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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绝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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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故才会对那宫外的手艺一见倾心吧!

同理,他封了面貌至多清秀的我做才人,又是否与那点心一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为图个新鲜有趣?

我不知道,且圣上的心思也着实不该由我来忖想。只好苦笑着氲了一怀心绪,茕茕然舒气,放空了神思去小歇一会子。

本想浅眠的,可醒转来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

自从受封才人,这日子似乎过得更加快了些,也愈发的没生气了些。

慕虞苑各处已渐次点染起缭金缎花的红色宫烛,那威威的样式将帝室皇族间深不见底的威严呼之欲出。我突然开始心神不宁。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寂寞的境遇里,总会极容易的便想起那些个驱之不散、遣之不得、又搁之无从的故人……

不出意外,我会念起他,安侍卫。

但这一次,尚不待我一怀心绪几多舒展明澈,便见倾烟隔浅粉百蝶穿花帘幕一道,向我欠身浅声:“才人,乾元殿公公来了。”

我甫一抬眸……

乾元殿公公,那该是皇上身边的一干人啊!

“进来吧。”忙按住陡转心绪,我将身摆了姿势端然坐定,扶了扶稀松发鬓,侧眸发命。

话音落定,倾烟便将帘幕掀挑起来,果见一青蓝衣袍、轻冠束发的伶俐公公自侧边儿行进来,对我作礼之后便堆起满脸笑意:“阮才人好彩头!”声色是这宫里一贯有着的谄媚讨好,短短几日,我便已这般的熟悉起来。

闻言入耳,我心念铮地恍惚了一下,依稀隐隐笃猜到了些什么,一时又不能全部解过其间意思,只抬眸浅顾、有几分问询之意。

那公公皱眉“啧”了一声,又略近几步,腰身一弓,复示意于我:“阮才人,准备着今儿个晚上,皇上……要来看望主子您了!”于此又颔首,“皇上跟咱家说,让咱家来嘱阮才人准备着,今夜伴驾。”

果不其然……一颗心在不动声色间猝地一沉,我忽觉周身满满全是濯铅重负!

承宠伴驾,这是多少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金顶红碧的秀美砖瓦间,为得君王一顾颜,误尽韶华熬耗误华年!

这样真的值得么?无所谓值与不值,只因命途如此。

只是,她们是否当真无悔我不知道,我在心里,亦或者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是抵触着这件所谓“大喜事”、“好彩头”的。虽然念头时有摇摆,虽然我亦寻不到一个清明的出路。

我蹙眉掩饰住面上不由流转出的慌乱:“可是我今儿早上,没人被通知呈牌子啊?”是实话。

那公公笑意更灿:“才人晋的突兀,奴才们不知才人的牌子是不是该待同批秀女大选后,再一起呈上。

”边解释着,抬目顾我一眼,“故便没来收,还请……才人这边儿担待着!”

我已顾不得理会他的谄媚亦或殷勤,也有刻意逃避事实的成分在里边:“那皇上怎么会……”问的嗫嚅。

他“哎呦”了一声,已解我欲问何事,展眉又蹙:“皇上想临幸哪位妃嫔,那是咱爷的自由不是?”

也对,我也知我那话问的可笑。后宫三千佳丽,哪个不是皇上的女人?皇上想要指点哪个女人随侍伴驾,难道还需得固守陈规到如此地步?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三十八话 夜深沉·推诿侍寝(2)

如此,我合该欢欢喜喜的打赏了那公公,尔后在他引领下去见了司礼嬷嬷,再由嬷嬷亲自教授、传导服侍皇上的许多讲究。

但是……

“我……我……”合该如此,可柔软唇齿就是不受控的应不下这个声,似乎要应下侍寝一事竟是难比登天!思绪混沌,我目光慌乱的流转在乾元公公一张时明时暗的脸上,须臾后忽地一个横心,眸中一沉,定神止了这口里的支吾,“本才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方便……服侍皇上。”说话时目光乖觉,垂睑往铺着一层小薄毯的地面错落了去。

须臾沉默,那公公终于含义颇深的“哦——”了一声,想来已是明白了几分其间意思。

我受封才人之事,因牵扯到梅贵妃,又是皇上金口玉言钦点,故响动显得尤是浩大。那么他也该识得我被梅贵妃杖责一事。

既如此,也自然不能再有什么迂回去,这公公重又见了个礼儿,心领神会的去了。

待百蝶穿花帘幕重又放下,将室内室外两处景深重又隔绝起来,就着溶溶烛影,我整个人有如被抽空了气血般的,颓颓然一个巨大的亏空无力,就势往榻上半躺半倚,舒了一口长长的气!

身上有伤不假,那日被杖责也委实将我打疼打痛。可其实那伤已经不打紧了。

原本当初就没受几下,得皇上机缘巧合的赶来救下了我;后又经了御医一干调理,已然没事。我以此为理由推诿侍寝,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几多纷繁杂绪,忽地一阵刺痛延太阳穴往头骨间漫溯如织,我抬手扶住床棱子,唤倾烟进来伺候。

倾烟方才见了乾元殿的传旨公公,眉梢眼角皆掩不住她内心许多欢喜,认定了我今日便要做了有名有实的新人主子,得了大时运!后又见传旨公公独一人出去,必也是不解与失落的。听我唤她,行步进的忙不迭:“才人。”软声一应,又机敏的将眉目间不由浮起的狐疑给按捺住了。

心知粉饰情绪亦是宫中之人惯有的擅长,我心照不宣,只命她去倒一盏凉茶来醒脑醒神。

她唱诺便去,不多时便将景泰蓝茶盏递于我手里来。

掀起小盖子一看,并不是凉茶,那茶还半温着,却添了清幽的薄荷叶。

这个灵巧细致的丫头……我抬眸对她一笑,饮下茶汤,头痛才好些。

倾烟回了一个浅笑,将帘幕半卷起来,空气便流通许多:“才人,今儿个什么时候,去……嬷嬷那里一遭?”旋即侧目试探着问。

毕竟她适才开始服侍于我,尚不知我素性,行事说话难免处处小心,权且先摸一摸我的秉性。

我知她还以为我今夜似要伴驾,将茶盏重又向她递回,垂眸平静:“不消去了,皇上不会来了。”

她奉茶的双手微僵了一下,旋即垂首,并不多言,只应声又道:“那……奴婢,服侍才人就寝?”

我微抬首,示意她权且退下。

她明了我意,谦谦然将身挪出。

便又独留我享一室空索。

今夜寥寥,结局是我自己亲自选择的。我原可与圣上鸳鸯帐暖、锦帐风云际会的过上一晚;但就在我懵懵愣愣间,断送了这个在旁人看来实属难得的契机。

是也……

苦短**也是一夜,枕冷衾寒也是一夜。只是前者令我注定违了心意曲意逢迎、尔后还要招来莫名妒恨与数不清的明暗算计;而后者,却可令我微微心安,饮鸩止渴般的度过这一夜安稳太平!

几点别苑灯火依稀映于宫窗小轩,勾勒一室大镶大滚的浮华落寞,及浅浅的怅然若失。

心底还是亏空,这些亏空丝丝缕缕抽丝剥茧般浅氤慢氲、渐趋浓郁。

忽地有极强烈的渴望,一浪浪紧密拍击灵魂、袭来心上!

我好想去见一个人,去见他……去见安侍卫!

玉华池,那是我尚为待选秀女时,与他亦是机缘巧合下定下的幽会地,也是我此生此世最值得留恋与承载美好记忆的、为数不多的地方之一。

身可以控制,情可以压抑,可最难违的便是心念!

我想见他,十分想十分想见他……

念至浓郁,我昙然起身,几乎就要夺路寻去了!但终在欲要抬步的那一瞬息,我还是停住。

一身宫裙翩袂在穿堂风的撩拨下纷飞欲举,那似火的情念在历经一番灼人后,终于渐趋消退泯灭,涣散于不得不蛰伏的夜的大经纬中。

我缓缓转身,一点一点重又行回软榻处,极迟钝的将身慢慢落座。

即便咫尺相隔,奈何相见又不能……

夜若梦魇,心冷寒石,其间多少欲罢不能,纠葛牵连,没谁可以避免、也没谁可以轻易闯过!

夜半起雾,空气湿漉漉的,天色愈显灰黑阴霾。

数着清寒更漏,就此挨过又一夜的绵绵清索,欲敛还扬。

寂寞吗?好寂寞。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三十九话 横祸来·情势水火(1)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借故推诿侍寝。这一招用起来倒是简单,且旁人也不好寻我的差池找我的不快;即便是皇上那里,梅贵妃那日杖责我一事,他亦是知晓,心下也会理解。

但我到底是意气用事了些,忘记了这个理由会触到一个人的眉头,且是最直接的触到眉头——那就是梅贵妃。

她素性敏感多疑、又倨傲凌厉,更不解我真心用意,故难免对我心下意图产生怀疑、乃至震怒。如此,皇上虽然并无执着的召我侍寝,但这事儿还是别想轻而易举便遮过去……

翌日,梅贵妃突然摆驾亲临,带一班人径入锦銮宫,未及有丝毫支会便进了我的慕虞苑。

我正择了临窗处落于绣墩、倚窗望景,耳畔便是一阵嘈嘈切切的错综人声。这声音打破了原有的一份清静,煞是令我不悦,才欲回身唤倾烟来问询何故,便听那斜屏后的水晶帘“哗啦——”一撞击,倾烟从晶帘之外向室内跌倒进来,磕在地上。

而倾烟身后,是两个身形粗壮、甚至可称魁梧的女官。那二女官怒目圆瞪、面色森然,俨如来自无间炼狱里的罗刹厉鬼!道不尽可怖狰狞,自是不敬昭然!

如此阵势,我心知必定又是哪宫主妃高位来寻我的麻烦了。一时也忘记了最本能的那份发怵,我霍然起身,那两个粗壮女官也可巧在同时移开身子让出了后面的主人。

我的目光便在这时,猝地触及到那张粉面含威、似嗔又敛的覆着寒霜的面孔。不是梅贵妃,又会是谁?

呵……

几多自嘲倏然一下流转在心里,我不敢忘却礼数,忙不迭紧走几步,如凤尾蝶般向那梅妃落身一匍匐:“慕虞苑阮才人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金安康泰。”软语盈盈,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梅妃气场的缘故,我反倒在这个时候突忽地平静了下来。

梅贵妃绽了一丝薄蔑流转齿颊,我稍抬首,却碍于礼数而只敢用余光去扫那能触及到的、极小一片视线范围,当然只能看到她合气韵流转而扯出飘逸势头的裙摆。那一席红底暗花拖地长纹织锦裙,竟被她穿的分外妖娆……原是这样因了太过热烈而多适于年浅宫人的颜色,着于她身,却是自有一番无可临摹、无可企及的风韵出来,没有丝毫媚俗与浮夸,极致热情奔放、鲜活璀璨如火如荼!更在其间,造势着不容置疑的高贵与威仪。

即便这个三十余岁的女人对我几番刁难,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卓尔不俗、高贵入骨!

“金安康泰?”她声息含笑,猛地扼住我的下颚将我一张脸抬起来。

她纤长的手指留有修饰尖利的长指甲,紧紧箍住我的颚骨,犹如隐于无形的铁链束缚。

猝不及防的势头与不可抗拒的力道,使得我没有半分走脱的契机与法门,只好就这样被迫与她对视。

我心戚然,一双软眸也就没了孤傲与倔强,大抵多是出于对此无妄之祸的惶恐、与无所适从的茫然。

但这样有意无意的示弱还是没能熄灭梅妃心头正盛的怒火,她箍在我下颚的右手没有松开,又抬起左手轻轻在我侧颊上缓缓抚过。

我下意识侧首反抗,她却将我颚骨箍的愈紧。又加之她贵妃的身份放在那里,我亦不好枉背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被她人拾牙慧,只好放弃挣扎,认命的垂睑错眸心跳欲狂。

同时,她左手间戴了掐丝景泰蓝护甲的无名指、小指突然向我面颊刮过,在旁人看来只是状似无意的轻轻抚蹭,其实暗运力道,做弄的我面上皮肤生疼欲破!我眸子泪水不自觉便浮涌上来,强自忍耐、几欲夺眶!

我心知,她恨不得毁去我这张不算出众、却委实因清澈纯然而方显独特的脸。

但是她终究没有。毕竟她是贵妃、我是才人,这又是在锦銮而并非崇华,她行起事来多少也得持些顾及。如是,她的力道虽狠,却也掌握极好,面上皮肤被硬锐护甲折磨的殷红肿胀,却始终没有破皮淤血。

一旁倾烟已重将瘫于地表的身子跪好,我以余光扫她,见她紧咬唇兮不敢言语。知她并非怕事,实在是梅贵妃气场太盛,这个当口她若开言为我求情,只会更将梅妃心头怒火加深加重!她与我一样,亦在暗地里流转思绪想法子、择时机。

被折磨了这样久,我一怀散乱心绪反倒开始渐次澄明起来。像在走一条岔道不断的路,看似无规无距,实则暗地里又有规章可寻可觅。

我知道,梅妃今日应该不会要我性命,也应不会像当日杖责我那样,对我下太重的狠手。

毕竟我已是皇上钦定的阮才人,她又并非我的主妃,仅这两条便足可为我性命无忧作下弥深保障!

这么想着,反倒渐渐放下心来。面上茕然与柔弱不减,实则留了心机默然静待她下一步举动为何。

“一个秀女被封为这小小才人,便是飞黄腾达了不是!”终于,她心头气焰似是因了折磨我双颊的快感而略有缓解,又似乎是面着我这张让她充满厌恶的脸而更加深浓,钳制我下颚的指尖兀地一个使力,借势把我整个人向后狠狠一推,她百鸟朝凰髻畔一道流苏前后剧烈摆动,一如碧海奔涌起伏的汹汹波涛。鬓边几根玉钗泠淙淙自发间滑脱,摔撒在了地上。足见她这一推使出的力道之重,也见她心底这团火气有多盛、多灼烧欲焚!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三十九话 横祸来·情势水火(2)

我铮然被她推倒在有些僵硬的地面,下颚与双颊因猝地离了那一通折磨而顿然轻松,但旋即便是一浪浪更深的痛楚、灼烧噬咬上来。几近同时,一身骨骼“咯噔”一下似要错位,又似被人以无数银针刺扎般刺刺的生疼!

梅贵妃几步追跨到被推出极远的我的面前,盛怒之下的她忘记了管顾略有凌乱的乌发,抬手铮然一指我:“昨晚上皇上可怜你,你却如此不知好歹狂傲无礼!”她眯起丹凤眸,眉心不蹙反展,唇兮轻勾、似若怒极反笑,“你拒绝侍寝一事已是传的人尽皆知,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皇上的圣驾都敢回拒!”

分明借机宣泄她报之于我身上的一腔新仇旧恨罢了,又哪里有半点其余心思?皇上不曾临幸我,她定不知怎般的偷笑呢!况且纵是我不知礼数惹怒了皇上,也自有皇上惩处,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几时轮得到她一贵妃巴巴的赶来、口口声声义正言辞的训导于我?

但这些个话我也只能放在心底腹诽,梅贵妃从不将皇后放在眼里,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且皇上也素来纵容梅妃,连她要除去后宫所有牡丹花卉一事都应了她,也足见她与皇后渐显出的平分秋色。我若当真言出这等不知地厚天高的话儿来,这梁子必定结的更深,我也定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正神绪飘移的这通间隙,当空里忽地听梅贵妃冷了声息浅然嗔言:“有伤在身不能侍寝是吧?”

我下意识甫地抬首,她两道锐利目色犹如两把锋芒毕露的利刃,直勾勾刮刺在我身上!这天成的气场令我恼不得一个瑟粟,便又听她茕了语气含讥带笑:“好,本宫不介意让你伤的再重一点儿!”尚不待我缓神,她又一转目,“来人,给我掌嘴!”

她果然还是不会就这般轻易放过我的……

早知是逃不脱一通折磨,我头脑反倒显得迟钝许多了。却又分明清楚了这一责难的始末缘由:梅贵妃知我拒了皇上的召,又是以“有伤在身、不方便服侍皇上”为由而拒绝的,定是以为我受封才人后,就自认一飞冲天、飞上枝头了!如此,故意不侍寝,在有意讴她。

梅妃身边那两个怒目圆睁的魁梧女官,在得了主子这一声命后,便迈开步子大刺刺的向我走来,利落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抬手抡圆了巴掌便向我扇过!

事发突兀,我亦在苦思默想应对之策,不料掌风犀利,我只好眼睁睁看着梅贵妃如此刁钻行事,权且认了这命。

不想跪在一边的倾烟一见势头不对,那女孩子也再顾不得许多所以然,忙一扑身子过来抱住那抬臂抡掌的女官的腰,旋即对梅妃兜头便拜:“贵妃娘娘饶命!我家才人新晋,诸多规矩不甚懂得,请娘娘宽宥则个啊!”哭腔昭然。

我原已下意识微阖了眸子静待那巴掌落下,不想却闻了倾烟这一出。睁目只见倾烟正煞是狼狈的对梅妃磕头不迭,一只手仍死死的揽住那女官的身子,这般不顾一切的求情、阻拦。

是时,候在外厅不远的妙姝、簇锦闻得室内嘈杂,也并着小福子自外面儿跑进来对梅妃告饶、为我苦声求情。

我凝目,见小桂子因跑得太急而原地里绊了一跤,故落下了几步去。那三人已前前后后的奔了进来,他亦紧跟着也要进来。

急才忽起,我忙手捂胸口假意一阵急咳。室内已乱作一团,但才至门边儿的小桂子被我这疾咳吸引了视线。

我借机侧首,递了目光示意他止步,边蹙起双眉,心念着他一定要解过我的意来,千万救我一救,赶紧去把这里的一遭情况报于瑨妃娘娘啊!

一来二去,他知我不让他进来,下意识后退几步借湘帘一道隐住身子,却迟迟不动。

我愈心急,目色更重。

又须臾,便见他倏然一下抬首张口,状似终于恍然!旋即转目回应与我,再不多停滞,转身迅速跑离。

我略心安……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难消。 第四十话 风波转·主妃回护(1)

那女官因被倾烟死死抱着身子,一时舒展不得。而另一个见了这阵势,便也停住了欲行的动作,侧身向梅贵妃看去,静候主子的意思。

梅贵妃最是盛气凌人,一干侍婢求情又安能将她打动?便是狭眉一挑,看也不看跪了一地的宫娥、太监,将声径自一凛:“还不动手!”不容置疑、威严流露。

女官得了这命,心下便有了底。那一个一抬腿,以膝盖磕倒了倾烟;另一个又招呼了一脚上去。倾烟吃痛的甫一尖叫,身子“骨碌碌”滚到了我跟前来。

这情这景把我心头几近隐忍、压制着的气焰铮地撩蹿起来,更况乎我霍扶摇虽温顺喜静了些,平素却是最最爱一个颜面、争一口傲气的!也是不愿继续这么卑躬屈膝的受下梅妃的责辱,我决定这一次顺应心意、不再忍耐:“放肆!”横下了心,勇气便蒸腾而起,一股热浪直冲眉心,我兀地抬首呵声,只觉整个人都被这猛蹿而起的心情驱使的几近图腾了!

这一众人自是没料想我会突然启口叱声,铮地一下,满室静然。

这空挡间我已抬首扶起倾烟,将她护在我身后跪好。

没得了梅贵妃的命令,我不敢起来,但无论面色与声息都已皆不是方才那般柔弱萎顿的弱势模样。错开梅贵妃不顾,只去看那两个虎背熊腰的女官:“好没规矩的贱婢!在本才人的苑里,居然敢如此公然的大耍威风手段、打本才人身边儿的人。”我眯起眸子勾唇冷声,言语间自是漠了神色。旋即微颔首,目色与声息愈冷,几乎一字一顿,“慕虞苑乃是锦銮宫的地方,还轮不到你来撒野!”一语双关。

有风穿堂,撩拨的这乱纷纷的小室之内微起一阵料峭瑟凉。徐飞的帘幕带得光影跟着变幻起明灭格局来。影影绰绰里,梅贵妃一双丹凤狭眸徐徐收敛,凌似寒星的一双眸子刺穿空间,直直抵在我身上。配那一席大红底子暗花纹络裙,更加凌厉冷峻气焰跋扈,仿佛那四月里漫山遍野染血的荼靡,绚烂的轻易可催漫天烟火凋零失色、引山川大地停滞冰河开裂生波!

可若相较起梅花,梅贵妃自袭承了那花卉一段傲骨情操与孤绝冷性,但在这之余,又比梅花多却了雷厉风行、跋扈飞扬。有点儿像抽走水性的碧桃,锋芒毕露、浮华与浮躁因了盛贵之气而也跟着变成了有得资本的、傲人的狂。

“呵。”她霍地勾唇冷笑,心下自是明白我表面明里呵斥女官、实则是在旁敲侧击的提醒她这里乃是锦銮宫,而非她所掌管着的崇华。依着道理,便是宫婢有了错处,都是本宫主妃方可最先训导的,更况乎我一个已是才人位的妃嫔?任她是贵妃,也不能越过容瑨妃这一层而对我动用私刑!

方才我那猝然一叱已惊到了这一地的宫人,后又听我言出如此绵里藏针的“大不敬”话儿,更现下又听梅妃兀地一冷笑,自是将他们吓煞不迭。缄默须臾,又簌簌地匍匐了身子下去,对梅贵妃吟吟告饶。

虽倾烟被我护着跪在身后,但那宫服擦着地表的“簌簌”微小摩擦声,还是另我明白的知晓了她的颤抖。

这些个宫婢看年岁与我相当,在服侍我之前应该不曾服侍过旁的主子,即便有过也定然时间不长。那么便亦是自新进的宫女们中择了优秀的出来服侍的。

她们又与那些个被撂牌子的小主不同,在未曾服侍我之前,于宫里各处所做活计必不清闲,即便做满五年也不一定可以出宫,又大多出身贫寒微末,也没太历经过什么大场面,自然总会极轻易的便慑于梅贵妃的威严。

我一扬首,亦凝住目色与梅贵妃对视,几多不卑不亢、不迫从容。

我当真从未想过要与她公然撕破脸皮较量一处,事情发展到眼下地步决计是顺水推舟罢了。一方面是方才那女官对倾烟拳脚相向激怒了我;二来我心念着前去往飞鹄苑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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