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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绝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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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甫一出口,便听众秀女中爆发出一串银铃清笑。

这公然嘲讽的语气、和这霎时间爆发出的笑意,犹如一把割伤皮肉的利刃,直使得我周身一阵不受控的发颤。

虽然我霍扶摇出身小门小户,但在通州长至如今这十五个年头,也还是从未被谁这般的公然挑衅与嘲讽过!一干急气与委屈登地将纤纤柔心积蓄满满,任我脾性再好,却也难免不愠恼难扼。

“哝……”

正一通起伏心绪难收难束间,又听“哗啦”一声清悦脆响。

我甫回神智,只见一根鎏金锻银的喜鹊闹枝簪子横摔在我近前的地面上。

合该是“喜鹊闹梅”的样式才对,这簪子却将梅花取了、只换做“喜鹊闹枝”,可见是为了避讳触到梅贵妃的眉头。

思绪还不及全部澄明下来,又听江于飞软软儿一嗓子:“雀儿,瞧瞧你这通身酸里酸气的老咸菜味道,这簪儿就赏你了!”

好傲慢的女子!

若说我原本还有几分清明理性,当铮地一听她这拿腔拿调的公然辱没之言时,那点难得聚拢一处的清明理性昙然便消散的无踪无影!

我原不是这般为人,只是才至帝宫、又才与家人离别,人生地不熟又加之离愁苦痛间,脾气经了一激,居然也开始不计后果起来。

骋着急气,我缓缓蹲下身子,在不知多少道目光的睽睽注视下,双肩不住打起颤抖。俄顷,一把握住地上江于飞扔过来的那根簪子。

又是一阵肆意的嘲笑声倏然而起。这辱没与不屑并存的笑声、加之心下竭力压抑的那通火气,给了我无法言说的力量。我握着簪身的指尖隐隐用力,渐显出微白的颜色。登时,毫无任何征兆的猛一奔身,抬手将锋利的簪尖对着江于飞的额头狠狠的戳了过去。

到底急气之下少了力气、失了准头,这簪子在我手中偏出一分,最终错开了她的额心、贴着太阳穴落在了她倾髻浓密的乌发间。

毕竟锐利簪尖在她太阳穴划出一道小口子,细小的血珠子还是簌簌氤氲了出来,将她锦缎华发黏湿了一小缕。

' 卷一 ' 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颠倒。 第二话 出身轻贱被欺辱(2)

周围一干秀女皆被这突忽而来的事端吓得一个微噤,转角这边、甚至连带整个花厅都霍然一下鸦雀无声。

“你这小蹄子!”

还不待我稍稍缓神,便见那江于飞抚着沾了血的一侧发鬓,颤抖着身子在那儿把银牙咬的瑟瑟发响。她已然怒气难遏,一时却偏生又不知该如何发作,就那么忿忿的瞪视着我,只余下狠声一骂。

这大家闺秀、官宦千金,除了嘴上功夫锋利,哪里又有半分真狠劲儿?

有须臾静默,便见她旁边一个着了简约宫裙的秀女甫一将她搀住,盈眸向我这边儿转过来:“于飞姐姐何必跟这等下贱之人一般的计较呢?到底是乡野小户出身,丝毫涵养礼教都不曾有!”复一个忿声,“待她被撂牌子之后,有的是日子收整。待得那时,把她要到我们处做宫婢来,一准儿叫她吃苦头!”

这通话言的亦是倨傲有力,凌厉的很!分明是江于飞犯我在先,怎的口口声声全都成了我的不是?

只是,我方才一时被急气冲昏了头脑,伤了江于飞也非本意,眼下见她鬓边乌丝已染了血迹,也是一个激灵回了神智。毕竟都是秀女,又身处帝宫,还没参选便闹出这等不大不小的事情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旋即下意识低首,这才察觉我手里还握着江于飞的喜鹊闹枝发簪。“咣当”一下,又条件反射的松了手去,发簪重新落在了铺着浅红薄毯的地上。

如此,自是又引得周遭这一干人等嗤笑不迭。

不得不承认,初入宫闺的霍扶摇委实是个鲁莽又愚笨的小户丫头,带着青涩的胆怯与稚嫩的心绪,小心翼翼的去淌去走每一步路。她不曾鹤立鸡群、也做不到一鸣惊人的夺下什么惊艳彩头……

“呵。”江于飞轻笑一声,蒙着薄薄雾气与忿愠的目色霍地轮换成讥诮不屑,“没事儿,我原是想送这位妹妹一个见面礼儿,可她不曾会了我的好意。”言语间很自然的拂去蝶袖上几丝褶皱,又迎着我走了几步,却也不再动,只把目光顺着向下一落,落在我怀里抱紧的粗布包袱上,“哝。”螓首浅抬,娇娇一嗔,“妹妹怀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也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几近同时,贴着尾音,她一把抢过了我怀里的包袱,顺手抛给旁边的秀女。

那秀女咯咯一笑,又向另一边的姐妹抛了过去。

众秀女们一笑哄堂,我那箍在怀里抱了一路的粗布包裹,在这一时竟被她们击鼓传花般的做了玩物。

眼看那抹浅浅的蓝色被她们左传右抛的戏耍不迭,我竟顿觉一点儿力气也再提不起来了……寡不敌众,孤立无援!

心下忽地氤起一圈圈酸涩又掺苦的涟漪。在这偌大的宫城里、在这陌生的殿宇琼阁间,霍扶摇再也不是通州霍家的独女、父兄疼惜宠爱的珍宝,而变成了一件脆弱不堪、又孱弱无力的即将破碎的琉璃。

我愤然着、惶恐着、怯懦着、却又无力着……心比天高,可命途又安能与天比高?

西辽国法,凡是官宦小姐于这四年一届的选秀之时到了年景,又无婚配,便必须入宫参选秀女。留用者册为宫妃,落选者五年之后自行出宫。

话虽如此,真真落选了的,又有多少能够撑过五年的宫城生涯、畔得雪融春开出宫还家?

只恨父亲区区一个亭长,分明众官员里的细枝末流,却还得应着国法送我迢迢赶来入宫参选……

提不上台面的出身注定我无法跟这一众秀女站在同一个高度,注定要比她们矮上一截。这样的尴尬却又是避之不及的,因为日后便要朝夕相见、避无所避!

可怕的是,往后的日子我看不到任何盼头,这一切也仅只是刚刚开始!

对,才刚刚开始……

' 卷一 ' 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颠倒。 第三话 恍如琼台仙子将围解(1)

又是这么过了小半会子,她们见我默默然不作声息,许是没了兴致,浅蓝色包袱重又传到了江于飞手里去。

她抬眸一嗤,并没有将包袱还给我的意思,一双青葱指轻轻一下就解开了不太紧实的一个长结:“妹妹这里边儿,究竟放着什么好东西?我见你可是着急这个呢!”

百般滋味一齐在我心底下搅涌起来,五味陈杂,又说不出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连阻止都忘记,就这么愣怔怔的看着她解了包袱,十指蹁跹、一翻一翻。

“呦。”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物件一般,江于飞把包袱里裹着的一个大木匣子取了出来。

这匣子半新不旧,原也就是个极普通的乌木质地,其间更无半点花纹装饰,同我一样其貌不扬、特色毫无。

穿堂风起,撩拨的青丝流苏贴着我的面颊擦过去,痒痒的。我恍然一下牵回神智,下意识的一伸手,抢回了乌木匣子,另一只手又忙不迭的顺势重将包袱拉回来。我如一只受了惊吓的雏鸟一般,将包袱和木匣子紧紧的放在怀里抱着,纤纤明眸凝了微微水润:“没,没什么……”

一十五年,我从未离开过通州,也从不曾见过什么极大的世面,加之自小性情孤僻寡言,最最不会的便是与人相处,故而时今在这一众秀女里,总也会一阵阵乱了手脚:“我出自小门小户,比不得各位姐姐见得世面。”微抿唇角,竭力使语气从容一些,微一停滞,干脆将乌木匣子挪出怀抱、放于双手间,小心的捧起来,“这是家父为我路上备的吃食,虽一路上经了颠簸,却也是顶好的香米熬稠、冷却后制成的羹糕。”我见她们漠了神色不言不语,盈眸微眨,以自认为热情的态度忙着打开木匣子,“各位姐姐都尝尝,这也算是我们通州的特色吃食。”

我只一心想要化解她们与我的疏落,甚至有些巴结讨好的意味。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又时不时一片放空,故而天知道我此时有多手忙脚乱:“江姐姐。”取出一块香米羹糕放于几上小盘,垂眉敛目的迎着江于飞最先递过去,“方才是妹妹得罪了。请姐姐……请姐姐莫要见怪。”我尽量使自己举止从容一些,往大家闺秀的举手投足上靠拢。虽然江于飞犯我在前,可毕竟这是在秀女宫里,且有一众秀女对她言听计从,她又是那般的出身。若我就此与她结下这等梁子,遭到孤立倒也罢了,她若给了管事姑姑什么好处,只怕我往后会有好一段举步维艰的坎坷日子!倒不如,权且忍了,日后再做从长计议。

江于飞的反应可以说不曾出乎我的意料,她挑了黛眉,连扫都不曾去扫我手里托着的糕点一眼:“这么寒酸气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手来?”菱唇微掩,露出一行细碎贝齿。

“可不是小门小户么!”方才那个搀住江于飞的玲珑秀女转了眼波讪讪一启言,“方才我见她去勾名,还道是谁家的丫鬟婢子!找了姑姑一问,原不过是个区区亭长的女儿,也敢来这里妄想作那吃天鹅肉的癞蛤蟆?”语尽抿唇轻笑。

旁边又一人接口,也是不善:“哎,酌鸢,‘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你岂不是把宫妃比作癞蛤蟆,把圣上比作……”忽地噤声。

这唤作酌鸢的秀女略微一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面色须臾一变,旋即又恢复如常,唇畔笑意更甚,却不再对我,而是转目看向那寻了她错处的秀女:“姐姐原有这个心思,故才会曲解错人的意思。”铮地一狠,鼻息一记闷哼,“真真陋俗不堪!”

“行了。”眼见那两个人就要起了争执,江于飞恰到好处的懒懒儿一嗓子止了她们,“你们不累么?这管事儿姑姑半天都不过来,再等一会子若是没了安排,我便先回去了。”看似话锋一转,只是她的心并没有完全从我身上移开。宽褶荷叶袖顺着小几状似无意的使力一扫,那才被我放于桌面的乌木匣子便被她摔扫到了地上去,“哎呀妹妹——”她眨眨眸子,佯作失惊的顾向我这边,“真不好意思,得麻烦你收拾。”

她的语气轻松随意的宛若一句闲话家常,放在此情此境下,便更令我心寒生厌。

我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中吃了这个瘪,停滞片刻,缓缓蹲下身子,去捡拾那已被摔掉了盖子的乌木匣。

泪水在这一瞬间万分不受控的浮涌上来,却又只能被我噙在眼眶里小心藏着。我什么都比不过她们,只是这份傲气决计不能再缺失掉,不然我便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清朗的明眸被灼的滚烫又通红。

' 卷一 ' 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颠倒。 第三话 恍如琼台仙子将围解(2)

又毫无征兆的一下,侧颊徐徐感知到一阵浅浅的微风,不像是穿堂风,倒仿佛是谁摇曳生姿的步韵带起的小风。

我心下好奇,无意识的微抬首。只见一位曼妙女子正迎着我缓缓走过来。

“姐姐。”

尚未看得真切,她已微倾身子一把拉起我。

“快不消这般亲为。”如徐云半吐、似暖玉生香,她凝了水眸复又低低关切我道,“姐姐出来选秀怎也没带个使女丫鬟?”语气并非不善,是极和煦的。不待我接口,旋即微侧身子,向侍立在屏风边的贴身婢女使了眼色,口吻比先前多了些沉淀,“还不快去帮姑娘收拾了!”

仿佛置身火海冰窟的人霍然看到了救赎的善知识,此情此景,像倏然闯入了一个梦,一个缥缈恍惚不可思议的美好的、纯善的梦……

我浅浅抬眸,凝了目色顾向眼前帮我解围的女子。

江于飞是美的,但在这女子面前顿然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这是怎样一位面貌与气韵皆举世无双的女子呵,仿佛在她身上承载了这个世界所有极尽美好的一面……

凝脂似的肌肤,绡玉似的下颚与双肩,杨柳黛眉含春色,不太狭窄的微挑凤眸里、愈发像是积蓄了满满的春江碧水,一点小巧的鼻翼,含丹小口微一浅启便是徐笑先闻。

在她自纤纤肩头贯连至微微起伏酥胸之上的狭长锁骨间,是自玉白脖颈处坠下来的幽绿色翡翠链子。清冷的颜色服帖在恍如雪铸的冰肌,被内里海棠烟罗软纱底衣衬出淡淡的冰冷气息。

细细穿堂风起,她一袭烟罗流仙靛紫蝶尾裙款款飘动,串珠封腰束带也曳曳飞扬,连同外面罩着的蝉翼流苏、殷粉并鹅黄的小披也跟着起了飞翔的势头。

无需将她看得怎般真切,只消一眼,这种与外貌无关的无双气韵便逼得人倒吸一口凉气去!

美人在云端、绝世而独立,只通身气韵便是无可比拟,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有着难得姿容的绝美女子……

“你多管什么闲事!”江于飞在见到这位秀女时,面上也不禁起了薄薄一层惊骇,蛰伏于这般难觅难寻的美丽之下。然而很快,这样的惊骇与蛰伏便化成了嫉妒与嫌厌,“做好自己的便罢了,还来插手旁人?以为你自己是谁!”语尽讪讪一转眼波,眉梢眼角倨傲尽显。

这位秀女拍了拍我的手背,旋即侧目,随云髻上一根坠着碎玉流苏的云头篦,也跟着微微一倾:“我不曾以为自己是谁,家父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

西辽永庆一朝,前朝皆被梅贵妃的爷爷上官太师所霸,其下从一、正二品官员也具与上官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似这般与上官一脉没有关系的官员,寥寥几个正三、从三便算是高位了。

故也难怪江于飞轻狂;而这位报了出身、出自从二品官员之家的秀女,则更显身份难得。

一听她如此出身,我心底下也是一震。再看江于飞,微有错愕后,也只瞥了瞥嘴转过身去,招呼那些围在这处的秀女跟着她一并散了。

花厅一角重归静默,我心间动容,对着她款款一欠身。

道谢之言还不待出口,便被她止住:“使不得。”她浅笑,明眸皓齿、气度雅和,“大家同为待选的秀女,何来这些虚浮的讲究?”明眸微抬,见我一头乌丝显出蓬乱之态,便就着手为我重新挽起一个灵蛇髻,将自己发间两根黑白珠串点于我髻尾,“姐姐定是鲜少出门吧?有些时候处事为人,乖憨可往往要吃亏的。”

徐徐柔语如一阵杨柳春风、似一缕杏花微雨。我心底下那层聚拢难散的阴霾,在这瞬息,渐渐变得稀薄似雾。

她言的极是,我最怕的事情、最使我局促难安的事情,莫过于与人相处:“谢谢姐姐提点。”我敛眸启口。

“怎么又是这样疏落的话?”她浅蹙眉头,旋即莞尔一笑,一双明眸盈在我面眸间,“我名沈兮云,年十六,不知与姐姐相比起来,谁更长了一些?”

“嗯,是姐姐大些。”我下意识开口去答她的话,又微一定,“我为霍姓,名扶摇,刚好比姐姐小了一岁。”

“如此说来,扶摇,自此后我们便相称了姐妹可好?”沈兮云抿唇微笑,盈盈目色浮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光晕,又听她低低道,“在这深宫里头,往后也好有个拂照。”

她这番话委实说到了我的心坎里去,只是似她这般的出身,却不嫌我母家地位尴尬,抛开众人独要与我做了姐妹……也是,方才她是在一不显眼的偏角之中走过来的,也是见我局促的很了,不然想也不会出这个风头;观她性情与举止,那些个有些趋炎附势之态的秀女们,也是难能入得了她的眼去。论道起这个来,我们倒也真真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承蒙姐姐不弃,扶摇甚是欢喜着。”我浅浅笑开,也抬眸去看她。

她听我如是作答,眸色似乎很是欢喜:“‘扶摇’二字却是妙字,我时今也是承了妹妹这个彩头,望有朝一日与妹妹一同扶摇直上、于飞云霄。”

我心下一默,忽觉我这名字太张扬了些。正如江于飞可以唤作“于飞”,“凤凰于飞”,因为她的出身她的容貌皆担得起这个名字。而反观我,又能担得起什么?

“姐姐‘兮云’二字,又是哪两个妙字?”我眨了一下眸子,错落开她的话题。

她微点螓首,语声不高,却于轻柔里掺带一痕凛冽坚韧:“兮云,大风起兮云飞扬的,兮云。”

' 卷一 ' 第一不见最好,免得神魂颠倒。 第四话 局势渐明(1)

管事嬷嬷是被司礼姑姑邀了过去说话,待回来时秀女这边儿已经没了诸多事务要忙,便也各自散了。

华灯初上,秀女宫浸泡在大镶大滚的茫茫夜色间,有若玄衣宽袍中的一点珠玉。

这一处的灯火亮起来、那一处又暗下去,此起彼伏,竟也分辨不出是哪一宫哪一苑的灯火了,又或者只是几点寒星投洒下来的浅浅影子。

帝宫的夜色是繁华的,只是这样的繁华似乎无边无际不着尽头,又于繁华里隐隐透露出一缕缕驱不散的哀伤。

步入安排好的厢房之中,我心念忽而一转,依稀明白了白日里沈兮云为何要帮我解围。

秀女宫中一排排不大不小的厢房,是专供待选的小主们安身之用的。两人一间,这次按着人数分下来,刚刚都配了好。

沈兮云这间,在我未来勾名之前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心知若我前来,定是安排在这里跟她同屋起居、日后相处朝夕,适才帮了我一次。

不然以她的城府与涵养,纵是看不惯,也决计不会公然出面显出她的强势。

许是白日里颠簸的累了,才一安顿下来,我便实觉一身满满都是困意。她也心知我的疲惫,只于墙角三足银鼎中点起一炷安魂香,各自洗漱后便安寝下来。

一夜不过两语三言,并无多话。

她告诉我,明日一早,皇后娘娘会领着高位妃子来秀女宫教授礼仪宫规。

我了然在心,又不觉起了些许微微的惧怕。

身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秀女宫,我本极难安然入眠。后不知是她点起的那一炷安神香起了作用、还是一路颠簸实在太累,我竟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夜只觉睡不踏实、却又醒转不得。半梦半醒、一夜浑噩,却连梦都没有。



只觉一双手按着肩头不住轻推,我缓而睁目,这才发觉天色已经起了薄薄一层曙色。

困乏并未全解、加之昨晚睡得本也不好,只觉眼皮濯了铅般发沉难抬。侧过首去,见是沈兮云将我唤起来的。

“妹妹快醒醒,过会子嬷嬷该催促了。”她亦是墨发披肩、底衣单薄,想是才一醒来便将我唤起,还不曾梳洗着装。

沈兮云当真不枉她高官小姐的好出身,姿容气韵无双便罢,举手投足亦是不曾寻得半点纰漏。一抹淡淡的清凉气息萦绕在她两眉与唇畔,在她身上不染半分欠美伤美之败笔。

这样的女子,日后必定会被皇上留用,且若存着细致周成的玲珑心思,身居份位也决计不会低!

我忍不住起了这般的感慨,也不敢多耽搁,跟着她匆匆收整仪容,挽了倭堕髻、着统一匹配下来的嫩粉镶白边点荷花长裙,内里衬了一件乳白底衣。

沈兮云看了我一圈,旋即浅笑着自漆花木箱里取出一件丝绸点碎红花瓣的底衣,旋即交到我的手中:“妹妹那件内衬是半纱半布的,生硬了一些,还是用这件吧!”

纵我再不会识人,辨别善恶的本能还是有的。相处时间虽短,却也能察觉出沈兮云是一个极和善的人。我微顿了一下:“谢谢姐姐好意。只是今日皇后亲来教导礼仪,还是不要太出挑的好。”话诚然是我的真实所想,当然也有婉转谢绝她好意的成分。这样华贵的底衣,我不好收下,自小也没有收人礼物的习惯。

沈兮云愣了一愣,旋即一个恍然:“我却忘了这一层。”依旧蜻蜓点水的笑意,却没有将底衣收回去,“还是妹妹想得周全。不如这样,这件衣衬还是新的,我实觉与妹妹有缘,便送与妹妹了,并不急着这一时穿。”

放在平时我决计不会收下,只是眼下也觉与她有缘,又觉我再推脱便显得小家子气了些。不多迟疑,抿唇莞尔:“谢谢姐姐了。”

她见我不再拒绝,面上也是一喜,又见我梳起的倭堕髻有些蓬松,便将那底衣放好,扶着我坐下来,重又为我挽了发髻。

这样的头型,我身处通州时从来不曾会梳,甚至见所未见。只在选秀的前一个月匆匆学会,现下难免还有些青涩。

她的手法却很巧妙,不一会工夫便将发髻梳好,且做了少许改良,只把发髻挽的浅浅的,较之原本的样式便显得不再那么繁复厚重。又在右颊留了一缕流苏,于沉稳庄重之间整个人更添一份飘逸。

“看看,妹妹原是个这般娇俏的美人。”她的嗓音若清泉涓涓,摆正了镜子示意我抬眸去顾,“像那湘江的春水,若那盛春暖阳下开了满湖的粉白芙蕖花……”竟染了薄薄一层微醉。

这样的溢美之词,诚然是与我无关的。我只当她是在恭维,并不曾当真了去。极随意的一抬眸,却也打了一个惊蛰……

铜镜中的人儿有着一张温存若水的面靥,柳眉描起黛色,盈眸因了自身素性而牵扯几分清寂,一点昙唇似开又合更显娇柔楚楚。面颊只薄扑了少许脂粉,肌肤自身的颜色本就如白玉般素净,更是恰到好处的被衬托的有如带露的芙蕖、又若迎晨霞的玉兰……

兮云又从妆奁中取了一支白玉点翠祥云簪,并着一副叶形镂空玳瑁珰,为我仔细戴好。

我微侧首,倭堕髻间的白翠祥云簪也跟着微倾,袅袅的宛若飞翔。耳畔玳瑁质地的饰物,更在清灵之外沉淀了几分古朴。

我从不知道,素来其貌不扬的自己居然也可以有如此美丽生姿的一面!与沈兮云风华绝代、神仙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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