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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次的故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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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怀镜再坐几分钟,就夹了公文包下楼。在楼梯口正巧碰见舒天,也没多想,就说:'舒天,跟我出去吃饭去。'
舒天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才说:'好,好。'便跟着朱怀镜上了车。
便不再走大街了,仍旧穿小巷,从曙光大市场走。一会儿就到了黑天鹅,刘浩早在大厅里候着了。朱怀镜下了车,颔首而笑,只言未吐。刘浩也就不多说什么,微笑着领着朱怀镜他们上二楼去了。推开一个大包间,早有两位服务小姐恭候在里面了。见了客人,两位小姐一齐鞠躬,道了谢谢光临。
朱怀镜微笑着坐下,却暗自钻起牛角尖来,光临岂不是让人脱光了来?脸上便笑得更好看了。刘浩见朱怀镜很高兴,也就愈加兴奋,说:'朱书记能在百忙之中赏光我们酒店,我太感谢了。遵照你的指示,简简单单安排了几个菜。'
朱怀镜笑道:'刘老弟,我是来你这里吃饭的啊,不是来作指示的。你别左指示右指示的。'
刘浩忙点头道:'老弟知罪!'又指着舒天问,'这位老弟眼生,好向第一次见面。'
朱怀镜说:'舒天,地委办的。'
刘浩明白,能够单独跟朱怀镜出来吃饭的,必定忽视不得,再次同舒天握了手,说:'第一次打交道,今后请多多支持。'
舒天笑道:'刘总你太客气了。我能支持你什么?我只有几张方格纸。'
朱怀镜对刘浩说:'你以后有什么事,找不着我,可以找舒天,让他跟我说。'
听了这话,舒天却是浑身发热。他交代自己脸千万别红,不然就难堪了。脸真的没有红,只是背膛有些微微冒汗了。该红脸时没红脸,就是可塑之材。这时,只有朱怀镜只顾自己慢慢喝茶,刘浩和杨冲都望着舒天微笑。舒天其实内心很不自在,感觉脸上就像有蚊子在爬,却不便伸手去拍。幸好马上就开始上菜了,刘浩招呼服务员去了,杨冲帮着移开两张多余的凳子。舒天这才感觉自然些。
刘浩正忙着,朱怀镜叫他过来,说:'我俩找个地方说两句话。'
刘浩会意,领着朱怀镜一声不响出去了。两人进了隔壁包间,服务小姐跟着进来要倒茶。朱怀镜挥挥手,说:'不用不用,谢谢。'小姐出去了,朱怀镜问:'生意怎么样?'
刘浩说:'还行吧。我们酒店主要是三大块,相比之下,餐饮和娱乐好些,住宿要差些。但今年明显不如去年。'
朱怀镜嘴上哦了一声,便说:'我想请你帮个忙。找我的人太多了,有时躲都没个地方躲。想在你这里开个房,有时也好避避。我想你这里反正也住不满,空着也是空着。'
刘浩笑道:'朱书记说到哪里去了!就算天天爆满,也得给你空着间房候着啊!不是我当面奉承你,还真难找你这样的好领导,千方百计躲着那些送礼的。别人可是把手伸得老长老长啊!'
朱怀镜半真半假地批评说:'刘浩你可别乱说。你看见谁把手伸出来了?领导干部都有自己的难处。当然的确也有些人不自重,贪图些蝇头小利,就把自己的灵魂给卖了。'
'是啊是啊。我说的是个别情况,大多数领导是廉洁的。但像你这样的领导就少了。'刘浩说。
朱怀镜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出去吃饭吧。'
回到这边包厢,见杨冲同舒天说笑。朱怀镜对身边人都是看在眼里,放在心里。杨冲平时也很傲气,就因为他给地委副书记开车。但这种人朱怀镜不太在意,小[奇++书网//QISuu。cOm]小毛病也就由他去了。见他对舒天格外客气,一定是看出这小伙子很有面子。朱怀镜想自己今天对舒天其实也没什么特殊表示,可下面的人就爱在你举手投足间捕捉某种信息。
早有小姐拿盘子托着几样酒水过来了。刘浩便问:'朱书记,用点什么酒水?'
朱怀镜说:'喝点红酒,意思意思就行了。'
刘浩说:'这里有几种洋酒,法国……'
刘浩话没说完,朱怀镜摇手说:'不喝洋酒,喝国产葡萄酒最好。就来王朝干红吧,里面泡几片黄瓜片。'
刘浩笑道:'朱书记是怕我心疼那瓶洋酒吧?'
朱怀镜说:'我知道几瓶洋酒也喝不穷你,只是最近老是有报道说洋酒这问题那问题,怕喝。'
朱怀镜不让各位敬酒,只说:'自便自便,都自便吧。'几个人就边喝边聊,气氛很轻松。舒天是第一次陪领导吃饭,倒也应付自如。朱怀镜见了心里暗自赞赏。
喝完几杯,刘浩欠了身子说:'朱书记,告假两分钟,我到隔壁去敬杯酒。'
朱怀镜说:'去吧,没关系。'随口问道:'什么贵客?'
刘浩摇头说:'也不是什么贵客,派出所的几位朋友,关云他们。'
朱怀镜问:'就是牛街派出所的那位关云?这里可不是他们的管区啊。'
刘浩说:'公安哪分什么管区?不论哪里有线索,他们都会管。他们可真的是闻警而动啊。'
朱怀镜只是笑笑,没说什么。舒天忍不住点破了,'他们实际上是在抢生意。那线索的线字,应把乡旁改作金旁。哪里有钱索,就到哪里去。'
刘浩笑道:'朱书记身边的人就是水平高,看问题看本质。'
朱怀镜说:'你去敬酒吧。敬完之后,叫关云过来一下,就说我请他过来。'
刘浩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说:'朱书记,你这么屈尊,可真给老弟面子了。'
刘浩走后,朱怀镜说:'从严治警,可不是小事啊!'
舒天说:'派出所之间经常为管区发生争执,不是争责任,而是争利益。'
朱怀镜只是听着,什么也不说。倒是想事情这么凑巧,才听说关云在外面讲他坏话,就在这里碰上了。
听舒天说了一会儿,朱怀镜岔开了话题。这时,刘浩推门进来,后面跟着个黑脸大个子,端着酒杯笑嘻嘻的。朱怀镜站起来,黑脸忙伸手过来,躬身道:'朱书记你好,我是小关,在牛街派出所。'
朱怀镜笑道:'哦哦,好好。我敬你一杯酒吧,辛苦了。'
关云来不及说什么,举杯一碰,飞快地先干了,再说:'岂敢岂敢,我是我是白酒,是小关敬朱书记。'
朱怀镜笑道:'那就算互敬吧。'
看样子关云想说些什么,朱怀镜却伸出手来握手,将他打发了,'好吧,你同兄弟们慢用吧。'
关云双手举着空杯,连连打拱,说道朱书记慢用,退出包间。关云走后,朱怀镜问:'刘浩,文件下来后,宾馆环境好些了吗?'
刘浩说:'好多了。但公安的朋友来了,我们还是要招待的,人之常情。再说,保不了什么时候就让他们抓住什么把柄了,也难说。我们做生意的,还是广结善缘的好。'
一会儿,关云又推门进来了,仍旧笑嘻嘻的,'朱书记,弟兄们知道你在这里,都想敬你酒,但他们不敢来,一定要我代他们再来敬你一杯。这杯酒,请朱书记一定赏脸。'关云个头比朱怀镜高,腰便始终躬着。
朱怀镜微笑着站起来,说:'同志们太客气了。好,这杯酒我喝了。谢谢,你代我向同志们问好,我就不过去了。'
'哪敢劳动朱书记?我们派出所都是些年轻人,有些不对的地方,请朱书记多批评。'关云拱手道。
朱怀镜说:'你们很辛苦,谢谢了。'他始终不叫关云坐下,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请他自便了。关云又双手举着空杯,拱手退身而去,黑脸早成了红脸。
朱怀镜喝得差不多了,自己一口干了,请各位尽兴。别人哪敢再喝,也都干了。这时,听得外面乱哄哄一片。刘浩忙起身出去。外面慢慢的就静下来了。一会儿刘浩进来,说:'对不起,惊动朱书记了。是公安的那些弟兄,原先说是不敢过来给朱书记敬酒。后来他们多喝了几杯,就壮胆了,有几位就吵着要过来敬酒。关云就骂了他们,说他们不懂规矩,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东西,还想去给朱书记敬酒。就吵起来了。关云说很不好意思,本想送走他的弟兄们,自己再过来道歉的,我挡了驾。'
朱怀镜笑道:'这些年轻人,倒也豪气。'
吃完饭了,朱怀镜说:'杨冲送舒天回去吧,我在这里同刘浩说说事,要车我再叫你。'
杨冲、舒天便起身走了。朱怀镜随刘浩去了十八楼,开了一个大套间。'不错嘛,感觉比梅园还好些。'朱怀镜称赞道。
刘浩谦虚道:'哪里,条件一般,朱书记就将就些吧。
朱怀镜里外转了一下,说:'老弟,你就忙你的去,我这里就不用你管了。我洗个澡,休息休息,自己叫车回去。'
刘浩说:'要不到时候你叫我,我送你回去?'
朱怀镜摆摆手说:'谢谢了,不用。你自己忙去吧。'
刘浩出去了,朱怀镜独自静坐。近段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感觉脑子里整天就像钻满了蚊子,闹哄哄的。不知今晚又有些什么人上他家里去?他不想回去了。前几天又从礼品包里清出了九万多块钱,有的知道是谁送的,有的根本弄不清哪里来的。他不想再让刘芸去捐钱了。他还是个孩子,不能过早地让她知道官场真相。自然想到了舒畅。犹豫再三,他抓起了电话,'舒畅,你好,睡了吗?'
舒畅说:'还没睡哩,孩子刚睡着。你还在忙?'
'没有,我在黑天鹅宾馆。'朱怀镜说。
'这么晚了,在那里开会?'舒畅问。
朱怀镜说:'我问这里老总要了个房间,平时好躲躲人。我今晚不想回去了,就在这里休息。1818房,你哪天要是有空,我们可以来这里聊聊天。'
'哦……'舒畅含混着。
'打搅了,你休息吧。'朱怀镜说着,有意显得轻快些。听了舒畅的语气,他就很后悔自己打这个电话了。真是鬼使神差!
他独自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电视。内心说不清的沮丧。重重地叹了几声,便去浴室冲澡。冲罢澡,仍不想去睡,便穿了睡衣,歪在沙发里抽烟。这会儿他很想念梅玉琴,他俩在一起的很多细节都袭上心头。只要想起她,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就会针一样往他心坎里扎。他想不管怎么样,下次去荆都一定要托人去看看她。现在遇着了舒畅,他总不能往前走一步,似乎有某种听不见的声音时常在身后召唤他。这声音是什么?就是那双美丽而忧伤的眼睛吧。舒畅是惊艳的,却又是柔美的。她的柔美就像花的淡淡的芳香,时时浸润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门铃响。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打开门,朱怀镜眼睛睁得天大。只见舒畅站在门口,急促地喘着气。他忘了说请进,舒畅自己进来了。'看你热得这个样子,快洗个脸吧。'朱怀镜说。
舒畅往洗漱间去,回头说:'我只有四十分钟时间,看看你就走。'
'这么急?'朱怀镜问。
舒畅说:'我单位晚上十点钟准时关门,你知道的。'
朱怀镜见舒畅半天没有出来,却不好去洗漱间叫。听得里面水老是哗哗响,就猜想舒畅在里面洗澡,更是只有干等着了。他心里怦怦直跳,呼吸也粗重起来。等了老半天,怕有什么意外,便跑到洗漱间外叫道:'舒畅,你好了吗?'
舒畅开了门,只见她满手香皂泡,说:'我把你换下的衣服洗了。'
朱怀镜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傻妹妹哎,我没有带换洗衣服来,明天早上我穿这套睡衣出门?'
舒畅顿时红了脸,说:'谁叫你这么马虎?还要穿的衣服就不该放在洗漱间里。'
'没事的,没事的。等会儿我叫他们拿烘干机烘烘就行了。'
朱怀镜站在洗漱间门口,望着舒畅洗衣服。舒畅见他老是从镜子里看她,就总把头低着。朱怀镜仔细一看,见舒畅头发根湿湿的,像刚洗过澡的样子。低头一看,她正穿着浴室拖鞋哩。朱怀镜再一次心跳如雷。
衣服洗完了,舒畅看看手表,说:'你休息吧,我该走了。'
朱怀镜迟疑片刻,才轻声回答:'你走吧。'
舒畅揩手的动作很慢,然后又对着镜子梳理着头发,把毛巾、浴巾都一一晾整齐了。朱怀镜说:'舒畅,能坐几分钟吗?我有个事同你说。'
朱怀镜打开冰箱,见里面有些水果,就拿了出来。舒畅便拿了刀子削苹果。朱怀镜先问她:'最近梅次出了个好心人洪鉴,专门给残疾人基金会捐钱,你听说了吗?'
舒畅说:'哪有不听说的?在老百姓中间,传得跟神仙似的。'
'老百姓都是怎么说这个人的?'
'老百姓当然说这是个大善人。也有人说怪话,说这个人说不定是钱赚得多,却做了很多亏心事,就做善事消灾。自然就不敢留名了。'舒畅说。
朱怀镜问:'你怎么想的呢?'
舒畅突然抬起头来,说:'呢怎么关心这个?我没有琢磨这事儿。'
朱怀镜仰天一叹,说:'告诉你吧,这个洪鉴,就是我。'
舒畅惊得差点儿削了手,说:'怎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你哪来那么多钱做慈善事业?'
朱怀镜这才道了原委,然后说:'正巧第一次收到这种钱,梅园的服务员小刘看见了。那孩子很朴实的,我相信她,就让她帮我捐了这钱。后来还请她捐过一次。她就是报纸上写到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但我想她毕竟还是个孩子,早早的就让她知道社会这么复杂,不太好。所以,我就想到了你,想请你来帮我做这件事。'
舒畅将削好的梨递给朱怀镜,望着他眼睛眨都没眨。好半天,才说:'你真是个好人。行吧,我帮你做好这事。'
'那就谢谢你了。'
时间早已是十一点多了,舒畅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朱怀镜想提醒她,却又舍不得她走。舒畅手里总操着那把水果刀,没事样把玩着。朱怀镜伸手要过刀子,问她要梨子还是要苹果。她也不讲客气,说就吃个苹果吧。可没等他的苹果削完,舒畅突然说:太晚了,我走了。'朱怀镜吃惊地抬起头,舒畅已快步走到门口了。
第十七章
王莽之说来就来了,沿着马山县东边枣林成片的几个乡走了一圈。朱怀镜正好在荆都参加组织工作会议,没见着王莽之。这次组织工作会议主要是学校马山经验,加强农村基层组织建设。范东阳本来说是枣林经验,可王莽之老记不住,总说马山经验。于是正式说法就成马山经验了。
朱怀镜往会议室里一坐,见主席台的领导同志面前都摆着一个漂亮的玻璃杯,高高的,剔透如水晶。杯子里面泡着银针、龙井或是参须,都历历在目。他还不知怎么称呼这种新款口杯,只是觉得它品味高雅。不经意瞟一眼自己左右,见个别地市领导也有这种杯子了。心想梅次毕竟落后些,什么都慢一个节拍。会期三天,到第二天开会时,就有三分之二的地市领导换掉不锈钢杯了。朱怀镜仍捧着用了两年的旧口杯,不觉背膛发热。他本不是个喜欢赶时髦的人,可置身这等氛围,就像传闻中听气功大师的带功报告,恍惚间就进入某种神秘的气场了。
说来真有意思,如今官场,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是一阵风。不过在七十年代以前,领导干部总显得有些羞羞答答,不太敢去赶时髦。那会儿工人戴个鸭舌帽就是工人老大哥,别的人戴个鸭舌帽就是流氓地痞了。那时的夹克衫也稀罕,总以为那是二流子穿的。那些年电影或小里的流氓,通常是穿夹克衫、戴鸭舌帽。可到了八十年代,穿夹克衫、戴鸭舌帽的就不是流氓,而是领导干部了。西装本是正统服装,可中国八十年代最先穿西装的,也让人另眼相看,几乎同流氓差不多。那会儿官场中人还是乐于穿四平八稳的中山装。到了九十年代,单从衣着上看,已经不太容易分出哪是领导,哪是流氓了。可能这是社会进步的标志?但流氓毕竟不能老是走在时代前面,大约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领导干部就逐步开始率领消费新潮了流。
最有意思的是口杯换代。最初流行的是玻璃内胆的保温杯,领导干部往会议室里一坐,一人一个保温杯。过了几年,突然一夜之间,他们手中都捧着紫砂内胆的保温杯了。后来更新越来越快,一眨眼工夫,他们都换上了不锈钢保温杯。不论流行哪种口杯,领导干部的换杯工程往往会在两三天之内完成,效率极高。万一哪位领导的口杯因为没有人及时奉送而换得慢了,或是不得已自己偷偷买一个撑面子,那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晚上,在荆都做生意的朋友来看望朱怀镜,没带别的什么来,只送了个玻璃口杯给他,正中下怀。打开包装把玩,见了'诺亚口杯'四字。又看了说明书,方知'诺亚'只是个企业名称。仍不知怎么叫这种杯子。心想,就叫它水晶杯?第三天,他捧着水晶杯进会议室,就自在多了。放眼一望,会议室里早已见不到不锈钢杯的影子了……
王莽之没能亲自参加会议,范东阳宣读了他的书面讲话。于是每十几个人坐在一起,七嘴八舌说王莽之讲得如何如何好。这叫分组讨论。会议讨论其实类似于中小学上语文课,无非是将领导讲话归纳几点,再谈谈体会。这同归纳课文段落大意和中心思想差不多。这种呆板的教学方法早就受到了抨击,但语文课式的会议却习以为常了。成绩不是太差的中小学生,只怕都能当好领导。
这回朱怀镜很显眼。他在会上发了言,介绍马山经验。市委领导总往他所在的小组跑,参加他们小组讨论。范东阳同他见一次面就握一次手,拍他肩膀,说怀镜不错。朱怀镜一激动,就专门找了范东阳,想请他吃顿饭。范东阳笑着说,怀镜别客气嘛,来日方长。没有请到范东阳吃饭,朱怀镜并不觉得没面子。他琢磨范东阳说的话,感觉意味深长。'来日方长'的'来日'是哪日?就是范东阳当上常委以后吧。
既便是会间花絮,也同朱怀镜有关。先是《荆都日报》又发了条关于洪鉴捐款的报道:《云深不知处——再寻好心人洪鉴》。
……
这是好心人洪鉴第三次捐款了,距他第一次捐款时间不到两个月。据介绍,这次前去办理捐款手续的不再是那位漂亮的小女孩,而是位高贵、优雅的女士。这位女士戴着魔镜,讲普通话,声音甜美……
……人们从名字推断,洪鉴可能是位先生。那么,这位甜美女士就是他的爱妻吗?那位漂亮的小女孩是他们的孩子吗?种种猜测寄予了人们美好的愿望。
……
当天吃晚饭,同桌的都是各地市县的领导。大家不知怎么的就说到洪鉴捐款的事了。朱怀镜这才知道,洪鉴早在全荆都市传为神奇人物了。有人玩笑道:'朱书记,你们梅次真是会出奇人啊。再多出几个洪鉴,你们连招商引资都不需要了,光接受捐款,就把你们搞富裕了。'
'哪会有那么多洪鉴?'朱怀镜随意笑道。
有人又说:'我们总在想,洪鉴会是个什么人呢?为什么捐款硬是不留名呢?朱书记,您应该是清楚的。是不是早就知道是谁了,故意作为新闻由头来炒作?'
朱怀镜微笑着反问:'您当书记的还分管你们那里的新闻炒作吗?'
大家都笑了。又有人说:'到底是个什么人呢?怎么有这么多钱捐?不到两个月,捐了四十多万了。为什么又不一次捐了呢?'
'是啊,为什么要弄得这么神秘兮兮呢?'
'梅次那地方有大老板吗?肯定有的,你看你看朱书记,我问他们有没有大老板,他就有些意见了。'
'不管怎么说,这捐款的人肯定有隐衷。'
'隐衷?难道这钱是偷来的抢来的不成?何必偷钱抢钱做好事呢?'
'是个谜,真是个谜。'
'现在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说不定哪天谜底露出来了,吓你一跳也不一定。'
'这洪鉴总不至于是个坏人吧?'
'难说。'
朱怀镜只是笑,什么也不说。哪怕别人问他,他也只是微笑着摇头。他也猜到,说不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如果注定有那么一天,他现在就应沉默。可他并不希望最后让人奇#書*網收集整理知道他就是洪鉴。非得显露庐山真面目了,那一定是大事不好的时候啊。
快散会了,《荆都日报》又登了篇同梅次有关的报道:《缺钱修学校,专员卖坐骑》。
这是个炎热的夏日。梅次行署专员陆天一顶着酷暑,下基层考察工作。当他路过龙湾县豹子岭乡金鸡村小学时,破败的校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下车看望了这所小学的师生,仔细察看了每一间教室。当小学校长汇报说所有教室都是危房时,陆天一的心情非常沉重。天真无邪的孩子们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高级轿车,高兴得围着车子打转转,却不敢上前摸一把。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陆天一的心。他当即叫过随行的一位企业负责人说,这辆车我不敢坐了,望着这岌岌可危的校舍,望着这些活泼可爱的孩子,我坐不住啊。我把这车卖给你们企业,拿这钱来盖学校。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云雀在空中喳喳叫着飞过。山风吹拂着,国旗在简陋的旗杆上猎猎作响。那位企业家当场开出了三十万元的支票。陆天一双手捧着支票,郑重地交在校长手里。
农民一样朴实的山村校长顿时泪如泉涌。'同学们,我们马山就有新学校了!'当校长宣布了这个好消息时,孩子们高兴得在尘土四起的操场里狂奔。
……
马上就有人同朱怀镜开玩笑,说:'朱书记,您的车什么时候卖掉?'他什么话都不方便说,只好笑笑。他几乎有些难堪,就像自己孩子在外面出了丑似的。心想陆天一干吗老同车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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