绫子平铺。又及近些,在绕过我与兮云身畔的那一刻,我只觉半眯半凝起的双目被骤地一个灼烧、刺痛!

那平铺其间的红绫子上,赫然躺着一根做工精巧细致又不失大气风华的牡丹缠枝步摇!正是兮云遗失的那一根……

又闻梅贵妃再度启口,这次言语已不复方才慵懒柔和:“抬起头来。”不是很凌厉,却一如既往不容置疑。

我甫一失惊,随她那命令下意识铮地抬首。余光顾见兮云亦缓缓抬了一张面孔。

梅贵妃长眸徐挑,有几分清冷的目光于我们身上不断剪影,语气不缓不急,恣意的很、又跋扈蛮横的很:“宫中步摇一个样式的都是共有两支,为皇上下了命令统一锻造,分发给后宫妃嫔。”于此微顿,似有一坦缓舒气,“本宫知道,这枚牡丹步摇是皇后娘娘赏赐下去的……她只赏给了,你们两个人。”最后半句兀地一落声,几分沉淀含及其中。

我复一惊!

难怪梅贵妃不止召了兮云,亦召了我一并过来问话。原来,她连我与兮云一并得了赏赐之事都是知道的……后宫诸事若是被她留心,又哪里能逃得过她一双眼睛!

不多停滞,梅贵妃音色昙然一挑,终是愠怒开来:“秀女根本没有去御道的资格,你们两个是谁偷偷跑到御道去的!是要去勾引皇上么!”渐次拔高,最后竟“霍”地一掌拍在主位雕花扶手上,沉闷的猝响似要击穿耳膜。

这等凌人气势,又是这等身份格局限制,我与兮云两人忙不约而同的双双跪下。

可一任面上情态再怎么做得乖憨,饶是能浇灭梅贵妃心头正盛的气焰?但见她勾唇冷笑,声色倒是重又降下,却比方才更冷、更凌厉逼仄:“说,究竟是谁?是谁往了那御道去?”她的好兴致似乎又在这个时候重新回笼了,复轮换了个舒服姿态,噙一分讪然、四分讥诮、五分不屑与不容置疑的往我们身上定格目光。

一片沉寂无语。

我与兮云一样,都是心思百结的作想那苦寻不到的脱身之计,又哪里敢应下梅贵妃的诘问?不是有意以无声与她对抗,而是当真不知该如何开口答她那话!怎般解释都是无可解释,而这罪名大小还得看梅贵妃的心情了。

说小了,是“不守宫规,未及大选便私自前往御道”;往大里说便是“勾引圣上、企图**宫廷祸乱后宫”!

玄冰消融,逐渐浓郁的冰凉之感竟将一室沁出如织冷意。饕餮金兽形的香鼎里,有徐云半吐。

静谧,俨如这静谧已经入了骨髓、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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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一话 措不及·险象环生(2)

终于,又这么无声无息默然噤声的过了半晌,梅贵妃一通好耐性,到底被如此生生消磨耗损的几乎荡然无存。

心绪紊乱,又闻她浅浅淡淡的一声冷嗔,那半眯起的狭长丹凤眸却一个舒展,连同眸光都落在了别处去:“既如此,却也好查。”吐口又是那般云淡风轻,有意恣意闲然,“反正两支牡丹缠枝步摇,你们两个一人一支。现下便拿出来给本宫瞧瞧,谁拿不出来,哝——”言语时转软眸对那红绫子上躺着的步摇微微一瞥,“那便是谁的了!”

那步摇的主人是谁,私去御道的人,便是谁了……

心下里不停打鼓,我明白这步摇一事决计不可能有着法门遮掩过去,势必得有一人站出来承担下所有罪责,方能顺梅贵妃的气。

虽原是兮云夜半与辽王私会时,不慎遗落了,后机缘巧合转到了梅妃手里的。但云姐姐她待我素来极好,她是这西辽后宫里唯一一个与我真心相交的好姊妹,她对我有诸多施恩之处,我岂能看她就此涉险犯难的栽到梅贵妃手里!

如此,我一早便起了这个隐隐心思,想替兮云认下。可我又知道兮云虽心思缜密有筹谋,却也最是重情义。若我认下,兮云只怕还是会跟着一起认下!

盈眸悄顾身旁的兮云,见她正微白着一张面色,柳叶黛眉纤然轻蹙,也是不语。

我明白,兮云跟我当是起了同样心思,她亦是了解我,定知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以身涉险,她怕自己站出来认下之后,我亦会跟着她一并站出来抢着认罪。

若是那样,梅贵妃定会把我们两个一起惩处、一同收拾,连一个都保不住了!

辗转纠葛,反复思量,仍是没个两全的法子,梳理不出这许多头绪来。

梅贵妃倒也不在意,一来二去的,她反倒敛了迫切性子,刁钻依旧、雷厉却减:“本宫不急……”丹凤美眸一个睥睨,复错落开去,抬手抚了抚额头一侧微乱的发丝,“来人。”对宫娥启口发命,不怒自威,“把她们两个一同关起来,直到她们有人开口认下这茬为止!”又是一个逼仄发狠,俨如萧萧北风贴着柔嫩柳枝一个狠狠吹拂后,那枝干从中断成两半!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二话 身遭囚·急才忽生(1)

两个身形粗壮的宫女应声便扑上来,一左一右的钳制住我与兮云。这个时候自是不能反抗,也只得就如此毫无法子的任凭着她们摆弄!

如是连拖带搡,我们二人被一路带出倾瑞苑,关在了崇华宫小厨房后连着的一耳房里。

“吱呀——”门扇闭合,一室昏黑阴霾便簌簌地于四野无声处蛰伏而起。这耳房本就背阴,又加之此情此境,一怀肃杀之气驱散不得、亦排解与涣散不得。

“妹妹。”耳闻房门之外一声沉闷落锁,即而那足步声渐行渐远,兮云甫地转了面靥,执起我手敛眉急急小声道,“方才于倾瑞苑里我沉默,是怕我认下罪名之后,你为护我而依旧做傻事的跟我抢着认罪!”声色一转,急切中浮起一层肃然,她看定我的眸,“你听着,等下出去后,你千万不要管我!”

“不!”我自然识得兮云心性,可那个主意我亦早于心下里打定,“云姐姐,该我认。”眸光沉淀,我言语坚定。

只见兮云眉心愈蹙,边摇摇头道:“本就是我的过错,怎能让妹妹你替我顶罪背黑锅!”

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再与兮云分说下去,只是无力。眼下境况,真真是一分一毫的时间都不可耽误了去,天知道梅贵妃下一个转瞬后会起了什么念头,会不会将我们两人全部暗中杀死?理该尽早拿主意才是啊:“云姐姐,为今之计自是得择其轻重缓急!”我反拍拍兮云的手背,抿唇沉声,“你如此出挑,梅贵妃本就看你不顺,若她借此事除你该如何是好?”旋即一顿,轻了几分语气,“我容貌家世比你皆是不如,认了就认了,她位居贵妃,该还不至于因‘私去御道’一事而给我定个死罪,让人笑话她气量如此之小!”

这一席话我言的笃定非常,却诚然是只为寻个说服兮云的借口搪塞于她罢了。梅贵妃素性跋扈不羁的很,此次又是触了她的大忌,她纵是将我一个小小的待选秀女暗地里处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桩事情而已。

兮云显然也明白我在搪塞她,只是颦眉摇首,又言不出其它更好的举措。

我明白依她素性断然不愿牺牲我,但我亦是断断不可能看着她身陷囹圄,做了第二个江于飞、亦或倩舞涓的!那么,两害相悬取其轻,比起双双殒命做了冤魂,倒真不如由我这无足轻重之人大着胆子闯它一闯,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了……

情念陡转,散丝纷繁难理清,又一心念于这一停的空挡里昙然浮起,我忙转过话题重顾向兮云:“梅贵妃不知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现下白日还好,若天黑了反倒容易做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勾搭。”目光一敛,几分游移,我恍若自语的蹙起黛色眉心,徐徐绰绰,“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把这事儿弄的人尽皆知,她便不好动手伤我们性命!”主意才定,我忽地瞥见身旁几上以黄碟子盛放着几道精致点心。

黄碟子……这样的颜色,连同它周匝绘饰着的一圈纹络图腾,在西辽宫中都是皇上的专属象征。念及此,我心知这些点心该是给皇上备好的夜宵。

仿佛一缕星辉映于脑海,电光火石间,我忽地灵机一动,转步过去、伸臂抬手的执起那点心碟子,狠狠的将小盘连同点心摔在地上去。

“哗啦啦”一声如飞瀑落潭,带一些直白的残酷,那精致点心并连着小盘碎屑,在这一刻迸溅、滚落的一地都是。

“妹妹!”兮云下意识惊呼出口,旋即又忽地缄默,看目色该是又霍然明白了我此举的意图为何。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二话 身遭囚·急才忽生(2)

果然,还不待这边儿稍有片刻的缓神,便是一阵嘈嘈切切的人声自门外急急传来。即而便是极迫切的一嗓子:“这边儿的门怎么落了锁,快打开!”

我心知,耳房既然是与小厨房相连着的,进个人去乃是寻常事,但若有碟子、碗瓶等打碎,音声清越,必会引来小厨房里一干做事的注意!

语声一落,也不待那跟着的随从解一解其意,为首之人许是等不及了,竟抬手紧抓门棱、并着一脚冲那门扇憋足了劲儿急急踹上去。

便听“轰”地一声闷响,木质轻锁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去,两扇门板猝然开合。

屋外阳光在这同时直刺刺的扑进来,洞穿一室厚冗阴霾。

因久处背阴之故,忽地经了这阳光一耀有些不适,做弄的我与兮云忙抬袖遮面挡那刺眼光斑。

彼时,这为首之人已疾步跃了门槛进来。

我略缓神,放下袖摆顾他一眼,见他大抵四十出头的样子,青衣束发、黑履白袜,大抵是这崇华倾瑞小厨房的管事。

他就这么蓦地撞见我与兮云,也是怔了一怔,可这愣怔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因着眼前一地糕点、并碎屑狼藉而滋生出的惊诧、与急切所取代:“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只见他颤抖着语气,连那还算魁梧的略胖身形都跟着起了瑟抖,想是被吓得狠了、也急得紧了!

也对……我心下暗忖,那些个糕点原本便是为皇上备的宵夜,想是梅贵妃亲选样式、并得了她的再三叮嘱与告诫,自然不可出了差池。时今被我这一拂袖滚了一地的,只怕小厨房一众人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是我不慎打碎的!”神思惝恍间,兮云已迈出一步,迎那小厨房管事谦谦然行礼告罪。

她这举止着实突兀,以至我根本就没有将她阻拦的时机。

那管事闻言抬首,目光落在兮云身上的一刻,因又惊又吓而颤抖不迭的身子兀地定了一定:“你是谁?”目露问询,似乎才后知后觉的念起了这茬子事儿。

我在这空挡间,也已几步走到兮云身边,与她并肩站定。

闻了发问,兮云一时也是木木,诚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下意识侧首与我相顾一眼。

这一来二去的,那管事的心下里亦在辗转忖量,似乎也有了个囫囵大概的了解。

他既在这崇华宫里当差,对梅贵妃的手段便该最是清楚!那么我与兮云出现在此处,也就决计不会再惊疑了……在他心里,定是明白我二人要么便是得了皇上宠幸、招惹了梅妃妒忌而私下报复的新贵;要么便是因了什么忌讳而触到梅妃眉头、以至令她盛气难遏一通惩处的倒霉宫人。

如此,对于我们二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何故就出现在了这小厨房不易察觉的耳房里,他反倒不再那么感兴趣了:“皇上今儿要来倾瑞苑,这夜宵是专程给皇上准备的,需得两日功夫才可做出花形!”只见他错了目光,重又流离、纠葛于那一地的狼藉上面,垂首顿足不知该如何举措:“这……这时今却要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也只得哀声一叹,旋即清凉了目色,侧首对跟在身边亦是一脸后怕的随侍急言道,“快去禀报贵妃娘娘!”

这话甫一落耳,我登时便着了急:“不必了!”恼不得扬了声息紧紧喊出。

那管事重转目,投来一道不解神光。

我心下辗转着该如何同他言话。

断不能让他罔顾我与兮云,就这么去禀报了梅贵妃了事的!

我不惜用备给皇上的宵夜做弄出这档子事情,为得便是在众目睽睽下走出这耳房,使极多人知晓梅妃私自囚了我们一事、防止梅妃在夜深人定时让我与兮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西辽后宫里彻底消失!若这管事就这般走了,我一片心机岂不白费!

“大人若就这般去禀了贵妃娘娘,一通苛责怕是免不了的。”我且言且思,略颔首、却将软眸凝起,“可巧,我与姐姐因做错了些小事,惹了贵妃娘娘不快,责令我姊妹在此反省。”于此目指兮云一下,兮云亦配合着我的急才,做了茕色垂首迎合。我转目回来,又持着十分恳切的声音道,“时今这反省的也差不多了,娘娘迟早都是要召我们去问话的。不如大人引我此刻前去,也好使我这个不甚弄翻了御膳的‘罪魁祸首’,顺带向她解释耳房里的一切。”于此一欠身,复浅浅,“也好为大人开罪呐!”

这通话连同那打翻御食、引人前来的计谋一样,都是我于危急时刻现想便现用出来的法子。这法子效用如何,我亦诚然不知。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予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上一把,与天赌一赌命!

不是赌我的命,是赌兮云的命……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了,唯愿梅贵妃将一通急气发泄在我身上之后,可以饶过兮云、留得兮云安然抽身。

“这话儿也是!”兮云忽地轻然一扬声,紧邻我话尾边附和着,“况且大人……”她颦眉又展,唇畔已是莲灿柔和,“这宫里的点心,皇上也都吃腻了,未见得就喜欢。”于此微顿,目光于我面靥流转一圈,重又对那沉默不语、似在忖量的小厨房管事,“方才妹妹言她是‘罪魁祸首’,但这御用膳食既是我打翻的,不如让我来弥补?”边将我往前让了一让,复笑意徐徐,“大人不妨带着妹妹权且去回禀,不管贵妃娘娘到时候如何说,我此刻先做些宫外的小点给皇上备着,没准儿皇上受用呢?”

我明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兮云只能配合着我的心思一同将戏演下来。离开这里未必就脱了危险,留在这里也未见得便可抽身避祸……一切的一切,也只能各安己处、听天由命了!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三话 悬一线·临危托命

这小厨房管事说到底该也不是什么官职,声声“大人”叫着也不知对是不对。可我知道,他也当是爱听的。

御食决计是不能再用,现今赶工去做也决计来不及;又加之我与兮云你一句我一句的不断分他的神,那管事本就乱却的心被做弄的更是又烦闷、又奈若何。

便见他眉心紧锁,不多时,深深一个冗长吐纳:“只能如此了!”如释重负的一声叹,落在我耳里,心下亦跟着一松。他转目重将目光落在我身上,几分灼热、几分迫切,“姑娘,你跟我走!”

闻言如此,我这才当真可谓吁下了一口气去!只是这心弦才松又紧。

此次再度面见那倾瑞苑里的主儿,可谓冰火熬煎难寻出处!这一遭去了,可还有命回来便委实难说……

“扶摇。”嘤嘤低唤。

兮云又细碎又急切的呼唤,将我飘远的思绪重新拽回来。我侧首转身,目触兮云之时,脑中忽地有灵光一道骤然闪过!

念起在心,前路似乎蓦地澄澈了一下:“云姐姐。”趁旁人不查,我于临走前凑近兮云耳畔,压了语气悄声低徐,“姐姐等下择个由头,快到玉华池寻安侍卫!他手眼通天,要他救我……”

来不及过多解释什么,我见兮云紊乱面眸倏然怔了一怔。也不继续兜转,深深顾她一眼之后便含笑步开。

安侍卫……他像一道光,一道暗夜阑珊里最璀璨生波的耀目星光。那么亮那么亮,又充满着幻想、充满着少女时代的我对于美好前景的各种向往与憧憬。他绚烂美丽的把我整个人生都点亮!

我原以为我是一道筹码,以我自身为筹码去赌梅贵妃的慈悲,赌来兮云的一命安好,仅此而已;却霍地念起,我并非一无所有,我还是有希望的,我的希望便是安侍卫,我以安侍卫为筹码,来赌我霍扶摇的一条命!

就这样,我把自己的命全盘不加保留的交付在他的手上,似乎从一开始便与他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千丝万缕许多牵绊。

是生是死,只看苍天对于我的垂怜与否;以及,他对我的深浅态度……



这一路去往崇华正殿的路上,踏着鹅卵石铺就的一条小径、分花拂柳穿过长廊,我借口心脏疼,断断续续不消停的休息了好一阵子后,才在管事的催促当中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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