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武士会-第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的锐响,身边没了李尊吾。

李尊吾站在别间里,凶巴巴盯着客人。仇小寒额面生出一片清凉,似解开老五的魔咒,嘴角一弯单酒窝笑纹,安慰客人:“别怕,没我的话,他不伤人。”身姿款款,开门出屋。

李尊吾蹿入别间的身姿,矫健如豹,激活了仇小寒被束缚的山民蛮力。她曾凭此蛮力,千里追寻,在五台山脚下找到李尊吾。

堂子的业主叫“本家”,一位福相的胖老太太,居京三十年仍乡音不改,一口酥软里有硬茬的杭州话,气质镇定,时有柔弱之极的眼神,当是年轻时做姑娘惹客人怜爱的伎俩。

凭着蛮力,仇小寒说:“前些日子,你欺负我们不懂行,亏待了我们。”

本家:“现在懂了?”

仇小寒:“别让崔大总管没面子,给我们开个独门。”

老五屋子是个套间,仅里间一张床,夜里老五住里间,仇家姐妹住外间搭地铺,李尊吾到堂子大厅跟各门伙计搭铺睡。

本家:“开独门的都是姑娘,得接客的。”

仇小寒:“不就是说说话嘛,接!”

接了。一周后,得客人评语“言语无趣,面目可憎”,前言指仇家姐妹,后语指李尊吾。两周后,再无人登门。

皆知崔希贵失宠,但宫深如海,浪消浪起,不知何时又会得宠。善待失意者,是京城人的生存智慧。每每想到仇氏独门,本家的眼神便柔弱之极。

忍了一个月,本家请一位做过衙门师爷的熟客写封信,用词恭敬,不提三人生活费,只说自己喜欢他们,女人灵秀聪颖,男人英雄气概,希望能长住。

信送往东直门木材厂旁的小庙,那是崔希贵的暂住处,听闻以教拳自娱,附近平民子弟从学的不少。

隔几日,崔希贵派人送来三十两银子,是位乔装太监,自称是崔的徒弟,不是学拳,学的是宫里规矩。他详细问了三人状况,说:“这么的吧,花费您都记账,半年一结算。”

本家:“到木材厂找崔总管?”

来人:“别了,您那封信把大总管羞坏了,到时候,我来。”

便这么住下去了。

她俩不该在这,她俩有家乡可回,有身子可嫁。很多次了,想趁着她俩睡觉,就此走了。女人如花籽,总有落处,不必担心。

但一想此念,便如遭火烤,即刻焦烂……他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

独门里,有一张招待客人抽鸦片的罗汉床,是他夜晚睡处。相隔七尺,一张厢床,是她俩的睡处。在床外套木隔为厢床,如屋中一个里间。她俩的床为两隔,第一隔两边各放了一个瓷凳子,第二隔一侧放马桶一侧放洗脸盆。

白天,他们待在一间房,无事可做,无话可说,夜晚她俩睡入厢床,如入深渊。虽只两隔木板,却隔绝了她们的声音。住在峡佑村时,虽分里外间,仍可听到她俩沉睡的气息。

现今的夜晚,安静得令人害怕。

身为武人,如一个怕黑的幼童……这是必然,多年以前,师父说逞强必气弱,随着功夫进境,有一天会突然沮丧,懒得再练拳,害怕做决定,许多老前辈都毁在这一关。

《楞严经》称为“悲魔”,武行称为“自伤”。自伤来去的周期是三年,与练成一艺的时间相等。不单是武功,学做眼镜、扎灯笼也一样,人掌握某一手艺,在生理上纯熟,便是三年。不知对女人,是否也一样?

自伤三年可自愈,情绪恢复如常人,但三年颓废,足以毁了体质,断送武功。

难道要在这里待三年?

便待三年吧。

13 始知旧人是兵家

“溪涧岂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

宣宗李忱少年如痴呆,青年做和尚,终究还是当了唐朝第十八位皇帝,上面两句是他出家时的诗句。

人身也有草木荣枯,今年败一次,来年抽新芽。三年,骨髓筋膜都换掉了。三年后的那个人,还是自己么?

世上有许多富贵的庸才,也有许多遗憾的天才,老天不给成一艺的机会,命里难有三年余绰。

转年春天,李尊吾遇到一个嫖皮。

文化醇厚,诸事有道。京城妓院待客有道,客人没有相熟的姑娘,可以“点班”——在茶室对众姑娘过目,直至看到中意人,如果始终不满意,可自行离去,堂子不会索钱。

无钱者会利用点班规矩,来过过眼瘾,这类人称为“嫖皮”,一般难掩贱相。给姑娘做伙计的,要有识别嫖皮的眼力,谎称大牌姑娘生病,搪塞几位容貌一般的姑娘来,令其自讨无趣而去。

陕西巷堂子没来过嫖皮,因不开门迎客,客人均是私人关系介绍而来。由冬入春,人易乏困,所谓“春睡不足”,一日正午,仇家姐妹饭后补觉时,本家急急敲门,堂子来了个嫖皮。

此人是一富商介绍来的,衣着华贵,不会是过眼瘾的没钱人,挑不中姑娘,是眼高过顶。本家无奈:“堂子里姑娘都看遍了,我不指望您二位,但客人发了狠话,不让有剩余的。”

仇家姐妹立刻准备,半个时辰后,浓妆艳抹。虽不会真接客,但一年无客上门,颇感恼火。一点小心思是,万一得此客中意,不就是艳压群芳了么?真是出口恶气。

姑娘去点班,由伙计带领。李尊吾低头入茶室,报过仇家姐妹姓名,抬头便呆呆定住。

来人身材矮小,头颅饱满,面部线条之刚硬,如古代帝王。

是弃徒夏东来。

却又不似他。往日的他,如刚刨开的木材,望之有新意。眼前的他,是一根老房梁的感觉。

李尊吾叹口气。点班,是为点出他这个师父来。

师徒如夫妻,总有恩怨。当初赶他走,下语刻毒。说狠话全仗一口硬气,而今心贱,做惯了下人……唉,气弱之时,总是躲不过羞辱。

此刻,夏东来定然要出手。此徒,内秀,只是志向小,跟在自己身边,如同有主人依靠的小狗,单纯度日,不会多想。赶走他,是成就他。

世上的事,能成就,往往凭的是一口怨气。师徒反目,是武人的师徒之道。

英雄,可以胡闹,干扰他人命运,不需要面面俱到。英雄看似无理,实则是历史演进的一道程序——不再信自己是个英雄。

李尊吾眼中散出一片光,是几十年武功的余晖。

夏东来:“我是个被逐出门墙的人,不好再叫你师父,称你为李先生,可以么?”

李尊吾苦笑:“可以。”

夏东来:“李先生,你半生狂傲,怎么做了妓女的相帮?”李尊吾口干,师父骂徒弟,是需要优势感的,而今骂不出。

夏东来品口茶,生出几分陶醉:“大红袍是如此之好,跟着你的日子,我吃而无味,睡而无梦,离开你,才知道世上有许多好东西。”

李尊吾喃喃道:“不知好歹,才能习武。”〖TXT小说下载:。。〗

夏东来:“在理。”

左脚在地面搓一下——正是“搓绳之密”。身形未动,椅子腿有微小位移,磨擦出尖利的一声,极为短促,短得被常人耳力忽略。

李尊吾眼光黯淡了。

如同自己当年,一得秘诀,便武功大进。此徒已非昔日人,自己亦非昔日人,残存的一点对决意志熄灭了。

夏东来坐姿端正,如房屋大梁,从李尊吾的细微反应里,确定自己占据了上风。这是多年师徒关系中,从不曾有过的感觉,但武功是如此实在,高出一线,便贵贱立判。

夏东来:“李先生,现今咱俩的称呼改了,但你实实在在教过我,我欠你的。”

李尊吾:“不提了。”

夏东来:“我给你挡过刀,挡过子弹,该还的都还了,只欠一记谢师锤。”

锤,即是拳。感谢师父,是打败师父。为防备谢师锤,师父要对徒弟留一招,但徒弟更要打这一架,不打不知师父留了什么……形意门不会有这种情况,形意是功力拳,不重招数,师父无招可留。

仇小寒脸颊红晕,闪着自信眼光,沉浸在点班被点中的幻觉中,丧失了听觉。超过别的女人,是女人基本的荣耀感。平日天真如孩童的仇大雪此刻反而冷静,扶住周身轻颤的姐姐。

李尊吾:“树生虫,虫吃树——是世上常态,有杀心,就动手吧。”

精神旺盛,会有冷热幻觉。第一次感到自己有杀人之力时,周身是冷的,冷了三十年。老龙头火车站刀劈白俄兵,更是阴冷彻骨。那时,跟在身后的夏东来无冷无暖,他武功弱,意志更弱,只会跟着自己……

感到迎面生起一团火,熏热半间屋,那是夏东来的杀气。习武人怕冷不怕热,热感的杀气,也正如热气一般,容易分散,他的杀伤力不过三两下,很快会力竭志衰。

在仇大雪眼中,李尊吾嘴边钩出一道笑,整个人变得阴险。

夏东来站起,腿贴椅面边,迟迟没有迈出第一步。

仇小寒的手在仇大雪手中淌出一层汗,黏若蜂蜜。人有许多本能,本能如洪汛,冲垮惯常之我。女人有交配的本能,男人有对决的本能。

她的鼻梁、颧骨亮了一层,是与手上一样的汗水。李尊吾回头瞪她一眼,咧嘴哼声:“果儿,您可真漂亮!”向夏东来冲去,如一只狗扑向扔在地上的肉块。

由高向低打,只要全身放松,由高向低,更易发力。身体放松的感觉是冷的,斗志是热的,“心热身冷”是胜者特征。

夏东来的身子不够冷,他的身体还藏不住他的心。心大于身,无比危险,胜负已判——胜负已判,为何要赞仇小寒那一句?

果儿,是京城里一种对女人的称呼,含着轻贱、调戏意味,正经人不这么说话。这话怎能说出口?似乎不说,便无机会。

冲出的一刻,原是绝望。嘭——可能室内并无此响,只是脑骨内壁受到的震动。一股大力兜来,李尊吾自觉身如风筝,横在空中。

应已躺在地上,耳鼻出血,或是烂泥般贴在墙上,肋骨尽断——现实极快的,感受里往往极慢,脑骨震荡如过千年,李尊吾视线清晰后,惊觉自己站在原地。

夏东来跌坐在地,一脸惊诧,身下是碎如散柴的椅子。

竟是胜了?

多年的师父余威,在夏东来心里还有残存,瞬间犹豫,发力没能最后落实。人生常如此,自以为克服的,往往并没有克服。

此刻,他未能明白,会以为输在技上,悟不到是输在心上。或许半年或许三天,他总会悟到……

此刻,要骗住他。需要忍住深深的疲劳,刚才一击,似老了十年,李尊吾从容一笑,犹如圣贤:“还要再打么?”

夏东来站起,整个人尽是下垂之势,如挂在墙上的字幅——他不会再出手,李尊吾心安,心安如此舒服,如一口冬日的热汤,却听夏东来言:“谢师锤以后再还,这两个女人,我今天带走。”

余威爆发,所有的尖酸刻薄凝在一声笑上,李尊吾:“找死。”

夏东来是死者表情,葬礼上的死者皆安详自信,略带笑意——是按摩面部肌肉获得的效果,需按半个时辰。

看着他虚假的脸,李尊吾知道他还怕自己,一丝得意如脱网之鱼,自心底游出。

夏东来不再掩饰呼吸,长喘一口气,肺痨病人般撕心裂肺,喘了六七口:“带她俩走,我凭的不是武功,是这个。”

茶桌上摆着一个木板夹子,库房记出入货量用的。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仇家姐妹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合影。她俩穿着满族妇女的盛装,美若皇妃。

男人堂堂正正,透着年轻时的清秀,而右眼狠毒,是文人雅士和江湖人物的混杂气质。可能少年时受过严格的射击训练,这只不协调的右眼,是长期瞄准的结果。

夏东来:“照相馆给义和团烧了,婚约没了,但这照片,能证明你俩嫁过人吧?”李尊吾看向仇家姐妹,她俩略带笑意,死者般安详。

照片上的男人是冰窖胡同照相馆老板?一个本领很大的人,与洋人洋货沾上,总会成为本领很大的人。

李尊吾:“东来,你是给人帮忙?”

夏东来:“不是帮忙,是接我家主母回去。我做了冰窖胡同照相馆的管事,庚子之乱,夫人公子皆死。”向仇小寒作揖一拜,“您有福气,老爷升您做正房夫人。”

李尊吾哼了声:“你管一个照相的叫老爷?”

除了堂子里男人皆称老爷,外面的世界,能称老爷的不是有官位就是有功名,功名是通过科举考试获得,无官位功名,也需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长者。

夏东来一脸正色:“李先生,我跟了你十年,有识人的眼力。这位照相的是盖世人物,才学魄力皆在朝廷大臣之上。此生,我决定追随他。”

竟有些嫉妒,李尊吾冷笑:“真敢说,你见过朝廷大臣么?”

夏东来:“没见过,但大清国糟烂成这个样子,早知他们的斤两。”

被夺了气势,此刻比武,胜的会是他——李尊吾心下一寒,看着夏东来以朝廷大臣的气度向两女作礼:“两位夫人,请收拾衣物,我们走。”

拦不住,她俩本是别人的女人。仇小寒扫来一眼,如躲暗器,李尊吾闪头避开。

14 剑为世宝 琴为天音

“一滴水,

从大海出,又回到大海,

因为恶劣的人不理解。

我的,只是我的。”

堂子茶室有供客人等待时看的报纸,这是《万国公报》上登的一首葡萄牙诗人作品,许多京城人认为,欧洲只有法兰西和英格兰,“葡萄牙、西班牙”是英国为向清廷索要赔款,虚构出来的国家,正像大清军队里贪污,会虚报士兵数量。

仇家姐妹走了两个时辰,李尊吾还坐在茶室,感觉不到饥饿,感觉不到呼吸。他不敢动,按照《憨山老人梦游集》上的理论,悲魔更深一层,是“举悲成狂”,会自称佛祖,上街传道——不愿那样,宁可寂如死灰。

本家来到茶室,眼光柔弱之极:“李先生,大名之下,必难久居。义和团的大仙爷躲在堂子里——知道这消息的人越来越多,您还能待多久?”

女人,为何上了年纪,便越来越近乎商人?李尊吾做出杀人的眼神。眼中无力,这双眼睛骗不过高手,但骗一个女人,还是够的。

本家慌了:“我不是那意思,有崔大总管年底结账,想住多久都可以。我是为了您,怕上门找的人越来越多,您心烦。”

李尊吾怔怔看她,她再补一句:“我是心疼您啊!咱俩是一个岁数的人,我当您是个老哥哥,您当我是个老妹妹!”

说得李尊吾险些哭了,泪是憋住了,但喉咙里一声哽咽。此声微如蚊鸣,本家还是捕捉到了,手抚上李尊吾肩膀:“老爷们心里烦,找女人没用,得找朋友。找朋友聊聊,什么都痛快了。”

李尊吾离开堂子时,拎着两个包袱,用品衣物都在里面。本家站在大门口挥手相送,情真意切。

她成功地赶走了他。看着她,他想:这是个好女人。找女人,还是要找跟自己一个年龄段的啊!

东直门木材场旁,有一座小庙,庙门口有一片百米空场,平整如镜。土质松柔,适于跺脚发力,清晨傍晚,总有二三十青年来打拳。

这是崔希贵的暂住处,海公公旧居。

李尊吾找来时,崔希贵差点没认出他。相貌未变,但上次分手,还是个磨难中的豪杰,这次相见,气概全无,已同凡人。

崔希贵正在吃夜宵。这辈子的手艺是伺候人,伺候,首先是牺牲睡眠,主子半夜醒了,你得候在床前。每日就是打几个盹,长则一袋烟,短则十来秒,几乎躺不到床上。

几十年宫中值班,迷上了吃夜宵。夜宵,是他的睡眠。

胃部的一次舒服蠕动,等于躺着美美睡上一觉,所有疲劳都置换了。此刻,夜宵刚好。一锅汤,肉香勾人。

崔希贵一身冷冷贵气,如在大庙朝堂,全无友谊的痕迹。如果你改变了,你的朋友也会改变。李尊吾隐藏遗憾,坐下,握住酒杯。或许,酒可以将一切改观。

崔希贵没有为他斟酒,一副体恤民情的好官模样:“看你不开心,你我是朋友,有什么话对我讲?”

李尊吾遗憾到极点,唉,人在京城,为何皆成官腔?或许不该来,自程华安死后,世上本无朋友。

才看仔细,桌上是两副碗筷,他本有别的客人。扣在酒杯边沿的手指松开,李尊吾知趣站起:“时不凑巧,我改日再来。”

回应是沉稳的一声“嗯”,如对下属。

李尊吾心口至鼻腔一道酸——不料自己如此脆弱,经不住轻视了。成名二十载,久未遭人轻视。未成名时,有人出言不逊,会立刻拔刀……

李尊吾走向门,开门的瞬间,闪过自杀的冲动。自杀的心理并不复杂,只是自卑到了极点。

暗叹口气,抬头迈步,却见门外候着一人,持根齐胸高的木杖。应是今晚崔希贵的客人,正要进屋,却被自己堵了门。我这一口气叹了多久?真成了无用之人,一举一动皆讨人嫌。

李尊吾出门,那人反而退一步,木杖夹于腋下,拱手行礼:“大仙爷。”李尊吾定住,两眼一寒。这个自感耻辱的义和团旧名号,逼出了他最后的杀气。

来人瞳孔浅蓝,连鬓黄须,肤白似洋人。感受到李尊吾的敌意,来人再次拱手:“尊吾大哥。我长成这样子,不好忘了吧?”

李尊吾一阵恍惚:“在老程家见过?”

来人:“是啦,我是王午。”

关刀王午。关刀,不是实战刀,是卖艺之刀。江湖艺人按照京剧舞台上关羽拿的青龙偃月刀刀形,铸成五十斤至一百斤的铁器,耍力气卖好。

北方用刀的四大家,是“李王沙马”,李尊吾居第一,沙是皇家禁卫军虎机营教头,马是武卫后军统领董福祥的贴身侍卫,因身在高层,不现民间,只传其名。

王午凭一把卖艺之刀排在第二,因为私下比武屡胜名门高手,盛传他得高人点化,关刀之外另有秘法。

十年前,程华安一时兴起,撮合第一刀和第二刀见面,但李尊吾和王午不像程华安,是爱友善谈之人,见面后都很持重。在程华安家吃的这顿饭,虽不是不欢而散,也无聊得很。

李尊吾说王午相貌似洋人,王午干笑两声——这是他俩仅有的对话,程华安为避免冷场,一直在说城里新闻,谁也没谈刀。

现今,两人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了。

王午揉揉杖头,咧嘴一笑,齐整白净的一口好牙:“李大哥,你这是要走么?”扭头朝屋里喊,“崔总管,怎么能让李大哥走呢?他在,我们四大刀就凑齐了!”伸手握住李尊吾手腕。

李尊吾竟有颤音:“沙、马也要来么?”王午持杖拨门,将李尊吾拽进屋去。

肉香更醇,李尊吾感到自己的胃像一条鱼被钓上桌面。想不到四大刀凑齐,是在自己最弱的时候。羞愧近死,只想喝碗汤。

李尊吾:“锅里煮的什么?”

崔希贵不答,盛一碗给王午,便将锅盖扣上,无意再盛。李尊吾愣住:“没有我的?”崔希贵神色庄重,点了下头。

半晌,李尊吾:“为什么?”

崔希贵:“你没有资格。”

如一个被欺负的小孩,李尊吾很想跑出屋,在黑暗里痛哭。但他没有动,只要一动,就会真的哭出来。模糊的一点自尊意识,让他坐住了。

武功,练的就是对身体的控制力。他曾让这个身体奔跑两夜而无倦怠,让这个身体闪过飞刀,如密林穿行的燕子。而今,对这个身体的控制力,如一个未满月的婴儿。甚至有大小便失禁的危险——那可太丢人了。

泪花泛出,好在没有哭腔,李尊吾喃喃道:“沙、马真要来么?”

王午眼中有着明显的同情:“李大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崔总管跟我说,我还不信。要知道,你是一个我怕了十年的人。老程家见面后,我大片大片地掉头发,吃了半年药才好。”

李尊吾只是念叨:“沙、马真要来?”

王午眼光弱了,伏身喝一口汤,道:“沙、马已经在了。”自腰襟里摘出一物,安在木杖上。

是个尺长的刀头。刀头与长柄分开携带,即用即拼,是自宋朝开始,流传一千年的做法。刀头藏在衣里,裹刀的是块鹿皮,散发着汗味,略刺鼻。王午扔了它,抱歉地说:“在身上久了。”

鹿皮躺在墙角,如一个被砍去脑袋的犯人。

王午轻弹刀刃,一声亮音,铁质颇佳。崔希贵望刀,眼神惆怅:“沙叫沙丁,马叫马俊,我是在他俩死后,才知其全名。他俩被此刀斩杀。”

李尊吾眼中有了一丝高手的锐利。

崔希贵:“王午,要我说下去么?”

王午:“为何不说?这是我一生的大胜,不能说给世人,说给李大哥总可以吧。”崔希贵转向李尊吾,眼中起了层薄雾,如瞳孔变浅的老人:“听了,要忘掉,可以做到么?做不到,便杀你。”

李尊吾一脸木讷。

崔希贵:“王午,你知我知,就好了。他已不是旧日李尊吾,说给他,也听不懂……还要说么?”

王午点头。

崔希贵苦笑:“李尊吾,王午还当你是个豪杰,为这份看重,你得早点好起来呀。听好了……说来话长。”

一九○○年,义和团烧教堂攻使馆,引来八国联军入侵京津之祸。义和团爆发,不是源自传教士庇护教民为非作歹,那只是诱因,根源在一八九八年的戊戌变法。

变法一百天后,慈禧杀了辅佐光绪变法的六名臣子,将光绪主持、慈禧监督的统治方式,改为光绪、慈禧联合主持。

六臣被杀,与变法无关,是政变之罪。他们密谋发动兵变囚禁慈禧,夺取实权。夺权不是为自己,为一个早早被变法核心圈子抛弃的人。此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