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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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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的善良与勤劳,以及他们生活的艰辛与苦难。他们太辛苦了,等我们分了房,结了婚,就把他们接到凉州来,让他们享享清福。这其实也是他早想好的,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有能力把父母接到城里来,那将是他最大的心愿。

43

又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又是格桑花开遍草原的时候。巍峨的祁连山直刺蓝天,山连着山,峰连着峰。圣洁般的雪峰像少女伫立在山巅,俯瞰着天苍苍、野茫茫的大草原。银杏赶着羊群,在草原上放着牧。羊群四散而开,便与红的格桑花,紫的马莲花,黄的山菊花,共同将草原点缀得五彩缤纷。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童,正在追逐着一只花蝴蝶。蝴蝶从一个花丛中,飞落到了另一个花丛中,孩童便嘻嘻地追到一个花丛,又追到一个花丛。还没有捉到。就急着朝银杏喊:“妈妈,妈妈,蝴蝶,大蝴蝶,你给我捉!”银杏一伸手,便捉住了一只蝴蝶,就高兴地对儿子说:“飞儿,快来看,妈妈给你捉到了一只,好大好大。”飞儿跑了过去,接过妈妈手中的蝴蝶,高兴地大叫着,向草原跑去。看着飞儿日渐长大的背影,银杏的心里既充满了幸福的甜蜜,又载满了无限的哀伤……

她没有想到,偷吃了一次禁果,却从此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不后悔,从不后悔。既然这是命运的安排,她愿意心甘情愿地去承受。也愿意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望,去守候一生。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茫茫雪原上消失之后,她的肚子便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她本该采取一点措施,完全可以让它瘪下去。但是,她没有那样去做。能够与自己心爱的人,完成一次生命的杰作,是她的荣耀,她没有理由采取人为的措施,破坏这种顺其自然的人生规律。

阿妈看到了她的日渐鼓起的肚子,心一下慌了,问她是谁的种。她只好一五一十地讲了,她和那个背煤的汉子,那个会吹笛子的天旺好上了。阿妈说,草原上刮来的风,一阵刮过,就不再回头。孩子,把肚中的杂物清了吧。清干净了,嫁给婆家,去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她说,山鹰飞走了,是为了更广阔的天空,等它练硬了翅膀,还会飞回来。

阿爸听了,只是长吁短叹。末了,摇摇头,失望地说,只有草原上的山鹰,才认得归乡的路。山外的鹰,一飞高,一飞远,就迷失了方向。

她说,他不是一般的山鹰,他是一只雄鹰。说好了的,他会回来的。阿爸阿妈,你们别为我担心,他会来的,他真的会回来的,我得等着他。说完,掉头出了门外,一个人来到草原上,大声地哭了起来。她明白,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承诺,也没有什么约定。但是,她为了骗取阿爸阿妈的信任,为了给草原上的人们一个合理的交待,为了在传统的伦理道德下找到一个可以这样做的理由,她不得不这样违心地说了。可是,说过之后,她又感到万分的委屈,她知道,从此以后,她的一生,将要承担比别人更重的负担,将要走过比别人更为曲折的道路。可那远走高飞的人儿,如今你在哪里?又何曾知道,你的血液已化成另一个生命,在母腹中一天天地生成?你何曾听到,草原上有一只孤雁在独自哀鸣?

马群离去的牧场上

空留下一片蹄印

大雁不落的干湖滩啊

骑马到了哪片彩云

帐篷迁走的山坳里

空留下一堆牛粪

炊烟不见的群山啊

谁在寻觅谁在思忖

……

秋天,当格桑花盛开的时候,随着一声啼哭,一个小生命诞生了。阿爸阿妈的脸上虽然露出了笑容,然而,那笑容却是苦涩的。即便你有千万条理由说服自己,女儿把孩子生在娘家,总归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他们只有祈祷神灵,让南来北往的大雁,给那只迷失了方向的山鹰捎封信,让他不要贪恋山外的繁华,赶快飞回来吧,小鹰崽正等着他的哺育。为了迎接山鹰的飞来,他们便给这小山鹰起了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名字,叫“飞儿”,意思就是盼望山鹰赶快飞回来,也希望“飞儿”将来成为一只真正飞翔在草原上的雄鹰。银杏却感到分外的高兴,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意味着将有另一个生命陪着她,走完长长的等待。然而,单纯的银杏何曾想到,当飞儿一岁岁大起来之后,他却吵着向她要阿爸。她无言以对,只好谎称说,你阿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到明年,格桑花盛开的季节,他就回来了。

银杏瞒过了飞儿,却瞒不过阿爸阿妈。草原上的大雁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总也没有见到那吹笛子的小伙子捎来的片言只语。女儿的苦心,只有做父母的才理解。那样的理由可以蒙骗别人,却无法蒙骗自己的心。阿爸说,别等了,我的孩子,迷失了的山鹰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后山的扎席死了女人,他托人捎来话,想把你娶过去。你就听你阿爸的话,去吧!人一辈子,不能光活在梦里。她摇着头说,不!阿妈说,我可怜的孩子,我们究竟哪辈子作了孽,为什么让我的孩子去承受?那个天杀的窑猫子,他走的时候,给你留过地址没有?要是有地址,让你的哥哥循了地址找一趟,也好尽了我们的心。她哭着说,阿爸阿妈,别说了,你们别说了。女儿愿意,愿意等着他!

银杏的哥哥,这位草原上的血性汉子,怎能允许一个汉人小伙子抛弃了他的妹妹,怎能忍心让他的妹妹蒙受这样的屈辱?怎能让他的父母承受别人投来的不明不白的目光?他骑马走遍了草原,找到了那个开过煤窑的老板,想从他那里获取一点信息,知道当年的三个窑猫子是哪里人。要是能得知他们是哪里的人,他就一定能找到那个会吹笛子的小伙子。要是找到了那个小伙子,他非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那个窑老板接连赔了几起人命费后,把他积攒下的那点钱几乎赔完了,他只好卷起行李,远离了那个地方。银杏的哥哥好不容易找到了移居到后山的他,问到了曾经住过他家的那三个煤鬼是哪里人时,煤老板一脸愕然地看着他说,他们在你家住过你都不知道是哪里的人?他说,废话!我要是知道,找你干吗?煤老板说,我只知道他们是镇番县来的,究竟是镇番县那个乡,哪个村的,我也不知道。银杏的哥哥把这个结果告诉了阿爸阿妈后,决定要上镇番县,去找一个名叫“杨天旺”的人。为了能更多的获取一些这个人的资料,他不得不问起了妹妹,让她能提供一些更详细的东西,比如杨天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他是出生在哪一年?等等。有了更详细的资料,他才好上镇番县的民政部门和公安机关去查询。然而,他的好心却遭到了妹妹的阻拦。银杏苦苦哀求哥哥,不要去了,天旺不在镇番县,他去了广东。哥哥无奈地长叹一声,走了。空留下她,独自站立在草原,看着那一行行大雁,向南方飞去,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大雁啊大雁,你能给我捎一封信吗?捎给我那远在天边的心上人儿,他要有心了,给我来封信,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也不会为他飞翔蓝天加负担,我只求一封信,一封简单的信,给我一点安慰,给我一个活着的理由。

南飞的大雁还没有回来,草原已经退化了。干旱的草没有雨水的滋润,没有雪水的养育,过度放牧,负载过重,慢慢地沙化了,沙尘一来,干枯的草根便被肆虐的狂风撕扯了出来。更为可怕的是,草原上泛起了多年末曾遇到的病虫害。春天,几场沙尘暴从草原上卷过之后,草原上出现了如蚁蝼般的害虫,它们有的栖息在草根上,有的长了翅膀,从草根上抖落了下来,竟然飞走了。起初,还不算多,随着天气渐暖渐热,那蚁蝼般的害虫布遍了整个八个家草原,这样一来,新草还没有长出来,旧草却翻出了根,风一来,草原上也卷起了沙尘。植被坏了,完了,八个家草原完了。政府为了消减八个家草原的压力,恢复它的元气,只好把这里的牧民迁徙到后山。

迁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本不算什么,但是,这次迁徙却是伤筋动骨的大迁徙,他们要到很远很远的后山去,他们去了,再也不可能回到这里了。牧民们扶老携幼,牵着牦牛,赶着羊群,拉着行囊,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曾经养育他们的八个家草原。老人们的眼里含满了别乡的泪水,那饱含深情的歌喉,满载了人生的况味和无奈,在空旷的草原上飘散开来——

啦依——

我心爱的羊羔

你要吃上好草

我不怕路儿遥遥

不管沟有多深

也不管山有多高

只要你能快快上膘

我甘愿把路儿多跑

啦依——

我心爱的宝贝

你快好好吃草

……

银杏本不想离开。离开了八个家草原,就意味着放弃了希望。她要带着她的儿子,继续留守在那里,守候着那份无望的等待。年迈的阿爸阿妈看着她说,走吧,我可怜的孩子,离开了羊群的羔羊,容易成为狼口中的肉;离开了雁阵的孤雁,会迷失在茫茫夜空。要是上天有灵,他自然会来找你的,要是无灵,你守候了一辈子,他也不会来的。银杏可以继续固执,但是,却无法不让阿爸阿妈为她伤心。她只好跟随着迁徙的队伍,赶着羊群,离开了那里,放弃了守望……

时间如梭,光阴似箭,来到八个家的后山,不觉已经两年。刚到后山不久,那个前几年向她提过亲的汉子,一天喝得汹汹大醉,骑着一匹褪了毛的老马,堵在了她的前面说:“鲜艳的花儿,没有雨露的滋润很快就要枯萎,就像你们八个家大草原,沙尘一来就会沙土飞扬。美丽的姑娘,趁着花儿还没有枯萎,嫁给我吧,阳光雨露,会使花儿更加鲜艳。”

银杏说:“大雁飞去的方向,只有天知道,骏马离去的地方,只有草原知道。我的心事还没了,你走吧,扎席大哥,草原上的花儿很多,一路上自有花朵朝你开放!”

扎席失望地走了,空留下一声老马的嘶鸣。

她却无声地哭了。那远去的雄鹰,难道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么?雪野里消失的那个影子,真的成了一道记忆的风景么?随着飞儿一天天的长大,银杏早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其实,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只是为了宽慰阿爸阿妈,是自己假设了一个希望。现在,连这个希望也被她舍弃了,或者是被儿子代替了。她成天与飞儿打闹在一起,玩耍在一起,快乐着她们的快乐,幸福着她们的幸福。有时,在松软的草地上,她像一匹小母马一样伏下身子,给儿子当马马骑。儿子骑上后,就像一个骑手一样驾驾地吆喝着。她就在草地上一圈儿一圈儿地转着。有时,她就像一只爱尥蹶子的小母马,一下把小骑手尥了下来。小骑手就不再是小骑手了,成了一匹小马驹,与她打闹起来,她们就在草原上滚作一团,笑声引得吃草的马儿回了头,引得天上的大雁忘了飞。

她们也有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事就是儿子向她要爸爸。“妈妈,别人都有爸爸,我怎么没有爸爸呀?”

当儿子向她提出这个问题时,她愉快的心情马上成了冰点。儿子小的时候,她曾骗过,说到了格桑花开的时候,你爸爸就会回来。现在,格桑花正开着,儿子又长了两岁,她无法再用这样的谎言瞒住儿子了,就说:“你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飞儿问:“很远的地方在哪里?”

她指着南方的天说:“在那边!”

飞儿就看去,看了一会儿说:“那不是山吗?”

她说:“山过去,再走很远很远,就是大海。你的爸爸,就在大海的边上。”

飞儿说:“妈妈,你带我到大海的边上,我们去找爸爸。”

她的眼睛不觉润湿了。就说:“你要快快地长,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带你去。”说完,那止不住的泪,化着无尽的思念,悄悄地流淌了出来……

44

天旺从梦里忽然惊醒了。醒来后,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刚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草原上有一支送亲的队伍,簇拥着一位新娘,缓缓地向迎亲的队伍走去。新娘是裕固族姑娘,脸上被一块头帕遮住,身着鲜艳的长袍,腰系一条绿色的腰带,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如天仙般的美丽。马儿走着,新娘唱着。歌声轻柔,如天籁之音,飘荡在草原,优美极了。他看不清新娘的面容,但是,他却从新娘的歌声里,分明听到那不是别人,就是银杏。他不由得大叫了一声——银杏!

他醒了。

醒了后,脑子里感到一片空白,唯独留在雪原上的那团燃烧的火苗,还是那么清晰如昨,唯独留在草原上的歌声,还是那么令他魂牵梦萦。银杏,你真的嫁了么?骑上那匹雪白的骏马,走向草原深处,走向了格桑花盛开的地方?他的心里一阵阵地失落。

这样的梦,他不知做过多少次了,每次做完,心里就一阵钻心的疼。有时,实在睡不着了,就拿着他的短笛,来到厂区外面的草地上,吹了起来。于是,那一声声撕破人心的笛声,满载着他的无奈与心酸,化作深切的思念和满腔的惆怅,钻天透地般在大地和天空中回荡了起来。响着响着,那声音就搭着西去的云,向太阳陨落的地方飘了去,去寻找他那可爱的人儿。可是,他哪里知道,因为他的缘故,让他心爱的人儿承担了多大的精神压力,又因他的缘故,让她饱受了多少风霜雪雨的磨难。他又何曾想到,他心上的人儿,将她所有的浪漫和心酸,梦想和等待永远留在了八个家草原,已经带着他们的儿子迁徙到了草原的后山。

笛声碾过他的心,掠过高楼,掠过厂房,直冲九霄,带着他的思绪,随风飞扬起来,仿佛穿过时光隧道,五年的漂泊生涯,五年后的酸甜苦辣,一幕幕,竟是那般的清晰如昨,历历在目——

那次,他虽然顺利地当上拉沙石的司机,但是,原老板还欠着他两个月的工资却要不回来,老板的理由是现在没钱,谁的工资都欠着,必须等工程完工了,他领到了钱才能给他们结账。无奈之下,他只好先过去那边上班去了。

后来,他才知道,包工头给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那时候,他就想好了要独吞那笔工程款。工程一直到年底才收工,这期间小山东他们几个人六七个月都没有领到工资了,相对于他们,他还算幸运的,拉沙石的那边完工后,他如数结清了所有的工钱。因为这边还欠着他两个月的工资,他又搬来与小山东他们住到了一起,本打算等拿到工资后,再谋他路。这边也快收尾了,包工头欠他们六七个月的工资还没给,工人们成天急得不得了,就跟在包工头的后面要,包工头被跟急了,就说,我干了多少期大工程?这算啥呀,等工程验收合格,领到款,马上给你们付。虽然包工头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但是,工人们早有提防,暗暗地轮了班子盯着他,怕他领了钱,偷偷跑了。没想到的事终于发生了,工程验收完了,包工头领了款,就要逃,被轮班盯梢的天旺堵住了。天旺当然不会轻易放他跑的。包工头先是来硬的,说天旺干涉了他的人身自由。天旺说,你想带着我们的工钱去自由,那是不可能的,等你付了我们的工资,你爱咋自由都行。包工头见硬的不行,就来了软的说,这样吧,你也别吵吵了,你的工资我给你开了,别的闲事儿你也别管了。天旺一听,由不得气上心头,义正词严地说,这不行!我们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这是他们的血汗钱,他们还要等着用这些钱养家糊口,你怎么能忍心独吞了?包工头一看遇上这样软硬不吃的货,没有办法,只好回来给大家结了账。

大家领到了工钱,自然高兴,为了明天的分别,也为了解解馋,大家分摊了钱,采购了烧鸡、猪肘子等一大堆熟食和啤酒,高高兴兴地吃喝了起来。大家端起酒碗,互相敬着,互相碰着,谁也知道,今天一别,明日又是各奔东西。一年多的交情,虽也有过摩擦,有过口角,但是,一旦离开时,都有点恋恋不舍。

啤酒喝多了,就得上厕所。天旺压根儿也没有想到,他就是在上厕所的途中出事了。工棚到厕所之间,需要走二百米左右,天旺刚走到半道,黑暗中突然冒出来几个人,天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咋回事,那几个人一哄而上,木棍加拳脚,劈头盖脸就打了来,他的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阵钻心的疼袭遍了他的全身。下意识告诉他,这一定是那个黑心的包工头在报复他,但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反抗了。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大声呼叫,希望工友们能听到出来来救他。然而,当他还没来不及喊出第二声时,他感觉脑袋上“嗡”地一下,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小山东几个工友听到他的呼叫声赶来时,那帮人早就跑光了。据后来小山东说,当时看到他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的样子,可把他们吓坏了。他们担心能不能救活都是一个问题。当然,他们还是及时把他送到了医院。在小山东的倡导下,大家又为他分摊了治疗费。还好,他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住了几天院就好了。曾经一度,他已下了决心,等他出了院,一定要找到那个黑心的包工头,非要捅他几刀不可。后来,在工友们的劝说下,他终于打消了这个想法。再看看工友们对他的关心,他还是感到了人间的温暖,感到这世上,好人比坏人多。

出院后,工友们有的早早回家过年去了,有的又找上了新的工作,小山东又上了另一家建筑工地。他不想再到建筑工地去干了,总觉得那地方是出卖体力的地方,与在祁连山下背煤没啥两样。他不愿意重复六叔那样的路。他要寻找,寻找属于他的东西。他虽然说不清楚他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绝不是用体力换取的微薄报酬。终有一天,他在一个广告栏内,看到了一家食品厂招工的信息,心里不觉一动,就循着地址找了去。来到厂区,一看广告牌下的介绍,才知那家食品厂主要是对农副产品深加工,将红薯、萝卜、辣椒收回来,再加工成食品,进入商场,卖给消费者。他的心头禁不住一颤,这不正是自己正在寻找的吗?我们红沙窝村虽然不种红薯,但是有土豆、萝卜、辣椒。要是学会了这方面的技术,回去在沙镇开一个厂子,该是多好呀?这样一想,他几乎兴奋得有点不能自己。好在这家工厂是新开的,正需要工人,他一去,就被录用了。还说先送他们到山东培训一个月,回来正式上班。不过,厂方为了怕他们学完后再跳槽,要收取一些押金。押金不算多,他有能力承受,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办完了手续,高兴得不得了,回去就想拉小山东一块来。小山东嫌那里的工资太低,有些犹豫,不想来。他苦口婆心地给小山东讲了一大堆道理,也讲了他的真实想法,小山东终于被他说动了,就辞了那头的工作,跟他一块儿来到了食品加工厂。

当他接受了培训,当他成了食品厂的一名工人时,他驿动的心才仿佛有了一个落点。这里需要他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工艺流程、产品加工、卫生防疫、产品销售,这些,对他来讲都是非常新鲜而又陌生,都需要他一一去掌握和了解。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他由一位普通的工人,成了一名班组长。

岁月的风霜雪雨渐渐洗去了他的伤痛,也洗去了他心底的怨怼。他彻底地从失去叶叶的悲伤中走了出来。时间是医治伤痛的最好良药,时间也是检验真爱与否的试金石。它就像一条河流,缓缓地流着,伴随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四处奔波的打工生活,将内心深处的忧伤,失去叶叶的悲哀和心神不定的浮躁之气慢慢地冲刷了去,留在心底里的,才是值得用生命去珍惜的可贵。

他第一次开始深切地思念起他的父母,他的姐弟和小外甥。也思念那片养育了他,又给他带来过伤害的土地。更使他思念的,还是那团燃烧在雪原的一抹红,那缕飘荡在空中的悠扬的歌声。于是,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发给了远在家乡的父母,发给了八个家草原上的银杏。他极想找回那种生命的感动,挽留住那份属于他们的爱。他一天天地期盼着,等待着,渴望着那封挟带着草原气息的信件,早日飞落到他的手中。寄给父母的信,弟弟很快就给他回了信,然而,寄给草原的信,有的被退了回来,上面盖着查无此人的印章。有的却石沉大海,永无消息。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怎么会是这样呢?银杏她,莫非出嫁了?莫非离开了八个家草原,远走高飞了?屈指算来,她才二十二岁,比他整整小六岁,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嫁人吧?然而,在八个家草原,二十二岁的姑娘,又有几个待字闺中?她没有理由为一个没有承诺的男人独自守候,更没有道理去收获一份无望的希望。

失去银杏,他深深地感到后悔。思念便像洪水一样在他的心头泛滥了起来。人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了,才懂得了她的价值。

新的希望刚刚冒出了尖,就被无情的现实掐灭了。他只好把过剩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直到干得筋疲力尽了,像一具僵尸,挺到床上,才会少一点失落和感慨。

好在厂长很欣赏他的聪明好学和吃苦耐劳,不到几年的工夫,他就由班组长上升为车间主任,销售部经理,现在又成了厂长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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