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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圣东方朔1,2,3-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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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单于只觉得自己的血也在奔涌,奔涌的血还带着冷溲溲的寒风。他听说过苏武的父亲苏建,当年在匈奴阵中杀了三天三夜,最后被他的马背了回去,也不投降,可他没想到苏建的儿子苏武,比起他的父亲来更是智勇双全。即便是我们匈奴,哪儿也找不到这样的英才!想到这儿,他对着斡式子和卫律两个吼道:“混蛋!你们怎么能苏武也用这个方式?你们要是不把他给救活,我就要你们两个陪葬!”
斡式子急忙拉过单于身后那个被称为“神医”的匈奴老人,请他走上前来,给苏武上药。
鲜血流到了单于庭中的炉火前,炉火把鲜血映得通红通红。苏武连一个“哼”字都没有出,他微闭双目,躺在地下,微微摇首,摇得匈奴单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他的虎皮座上,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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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沉命与舍命(之九)
大河西岸,冬雪乍起,地如染霜。
东方朔与珠儿和暴胜之、京房等人一行人马,在地上踏出长长的一片褐黄色的坑坑点点,于日落之前来到了张甲河和绛水交界处。看到这个地方,东方朔乐了起来,京房的脸却红了起来。
珠儿和梅香两个都是莫明其妙,一个忙着问爹:“爹,你笑什么?”
另一个忙着问夫君:“京房,你的脸红什么?”
东方朔还是摇着头笑。京房只好向两个人同时回答:“当年我和东方大人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师傅焦延寿便是在这里拦着路,要抢东方大人的马,就这样才认识的。”
珠儿笑了起来:“哈哈,京房,原来你早就干过‘剪径’的勾当,怪不得你在黑山王那儿呆得很舒服呢!”
东方朔笑着说:“你别说,当年要是我稍不留神,还真的被焦延寿给捅下马来了。”
京房却像有些心事:“东方大人,几天前我暗卜一卦,觉得我师傅他在长安不太吉利。”
东方朔心中“咯蹬”一下,但他想到,回到长安,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于是说道:“京房,以后别说你的卦了,好心情也被你说得不好了。天快黑了,快快赶路吧。”
珠儿也说:“对,以后凡是不好的卦象,你就自己留着,慢慢地琢磨着,好的卦象,再跟我们说!驾!”她一挥鞭子,让马快跑。
可她座下的马,扬起蹄子嘶鸣起来,却不跑了。
东方朔的花脸老白马,也站在地上直尥蹶子。
众人大惊,只见前面树林子中,已有黑压压的东西再向这边慢慢地压了过来。
珠儿大叫一声:“不好!有盗贼!”
暴胜之心中直后悔,不该把自己带来的人马像还债一样,都送给了龚遂和辽东郡。一行五个人,只有他一个是不会武功的,连那个梅香,用小刀子扎树,都是一扎一个准儿!打起来还不说,就是跑,可能唯一跑不开的,也就是他暴胜之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约马后退。
东方朔和珠儿四人,早已迎了上去。
“来人听好了!这路,是俺开的;这树,是俺栽的;想从这里过,把钱拿出来!”为首的一个黑大汉叫道。
“你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京房叫道。
“哈哈哈哈!我们是燕赵之间横行千里的坚卢范主窦大王,连皇上都知道我们的威名,你们还敢来问?”那个大汉吼了起来。
暴胜之一听,更是吃了一大惊。本来从辽东回长安是要走燕国向中山国而直下西南的,是他再三早明,坚卢范主两个还没剿灭,不如绕着走东边的渤海,再走到平原西边转向西,没想到坚卢范主也来到了南边,而且还多了一个窦大王。暴胜之自知没有什么本领,突然想到小的时候爬树掏鸟窝,爬得很快,于是脚踏着马蹬站了起来,双手一抓头上的树干,三下两下就到了树上。
前面的四个人大敌当前,哪里还顾得上暴胜之再做什么?珠儿早叫了起来:“梅香,我们不收拾这几个毛贼!”说完拍马上前。梅香也不示弱,跟着也跟了前来。
只见那大贼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还有两个小娘子!来,范大哥,俺跟你一人一个,窦大王,你先歇着!”
珠儿二话不说,拔出腰间的寒光剑来,在雪中舞了几下,便舞到了黑大汉的马前。那黑大汉举刀来迎,两个便在雪地上厮杀起来。
范主却是个精明的主儿,他双手持着三节棍,却不发招,等着梅香先出手。
梅香右手拔出了自己的那把佩剑,向上扬了一下,范主急忙举棍相迎。就在他举棍之际,只听“嗖—嗖—嗖”三声响,早有三只尖刀飞了过来。
范主急了,忙将两只三节棍旋得密不透风,只听“叮—叮—叮”三声,刀子被打落在地。
京房知道梅香除了飞刀,其它的功夫有限,于是也将自己的佩剑取出,与梅香二人,共战范主。
那边还有一个首领,见到此状,便也冲了上来。东方朔拔出剑来,接住厮杀。
暴胜之在大树之上看得最为清楚:珠儿与那黑大汉,战了个平手;京房与梅香两个打一个,还算差不多;而东方朔对另外一个窦大王,可谓绰绰有余。突然间,只见珠儿手中的剑如雪花般地抖了起来,点点寒光在雪花中熠熠生辉,一只剑刹那间变成了三五只剑,逼得那大黑贼步步后退。
而这一边,东方朔的那只剑也快了起来,直向那人和咽喉和头顶刺去,快到头顶时却又缩了回来,接着又是一剑跟了过去,那窦大王急得连连低头,抬头;抬头,低头,逗得暴胜之一时忘了自己在哪儿,竟然在树上鼓掌大笑起来。
范主知道今天遇上了对手,于是对身后边一向只看热闹的喽罗们说:“你们还愣什么,全给我上!”
后边的几十个喽罗一听这话,便扑了过来。
京房与梅香两个,便从腰间换出暗器,只听又是“嗖—嗖—嗖—嗖—嗖—嗖”的六声,早有六个上前的小喽罗扑于地下。
暴胜之在树上又是一阵鼓掌。
这时侯,那个后来参战的窦大王,只觉得自己头发上凉风嗖嗖,却不见对方刺向自己。突然间他的脑子还有一块内存着的地方起了作用,于是他定睛一看,可不是吗,大雪之中,眼前这人除了年轻一些之外,一切都那么像十多年前的一个啊!他自知无法取胜,自信没认错人,于是大叫声:“东方大人,别打了!俺是平原人,俺可认得你!”
东方朔停了下来。“你是谁?”
那人见自己认对了,索性滚鞍下马,又叫另外两个同党说:“坚昆范主,二位别打了!”
那两个人早就求之不得,急忙滚鞍下马。
东方朔再看一眼,觉得那人也有点面熟。“你到底是谁?”
“请问这位东方大人,俺想知道,您是东方朔大人,还是东方朔儿子大人?”那人的嘴好像不点不听不听使唤。
珠儿早笑了起来。“哈哈!东方朔就是东方朔,东方朔儿子大人不要这里,他的女儿大人倒是在这儿站着!”
那个人听到这话,便扑地便跪:“东方大人,您不记得俺啦,俺是平原的刘大胆啊!”
“刘大胆?你不是平原都尉吗?我是京房啊!怎么到这儿当贼人啦?”京房倒是问了起来。
“京房?你怎么长大啦?可东方大人却年轻着呢!”
东方朔不想和他瞎扯蛋,便问:“刘大胆,你来这儿落草,肯定是平原出了大事,是吗?”
刘大胆却说:“大人,是我出了事,平原倒没事了!”
“此话怎讲?”东方朔有些不明白。
“大人,平原郡本来安安稳稳。可这两个燕赵大贼,收受了燕王刘旦和中山王相国的贿赂,突然在一个月前,离开了燕赵,跑到了平原。平原太守洪臣储就急了,他非限俺三天把这两个贼人给拿了,要是拿不下,也找点钱贿赂他们,请他们走开。不然的话,洪臣储就让俺平原的士兵先‘沉命’,然后他再设法弄钱请这两个盗贼走开。东方大人您想想看,俺刘大胆要钱没钱,论本事,俺平原那十几个人,七八条枪,哪里打得过这两个大盗?到了第三天,俺什么办法也没有了,俺想,俺不是叫刘大胆吗?不就还有个‘胆’吗?要是沉了命,胆也没了!索性,俺斗不过他,就一不做,二不休,找到他们俩,俺刘大胆以窦大王的名字,也入伙了,这回不就用不着沉命了吗?”
众人听他这一番话,都笑了起来。
珠儿却说道:“你入了伙,盗贼就更多了,不还得有人沉命么?”
“哎哟俺的姑奶奶,办法都是人想起来的嘛!俺一入伙,就给坚昆、范主两个说好了,咱得出了平原郡,别让平原的官员的百姓都沉了命。咱到河西的清河郡去。可大黑脸坚昆不干了,说他收了清河郡郡守的银子,说好了不让他们沉命的;于是俺们又往北走,到了信都郡。到这儿后,范主又不干啦,说他也收了信都郡太守的钱财,说好了不让他们沉命的。于是俺们仨再一合计,总得有个地方呆着吧?干脆,就在这清河郡、平原郡和信都郡之间,俺建立一个‘清平信特区’,清河郡是冀州刺史部的,平原郡是青州刺史部的,那个信都郡又是幽州刺史部的,这个冀州刺史来了,我们就跑到青州平原去呆几天;是青州刺史来了,我们再跑到幽州信都去。这样一来,谁也不得罪!”
众人听得傻了眼,东方朔心想,除非我再兼上一回青冀幽三州刺史,才能捉到他们。他们可真够“贼”的!
暴胜之在树上听了,也很生气,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悔过,也忘记了自己眼下呆在哪里,他怀抱着大树,好像抱着正直的信念,大声叫了起来:“你们这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东方朔更是乐得很:“暴胜之啊暴胜之,你这回可是上有政策了,爬上了树,你该有上策才对!”
暴胜之也是不好意思,他见自己的马早跑到了旁边,反正一时也下不了树,便在树上争辩起来:“东方大人,政者,治也。《论语·学而》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策者,以鞭策马也。《论语·雍也》曰:‘孟子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政’与‘策’和在一起,便是政策,就是上面用马鞭子打下面,天下便可大治了!”
那个黑脸的坚昆听不懂这些,可他听明白了,原来这树上大讲“政策”的,便是暴胜之,于是他跳了起来:“暴胜之,原来你就是要值我们于死地的暴胜之?你别什么政策不政策,马鞭不马鞭的,你先尝尝老子马鞭的厉害吧!”说完他跳起来,“啪”的就是一鞭子,打得树上落雪纷纷。
暴胜之使出了掏鸟窝的本领,急忙爬上树梢。
东方朔笑了起来:“暴胜之,这回下边有了对策啦,我看你怎么下来?”
暴胜之这才想起天下反民,人人恨他,这才后悔自己不该多嘴,说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生怕鞭子又抽了上来,于是又向小的时候一样,再往上爬到一个小枝干上。可他没想到,他已不是个孩子,细细的枝干已经承受不了他那树熊般的身体,何况冬天树干没有韧性呢。只听“咔嚓”一声,枝干要断下来。
东方朔小的时候也常玩这个,他知道树干虽断,还有许多地方“藕断丝连”,不会一下子掉下来,于是大叫:“暴胜之,你抱住树枝!”
珠儿和京房、梅香三个早在树下笑了起来。
暴胜之果然也有经验,他抱住了树枝,就像吊死鬼儿一样呆在了半空。
珠儿和梅香都是大笑不已,“哈哈哈哈!暴胜之这回别叫暴胜之,就叫‘抱树枝’罢了!”
京房是个善人,急忙跳上马去,把暴胜之接在马上。
东方朔对刘大胆说:“你们三个,别跟暴胜之过不去。这个暴胜之,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坏;你们自己呢,也不像你们想像的那么好。”
“东方大人,只求您给我们反映出一条生路!”坚昆、范主和窦大王(刘大王)三个全都跪了下来。
“别再四处行盗了!带着你们收到的贿赂,在这大河两岸,就在你们的‘清平信边区’里头,把兵器毁了,化成犁耙,开荒种地,打猎织布,娶妻生子,过点太平日子吧!要是你们不这么做,我回到长安,便请求皇上让我兼着青冀幽三州刺史,把你们捉回去,交给杜周处置!”
“好的,好的,东方大人,东方爷爷,只求您以后有时间,来我们的‘清平信边区’来作客!”三个人连连磕头作揖。
长安桂宫,寒风阵阵。
武帝坐在七宝床上,好像等待着什么,只有苏文一个人,守候在他的身边。
武帝昏昏欲睡。正在这时,小太监常融走了进来。
武帝问道:“见到太子了吗?”
常融看了苏文一眼:“皇上,奴才见到了太子,太子说他一会儿就来!”
武帝又闭上眼睛,问道:“太子在做些什么?”
常融又看了苏文一眼,苏文使了个眼色:“皇上,奴才见太子正与几个宫人在一块儿玩乐,妈才说:‘太子,皇上龙体欠安,请您去一趟。’太子他还笑眯眯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武帝一惊,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了。“好啦,你去告诉江充,把丞相,丞相长史,还有杜周、赵禹;霍光、任安,都给我找来!”
常融急忙说:“是!奴才得旨。”说完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太子刘据进了桂宫。
刘据进来就给皇上跪下:“臣刘据参见父皇。”
武帝睁开眼睛,认真地看了太子一眼,只见他的眼睛还是红肿的。“据儿,你怎么又哭啦?”
刘据痛苦地说:“父皇,臣想到父皇圣体欠安,又想到母后不能说话,还想到姐姐她……所以……”说着,他的泪又流了下来。
武帝有些生气:“好啦,好啦!男儿不泪不轻弹。你都三十五了,儿子都快十七岁了吧?怎么还整天哭哭啼啼的?”
刘据急忙抹泪:“是的,父皇,儿臣不再哭啦。”
武帝想了一想,用手招唤着太子,“起来,据儿。到朕跟前来。
太子走到他的身边。
武帝再认真地看了儿子一眼,发现他的眼睛确实是哭肿了的。于是他拉着太子的手说:“据儿,朕老啦!朕要是成不了仙,就没几天啦!刘屈牦前几天给朕送来了二百个燕赵美女,朕用不上她们。朕将她们转送给你,你还是开开心心地过点日子吧。”
刘据直摇头:“父皇,儿臣不要……”
武帝的脸板了起来:“嗯?朕赐给你的,你敢不要?”
刘据这才急忙点头:“是,儿臣谢父皇恩典。”
武帝语重心长地说:“据儿,知子莫若父。父皇对你没什么,就是担心你太软弱。软弱可是做不好国群的!朕既然将那些美女给赐给你了,你就要用,让她们给你带来快乐,快乐了才能有心情帮朕治理天下。你明白么?”
刘据只好点头:“儿臣明白。”
此时江充和常融走了进来。
武帝看了一眼常融,然后说:“江充。”
江充看了太子一眼:“皇上,奴才在。”
“他们都来啦?”武帝指的是丞相和大臣们。
江充见皇上的声音很温柔,也就放心地答道:“皇上,他们一会儿就到。”
武帝示意太子扶他起来,江充也伸起了手。
武帝站了起来,走下床。推开江充,向外屋走去。
江充不知为何,便跟在皇上后边说:“皇上,奴才……”
武帝猛一转头,眼睛里射出寒光,然后用手一指常融:“把这个东西,给我弄出去,斩了!”
江充不明白何意:“皇上,这……”
常融已经明白过来了,急忙上前磕头:“皇上,饶命啊!”
武帝怒向江充:“把他斩了,你听到没有!”
江充看了太子一眼,马上说道:“是,皇上!”然后他一把拉过常融,“走!”
常融已经昏了过去。
武帝来到前面的殿中。公孙贺弯着腰,见武帝进来,仍和众人一道,给武帝下跪。
武帝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杜周身边的赵禹,用手捂着嘴。“赵禹,那个朱安世,你捉到了吗?”
赵禹拿开了手,只见他的嘴已经歪了,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得难听:“皇……皇上,臣的嘴……不行了,说……说不出……话来。”
武帝想起了卫子夫的嗓子,不禁皱起眉头。“杜周,他是怎么回事?”
杜周急忙轻声地说:“皇上,赵大人不知是中了风,还是怎么的,从前天起,嘴也歪了,话也说不出了。他写了一个奏折,请求归家养老。”
武帝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的法子啊。那你就用不着再捉拿朱安世了。对不对?”
赵禹用那沙哑的嗓子说:“皇……皇上,臣的嘴……确实……不行了……”
武帝皱起眉头,止住他:“别说啦!丞相,还有谁不行了哇?”
公孙贺忙说:“皇上,老臣听说,那个老汲黯,在淮阳郡中,也中了风,什么都话都不能说了。”
武帝点了点头:“那好吧,就让赵禹别干啦。让他带着朕的一百两黄金,到淮阳去,去侍候汲黯那个老马蜂去!”
赵禹急忙磕头:“皇……皇上,臣谢……谢……谢……谢……”
武帝一挥手,让他下去。“杜周,赵禹走了,长安的执金吾,你看谁来当合适呢?”
杜周轻轻地说:“皇上,臣以为,丞相长史刘屈牦大人可以胜任。”
刘屈牦吃了一惊:“皇上,臣做丞相长史做了十多年……”
武帝再一挥手:“别说啦!你丞相长史还做着,执金吾你也兼着,你不是很有能耐吗?那个朱安世,就交给你啦!”
刘屈牦心里一阵激动,忙跑下谢恩:“臣谢皇上隆恩!”
武帝又看了霍光一眼:“霍光,李广利和李陵那边,有什么消息?”
霍光拿出一卷丝帛来:皇上,臣刚刚收到路博德给您的奏折。
武帝又一挥手,“朕不看了,你说给朕听!”
霍光打开帛书,边看边说:“皇上,路老将军以为,如今已到初冬,不宜与匈奴交战。他想请皇上恩准,让李陵暂时歇兵,养精蓄锐,等到来明年春夏,再与匈奴决一死战。”
武帝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李陵如此英雄,怎么会到了战场,又不战了呢?朕的心里有数!是那李陵说不得话太大,收不回来了,才让路博德说话。路博德不是李广的至交吗?李陵等于也是他的孙子啊!哈哈哈哈!”
公孙贺心想,也许路博德的话是真的呢!可是他不愿与皇上顶撞,皇上从来都以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武帝突然停止了笑声,严肃地对众人说道:“谁也不要给朕玩游戏!霍光,你传朕的旨意,将那个路博德调开,让他去守西河,叫李广利做李陵的后队;命令李陵,务必马上开战!”
霍光一惊,然而他还是从命:“臣遵旨。”
武帝又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对公孙贺说:“老丞相,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到了新年,朕就六十岁了。朕要在六十岁的时候,等候着李陵在边关胜利的消息!”
公孙贺唯唯诺诺:“是啊,皇上,老臣这就开始,给你准备寿宴!”
武帝点点头:“朕与东方爱卿有约,朕六十大寿时,他一定要从海上寻仙回来。老丞相,你再派人去催一下,不管求仙求到了,还是没有求到,一定要让东方朔快点回来,一定要让他赶上朕的寿宴,朕好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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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冰窖彻悟幽谷血(之一)
如此静夜,如此长夜。
苏武自从被剑所伤,血流满地之后,他便知道自己完了。他只觉得脖子带着左臂,还有右颌下部,好像大河上的一条深深的决口,自己的血像水一样从这里外泄,生命也从这条决口中像外逸出。他没有痛,只有一种要笑的感觉。
隐隐约约之间,他知道有人给他往那条决口上塞土,好像并不能堵住。从那以后,他便没了知觉。不,好像他当中醒过一阵子,他看到卫律像一个孝子一样跪在自己的身前,要给自己灌东西喝。苏武觉得自己只剩下最后一丝力气了,于是他用这点力,把自己的嘴死死的咬住。好像有的人在用力掰他的嘴,想硬给他灌此马奶之类的东西。他坚决咬住牙关。从那以后,便是如此静夜,如此长夜。
可是苏武觉得自己没有死。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发现面前依然如此静夜,如此长夜。他觉得身边有些寒意。可是那寒意不是风的利刃,而像冰的感觉。他伸伸手,发现自己的手被裹在一堆东西里。他动了动鼻子,鼻子还能闻东西,裹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发出一股潮湿的腥臊的气味。他意识到了,这是毡毯,是匈奴人用羊毛织的毡毯,只有王公贵族才能用这毡毯,在他的汉使大人的帐篷内便铺过,一经潮湿,便发出了绵羊尾巴下边才有的味来。
如此静夜,如此长夜。天上没有星,地上没有风。苏武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已经不再流血,好像已经没有血再流了。只有自己的肚子还在咕咕噜噜地叫,好像许多许多天没有吃东西了。
苏武还想睡去,那怕是浑浑噩噩地昏睡也好。可他却睡不着。睡不着,也动不了。唯一能动的是他的思绪。过去的事情像水一样地从脑海中流着,虽然没什么波涛,却也是后流推着前浪,向岸边不断地涌着。
他没有办法让脑海中的波浪不再涌起。他想让这些波浪流得徐缓一些,有趣一些。他想到了小的时候,自己在母亲的怀里。幼年的事情只记得一件,就是哥哥苏嘉看到自己在母亲怀里吃奶,便也是扑过来,却被奶妈给抱了出去。后来哥哥大哭。再后来,等到苏武三、四岁时,他也看到自己的弟弟苏贤在母亲的怀抱里吃奶,苏武当时多想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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