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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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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环境中,显得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他的产业给村人带来的实惠,远远抵不了他们每年的支出,各种费税,各种各样的生产投入,压得农民透不过气来。当他听到来自土地的一声声呻吟,来自农民的一声声叹息,越发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单薄,他的唐·吉诃德式的梦想,终于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像肥皂泡一样一个个的破灭了。尤其当他看到父亲那张灰暗的脸,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他知道,父亲已将他的全部所有,全部心血都投进了农场。农场垮了,意味着父亲的心血白费了,父亲的希望和未来也从此破灭了。尽管他与父亲在观念上,在对待人生的态度上有着很大的差异,但是,割不断的父子亲情,还是让他牵肠挂肚。
他来到了爹妈的屋里,说:“爹、妈,农场垮了,我知道是因为干旱缺水造成的,这也怨不得谁,你们也不要放在心里去,好在我的厂子还算行,欠下的账,由我来还就是了。你们只管放宽心,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
杨二宝听了,心里一阵温暖。在这个时刻,任何人的话,都抵不上儿子的这几句管用,虽然不多,却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坎上,听来便是那样的受用,他忍不住动情地说:“天旺,有你这句话,爹就够了。银行的贷款还有几十万,你还了,还怎么办厂子呀。当初,我为什么要早早地与你分家,就怕农场的债务牵扯到你,爹的良苦用心你现在该明白了。没想到,这么快农场就变成了撂荒地。你的这片孝心,爹妈领了,你也不要为我承担什么,我和你虽然是父子关系,但是,在财产上,我们是独立的。我贷款是为了开荒,也是沙镇领导动员我我才开荒的。银行要追债,就把荒地交给他们,要不要随他们的便,反正是虱子多了不怕咬,账,就让它欠着……”杨二宝说到这里,一声叹息,终将无尽的话咽到了肚里。
田大脚便接了话说:“天旺,你爹说得对。农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反正欠的是公家的,我们没钱还,他们能把我们咋办?总不能要了我们的老命。反正肉烂了在锅里哩,把我们家的一百多万也搭进去了,他们爱咋的就咋的,我们也豁出去了。厂子是你自己办的,贷款也是你自己办的,与农场没有关系,只要你不愿意顶债,他们银行也拿你没办法。”
天旺说:“爹、妈,你们的意思我明白,我听你们的。我现在也不主动为你们还银行的贷款,到时候,他们实在逼得不行了,再说不行的话。”
杨二宝说:“实在不行也不能有再说的话,那是你的产业,你一口咬定与农场无关,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天旺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好作罢。告辞出来,心里却一阵阵发沉。他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向父母说什么了,他们的思想观念还停留在法制不健全的过去,试图想靠农民式的无理与抵赖,赖去银行的这笔贷款。他为自己的父母感到深深的悲哀。那个靠胆量加机遇,就可以一夜暴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逐渐地被知识化和法制化所替代。父亲的辉煌永远属于改革开放的初期。他无意对自己的父亲作出更多的评价,他只是感觉到,父亲身上所具有的农民式的狡黠,那种想赖账的心理准备,足使他感到了父亲的卑微与渺小,也感到了父亲的简单与幼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银行自然会按着法律程序办事,你就是想抵赖也无法抵赖的。他不想戳破这一点,想让这种幼稚的想法在父亲的心里多存活一阵,也许能让父亲减轻一些精神压力。
来到厂里的家中,他看到王小云还在对着电视乐呵呵地笑着。王小云心事似乎永远都在电视上。天旺每次回到家里,不是看到她面对着电视在傻笑,就是看着电视在默默哭泣。自从有了孩子后,王小云只呆在家里做做饭,搞搞家务,吃完了睡,睡完了就看电视,也不去工厂做事儿了,人也就一天天地胖了起来,窝在沙发上,就像窝了一堆肥肉,那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天旺也懒得理会,不去上班也罢,省得到了厂里碍手碍脚。有时,看到她一副懒散的样子,心里就想,如果没有电视,不知道王小云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女儿丫丫被小山东的儿子国国领上玩去了。这几年,随着产业的发展,天旺就在工厂的隔壁盖了一个家属院,他住一半,另一半让小山东一家三口人住。几年来,小山东两口子已被红沙窝同化了,不仅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学会了这里的方言,有时偶尔说几句带有地方方言的话,逗得厂里的工人们哈哈大笑。几年前,小山东有了一个儿了。玉秀有了身孕后,小山东本想要回到他们山东老家去生产,没料那时正忙,就被天旺挡下了。天旺说,就让玉秀在这里生算了,这里离医院也不算太远,有什么情况,马上送医院,保证不会出问题。等玉秀生了小孩后,厂里负责给你们雇个保姆。在天旺的一再挽留下,小山东也只好留了下来。天旺也果然讲信誉,小宝宝出生后,他就在村里请了个保姆,一切费用均有厂里来承担。这样一来,小山东两口子越发感激天旺,也就死心塌地地留了下来。天旺与小山东亲如兄弟,两家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了。村人都说,天旺与小山东的关系都胜过了天旺与天盼。天旺有时一想,觉得也真是的。
【“文】此刻,当天旺看到王小云一副懒散的样子,心里顿生出一种说不出和悲哀来。有好几次,因看不惯她那样子,多说了几句,王小云就不高兴了,拉着脸儿,故意丢碟子摔碗给他颜色看。他要忍不住再说几句,王小云道理好像比他还多,就大声同他吵嚷了起来:“嫁汉嫁汉,就是为了穿衣吃饭。我嫁给你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安闲自在?否则,我嫁谁不是嫁,为什么单单嫁给比我大那么多岁的你?”天旺觉得这话实在有伤自尊,就说:“你要嫌我岁数大我们可以离婚,我保证成全你,离掉了你可以找一个小的。”王小云说:“你想得美,我现在生过孩子了,人老珠黄的,你的事业也发展起来,就想一脚蹬掉不要我?姓杨的,我告诉你,没门儿!我又不是一件旧衣服,你想穿就穿,不想穿就扔,我是一个大活人,没那么容易!”王小云不吵则已,一旦吵起来,又哭又喊的,好像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这样吵过几回,就把天旺的心吵凉了,觉得再也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她爱咋的就咋的去。遇上这样不讲道理的女人,你真拿她没治。
【“人】天旺心里一凉,就越发后悔当初选择了她是一个绝对的错误。为什么不再等一等?要是再等一等,就等到了银杏,也不会将那样好的一个女人,送给了酸胖。一想起这些,他就心疼万分。有时,他进了家门,也在幻想,要屋里呆着的不是王小云,而是银杏,那该多好呀!但是,事不由人,木已成舟,这辈子,只能这样了。银杏到了沙窝村,他就安排银杏到厂里来上班。他能做的,也只能如此。酸胖本来也在厂里干着,觉得两口子都在这里干,好像多占了天旺的便宜似的,有点不好意思,就加入到石头的合作社。天旺觉得这样也好,自从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要求来当工人的人实在太多了,他不好推托,只能每户安排一名。银杏的到来,仿佛一下子为他注入了活力,每天只要能看到她,即便不说任何话,互相对视一眼,他也就感到心里踏实了。
【“书】天旺懒得在家里呆,出了门来,想到石头家里去坐一会。没想刚出了门,便看到银杏匆匆忙忙地从村口走了来,就迎上去问她出了什么事。银杏急切地说,飞儿正发高烧,昏迷不醒,她去找村上的张大夫,没有找到,说张大夫上了城还没有来,不知怎么是好。天旺急切地说,你赶快准备下,我马上去开车,上城里的医院。说着,匆匆回到厂里,将车开到酸胖的家门口,把飞儿抱上车,就飞快地向县城方向开了去。
【“屋】来到县医院,他们匆匆将飞儿送进了急诊室,经医生检查,才得知得了急性肺炎。医生埋怨他们说,你们为什么才送来?要是再晚一步,就没救了。天旺和银杏听了,吓出了一头冷汗。经过一番抢救,飞儿最终脱离了危险,但是,天旺的心依然沉重。看着吊瓶中的药液在一滴一滴的朝下滴着,飞儿紧闭着双眼,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心里涌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他轻轻地抚去了挂在儿子脑门上渗出的虚汗,由不得的长叹了一声。就这一声,叹出了他的无限心酸,也叹出了他的人生无奈。几次次,他在路头巷尾碰到了飞儿,很想亲切地叫一声儿子,但是,话出了口的,却是一个“飞儿”。几回回,飞儿看到他时,向他亲切地问一声“叔叔好”,就一蹦一跳地跑远了。他从来还没有近距离的认识和打量过飞儿,不是他不想,而是没有这样的机会。此刻,他便趁着儿子紧闭着双眼的当儿,认真地看了起来,就像欣赏着一件弥足珍贵的艺术品。飞儿的眼睛很像银杏,大大的,很有神。鼻子也像他妈妈,高高的,挺挺的。还有,他的脸颊也像他妈的,清秀中暗藏着刚毅。只有嘴像他的,棱角分明,还有那单薄的小身子,很像他小时候。看着,想着,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难受。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父子相见不相识。这样的悲哀,却让他摊上了,他只有将牙打落了,悄悄地吞进了肚子里。
他认真地打量着飞儿,银杏却在认真地打量着他。在银杏眼里,他永远是那么刚毅,那么充满自信。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她没有逾越不了的障碍,也没有无法克服不了的困难。当她每每与他眸子相撞,她的心里总是涌起了一层一的波浪。这已经成了她每天的盼望,即使是一个照面,或者是一个眼神,对她来讲,都是那般的渴望,都会在她的心里产生出无限的甜美。她永远也忘不了新婚的那天,挂在他眼里的泪。那泪,别人是读不懂的,只有她能读懂。那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的无奈,也是深藏于心的爱的压抑。就在那天晚上,当酸胖急猴猴地与她做那种事儿时,她的心里还是牵挂着他,还是想着他。只有想着了他,想象着是他,她才能进入到一种境界和状态。在此后的岁月里,酸胖凡与她做爱,她几乎都要在她的意念里,将酸胖幻化成了他,唯其如此,她才能得到暂时的幸福。她知道,这样似乎对酸胖有些不公,但是,没有办法,意念往往是不由人的,控制不了,就得想。后来,她听说他过得并不幸福,经常与他的妻子吵吵闹闹,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她也曾想,王小云真是太不知足了,那样好的男人,怎么就不知道珍惜,不知道疼爱?
此刻,当她近距离的认真的欣赏着她心爱的人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美。他变了,再不是那个会吹笛子的英俊小伙了,岁月的风霜,已经悄悄在他的两鬓染下了几根白发,终年的操劳,又在他的额头上,添下一道细细的皱纹。他虽然不再年轻了,但是,却比年轻时更多了一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就这样,他们相隔在飞儿的床边,默默无言地守候着。过了好久,她忍不住说话了。她说:“幸亏送得及时,要不然,飞儿还不知会是咋样。”
他抬起头,长吁了一口气说:“我……没有尽到责任,常常想起,总感到很内疚。”
她顿了一下说:“你有你的难处,我能理解。”
他说:“一个男人,除了情感,还有责任,除了责任,还有道义。要不是这样……我早就跟她离了婚,也不会让你们这样受委屈。”
她说:“有些事儿,是由不得人的。”
他说:“酸胖对你和孩子还好吗?”
她说:“还好。他是个实诚人。”
他说:“飞儿病了,他知道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她说:“他知道。他是个粗心人,没有在意,就上地干活去了。”
过了半天,他叹了一声气,她也叹了一声气,就在这叹气声中,飞儿慢慢睁开了眼。
51
新疆三爷不行了。半年前,新疆三爷胃里难受,吃不下去饭,新疆三奶就到村里张大夫那里买了一些酵母片,吃了,还是不管用。石头就想把他送到县医院里检查一下。新疆三爷说,不了,不去了。瞎花那钱做甚呢,过上两天就好了。新疆三奶听老汉这么一说,也不再撺掇了。心想也是,能为儿孙们省就省一点。不想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好转,三奶就有点发慌了,对三爷说,老汉,不行就上趟城吧,你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新疆三爷说,老了么,该咋的就咋的,瞎花那钱做甚?石头还要供孙子上高中哩,紧巴巴地,瞧什么病呀。三奶说,再紧巴巴,有病了,总得瞧,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病下去。三爷说,再说吧,过两天再说吧。
哑女段凤英听到三爷病了,提着一只老母鸡来看望。自从胡六儿死后,段凤英日子过得也艰难。好不容易熬到富生大学毕业了,有了工作,日子才渐渐地有了起色。没过几年,段凤英又开始为儿子的婚事担起了忧,富生说不急不急,可她却急得觉都睡不着。直到大前年,才终于把儿子的婚事办了。媳妇在城里教书,人也长得很鲜亮,这给她的心里带来了极大的安慰。虽说结婚借了债,但是,媳妇却很开通,对她说,妈,你不要担心,我们俩都有工资,要不了几年就还完了。段凤英听不懂,儿子给她比划了,她才知道了,心里暖融融的,也就不再担心了。冬天闲了,儿子要接她到城里去。她死活不去。一是儿子住在单位的家属院里,房子窄小,不方便。更主要的是,自己是个聋哑人,呆在村子里,习惯了,也没人嫌弃,到了城里,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别给儿子媳妇丢了脸。所以她就不去。
段凤英来到三爷的炕头前,握着三爷的手,嗷嗷地比划了一阵。三爷看懂了她的手势,意思是让他好好养病,不行的话,要上县城看看。三爷看了,很是感动,就说,好的好的。然后又问,富生好吗?他咋不来看看我?我有点想他。三奶就把话比划给了女儿。段凤英又比划了一阵子。三奶就对三爷说,富生最近不在城上,下乡搞调查去了。等他上来,我就让他来看望你。三爷听了,就点点头说,只要娃好就对了,我也是说说,娃是公家的人,忙,我知道的。来不了就不要来了。
三爷一天不如一天了。在三奶的一再说服下,三爷终于答应了石头上县医院去看看。
到了医院一检查,麻烦就来了,又是拍片子,又是做胃镜,还要化验肝功。一折腾,果然花了几百块钱。医生开了一大单子药,说是他的病挺麻烦的,还要他住院观察。新疆三爷一听,死活不住院,也不让石头去抓药。石头说,你不住院倒也罢,药还是要抓上,回到家里吃。三爷说,吃啥哩,老了么,也快到死的时候了,花那钱做甚?你别抓了,抓上我也不吃。经过医院里一折腾,新疆三爷一天不如一天了。三奶就心疼地说,老汉,你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行,就干脆住院吧。三爷说,住也没用,八十四岁的人了,也该到见阎王爷的时候了,不拖累娃们了,不拖累了。三奶听了,就落着泪说,可你走了,让我怎么办?三爷说,你好好活着,你还不到时候,就好好活着。三奶就越发伤感了。三奶说,你是个好人,我没有白跟了你。三爷说,你也是个好人,让我享了不少福,这辈子,我也没有白活。
又一个早上,三爷对三奶说,老婆子,我想穿新衣服,你给我穿上,让我看看咋样。三爷说的新衣服就是送老衣。三奶便从柜中取了出来,给三爷穿上了。三爷说,很好,很好,很合身的。然后三爷又说,今天我想吃碗揪面片子,你给我调得酸酸的,做一碗。三奶就应着声,下厨去了。做好端了来,三爷已经闭上了眼,永远地走了。
村人听了,都说,这是三爷修行修的,没有受折磨,就轻轻松松地走了。好呀,这是好事,三爷是活好了,也走好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活好了,活好了。
三爷走了,石头的心里很难受。三爷虽不是他的亲爹,但是,在他的心里,就像亲爹一样。小时,当他踏进了三爷的家门,就觉得这个后爹不是他原先想象的那样,他很随和,也很善良。他什么都依着他和娘,也顺着他和娘。正是仰仗着他的善良和很好的人缘,少年的他≮我们备用网址:。。≯,才没有受到别人的歧视,还得到了同龄的孩子不曾拥有的上学、参军的机会,让他学得了知识,得到了锻炼。如今,他安详地走了,他唯一能表达的,就是请来了乡里有名的道人和吹鼓手,热热闹闹将这位后爹送走。送葬的那天,富生带着城里的媳妇一块儿来了,来为外爷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排了很长的队,儿孙们跟了一大串,哭天抹泪地把三爷送到了苏武山上,三爷就风风光光地入了土。
发送完了新疆三爷,村人归来时,就不由得说起了新疆三爷,说新疆三爷有石头这样一个孝顺儿子,真是活好了,比有些有亲儿子的人活得还好。于是,人们就夸起了石头,说石头自小就懂事,是个善良人,他对新疆三爷比亲老子还孝顺。夸了一阵,就有人说,新疆三爷就这样风风光光地走了,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哩。老奎就说,下一个就该是我了。大家就笑。保德说,老支书身体好哩,不活他个八九十岁能行?老奎说,活那么老做甚?自己遭罪不消说,还要拖累别人。等到哪天动弹不动了,死了最好。又有人说,生死由不得你自己,有的人不想活,却越活越精神,有的人想活,却活不长。保德说,哪个人不想活?谁都想活,没有不想活的。要是他不想活,还不容易?田富说,也有不想活的。刘皮庄的刘臭皮匠的女人就活厌了,前些日子就是喝了半瓶敌敌畏毒死了。大家都知道,刘臭皮匠有四个儿子,都不孝敬娘老子,老两口过得孽障得很,冬天连个火炉都架不上,年三十日,儿子媳妇们吃香的喝辣的,没有一个来给老两口送上一口热饭。刘臭皮匠就气得骂,养了一窝白眼狼,早知道都是些没良心的货,生这些狗日的做甚?一个个把他们养大成人了,又一个个给娶了媳妇,把娘老子掏空了,就不管娘老子了。要是把养他们的粮存起来,给他们娶媳妇的钱存起来,我们老两口过个啥日子过不上?看着这伙狗日的,气都能把人气死。后来,刘臭皮匠果真咽不下这口气,越积越深,就被气死了。刘臭皮匠死后,村里做了调解,让四个儿子分月养老妈妈,每户一个月,轮了班子来。话虽是这么说下了,但他们不执行,老太婆还是常常吃不上饭,一次老太婆实在饿极了,看到二儿子家门开着,就进屋用衣襟兜了四个大馒头,没想刚出门时,被二媳妇撞上了,二媳妇夺下馒头,把老太婆推出了门外,还骂她是老不死的,说这个月你在老三家过,你偷馒头给谁?老人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回到自己的小茅屋里,一下喝了半瓶敌敌畏就死了。说起这一家的事,大家都骂,骂这四个儿子真不是人,畜生都不如,现在又不像过去,就四个馒头嘛,能把他吃穷?他们要是能有石头的一半就好了,娘老子也不会走上那条道。有人接了说,他们不要说有石头的一半,连石头的一个脚趾头都不如,那样的儿子,还不如不养。骂着,说着,有人就想起了自家,想起了以后,要是真的动弹不动了,能不能靠着儿女还很难说呀。想着,就有人说,还是老支书说得对哩,等到哪天动弹不动了,死了最好,少受气,也少受罪。保德说,你们可别当真,老支书只是随便说说,他可不像我们,他有个当干部的儿子,对他孝顺得很,他又不愁将来苦不动了没人养。老奎就嘿嘿地笑着说,不知道将来变不变心,现在看,好哩,儿子媳妇对我们老两口好得很。老奎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是自豪,儿子是国家干部,有知识,跟那些没有知识的就是不一样。去年,老伴儿去了一趟凉州,回来说开顺又升了一级,说是成了市委的副秘书长了。熟人见了儿子,都改了口,叫张秘书长。老奎听了,眼睛就笑成了一个圈圈儿。他知道,副秘书长与副县长是平级,副秘书长就是副县长。开顺已经成了县太爷了,他就成了县太爷他爹了,他怎能不高兴?老伴儿说过了儿子,又说孙女,说孙女已经上学了,长得机灵得很,就像她姑姑叶叶。一说到叶叶,老伴儿又想起女儿,就由不得慨叹起来。老伴儿一感慨,他的心里也酸酸的,挺难受。要是叶叶还活着,看到她的弟弟有这么大的出息,她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呀!
归来时,他们上了捷路。那捷路,就是扬二宝的荒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滩,裸露的沙地上,泛着一层一层的白碱,脚踏在上面,扑哧扑哧地直冒白灰。看着这片撂荒地,老奎的心里仿佛堵了块东西,感到分外地难受。没想到,当年活艳艳的柴湾,却成了这般模样。那时候,柴湾归公社管,公社专门派了朱老汉看管,朱老汉守了几十年,把这里守成了一片绿洲。每到夏天,甘草秧、马莲花、柳棵、红柳一长起来,整个柴湾开满了各种颜色的花朵。就是到了冬天,也有看样,远远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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