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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心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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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我在大脑里就冒出了这样的词。话说太后已经亡了一个孩儿,这次派的陆公公,那不是一般的好身手。不说陆公公,她一个带刀的孕妇,我又怎么可能料理不了?!
却忽见一抹鹅黄色从我眼前飘过,我这才确定那的确是阮琪。
再看那女人,她的身体飞了出去,只听“膨”的一声,她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脑浆迸裂……她的身体从墙面上滑下来,在殿内的侧壁上画出一条长长粗粗的血迹。
陆公公负手而立,一派风淡云轻的样子。
阮琪退后一步,肩上还插着匕首,血水潺潺下,他却好像丝毫不觉得疼痛,兀自仰天长笑道:“我阮琪苟活于世,终不愿氓氓碌碌就在着红尘中妄走一遭……”
说罢他定神,悲悯看我,嘴角含笑:“帝王身死,战事忽起,中原又将有多少战火?天下又将有多少无定之骨?想我一介书生,深陷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蝇营狗苟,雌伏人下,固主上所戏弄,倡优畜之,流俗之所轻也。几欲引节……可若我轻生,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阮琪今救驾而死,却也对得起天下百姓,不枉我含辱苟活,终能为天下成一事,死而无憾……”
说完这番长论,阮琪便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从殿中央直直地倒了下去,带起他鹅黄的衣襟联袂,我一时怔然,定定地看着那抹鹅黄在殿中划过一条曲线,在我的视线中缓缓地落在大殿的玉石板上,摊开一团颜色。
我怔怔地站在那里……
滚雷从我脑中穿过……
霎时间,我几乎明白了,五王爷,为何喜欢他,又为何迷恋他……
他不通世故,不解人情,却在这浑水污泥中,在经历了如此种种之后,仍保持了那一份幼稚的正直。这份奇异的坚强与执着,便是……出淤泥而不染……么……
瞬间回神,我抢步过去,将脸色惨白浑身是血的他抱在怀里:“太医——”我大声唤道。
忽然“哇——”的一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是婴儿的哭声。
陆公公面色苍白地对我说:“皇上,孩子出来了。”
阴差阳错
那孩子被抱在我的面前,确是一个男孩儿,我细细看他的眉目,跟我皇兄倒是长得像。我抬眼看见宫监们各司其职地清理尸体,好像完全听不见婴儿震耳欲聋的哭声。
我微微沉吟了一下,对陆公公道:“抱去太后那里;这件事,也不要藏着掖着的。”
陆公公的脸上仍是没有血色,倒是回神答了一声‘遵旨’,便着人恭敬惶恐地抱着孩子去了。半晌,陆公公脸上的血水算是涌了回来,又恢复了和蔼温厚的样子。
心下不禁苦笑——这里是皇宫,这里是权力场。虽然我并不觉得疲惫,但这次的事件,我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我甚至觉得我在欺负弱小……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我喜欢强悍的对手,那样我才能放手去厮杀。这样的女人,不处理又不行,但处理了心里却空空落落的。
她是算着觉得我不想让她活命了。她今天拼死一搏,再叫人催生,说不定她的孩子就是男孩儿,这样她儿子就是下一任皇帝。这其实是十分正确的想法,最后一搏也是很必要的,就是成功率低了一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陆公公召了在门口候命的太监们进来时,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攒着匕首,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这个女人也不是没有聪明的地方,她闹得太显眼了,也怪我发现得晚,她顶一个大肚子,和一个前朝妃子的身份,谁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更何况我在外面仁爱孝悌的名声,就是纵着她了。如今这殿口太监们,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但保准都看了去,更别说追着她来的侍卫们了,大家心中都睁圆了眼,看见她拿着刀子刺杀我,看见她刺杀不成摔出来个孩子。
她不是要闹大么,她不是要在人前揭我的面具么,她不是要我在天下人面前下不了台么?今儿个,老子就让天下人看看什么叫孝悌忠义、襟怀坦荡、义薄云天!
我又唤来太医,让他去看阮琪。
阮琪被人移到了我寝宫的偏殿,他这次救驾这么明显,待遇也是应得的。
坐在床边,我看着阮琪苍白如纸的脸色,他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我以前容人无量,像他这般一根筋的,该去当御史才是。空空将一肚子怨气洒在我头上,倒是该当叫他看看世情冷暖,让他把满腹才华倒给我下面那帮蛀虫们听,也为我日后真正巩固皇权,加点火力,造点舆论;至于火候分寸,自是要我这些年好好调教,拿捏的恰到好处。生来圆滑者,非奸即庸,阮琪这人,端得看我怎么用了。
我淡淡地向太医开口道:“阮平侍现下如何了?”
太医斟酌着,垂头道:“秉皇上,阮平侍失血过多,平日里身子骨也弱,调养几日,便能大好……药臣已经开好了,按这上面饮食,月余便可好转。”
“赏。”
我挥了挥手。
走之前,我吩咐人给炉子加了炭火,又着人帮阮琪看着被子,有事报我。
出了殿,我身后哗啦啦跟了一叠人,冠盖如云,我往太后的宁安宫走去,他们倒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
太后那边,果然早就屏退了人。我身边的侍卫随从,都被宁安宫的大门过滤到了门外,只留陆公公一人。
见我的时候,太后怀里正抱着孩子。
“五儿……你……”太后抬眼看我,眼圈竟然红红,这八个月的威严模样,如今就这么崩了。
我笑了笑,走到她的身侧,也去看那个小家伙:“母后,您看这是皇家的种不是?”
太后闻言,垂首轻轻地笑了:“这孩子,倒是跟你生下来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我也笑了,我知道我跟我皇兄长得像,可她不说这孩子长得想我皇兄,却说长得像我。
“既然母后都这么说了,那朕明天就举行过继仪式,他就是朕的大皇子了。”
太后眨了眨眼,一副惊呆的样子:“可那个贱女人……”看来我遭到刺杀的消息传播的果然迅速。
我笑了笑:“她体弱,分娩的时候出血死了。”说罢,我用手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软软的。
太后还是一脸震惊地望我。
“朕践帝位,乃是皇兄有变,不得已当之。如今朕立他为嗣,也是让四境之内,都能知晓朕的良苦用心。”
太后还是怔然。
我笑了:“朕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朕又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她的母亲犯了那样的事,终是一道疤。
太后怔怔地道:“皇上被刺杀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你怎么跟天下交代?”
我一撩袍角,坐在旁边的檀木椅子上,端起太后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笑道:“怎么交代,不就这么交代。天下都知道李贵妃行刺于朕,朕却非要说她是分娩死的,还让她的儿子成了朕的长子。母后倒是说说,天下是斥我?还是赞我?再者,李家那边朕自会处理了,只要是朕养大的孩子,那就是朕的孩子。朕又不会亏待这个孩子,就算这个孩子之后知道了始末,也无妨。那时候我就是他父皇,他还跟我分什么彼此?”
太后又眨了眨眼,竟道:“五儿,你这做派,简直跟孝文皇帝当年一个样。”
我笑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女人赞美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总喜欢说他像自己的老公呢。
于是,我将话放出去。
处理好这次事件,陆公公接了一个宫人的报,向我附耳过来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进宫后滴酒不沾的苏起,从中午开始喝酒……
中午么,那个就是那个冷宫里闹开时候,而苏起喝到现在,据说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挑过去服侍苏起的人,也不是长舌的,刺杀的事情不知道他知晓否。
他曾边关当将领,当该是千杯不醉才对……怎么就醉了呢……而且还人事不清……
我传话叫太监们离苏起远一点,不要惊动了他,我自己带了陆公公,便向苏起住的水凉殿走去,苏起虽然和我的那群男宠一样,都封的是平侍,但是终究身份来历不同,我便在里面专门拨了一个小阁子给他。
总觉得苏起有些不寻常的地方,我一直感到违和……我很有兴趣,所有向我挑战的人和让我迷惑的人,我都很有兴趣。
至于哪里不对,我说不上来。
难道是因为苏起在上次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会面里,最后跟我说的那句和太后说的一摸一样话么……可我却不确定。
难道是因为他的容貌气质,我这五王爷的壳子又开始发疯么……倒是不像。
我一路跟着陆公公去了,来到水凉殿,里面景致是很好的,到处开满了菊花。
菊花的黄艳装点了原本并不富丽堂皇的院落,风吹过,又有些菊花的花瓣散落在地上,零零碎碎的,在青石板的深墨的衬托下,更显凋零的凄凉。
曾仅是那么饱满的颜色,落下来了以后,居然还有一种凄清的美。
不禁回想,随着我的登位,一切曾今风光无限的前朝事……上一朝皇帝的喜好、还有妃嫔……就如昨日黄花,全部飘零散落了。今日那个女人就给我这样的感觉,落魄,却又高贵,仿佛曾今豔妆华服,云鬓高圜,浓妆艳抹的日子,就在昨天一样。
这满地的落花,有的已经和青苔扭在了一起,有的贴在地上,有的还可以随风起舞。
我踩上去,迈步,入内。
只见苏起穿着一身靛色的长衫,坐在一只小小的亭台上,一个人自饮自酌。
周遭的人是被我屏退的,我一个人走过去,那亭台的年岁已经很久了,岁月剥去了它年轻时炫耀的朱红,给它换上古朴的韵味,苏起坐在那里,有些清越,我几乎以为,他就要绝尘而去。
起了风,耳边有呼呼的风声,一地的花瓣在风的带动下,卷成一圈一圈的图案,是风的形状,我不禁觉得这番场景有些奇异……
我屏退了身边的陆公公,检查了自己的佩剑,信步走了过去。
却见苏起微微从酒盏里抬了头,看见了我,原本飞扬俊朗的眉目间尽是悲伤,眼神间有些迷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我怔了一下,却见他有些口齿不清地道:“……五弟,来得正好,陪朕喝酒……”
我大惊。
脚下不可觉地一个踉跄。
苏起却皱眉道:“快点,你不是最爱喝这桂花酒的么……朕这里有一瓶……”
风仍然在耳边浮响。
满地的菊花仍然在风中画着圈。
亭台仍然是古朴醇厚。
苏起一身靛色,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正了正衣冠,抬步,走了过去。
我撩袍坐在他对面,看着天边滚动的浮云,黑色的扭成一团一团,在远处翻滚着,蔓延着,在风的驱逐下逃散着,追逐着……要变天了呵……
他真的醉了,耳根都是红的……为回眼望向身边的人,我想道。
“五弟”,苏起轻拍上了我的肩膀,声音有些悠长飘远,“朕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拿着刀,把朕杀了,自己做了皇帝,你说好不好笑……”
我面色僵硬,挤出一个微笑:“臣弟怎么敢……”
苏起笑了,酒气喷在我的脸上:“朕知道……你……不敢。”
他在笑,我也在笑……可我心下却一片冰凉……
我记得皇兄死的时候,苏起是生了一场大病,连我派去的太医都说汤石不医……可却忽然醒了过来……忽然,醒了,过来。
时间也对得上……而且早闻苏起脾气暴躁,善于直言犯谏……他的传闻,和我所知道的苏起并不相符……
越想……却是心惊……
真没想到,我遇到的稀奇事,我的皇兄……竟也遇到了……
难怪,他走的时候跟我说的那句话跟太后说的一模一样……真是母子同心……
我平了平思绪……那个在背后支持我,给我权力的女人——太后,她应该还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是……无妨……这苏起已经不是皇家血统了,至于天下,自然是认我这个龙种,不认他这个妖孽了。
转过千般思绪,却不过一瞬的事。
再看时,他竟已经一手抓着我的胳膊,就这么靠着睡了去了。湿湿的东西打在我的脸上,我仰头看天,一片风云变色……果然还是……下雨了呢……
一声雷鸣……靠在我肩头的脸微微动了一下,雨下得更大了。
原来,他以为,今日,是他最后一个儿子的祭日。
其实他想的也对,因为那个孩子,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儿子了。
天意
我唤来了宫人,将他搬进了他自己的卧房。
回眼看院中满地的黄蕊,它们经不住大雨冲刷,也经不住宫人鞋底泥泞,早已失去了原本灿烂炫耀的光鲜,灰蒙蒙地伏在青石板上,狂花病叶般,再也无法恢复那曾在枝头的颜色了……
我微微一怔,不禁轻轻地笑起来。
我守在他的身边,听着屋外嘈杂的雨声,看着一条条水柱顺着屋檐的轮廓飞驰而下,砸在门前的石板上,摔个粉碎。
我静静地看他睡去的面容。烟雨中菊老叶枯,越发朦胧。
他的眉头皱得很深,眼角却像斜飞出去一样。他的身体在睡中也不怎么安稳,不知是不是遭了梦魇。
我伸手轻轻帮他捻好被角,这次的相遇是什么呢……
是命中注定的……
对手……么……
天意。
就像我来到此世一般,这回,难道也是天意么?我心下凉凉地笑了起来。
也好,想我如今所为,日后必当发奋蹈厉,迥然不群,多一位观众,看我恢廓长虹,也好。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那个曾今高高在上的人,如今,真的在这幅躯壳里么。
等他睡实了,又让人灌了醒酒汤,落了帐子,我才起身走了。
吩咐了左右,隐藏了我曾去过的事实。
以后,他的一切行踪动作,都直接教送到御书房来罢。松紧,就比照,他当年给五王爷圈的尺度一般。
我不禁饶有兴致地想着,为何他手中有四十万大军的时,没有起兵伐我,认命地让我用一道金牌召回了他。
毕竟曾为帝王,如此幡然改途,罔顾人情世理,只身来朝,我倒要看看他所为何事,隐忍何时;又将用什么手段,力挽乾坤,复旧如初。
我本绝仁弃义,他要做什么,我奉陪就是。
嘴角不禁挑起一抹笑意。
上一次,算我偷袭不轨,我也没什么可自得的;如今,我倒是想看看,他厉兵秣马以图乾坤倒转时,眠霜卧雪中,耐得耐不住寂寞,守得守不住清明,忍得忍不了耻辱了。有道是,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风霜耐其何……么……
回首看水凉殿,一片楼台烟雨。
曾今几个气势恢宏的匾额大字,也隐没在滂泊大雨中。
陆公公吩咐人撑好銮驾,在我身旁躬身对我道,御史求见。
御书房中,御史奏呈,道是李妃娘家全府上下,午时事发便已着皇城卫戍围了,如今族人皆已经都投进天牢。这么报,便是问我的意思了。我道,按规矩办。
第二日,开封府开始审理李家谋反的案件,最终株连。再后来,就是菜市口的刀锋落下,李贵妃家九族尽灭,罪名是图谋不轨,大逆不道。
皇宫也里举行了简单的仪式,我赐了那孩子名字,有俊杰的意思在里面,大臣们恭贺我有了大皇子,众人的神色各异,不一而足。大皇子从此没有生母,只有我这个父皇,就好像从石头里面蹦出来一般。
李贵妃的种种,也都成了宫廷里的禁忌。
皇宫里和朝堂上似乎已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道是大皇子是长不是嫡,并不会受到皇上真正的重视。当然,也有人说,当今皇上最重孝悌,这孩子不定就能成为太子。看着宴中众妃的样貌神色,我心中也了了。
安贵人身后世家,其实也不错,但究竟比不上淑妃贤妃。当时我自然不会让那两个女人怀上我的嫡长子。既然日后要处理,还是少牵涉到我的孩儿好。
宴上,众妃拜贺中,安贵人也挺着还未大起来的肚子向我道喜,表情仍是安详柔和的样子,我喜欢这样心思不外露的女人。
我象征性地喝了一杯群臣的进酒,便下了席。大家其乐融融,看上去都为我高兴。回到御书房,陆公公将我离席之后他们的谈话记录呈在我的面前,我随手翻了翻,果然礼仪雍雅,谈笑风生中,机锋暗藏。我挑眉笑了笑,便放在一边了。
盛宴,才慢慢开始。
那个孩子,也许有一天会成为我的隐患,但既然有人支持他,说明有人不满我,不满我的人,我宁愿将他们放在明处。散兵游勇,何足惧哉。
那个孩子,也有可能成为一代豪杰,因了他的身世,看惯人情冷暖,透彻人心,就看他的命了。
我用人,向来是不问出处的。
英雄,该是不仅不畏出身低,亦要不惧出身奇诡才是。
至于苏起,我并没有立即召他,一直晾着他,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只是暗暗看他的作为。
再说他那日半醉半醒,等他对那个雨天的混沌记忆,再淡一点,不再怀疑我去过的时候,再说罢。
想我肉眼凡胎,也无仙风道骨,生命中事件种种,总要咀嚼慢咽,好好享受才是。所谓仙境,就在当下。
又过了几个月,阮琪的伤势渐渐地养好了。
他醒来的第一日,我就亲自过去问了他的饮食起居。
那日我走进我寝宫的偏殿,陆公公垂首为我从后面阖上门,动作轻柔。我心中失笑。不过冷了阮琪这么长时间,前阵子又整出个惊心动魄声势浩大的救驾,血溅当场,常人度之,如此旧情复燃,怜意顿生,合情合理。
我挑身坐在他的床头,他靠在褥子上,眼睛看内墙,没有说话。
“身子好些了么?”我轻轻开口道。
他不言,仍是直直地看着墙壁。
我记得初见他时,明眸皓齿,眉如远山,到如今,脸上的血气竟越发少了,却是被性子里激浊扬清,慷慨激昂给磨尽了么。
我微微一笑,看着他缓缓续道:“真看不出……阮平侍原来对朕情根深种,上回舍命相救,怎能让朕不铭记于心。你说说看,要朕怎么赏你?无论是龙肝凤髓,还是天上星辰,只要你开口,朕都给你弄来了。”
阮琪哼了一声,总算启唇,声音冰冰冷冷:“你若是王爷,我巴不得你死了。我阮琪为了个什么,心中自有定论,你又何必在此拿捏?王府中时,你辱我还不够么?”
我不以为意,正色缓言道:“原来……阿琪倒是怪朕在王府那最后几日……冷落于你。如今你舍命救朕,朕也知道了你的真心,再不会重蹈覆辙,日后定对你万般宠爱。你心中有朕,朕亦不会亏待于你。”
阮琪闻言,将被子一把掀开,脸色惨白,咬牙道:“无稽之谈!我阮琪心中清清白白,容不下沆瀣,你出去。”
说罢他手指向门口,身上衣衫还单薄。
总算是看着我说话了,只是眼神不大温雅。来势汹汹。
我点点头:“爱之深,责之切,朕也明白这个道理。阿琪如今对朕如此无礼,朕心中亦知道先前负你良多,伤你至深。今后……”
还没等我说完,阮琪身子晃晃,面如薄纸,竟一口血喷了出来,昏在那里。我抽抽嘴角,张臂接住他,向外唤道:“传太医——”
议事
太医看完诊,有些战战兢兢。可能进来的时候看见阮琪就这么靠在我的怀里,又喷了我一身的血,形貌诡异,不知作何猜想。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阮琪的苍白病容。宫监们静静地低头跪在地上擦拭干涸凝固的血液,整理一番后,便不声不响地端着木盆子退了出去。陆公公守在门口。
我平静地问道:“你上次还跟朕道,说阮平侍月余便可好转,如今怎么会吐血?”
太医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下,这罪说大可达,说小可小。说大了,是欺君之罪,说小了,是医术不精。前者掉脑袋,后者掉帽子,总要掉一样。
我也不是无故为难于他。
其实前朝妃子进冷宫之时,我早叫人摸过她们脉相,美其名曰若有皇子,留宫调养。我自不是做事马虎的人,可最终李贵妃还身怀六甲,闹出一干事。
而那个帮我确认前朝妃子是否怀孕的医生,目前正跪在我十步之外。
若是他真没摸出来,于我来说,我自是不要庸人;若是他摸出来了,或是收了什么好处没有说,我自是不要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我淡淡地道:“袁医正执掌太医院也有一十二载了,怎么连个病症也摸不准。医者仁心,贵速,贵准。你诊病,却等出了事了,才又过来,尔之作为,可对得起医正二字?朕又要你何用。”
“臣万死。”他以头叩地道。
我靠在身后雕龙纹凤的檀木椅上,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时间静静地流淌,陆公公侧身站在门口,仍是温厚的样子。弦外之音,我究竟所指何事,不知太医听懂没有。
半晌,他开口道:“臣如今年迈,耳钝目暗,医术渐陋,已不堪于太医院首,还望皇上悯恤微臣,臣也好归于陇亩。”
我点点头:“准了。今年的俸禄,你就不用拿了。”既然他自己请辞,我也就犯不着上纲上线,说他欺君了,毕竟,为一个男宠,斩了太医院的院首,传出去,终究不宜。他自己辞官,再好不过。
“谢皇上。”
说着他便跪在那里,并没有起身。我兀自端起了案台上的沏好的碧云罗,缓缓地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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