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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颜乱-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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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几座宫室都听见了动静,却不敢开门出来看,都在宫门后窃窃私语。紫澜宫的下人也被惊醒了,却只敢躲在庭院里的树丛后张望。
许久,许久,她才慢慢地强撑着,艰难地抬起了头,向宫道尽头望去,早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就是在这条宫道,那天,送完韩香回来,他背着她走过。她伏在他背上,一只手晃晃悠悠地提着靴子,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他们一起穿过树荫间洒落的阳光,金色的细碎光斑像下着星星雨,笼罩出梦幻般的旖旎与温馨。
“我想收养一个女儿。”
“你给朕生一个就好了,还收养什么?”
“唉,辰,我倒是想给你生孩子,但我恐怕此生再没有生育机会了。上次那一回,已经是奇迹了。所以,你就恩准我养一个女儿吧。”
那一天的欢声笑语轻怜密爱,仿佛还在这树荫憧憧的宫道上回响,叠现。
这样甜蜜的回忆让她痛彻肺腑,她面朝下匍匐于地,哭得浑身剧烈抖动。
不知何时,赫图站在她的面前。
他站在那里,久久地俯视她,野狼般的绿眼睛里,尽是复杂的意味。
看着她不顾一切地追上去解释,被一个又一个耳光打回来,依然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去追,赫图心里也是震撼的。
她,必是爱极了这个男人……
但,赫图更多的,是感到快慰。
他蹲下来,揪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月光一看,不由一颤。
她的整张脸已经被打得肿胀变形,满嘴是血,满脸是血,狰狞可怕,在撕心裂肺的痛哭中痉挛着,扭曲着,看上去既凄惨可怜,又丑陋可怖。
刚才玉灯浅晕中,这张脸美得让他屏息、让他久久亲吻和抚摸、以致于错过干她的时机,才过了一刻钟,这美丽绝伦的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绿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微弱的怜悯,但很快被强烈的痛恨代替,他粗暴地抓着她的头发,迫她仰头,恶狠狠地说,“舒雅,刚才本王干你干得好爽,你该死的父汗居然想要杀我。老畜生,我要把他的两个女儿都干一遍!今晚是你,接下去就该丫头了!哼哼!”
赫图答应替沁水干这事的条件是,事成后,要沁水献。身。
沁水以前好几次以身相许,让赫图为她办事,最后都逃脱一劫,所以这次,她仍旧抱着这样的侥幸,觉得最后总有办法不用献。身。于是假意答应了赫图。
赫图却是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得到沁水,因为他知道,沁水下了这么毒的手,肯定害怕萧辰知道。把柄就在赫图手里,所以这次不怕沁水不从。
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一举得到扶日老畜生的两个女儿。绿光幽幽的眼睛里,满是残忍的报复快感,如野狼猛兽般,残暴恣狂,得意忘形。
他哪里想得到,沁水远比他所想象的更狡猾。
而舒雅,远比他所想象的更强悍。
美艳的紫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赫图的脸。狂暴的血光正从紫色的眸子里迸射出来,充满了铺天盖地的恨意。猛然间,舒雅凄厉地暴喝一声,用尽毕生的武功,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抱住赫图的头颅,将自己的头“砰——”地撞上去。
一阵剧痛同时在两人脑中炸开,无尽的黑暗席卷过来,瞬间吞没所有意识……
☆、第四十七章 情丝断
醒来的时候,有半晌的恍惚,脑子里空空地发痛,就那么睁着迷茫的眼睛,一动不动。
好半天,才慢慢转动眼珠,这才意识到是在自己寝殿的绣榻上。光线昏暗,也不知是白日还是黑夜。
突然之间,她想起来,就在这里,发生过那件噩梦般悲惨恐怖的事。
她猛地转过头,那天,她就是这样转头,看见了他暴怒悲伤的眼睛。
辰……我没有……我没有啊……我怎么会……我那么爱你……
一阵穿透肺腑的凄楚袭上心头,她试图爬起来,但是一阵剧痛从脑部蔓延到全身,身体禁不住抽搐起来,四肢发软,根本起不来。
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她颓然地倒回去,意识渐渐模糊,再次睡过去。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透过屏风看见外面有许多人影在晃动。
她再次试图爬起来,咬紧牙关,任冷汗如雨,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从床榻下来。步履漂浮,身体虚脱一般无力,扶着屏风边框,一步步挪了出来。
她吃惊地看见殿中满是黑甲兵士,按剑执刀,森然矗立。
为首的将领,她认识,是萧辰最心腹的侍卫长蒋昕,自从萧辰即位,他就做到了右卫将军,统领宫廷内的宿卫。
她微微牵动嘴唇,还未出语,蒋昕上前几步,拱手为礼,“文襄夫人,陛下有旨,已通知碧霄宫的人来接你,此刻就在京郊等候。请夫人速即收拾行装,由末将送夫人出城。”
舒雅趔趄了两下,被蒋昕一把扶住,待她站稳,又迅速松手放开了她。
她就这样怔怔地看着蒋昕,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话,苍白无色的嘴唇不住颤抖。连续几个日夜的昏晕,滴米未进,她大而长的眼睛,显得更大更深,此刻睁得大大的,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悲痛,让人不忍卒目。
终于,满眼的悲怆化为了一层凄迷的水光。她扑通跪倒在地,扯住蒋昕盔甲的下裳,“将军,烦你为我传报一下,让我见一见皇上吧。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了,请皇上给我机会自辩一言,可否?”
一代天后,此时此刻,却如此软弱而卑微。全部的威势与骄傲都被痛彻肺腑的悲伤冲刷得了无踪影。
她不想就这样失去他,在完全被冤枉、被误解,完全没有机会自我辩明的情况下,就这样失去深爱的男人。
蒋昕垂目冷冷地看着她,这个著名的美人,此刻美貌荡然无存。她的上排牙齿被萧辰打掉了六颗,整个上排牙床空空的,使得上唇像老太婆一样瘪进去。连着几日的昏迷,让她肿胀未消的脸,添了蜡黄灰败,更觉憔悴浮肿,再加上涕泪横流,满面痛苦,已经可以用丑来形容。
以前她光艳照人时,蒋昕就对她没有好感,莫说现在她这副姿容,岂能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他冷淡地俯视着她,公事公办地说,“皇上说了,你是文襄侯的夫人,不管你是否有奸。情,都与皇上无关。你的事皇上无法处置,所以将你送到文襄侯那里去,你有何冤情,自去向文襄侯辩明就是了。”
一席话像一桶冰水迎头泼下,舒雅只觉整个身体都冷透了,一颗心被层层寒意包裹、刺穿,冷得胸口一阵窒息般的痛楚。
萧辰……他这是与她恩断情绝了……
她不甘,她不甘啊,她是被人算计了,她必须要让萧辰知道!
她依旧紧紧抓住蒋昕的下裳,仰起头,满眼凄切与哀恳,“蒋昕,你是皇上的心腹,听说你从皇上十岁就是他习武的陪练,你们算是垂髫之交。你难道不愿意为皇上分忧?此番为我这事,皇上伤心欲绝,你难道没有看到?你听我说,这事乃是一桩奇冤。那晚,扶鸾宫的慕依琴来向我借……”
舒雅将那晚的系列事件一回想,很快就理清楚了头绪,明白了这个陷阱。她指望蒋昕听了这桩骇人听闻的毒计,会出于同情,为她转达天听。
却没想到,她还没开始陈述,蒋昕就冷酷无情地打断了她,“你有冤情,自去向文襄侯陈述,末将已经将圣意转达。你不是皇上妃嫔,皇上不愿干涉你的私事。文襄夫人还请赶紧收拾行装,若再耽搁,圣上许末将便宜行事,末将只好冒犯夫人,将夫人强行绑走。”
一道闪电般的光芒照亮头脑,舒雅全身猛地一颤,抬头逼视蒋昕,目如寒刃,“蒋昕,你也是沁水的人,对不对?我想起来了,你和沁水从小关系就好!你明知我是冤枉的,明知是沁水设了毒计害我,你也不肯为我转达皇上!对不对?”
她字字如刀,切中了蒋昕要害,蒋昕微微变色。他一边惊叹于这曾经的天后机敏的头脑,一边故作镇定地冷笑,“末将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皇上交待过末将,说文襄夫人患了狂症,要末将小心,看来不假。——来人,将她绑了!”
舒雅纵目一望,殿中全都是蒋昕的人。她纵然大喊冤枉,他们也不会为她转达萧辰。
“谁敢碰我!我自己会走!”舒雅厉喝一声,慢慢地爬起来,站在蒋昕面前,横眉冷目,“蒋昕,我知道你跟沁水自幼。交好,你想成全沁水跟皇上。但你有没有问过皇上的真心,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忠于皇上?若皇上真心喜欢的是我,他日知道你们使了这等毒计,使他失去了我。他会有多恨?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的知遇之恩吗?”
蒋昕面颊肌肉微颤,但很快稳住自己,冷声呵斥,“文襄夫人,你若再满口狂言诞语,休怪我堵了你的嘴!”
舒雅浮肿死白的面庞扯起一丝冰冷的笑,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一线恨毒,靠近蒋昕,用阴恻恻的低音在他耳边说,“你真是沁水的好狗!赫图也是被你解决的吧?”
舒雅已经将事情全都想了个清楚明白。沁水肯定是以身为诱,让赫图来干这种事,但是事成后,沁水肯定不会委身赫图。然而赫图有把柄,要想不被赫图胁迫,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赫图见到萧辰之前,解决掉赫图。从萧辰的行事风格来推断,他肯定不想再看到赫图这个人,连审问赫图都觉得恶心,他会直接让赫图走人。那么,萧辰会找谁处理赫图?此事涉及萧辰私人感情,当然是找自幼一起长大的蒋昕处理。
暗暗震惊于舒雅的机敏,蒋昕一声断喝,“文襄夫人,果然你狂疾未愈,那么就休怪末将无礼,得罪了!”
他抓住舒雅手臂一带,另一只手勒住舒雅脖颈,从手下士兵手里接过绢帛塞进舒雅嘴里,然后接过绳子熟练而迅速地将舒雅五花大绑。
此刻舒雅体力不支,毫无反抗之力,只得任他摆弄,悲愤、痛恨、耻辱种种情绪在她脸上变幻,浮肿的脸因此更加扭曲狰狞。
周遭的士兵们都纷纷摇头,这位曾经的天后,如今真是没法看。
舒雅就这样被他们塞进了一辆青盖安车里,这也是蒋昕事先已经请得圣意的。萧辰对蒋昕有交待,若是文襄夫人不肯走,蒋昕可以任意处置,只要能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到城外,交到碧霄宫的人手里。
“那个女人,朕再也不想看见。”蒋昕下去之前,萧辰说了这样一句。
彼时,蒋昕偷偷瞄了皇上一眼。皇上那双坚毅冷峻的黑眸,突然漫起那样深重的悲怆,让蒋昕不由心颤。
皇上应该是很喜欢这个女人的,蒋昕怎会看不出。但他从十二岁就进宫给皇上做习武的陪练,亲眼看着皇上和公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地长大。亲眼看着沁水从懂事起,就在宫里为萧辰周旋,为萧辰去承欢父皇、献媚兰妃。
蒋昕不相信这样深厚的感情,会因为一个绝世美人的插足,就发生变化。他拒绝承认,他心目中敬若神明的萧辰,重情重义的萧辰,会是一个负心汉、薄情郎。
这次沁水在找到他的时候,他也觉得手段不光彩,但沁水告诉他,舒雅曾经让赫图奸。yin太上皇的妃嫔。一听说这女人干过这种事情,他便再无一丝动摇和犹豫,认为这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
青盖安车停在城外官道边。正是初春,柳色如烟,花飞若梦。
蒋昕为舒雅松了绑,取了口里的绢巾,拽着她的臂膀,将她带下车。
十丈开外,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车下站着一个身姿劲健修长的黑衣人。
“那应该就是碧霄宫的人,走吧。”蒋昕语调冷漠,手势粗暴,将舒雅连扯带拽地拖过去。
舒雅身上的衣服,在昏迷时被紫澜宫的侍女换过。不再是那晚被萧辰打得鲜血染红的睡袍,而是一袭胭脂色的窄袖襦裙。她脚步踉跄,不住地回望牧京城,衣襟裙摆都在风中飞扬,远远看去就像零落的花瓣,说不出的凄艳悲凉。
北卫的京城……她自那年出嫁,就没有离开过,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那年被韶云劫持,那也只是到了本就附属于京都的一座卫城。
春天的风猎猎地吹动城头的旗幡,半空中有零零星星的柳絮落花飘转,滑过面颊。
阳光晴好,花树缤纷。这样美好的春日,这样明丽的景致,她最刻骨铭心的一次爱,却结束了。
仿佛还是去年深秋,与他一起送过韩香回城,他跃马侧眸,“舒雅,与朕比比骑术?”
她傲然扬头:“好啊,谁怕谁?”
那一刻,他秀长的英目蕴满深沉的笑意。
那一天,原野广袤,秋空高远,衰草连天。
雪白的骕骦如飞霜裂云,紫色的飒露紫如紫电横空。两匹马并缰疾驰,如风驰电掣,似御风腾云。
他在疾驰的马上侧首高声问:“舒雅,想不想在马上干一场?”
扑面的烈风让她呼吸困难,艰难地提气问道:“可以吗?”
“有何不可?”
他豪烈而又狂野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掠过耳廓。他本是深沉而冷郁的男子,却在那一刻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狂暴与激情,让她震撼感动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马匹奔驰的速度,并未稍减。在高速的飞驰中,他进入了她的身体,而她的配合也出人意料的完美,那种心有灵犀,那种从身体到灵魂的激烈碰撞……
“舒雅……你太了不起了……朕有生之年都不会再让别人碰你……”
“辰……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随着奔驰的马匹、劲烈的疾风,天地间回荡着她狂野奔放的呼唤:“我爱你——萧辰——”
这样狂风暴雨般的爱,他没有过,她也没有过。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
她不甘,不甘啊……
她突然疯了一样挣脱蒋昕,往城门那边跑,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萧辰——是沁水的毒计——是沁水的毒计——我没有啊——我没有——”
还没跑到城门,她绊倒一块石头,虚软无力的身体轻飘飘飞出去,重重跌倒。
她面朝下匍匐在草丛里,全身抽搐着哭泣。数年前,夏郎的死讯传来的那一刻,她也是这样哭泣。两年前,韶云死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哭泣。
一次又一次破灭的爱情,已经让她心力交瘁。
是她罪有应得吗?是她这样的女人,不配得到爱情吗?
“你……不要哭了……”
一缕动听的声音,徐徐拂过耳侧,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忙忙地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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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与君绝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忙忙地抬起头来,触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她浑身一震,“你……是谁?”
小女孩看见舒雅的面容,往后缩了一下。舒雅面容浮肿,脸色死灰,上唇缺了六颗牙齿,眼睛哭得红肿如桃,因为面朝草地歇斯底里地哭泣,脸上沾满了草叶、泥土,肮脏不堪,扭曲变形。这副尊容,确实有些可怖,但是小女孩牢牢记住救她的人说过,这是恩人,所以她极力忍住心里的害怕,仍然保持着纯真的关怀,“我叫映雪。他们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映雪说着,跪在草地里,认认真真地向舒雅磕了一个头。
舒雅愣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上次萧羽让碧霄宫的人来看自己,自己曾经拜托碧霄宫为自己找一个养女。舒雅曾经指明,要他们去救卖入青楼的小姑娘,看来映雪就是这样被救下的。
明灿春光下,可以看见映雪的皮肤极白,白得没有一分瑕疵,眼眸呈出一种温润如水的琥珀色。
舒雅心中一动,“你也是胡汉混血?”
映雪乖巧地点点头,“听说我娘亲是胡姬,但我从来没见过她。”
舒雅只觉胸口溢满难言的疼惜,伸手揽过映雪,柔声问,“你今年几岁了?”
“十一岁。”
舒雅的心猛地一抽,天啦,比自己被卖入青楼的年龄还小。
舒雅忍住再次涌上眼眶的泪意,“你为什么会被卖到那种地方?”
小映雪咬了咬嘴唇,“爹爹死了,大娘说家里养不起这么多孩子。”
又是大娘。看来很可能映雪的生母是她爹买回来取乐的舞姬。
“你爹是做什么的?”
映雪想了想,天真地回答,“我爹是做大官的。”
果然!舒雅的心底某个角落,狠狠地牵痛了一下。
这个小姑娘的经历,跟韶云的童年何等相似!
就连眼睛,也像极了。韶云的母亲就是琥珀色眼睛的胡姬,传到韶云,稍稍深了一层,所以是灰色的眼睛。
那双冷灰色的眼睛,瞬间浮现在眼前,像他临死时那样,深情凝眸。
……他在血泊里跋涉,一寸寸向她爬过去,眼睛牢牢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容颜带到下一世去……
韶云……
泪水再次从浮肿得几乎要睁不开的眼睛里,滚烫地流出,烧灼得眼睛一阵刺痛。
舒雅搂过小映雪,语声里透出无尽的温柔,“映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救你。”
“他们说你想收养一个女儿。”
“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
映雪童真无邪的眼睛一眨一眨地,“你会对我好吗?”
舒雅扳过她小小的肩头,直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我会像你的亲娘一样爱你。”
“那我愿意做你的女儿。”映雪说着钻进舒雅怀里,将头埋进她颈窝。
两年前怀孕时的那种感觉突然涌现,深沉的母爱与慈悲刹那间将舒雅淹没。她的鼻子酸涩,热热的液体直往眼里涌,但是眼睛已经肿得快要看不见,她极力地强忍住又一波的泪水。
“映雪,娘亲给你改一个名字,可以么?”舒雅捧着映雪的小脸,眸中流露出一抹哀思。
“娘亲要给映雪改一个什么名字呢?”映雪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困惑与好奇。
“以后,映雪就叫兰儿吧。”吐出这个兰字的刹那,难言的痛楚穿越了心扉。
“兰儿……”映雪歪着小脑袋思考,“是兰花的兰吗?”
“对,是兰花的兰。”
“娘亲喜欢兰花?”映雪抱着舒雅脖颈,天真地问。
舒雅一颤,搂着映雪,抬目望向天边,“因为,娘亲曾经要嫁给一个姓兰的人,但是那个人死了。”
兰儿仔细地看着舒雅,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脸,“娘亲不要伤心了,以后有兰儿陪你。”
舒雅收回幽远的目光,落在兰儿纯美的小脸上。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啊,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了,我做母亲了,我终于做母亲了……
“兰儿……好孩子……”舒雅猛地将兰儿搂进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再也忍不住汹涌的泪水,哭得浑身颤栗。
兰儿微微有些害怕,虽然她很小,但她能够感到,这个成为自己娘亲的女人,她的内心深处,积满了无边无际的深重悲苦。
舒雅抱着兰儿哭了许久,直到碧霄宫的杀手过来催促。
舒雅牵着兰儿,随碧霄宫的杀手登上马车。这时,蒋昕在马车外撩开窗帘,从车窗里递进来一张洒着金粉的红笺,“文襄夫人,这是陛下让末将交给你的,你一路保重吧。”
舒雅的心猛地一跳,骤然涌起莫名的希望。她颤栗着接过红笺,激动得双手抖个不停,好半天才展开信纸。
然而,一看见信上的字迹,无边无际的绝望与凄凉瞬间将她淹没。
她原以为是萧辰留给她的只言片语,却没想到,是萧羽给萧辰的一封信。
“请替为兄,好好爱她……”
她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萧辰给她这封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女人我没办法替你爱她,现在还给你。
萧辰这是不留一点余地了,这是完全与她绝情断义了。
这情丝斩得好利落啊,不错,这正是萧辰的风格。
舒雅惨然一笑,手无力地垂落,红笺信纸飘然坠落。
兰儿在一旁怯怯看着,不知道娘亲为何看了信后,那样伤心。
然而,只一会儿,伤心之色从舒雅脸上淡去,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碧霄宫的杀手说,“我不去萧羽那里,我要回大漠。”
被碧霄宫主派来接舒雅的杀手,是二十八星宿杀手中的壁宿。
壁宿听了舒雅的话,脸色未起任何变化,声调冷漠无一丝起伏,“宫主的命令是把你带到萧羽那里。我必须服从宫主的命令。”
舒雅盯住他,眼神冷厉,“如果我一定要去大漠呢?”
壁宿抬起冰寒的双眸,回视着她,“那我只好点了你的穴,强行带你走。你的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你自己考虑好。”
舒雅冷冷地瞪着他,良久,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叹息一声,说道,“好吧,我跟你走。你知道能补牙的医馆吗?我掉了六颗牙。”
“知道。”
“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
舒雅审视地看着壁宿,真是杀手风格啊,说话都这么冰冷简洁,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舒雅摇摇头,转向兰儿看了一眼,兰儿在看窗外徐徐移动的风景与漫天挥洒的春光。兰儿与壁宿已经相处多日,所以并不好奇。
“兰儿。”舒雅唤道。
“娘亲。”兰儿立刻转回脸。
“你识字吗?”
“嗯。”兰儿点头。
“读过哪些书?”
“《女戒》《女训》。”
舒雅冷笑,“都是些没用的烂书。从现在起,你每日跟着娘亲读书,娘亲带你读最有裨益的书。”
兰儿拍手笑道,“好啊,我现在就要读,娘亲给我看一眼嘛。”
舒雅微微一笑,“娘亲带你读的书,都在娘亲脑子里。”
“哦?”兰儿一时没有听明白,琥珀色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她的眼睛跟舒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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