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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三部曲-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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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哇,有哇,才从锅里舀出来的,您家要几碗?”
“你有几多?就是这两桶?我这一帮兄弟,一人一碗,不晓得够不够!”毛烟筒朝他身后的人一指,气粗得很。
“噢,满满的两桶咧,么样不够咧?”卖稀饭的朝毛烟筒身后的人扫了一眼,也就十来个人,一人一碗——就算一人两碗吧,两桶稀饭,足够了。
卖稀饭的也就是嘴巴里头说,手并没有动。
“咦?你么样不动噢?舀唦!”毛烟筒见卖稀饭的不动手,有些烦了。他把手插在荷包里。荷包里有五六块银元,插在荷包里的手翻弄着,弄出哗啦啦的响声来。
“麻烦您家们两个,稍微让一下。”一听钱响,卖稀饭的就晓得这是个懂行的。不像这边上两个老的,完全不晓得行市,居然想用金圆券来买稀饭!一认定眼下是一笔大生意,卖稀饭的劲头也就来了。冬天卖稀饭的,最喜欢这种“批发”生意。如果半天来一个人买一碗,隔三差五地,不等卖到一半,剩下的就都冷了。
“嘿嘿,嘿,弟兄们,喝呀,趁热的喝呀,喝暖和了,跟我到前头去排队。”毛烟筒显得少有的豪爽,仿佛阔绰的富翁,正在豪华饭店请客一般。
“诶?这是么稀饭哪?”毛烟筒的一个小兄弟,端起碗,还没有喝,就叫了起来。
“噢——?这不就是清米汤么,么样说是稀饭咧?”又一个在叫骂。
“来,来来,我看看。”毛烟筒是个吃饱了的人,本无心喝什么稀饭,一听手下的叫骂,就从卖稀饭的手里接过一碗,随便瞥了一眼。
“我的个天咧,你这也敢叫稀饭?个把妈日的,你这也太稀了咧!简直就看得清碗底咧,哪里找得到一颗米唦?”毛烟筒嘴巴里骂是在骂,可心里并不上火。毕竟不是他自己吃。再说,这些人,都是临时招募来的街头痞子混混,又不是山寨拜了山门的弟兄。
“哎呀哎呀,爹爹们咧,您家们包涵点咧!如今,这是么世界哦您家!像我这样的,哪里有多余的米呀您家!有么法子咧,从一家人嘴巴里抠几颗米,熬点米汤,换两个起早床的熬命钱罢咧!您家们咧,也算是暖和身子。”一看眼前这些人,似乎都不是好果子,晓得要坏事,卖稀饭的赶忙陪小心。
“算你有胆子,敢拿这种鸡巴汤水来哄老子们!算了算了,弟兄们,稀的就稀的,先弄一碗到肚子里去,只当是喝了热茶的!喝了快走,快挤到前头去!挤到顶前头,我们的弟兄们都在顶前头排着!随哪个都莫让!我已经打听好了,今天,银行只兑二十个人!你们二十个人一在前头挤定,我跟你们六指哥就在后头收钱。我们是做好事,帮他们用金圆券兑换金银。今日的事完了,我和六指兄弟,请你们的客!”毛烟筒呼喝。
他同六指的计划是,一旦他的人霸占了前头的位置,他就在后头煽动说,银行只今天收兑,而且只收兑二十个人,明天就不兑换了。有人信了,他就用比银行低得多的价钱在后头收金圆券,让前头的弟兄们兑换金银,前头的弟兄们一得手,他们就溜之大吉。
“诶,诶,爹爹们哪,您家们的稀饭钱?”卖稀饭的看这些人把两桶米汤喝完了,连屁股都不拍就要走,急得泪汪汪地呼喊。
“米汤还要钱?么事噢?还要银元?你个老杂种是不是在发烧噢?算了,算了,老子们今日有大事,也不跟你计较了,六指兄弟,丢一捆钱给他,让老杂种沾点便宜,算了!”毛烟筒吩咐。
“我的稀饭我的稀饭哪!你个砍脑壳的呀,你要遭报应的呀!这一捆钱,连打发叫花子,他都不得要哇!”
卖稀饭的哀号声,毛烟筒没有在意,他已经听到从银行门口传来的嘈杂声了。
“老子们鸡一叫就起来,吹了半晚上北风站在前头,你们凭么事插队呀!”
“哎哟哎哟!你杂种凭么事打人哪?”
“打!朝死里打!叫你杂种不听话!”
“诶!懂窍的,赶快把前头这些位置让出来,免得像这两个不懂窍的,挨了打,罪也受了,还是要让开!”
“哎呀,打死人了哇!这个人被打死了哇!”
“哎哟,我的胯子,我的胯子哟,被踩断了哇……”
“噢,噢,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警察来了么样!警察来了,老子们本来就是排在前头的!”
“诶!么样银行说话不算话咧?”
“么样还冇开张一下子,就关门了?”
“哎呀,这脚底下是么事噢?呀呀,是个人咧——这里有个死人咧,有个死……人……”
“警察来了,警察打人哪!你们警察么样也打人哪……”
就在卖稀饭的那个巷子口边,吴明右手朝挂在腰间的驳壳枪摸了一把,就要朝银行门口挤。他的队伍,已经把这广场包围起来了,一部分兄弟,已经挤到了那里。他看出来,那里是乱子的中心。
一直影在后头的陆小山一把拉住了吴明:“你去把那个杂种抓起来——看到冇,就是那个长得像鸦片鬼的!”
“看到了,我也盯那杂种半天了,就是个搅屎棍!”
“嗯,眼力不错!他就是个搅屎棍!”
他们说的“搅屎棍”,就是毛烟筒。
第9节
冬月里的集家嘴,显得很萧条。
要在往日的这个时候,集家嘴热闹得很。乡下人卖萝卜藕的,游方艺人表演杂耍的,手艺人现做现卖泥人、糖人……眼下,这些东西都基本绝了迹。金圆券贬得比草纸都不如,灶里烧的和锅里煮的,顿顿餐餐都发愁,哪个还有心思到这里来凑热闹呢!这不,一个用蒲草编蚱蜢蜈蚣之类虫豸卖的手艺人,在墙角枯站着,偶尔有人从跟前走过,他眼里就放出希冀和乞求的光来。可走的人身后,似乎都有鞭子在驱赶,一律缩着颈子,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哪怕是开个张,我白送只蝈蝈也可得唦。”他真想喊住一个路人,把这话告诉他。可站了半天,连拢来瞄一眼的人都没有。他终于泄了气。气一泄,本来硬撑着的一点精气神,就都散了。人一散神,肉体上的痛苦就冒出来了:脚生疼,那是冻的;肚子生疼,那是饿的。
“原先,这是几热闹的个位置噢,如今,硬是冷清得像坟场!”
靠近堤边,穆勉之嘀咕着,朝天上瞄了一眼。天上在朝下飘些稀稀朗朗的雪花,雪花刚一接触到地面,就化了,弄得地面湿叽叽的,显得更冷。他穿得很厚实。底下是一条新棉裤,上头是件一直笼到脚尖的狐皮袍子,头上戴的,也是一顶狐皮的带耳朵的帽子。尽管还在坚持练武,身体底子好,毕竟是过七十的人,马虎不得了。
“冇得吃的东西卖,么样热闹得起来哦!”六指朝昔日最热闹的地方瞥了一眼,又朝义父藏在帽耳朵里的脸瞄了一眼。除了眼睛鼻子嘴,义父方正的脸庞失了形,看上去有些滑稽。
“就是那个诊所?”穆勉之两手交互笼在袖子里,下巴朝罗英的诊所翘了翘。“像是冇得么人进去看病咧,咦!先进去的两个人,么样这半天还冇出来咧?这长的时间,就是随么病都看完了唦!”
之所以在这里站着,穆勉之和六指就是等先进去的两个人出来,他们再进去。
“不等他们出来了,我们一进去,他们自然就出来了,您家看咧?”六指问。
“嗯,可得!我一个人去算了,你进去做么事?你壮得像匹牛,人家一看就晓得不是来看病的。”
“我是陪您家看病的唦!您家这大的年纪,地下又是湿的,万一滑倒了咧?”六指对他的义父很孝顺。
“你就在这里,有个人在外头看着,也好些。”穆勉之朝罗英诊所走。
“嘿,走了?冻走了。”六指朝远处的墙角扫了一眼,刚才还站在那里卖草编虫子的,已经没有了人影。双脚跳了跳。他是个练武的人,不怕冷【。52dzs。】,但站久了,脚指头有些发木。
一盆炭火,在不大的诊所中央放着,烧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您家这是长年劳损积下的毛病,总是冬月间发作得狠些,不要紧的。不消吃么药,我给您家熬点膏子,过几天叫这位兄弟来拿,或者,我给您家送去也可得。”
吴秀秀躺在诊所的那张窄床上,罗英一边给她在腰际按摩,一边安慰她。
近来,吴秀秀总觉得腰际有些隐隐的酸疼。昨天,吴诚来刘园看母亲,知道吴秀秀腰疼,就介绍说集家嘴有家私人诊所,女中医的手艺蛮不错的。吴诚知道罗英是兄弟吴明的妻子。
“婶娘诶,亲戚里头,有几个人晓得吴明在汉口哇?”罗英瞥了吴安一眼。
“我晓得咧,今日吴安来了,他也晓得了咧。吴诚晓得咧,再就冇得哪个晓得了。唉,我的亲家,生了五个伢,四个都在跟前,就这个吴明,她不晓得下落,晓得有几想哦!”
吴秀秀很想说,芦花已经知道吴明在汉口做事,叫吴明夫妻俩回家看看母亲,可一想到他们肯定是在党的人,跟冯蝶儿一样,是冇得个人自由的,到嘴边的话也就咽回去了。
就在这时候,穆勉之掀帘子进来了。
“吭吭吭……哟,这里头,好暖和哇!”穆勉之平时并不咳嗽的,上了年纪的人装病,最简单的法子就是咳喘。“吭吭,哟,忙得很。”
屋里实在太暖和,穆勉之只得摘下皮帽子。他下意识地解皮袍子的扣子,刚解开一颗,猛地想到这不是在家里,是在诊所,而且,自己是来看病的咳喘病人,继续解扣子的手就停住了。
“大夫哇,我这也不是一时半下的事,您家咧,先给这位先生看病。我咧,在这里歪一下。”
穆勉之一脱帽子,吴秀秀就认出他来了。
屋子里比外头黑,穆勉之又是刚进来,只顾着打哈哈,一时还没认出吴秀秀,吴秀秀就朝罗英眨了眨眼睛,把身子侧过去了。
“这老东西,说话的声气不晓得几足,有么病哪!嗯?这冷的天,他跑这远到这不起眼的诊所里来,为么事?这老家伙一露面,肯定冇得好事!”
吴秀秀一侧过身,吴安就在她身上搭了一条毯子。
吴安瞥了穆勉之一眼。他不认识穆勉之,但是,从吴秀秀话音里,他意识到,进来的这个人,跟老板娘大有渊源。他太熟悉自己的老板娘了。
“也好,那您家就先歇下子。噢,听您家,像是咳得蛮狠咧!嗯,干咳,冇得痰音!”
吴秀秀一眨眼,罗英心里就警惕了。她安置穆勉之坐在凳子上,开始给他拿脉,“把舌头伸出来看看,噢,您家像这样干咳了几天哪?嗯,嗯?您家的脉蛮好咧!您家今年高寿哇?七十了?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您家住在这跟前?冇要个人跟着一起来?虽然您家蛮硬朗,这冷的天,还是要过细些呀。我看您家还好,冇得蛮大的毛病,或许就是在蛮暖和的屋里焐久了,一出来,被冷风呛了下子。我给您家开点润喉咙的药。”
来人身体正常得很。一看喉咙,这干咳,也是装出来的。罗英不经意地把手边上的窗帘子扒开一条缝,只一瞥,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未必这里暴露了?照说也不会呀!就是暴露了,也不会派这么老的特务来踩点哪!不可能有这老的特务呀,这冷的天,派这老的个特务到这里来装病踩点?”
罗英面无表情,手在开药方,心里却很不平静。
“噢,您家说得对,您家真是神医。我只怕是吹了风,呛着了。”
穆勉之从罗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就想:这婆娘,年纪轻轻的,好深的城府!不过咧,一个婆娘家,看病问诊,倒蛮是那回事。这睡着的个老婆娘,是哪里的?像是跟这医生蛮熟,还有跟班的。这跟班的,蛮精明的相,不是一般百姓人家。哼,怕老子认得,看老子进来就把身子车过去!
“一点小意思,一点小意思。”穆勉之接过药方,从荷包里摸出个纸包丢在罗英的桌子上,一边咕哝,一边朝外走。
“您家好生走,好生走!”罗英一掀帘子,送穆勉之出来,穆勉之朝堤边走,靠堤边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朝他迎上去。
“果然,是个特务!”罗英放下门帘,心里一阵发紧。
“伢咧,他是个特务?你是说刚才走的个老家伙?他叫穆勉之,汉口洪门山寨的头子!就是不晓得,这老家伙到这里来是做么事的。”
吴秀秀坐起来,朝穆勉之丢下的纸包瞄了瞄。
“嗯,嗯——噢,子弹!”罗英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张渣打银行的支票,支票里裹着一颗子弹。
“这纸包反面有字咧,敬告吴明,手下留情,放我徒弟,否则拼命!”看罗英惊呆了的样子,吴秀秀从她手上接过纸包。“前天报纸上登的,警察局捉了闹银行的人,只怕就是穆勉之的人。伢咧,莫吓不过,穆勉之跟我们作对了一生,我们都冇怕过他!”
“我倒不要紧咧您家,他能把我个妇道人家么样?我是担心吴明咧您家!他穿着那身黑皮,吃的是那碗饭,在虎狼窝里头讨生活咧您家!”
“莫着急,有法子的,有法子的。”吴秀秀口里安慰着,心里却在想:嘿嘿,罗英哪罗英咧,到底是共产党噢,口风真紧咧!你把我吴秀秀看外了咧!像冯蝶儿李汉江他们这些共产党,都曾经把刘园当联络点,你小丫头……唉,也难怪,做的是把脑壳提在手上的事,他们有他们的纪律。
“只有等吴明回来再说。婶娘,我给您家配点药,好熬膏子。”
“熬膏子的事,慌个么事咧!我这腰疼的毛病,又死不了的。伢咧,我跟你说噢,吴明的高头是哪个?噢,是陆小山?陆疤子的儿子?哪就好办了!我跟你说,这钱咧,你们收着,不要白不要,叫吴明阴着到穆勉之那里去一趟,把事情往陆小山身上推。你晓不晓得,陆小山跟穆勉之,原先是面合心不合,去年,陆小山出事的时候,穆勉之朝井里丢石头。这回,陆小山缓过气来了,还不死整穆勉之的人?我晓得,陆小山这人哪,报复心顶狠的。”吴秀秀给罗英出主意。
“这个吴秀秀,一把年纪了,还这好的脑筋!眼睛一眨,主意就出来了!怪不得的噢,地皮大王刘宗祥选中她了,这样的内当家,真是不简单哪!”听吴秀秀分析穆勉之跟陆小山的恩怨关系,罗英心里踏实多了。
“噢,下雪了!”看看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一直没有作声的吴安,想到吴秀秀要回刘园,就把门帘扒开一条缝,“您家是不是这就走?我去叫辆车。”
“走个么事唦!我把门关了,做个火锅!平时呀,真是请都难得请到的呀!”
“真的下雪了?好哇,这场雪,早就该下了!莫叫车,难得这好的雪,踏雪走下子,晓得几好。”吴秀秀掀开门帘,朝外看。
果然在下雪。雪朵儿不大,碎梨花似的,纷纷扬扬,还夹着些霰粒儿,落到地面飒飒作声,虽是纯白一色,倒也不失有声有色的韵味。
第10节
天色昏黑,在雪地映衬下,周围的物事影影憧憧,一切都不甚分明。又一阵北风,呼叫着,从对面巷子里冲出来,把地上的雪粉撮起来,漫天一撒,弄得眼前一片雪雾,把本就模糊的环境搅成纷乱的碎片。
穆勉之甩了甩脑壳,甩掉洒到脸上的雪粉,准备敲门的手,举了起来,就在要敲的一瞬间,又停住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犹豫。
他抬头朝门楣上的匾额瞄了一眼。祥记商行。冇错,这是祥记商行。老子跟刘宗祥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扯皮拉筋的事记不得有几多!人都说老子傲,说老子有板眼,老子还是经常吃他的亏!如今,他死了,汉口生意场上,能跟老子比拼的,也就冇得了。怪不得戏文里头说,英雄要是冇得对手了,英雄也寂寞哦!老子也老了,生意场名利场老子也懒得花蛮多心思了。诶!这吴明,为么事要老子到这里来见面咧?未必是给老子做笼子?给老子做笼子,你还嫩得一点!要不是顾及烟筒那小杂种的性命,这冷的天,老子这大一把年纪,跑到这里来打鬼!
“爹,还是我去吧。”见义父犹豫,六指自告奋勇。
“你进去?你进去能做么事?要是你进去了,我就可以不进去了,我来做么事!不争气!看人家刘宗祥的儿子,也不比你们大几多,老早就开银行了!你们倒好,事情冇做到个么名堂,钱冇赚到几个,倒把人给贴进去了!”
穆勉之咕哝了几句,似乎把犹豫给嘀咕走了,一来气,重重地敲了一下,门竟然就开了!
“穆先生么?等您家咧,门冇关您家!麻烦您家们把门关上,我好开灯。”
跟在穆勉之后头进来的六指随手关上门,屋子里的灯就亮了。
六指随即身子一侧,像桩子样地站在门边。
“听说穆勉之有武功,这年轻人,底子也不薄。”吴明朝六指扫了一眼,也就不招呼他坐了。
“穆先生,请坐。”
“吴局长,您家么样选祥记来会面咧?”
穆勉之悠闲地坐下了。一辈子都快活到头了,大风大浪他见得多了,一个吴明,算得个么事咧!要么就把烟筒放出来,要么就以命抵命。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您家还不明白?我家跟祥记的渊源深得很哦!”
无法与上级联系,选中祥记商行跟穆勉之会面,征求过吴秀秀的意见。吴秀秀的看法是,尽管穆勉之跟祥记一辈子扯皮,但大多数时候还不敢下毒手。刘宗祥毕竟名声太大,穆勉之有所顾忌。在祥记见面,也不把关系点穿,让穆勉之自己去想。
“能不能问一下,吴局长跟地皮大王是么样的个渊源呢?”
“穆先生哪,世界上噢,有些事情不晓得比晓得要安全得多呀!您家是老江湖了,不需要在下点明吧?”
“那是不是可以让老朽猜一猜,吴局长不是国民党的人吧?”
“穆先生,我看我们还是谈正事吧!”对穆勉之的这个问题,吴明采取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他把手伸进怀里。六指一看倏地从怀里掏出一支枪来。
“做么事噢?在祥记,用得着你那鬼东西?”穆勉之白了六指一眼。
吴明淡淡地一笑,手从怀里抽出来,拿出一个纸包。穆勉之一看,就认得,这是前天他放在罗英桌子上的那个纸包。
“吴局长的意思?”穆勉之的神态凝重了。他以为,吴明拒绝了他的好意。
“穆先生也晓得,我们当警察的,荷包里不暖和,时局又是这样子,冇得么油水,您家的那张支票咧,我也不怕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至于这颗子弹么,您家只怕是送错了人。您家应该晓得,眼下警察局,是陆小山说了算。”
吴明摊开纸包,放在桌子上,朝穆勉之这边一推。
“此话当真?”
“您家洪门山寨手眼通天,扯谎,不是自讨无趣?”吴明给穆勉之斟了一杯茶,“这不是送客的意思噢您家!天冷,茶热,您家就是不喝,焐手也是好的。还有句话我也要跟您家说透。”
“说,您家尽管说!”吴明的态度,让穆勉之心里暖和了些,可一听他的话音,似乎不详。
“这次捉了三个,只有那个伙计,就是凸眉凹眼黑瘦黑瘦的那个,被陆小山定了死罪。他把罪状做死了:罪名是,扰乱国家金融秩序,破坏国家金融市场!被关在死囚牢里。您家们要是真的想保住他的性命,就要赶快!”吴明只是在穆勉之脸上扫了一眼,就把眼光避开了。
这件事上他扯了谎:毛烟筒被定了死罪不假,罪名也不假,可不是陆小山定的,而是警备司令部定的。武汉警备司令部总司令陈明仁,事发当天下午就把陆小山和吴明叫去,把两个人臭骂一顿之后,吼:“这还了得!扰乱金融秩序,私卖货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杀一儆百,杀一儆百!”
吴明这么说,是按吴秀秀的意图编的。吴明记得,向吴秀秀征求意见的时候,她说:你要把事情说得严重又严重,要把随么事都推到陆小山身上,让他们去狗咬狗,你就好不沾火星,脱个干净身子。
刚上床,陆小山还没有睡着,听门被拍得山响,他一个挺身跳起来,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枪,到隔壁房间瞄了瞄。吴秋桂还没回来。他们已经分房睡觉好久了。是谁,这么晚了来拍门?陆小山更生警惕。他回到房间,把朝大门方向的窗帘子,扒开一条窄缝,朝街上看,借着昏黄的路灯,他看到,仿佛是黄后湖。
“出了么事?”陆小山下楼,一打开门,黄后湖就闯了进来,嘴里呼呲呼呲只喷粗气。
“姆妈!我姆妈不……见了……”
“哦,我还当是么大事咧!”陆小山掖了掖睡衣衣襟,朝楼上走。
“我姆妈不见了,还不是大事,么事是大事?”
在楼梯口,陆小山转过身来,盯着黄后湖。看不出来呀,这多年,都是蛮听话的伢,么样变得不认得了?此时的黄后湖,脸通红,嘴角两边都是白沫子,像一匹走投无路随时要拼命的狼。
“一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多半是办么事情去了,这有个么急头!说不到她是到铁路沿棚户去了?你看你,大人了,又是受了正规训练的,还这样沉不住气!”陆小山的话是在批评,可口气还很委婉。虽然还没有公开父子相认,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再说,儿子长这么大,他一点义务都没有尽,他欠儿子的。
“我到铁路沿去了的,爹爹、太他们也不在!”黄后湖朝陆小山翻了翻白眼,还在喘粗气。
“噢?我姆妈他们也不在屋里?”陆小山被南京放回来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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