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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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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就把根拔了,再栽上新的,一年又一年,最终在他的守候下,长成了一片小树林,成了一道挡风墙。他坚信,只要有了水,黑风口的树同样能长大长高,长成一片绿荫。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到后背有些凉,一回首,才知道天早就变了。他缓缓地站起身子,看到不远的地方,像山洪暴发一样,翻着涛天骇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上面仍是蓝的天,白的云,下面是沙尘暴!又是这狗日的沙尘暴!太阳还在天边挂着,挂在滚滚而来的沙尘暴上,仿佛给沙尘暴涂了一层红色,使整个沙尘暴成了燃烧的火焰,成了血红的云雾。他本来完全可以躲避开来,躲到沙坡坡下,但是,他想到那棵小树,就没有去躲。那棵小树刚刚浇过水,根很松,必须要护着它,不护着,就有可能被沙尘暴连根拔了去。凡是新的生命,出生的时候都很脆弱,经不起狂风暴雨的袭击。等它一旦长成了,有了足够的力量,才能抵挡住各种各样的侵蚀。

他又回过身来,赶紧用手刨起了沙土,想把水窝子埋了起来,把小树的根部周围加厚。这样,沙尘暴来了,不至于把小树连根拔了。他知道,沙尘暴最厉害的是风头儿,只要能躲过风头儿,小树就不会受影响了。他拼命地刨着,像只在粪堆中刨食的老母鸡。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啾儿啾儿的声音,身子也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冷,他知道沙尘暴已经逼近了。他不由得拼命地刨了起来,几乎就在他加固好小树的同时,只听见呼啸地一声,他的眼前完全黑了,仿佛有人从后面猛推了一把,把他推了一个跟头。他爬起来,要去护他的小树,沙子就像无数条鞭子,一齐向他抽打了过来。他拼足了劲,终于找到了小树,小树在沙尘暴中微微地战栗着,他就像看到了他的孩子受到别人的欺负一样难受,恨不得将它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但是,他知道他无法做到,就跪到了小树的上风,用他的身子抵挡着沙尘的袭击。

狂风挟带着沙石怒吼着,那声音,仿佛千万头毒蛇猛兽在奔驰,从他的身边掠过时,发出啾啾啾的声音,像子弹擦过他的耳边。他的身子便摇摆了起来,如伏在了大海中的舢板上。不一会儿,他觉得整个身子,仿佛被风穿透了,嗖嗖嗖的冷风夹着沙石,从他的后背穿过来,又从他的前胸而过。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了,他觉得他的身子好像成了一块蜂窝煤,骨头都酥软了。他没有想到这次沙尘暴这么厉害,他更没有想到他的身体这么经不起风沙。要是换到年轻时,他站着,就像一根石柱一样杵在了沙土中,任凭狂风恶浪,也不会把他怎么的。可是,现在却不行了,老了,趴着,也经不起了。这沙石,也似乎变得越来越势利了,看他老了,也故意来欺负他,像红柳条子抽打着他,生生的把他打木了。他不住地在给自己打着气,要坚持住,等风头过了,就会平静的。这样想着的时候,好像又来了劲,但是,身子刚刚稳了一会儿,却又由不了他的战栗起来,突然地,他觉得身体变轻了,一个趔趄,他就被狂风卷着滚了几个蛋儿。他想翻起身来,却怎么也站不直,站起来,被卷倒,又站起来,又被卷倒。他的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风沙吹打在那里,就像刀子在割,一阵火辣辣的疼。狂风又卷着他,连着滚了几个蛋儿。他的心里这才慌了起来,这狗日的沙尘暴,莫非要把老子活埋了不成?不行,绝不能让它把我吃了,我治了一辈子沙,到头来不能让沙子吃了我。我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我还要治沙种树,要看着黑风口的防护林带长出来,长成一片树林。

那棵小树呢?小树不会被沙尘暴卷走吧?应该不会的,埋了水窝子,小树的根就瓷实了,它不会被狂风卷走的,它一定能活下来。新的生命,是弱小的,也是强大的,经住了这场沙尘暴,它就能经得起任何考验了,一定能长大的。

风力好像越来越大了。他想把身子贴到沙坡上,但是,却怎么也贴不着。身子好像失去了重量,被狂风一掳,又滚了几个蛋儿。他第一次感到了他的身子是这般的轻,轻得就像一叶随风而舞的落叶。这狗日的沙尘暴,难道真的要把老子活吃了不成?他想挣扎一下,忽觉得自己的身子骨已经散架了,真的散架了,根本不听话了。他不由得一惊,潜意识告诉他,完了,今天是走不出去了。他的心里不由得掠过了一丝哀伤,那哀伤很快就过去了,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种欣慰。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埋就埋吧。沙尘暴,算你狗日的厉害,你埋了老子的躯体,却埋不了老子的豪气,你埋了一个老奎,却埋不了一代又一代的后来者。就是死了,我的灵魂也要昂首挺立在这里,坚守在这道风沙线上。这样想着,他的身子渐渐地飘了起来。就像一片落叶,随风飘了起来。飘吧,看你有多大的力量能耐,能把老子飘到哪里去?不,这不像飘,像在火车上,火车吼吼地叫着,路边的风景像闪电一样朝后移去。没错,就是在火车上。红沙窝村谁第一个坐过火车?是他,是他第一个坐过。他是坐火车上山西,去参观大寨的。农业学大寨,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毛主席还说过,工业学大庆。农业有农业的榜样,工业有工业的榜样,各学各的,都有了自己的榜样。那阵子,农业学了大寨,还真管用,集体的力量很大,说治沙就治沙,说种树就种树,大家饿着肚子,干劲还那么大,要是像现在吃不愁,穿不愁,干劲不知有多大?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他当了三十年的村支书,也等于当了三十年的带头人。现在,他老了,带不动了,他要下来歇歇,可是,这火车怎么也不停。火车又吼地叫了一声,好像飞了起来。能飞也好,飞到天上更好,他还没有上过天哩,能上去就上。于是,他便觉得他果真上了天。天上跟人间其实差不多,那是一片绿茵茵的地方,那里有红柳、甘草、艾蒿,还有麻雀和蝴蝶。他感到好生奇怪,这不是我们的柴湾吗?我怎么来到柴湾里来了?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一个女子,穿着一件花格格的衣服,手里提着个小筐筐儿,在剜野菜。那女子不是别人,原来是他的女儿叶叶。叶叶见他来了,站起身,回头看了他一眼,就扭头走开了。那眼里,分明含满了泪。他的心一揪,知道丫头太冤了,是他冤了丫头。他就想给叶叶说一声,是爹不好,是爹冤了你。但是,叶叶走得很快,他撵不上,就在后面喊:叶叶,叶叶!你等等我,爹有话要对你说。那声音,在他听来,像猫娃叫的一般,弱弱地拖着一个尾音,很是孽障。叫了两声,叶叶不见了。他的心一下抽紧了。女儿的离去,成了他一生解不了的心病,也成了他一生中的悔恨。无数次午夜梦醒,在一声长叹中,泪湿枕巾,几回回触景生情,在不经意中,如钢针穿心。他知道,有些事儿,错了还可以纠正,有些事儿,一旦错了,永远都无法更改了,连一个原谅自己的机会都不曾有了,永远的不曾有了。他正茫然四顾,听到后面有人叫了一声爹。他一回首,竟是他的大儿子开德,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向他缓缓走来。他高兴地说,开德,是你呀!你不是在部队上吗?开德却说,爹,我的妹妹哩,你把我的妹妹怎么了?儿子的话又一下戳到了他的疼处,他缓缓地说,开德,爹这辈子,上对得起红沙窝的天,下对得起红沙窝的地,左右对得起红沙窝村的人,我无遗无憾,问心无愧!可是,爹唯独对不起你和叶叶,对不起自己的子女呀!说完了这些话,他的心仿佛掏空了,心便飘了起来,人也跟着心飘了起来。他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眼睛一睁,看到了一群羊,一只只,咩咩地叫着,望着他笑。这不是胡老大的羊群么,胡老大呢?他要喊胡老大,却喊不出来,好像嗓子里堵了块什么东西,噎着他。他想,胡老大肯定在烽火台的残墩子上。他就寻了来,胡老大果真在。胡老大看到他,老远里就喊,支书,啥风儿把你刮来了?他就应声说,老倒灶,我想你,就来看你来了。胡老大说,支书,我也想你呀。听说村里人都搬走了,我还以为你也走了。他说,谁搬走我也不搬,舍不得离开呀,生是红沙窝村的人,死也要当红沙窝村的鬼。胡老大说,是哩,村子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村子。再说了,村子来水了,也有救了。他说,对着哩,有救了,有了水,不愁地里不长庄稼,也不愁治不住这狂风黄沙。胡老大说,你真是个老黄忠,这么大的岁数了,心里还是一个劲蛋儿。他说,不行喽,也老了,心强力不强呀。胡老大说,不行了就歇歇吧,苦了一辈子了,也该歇歇了。他说,不能歇呀,能动弹,还得动弹呀,生来就是这个受苦的命,让我享福也享不了。他突然想起,要到苏武山上去看看他的那些树,看看那些树被沙尘毁坏了没有,便想动弹一下,然而,却怎么也挣扎不动了,身上像压了千斤重担,死死地把他压定了,便觉得果真累了,就躺了下来,想睡一会儿,等睡醒了再动弹。于是,就闭了眼,恍惚间,他又飘了起来,飘回到了他的孩童时代,依偎到了母亲的怀抱。妈妈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一边轻轻地摇动着他的身子说,孩子,累了,好好睡吧!他果真就成了一个孩童,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平静,幸福得像盛开的花儿,平静得像湖中的水。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儿时的童谣,如天籁,缥缈在他的耳畔:

挤!挤!挤圪巴

挤出来血了告妈妈

妈妈不在家

跑去告舅舅

舅舅说

谁家的黄狗咬了娃

……

那天籁,一声声地,像学堂里的读书声,声声悦耳,字字如珠。就在这天籁声中,朦朦胧胧间,他仿佛看到了开顺,开顺从凉州赶了来,来看望他来了……

开顺真的来了。在沙尘暴来临之前,开顺就从凉州市出发了。黑色的桑塔纳,沿着沙北高速公路,风驰电掣般地向镇番县射了去。坐在车上的开顺,目光始终盯着窗外,冷峻地看着空旷的田野,看着田野上劳作的农人,他的耳畔又一次响起了三天前市委田书记给他谈话的声音——开顺,组织上让你出任镇番县的县委书记是有考虑的,镇番县是你的故乡,对那里的情况你比较清楚,也好管理。过去,我们只求盲目发展,不注意生态保护,只图眼前的利益,却以牺牲生态为代价,不尊重自然规律,必然要遭到自然的处罚。现在,镇番县的生态环境已经到了非常严峻的时刻,作为巴丹吉林和腾格里的天然屏障,镇番县起了很好的作用,几千年来一直扼住了沙漠的喉咙,到了我们这一代,不能让它成了废墟呀。唇亡齿寒,如果镇番县不保,凉州也会被沙漠埋葬,河西走廊将被拦腰截断,并难逃逐渐消失的厄运。你去了,一定要抓好生态保护,有了好的政策,还得有好的生态,这样,才能真正让广大农民安居乐业走上富裕,否则一切都是空话。

——每每想起这些话,他就感到身上这副担子的重大,同时也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镇番县这片古老的土地,因石羊河的冲击而形成。汉代时河水充沛,终端“潴野泽”是中国仅次于青海湖的第二大内陆湖泊。至魏晋时期,由于中游人口增加,下游镇番县水势减弱。而后每况愈下,到清朝后期,“潴野泽”早已分为上百个湖泊,其中约一百平方公里的青土湖又成为石羊河的终端。镇番县的年均风沙日为一百三十九天,八级以上大风日二十九天,最大风力为十一级,风速每秒二十五米。沙漠正以每年八至十米的速度吞噬着这片土地。这个曾经的重要商品粮基地县,这个曾经因为“人进沙退”而名扬世界的小县,目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越来越多的人不堪严酷的生存条件,不得不离开了这块祖祖辈辈洒下汗水和热血的土地而远走他方……面对这片生于斯养于斯的古老土地,他由不得心潮起伏,感慨万端。好在镇番县的生态已经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温总理几次指示中,明确指出,决不能让镇番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省委省政府也积极采取措施,准备从黄河调水,上游的凉都县,出于兄弟县的关照,开闸放水救镇番,这都意味着镇番县已经不只是凉州市的镇番县,而成了中国的镇番县,世界的镇番县,相信镇番县在品尝了盲目开发而造成的生态恶果后,会以沉痛的教训、新的姿态重新建设起自己的家园。

不知不觉,车已进入到了镇番县的地界,路经亚洲最大的沙漠水库——红崖山水库时,他由不得激动万分,浮想联翩。早些年父辈们说过的事儿又在他的脑海里激荡了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战天斗地的劳动场景,仿佛看到了背冰化雪队伍正穿梭在祁连山和红崖山水库之间,一代一代的人,他们用勤劳的汗水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故事,多少年过去了,这种精神依然在老百姓中有口皆碑,依然涤荡着人们的心扉。仿佛的,他还看到了李得胜县长拉着炸药和棺材,正行走在炸坝路上,父亲拿着铁耙,横立在村口,挡住了逃荒的人群……那个时代已经远去了,而父辈们的这种精神却永远激励着他们这些后来的人。李得胜县长的做法固然不可取,但是,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人民的至诚却让人感动不已。开顺抚今追昔,感慨万端,再看水库,已经蓄满了水,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布满了金属般的碎片,发着耀眼的光泽。几只水鸟在水面上低回着,他不觉想起了王勃《滕王阁》中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心里一下充满了诗意的美好,充满了对前景的美好向往。他仿佛看到了麦浪滚滚的田野,看到了沙丘上摇曳的红柳,盛开的沙枣花。哦,故乡,我魂牵梦萦的故乡,你的儿子又回来了,终于又回到了你的怀抱。父亲般的大漠,母亲般的田野,大地的儿子,心永远与你们在一起。

沙尘暴 59(7)

就在这时,变天了。眼前仿佛山洪暴发了,一个个混浊的浪头,打着滚儿,似排山倒海之势,一浪高过一浪地向他们卷了来。

沙尘暴!

沙尘暴来了!

他对司机说,小王,加快速度,迎上去!小车像离弦的箭,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前面的沙尘暴已经发出了低沉的呼啸声,仿佛张着硕大无朋的口,向他们吞了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悲壮感突然间在他的内心里涌动了起来,随即,便化成了巨大的精神能量,如天崩地裂般地呼啸一声,冲出了他躯体,向滚滚而来的沙尘暴迎了上去。他的耳畔,仿佛回荡起天籁般的吟诵——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的飞翔,一堆堆乌云,像青色的火焰,在无底的大海上燃烧……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的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二OO六年五月十八日一稿于珠海

二OO六年十月十日二稿于兰州

后记(1)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一直想以我的故乡为背景,写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想了十多年,到了非动笔不可的时候,终于有了大块的时间,一个人,便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住就是两年。这两年里,我隔绝一切来往,断绝一切可能的诱惑,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作。不看电视,也很少上街,几乎把自己囚禁了起来。寂寞成了我无尘的书屋,脚步无法到达的地方,心灵可以抵达。局外者,不无同情我的孤独与生活的单调,局内者,却很是羡慕我的奢侈与心灵的自由。有时,走出是为了返回,离开是为了靠近。鲁迅先生离开自己的故乡,才写出了一系列有关故乡的小说,沈从文的乡土小说,也都是他离开湘西之后才写的。远离了故乡,才能形成一种强烈的地域反差和人文反差,这种反差,恰是文学所寻求的个性。当我用两年的时间,陪着我故事中的人物共同走完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历程,我的心灵无疑得到了一次净化。落下了最后一个字,仿佛卸下了久压在身上的一副重担,不觉长舒了一口气。然而,气是长舒了,人还停留在人物与故事之中,一时走不出来,感到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长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我的故乡很有名。这名,不是因为出了达官贵人,也不是历史上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而是由于生态环境太差,民风太淳朴,人民太勤劳才扬的。于是,故乡的名字也由镇番改成了民勤。如果你留意一下中国的版图,就会发现,在中国西北的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有一片绿洲,那便是我的故乡民勤。我的故乡是中国四大沙尘暴的发源地之一,年均风沙日为139天,8级以上大风日29天,最大风力为11级,风速每秒25米。这里的人民自己也说不清吞下了多少沙子。这里的民谣说:风沙线上人民苦,一天吃进半斤土,白天吃得还不够,晚上还要接着补。由于生态环境日益恶化,许多村子已被黄沙掩埋了,地下水位每年在不断下降,上世纪70年代只有2米左右,80年代到了10米,90年代到了25米,现在有的地方到了100米,沙漠正以每年8~10米的速度吞噬着这片土地。这个曾经的重要商品粮基地县,这个曾经因为“人进沙退”而名扬世界的小县,目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每年有近乎3万的生态难民背井离乡,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生态的恶化有全球大气候的影响,也有盲目开发所带来的恶果,然而,无论怎样,民勤所处的特殊地理位置,决定了它有不同寻常的特殊作用,它就像一个楔子,楔在了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之间,倘若没有民勤这片绿洲,两大沙漠一旦合拢,整个河西走廊就会被揽腰切断,周围的金昌、武威将会被黄沙掩埋,沙尘暴将会成为北京的常客,从而受大气候的影响,南方的气候也会随之恶化。在这个意义上讲,民勤已不是甘肃的民勤,也不是中国的民勤,而是世界的民勤。国务院非常重视民勤的生态,早在2003年,###总理就说,决不能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的话就像一缕和煦的春风,让故乡的父老乡亲多了一些安慰,也多了一些自信。

我虽然阔别故乡数十年了,但是,由于割不断的血脉相连,时常走动在城市与乡间,故乡的人与事,总是时时打动着我。每当我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一想起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一想起那片土地上艰难地生活着的我的父老乡亲,我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我就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这大概就是他们身上所具有的善良、勤劳、坚韧、顽强的传统美德以及博大、宽容,积极、向上的人格精神对我的感染和影响。如果我的身上还有一些吃苦耐劳的精神,还有一些质朴善良的品质,那肯定是我的父辈们对我的潜移默化的结果,是我的故乡的淳朴民风对我的影响。

这种独特的地域环境,这种博大顽强的精神品质,时常地感动着我,也激励着我的创作欲望。十多年前,我试图用我手中的笔,写出我对这片土地的爱,虽也刊发了一些中短篇小说,得到了一时的好评,但是总觉得那些小说并没有足够地表达我对故乡的热爱与思考,也没有承载起我想要承载的精神能量。我一直在想着,等我储备了更加丰厚的精神资源,等我有了整块的时间,一定要为我的故乡写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为他们树碑立传。我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小说,就是要坦诚地去关注我们共同面对的当下现实以及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冲突中探究人的命运,苦难与温馨,欢欣与追求,梦想与挣扎,幸福与希望。穿透已被同化了的西部文学的表层色调,直抵生活的本真,达到应有的精神高度,写出我们西部的精气神。我始终固执地认为,苦难不是西部文学的主题,戈壁大漠也并非是西部文学的符号,西部文学也非妖魔化的传奇。而时下的一些所谓的西部小说,要么就是一味地展示西部的贫穷落后,展示荒蛮野村的愚昧无知,忽视人的精神价值的存在;要么以现实的姿态出现,装满了伪现实的内容,片面的歪曲和夸大西部的丑陋,以此博得外人的好奇与同情。我们不能否认西部的贫穷与落后,即使是绕不过去的苦难,也有苦难中的温馨,也充满了幽默和欢乐,充满了人性的诗意与美好。真正的西部人,面对苦难,并非是愁眉哭眼地叹息,他们所持的人生态度永远是积极向上的。一代又一代的大漠中人之所以这样乐观地生活着,更重要的是,他们还传承着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种与自然顽强抗争的精神,如果没有这种精神的支撑,很难想象,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是怎样生存下去的。而这种精神,又何尝不是我的中华民族的精神,何尝不是我们的文学作品所要寻找和表达的?

书包网 。bookbao。

后记(2)

无论时代发展到什么时候,人类绝对不能没有自己的精神。小而言之,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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