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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红-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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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一认识你起我就在心里无遮拦地这样喊你,以后……我又能当面喊你那么多天。但是当我的父母匆匆赶到小树林来“捉”我们,我的爸爸气急败坏地骂了你粗口时,我晓得以后不容易在你面前喊“哥哥”了。果然,寒假结束后,你没有来吴中报名,我就晓得我的存扣哥哥是不要我了,从我身边逃走了,远走高飞了。但是我不怪你,哥哥(请允许在这封信中让我喊下去吧)。我知道我太任性,烦了哥哥,害得哥哥心情不好,不得安心,影响了学习。是我不好。哥哥你应该离开我,不然在吴中我还是不会放过你,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没有你爱的承诺我不得安身,从而彻底害了你。
哥哥,你当然也不会认为你一走了之就可以销声匿迹吧。我没有去老师那儿打听(我不敢),但我很快就知道你在田垛中学。如果我要找你,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但我不会这样,因为我知道你不情愿我找你。我拼命压抑住给你写信的冲动,有时候我恨不得坐轮船去田垛,两个小时后就能看到你了,可是我不能。我虽然任性,但我也有女子的坚忍和理性呀,哥哥!
哥哥,你走了,我看不到你了,又不敢写信给你,我只能在心里回忆你,你的点点滴滴,你英俊亲切的面容,健美无比的身影。哥哥,你也心黑(方言:狠)哩(写到这里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你知道我校园内外到处“找”你吗?像条没人要的流浪狗一样无望地嗅着鼻子转来转去,在所有我们呆过的地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活动课时,外面一有打篮球的喧哗我就坐不住了,要到操场上看你,可是你不在。哥哥你知道吗?我现在敢一个人走小路了,一点儿也不晓得怕,因为一个人走在和你走过的路上最适合回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了,你搀我过桥,让我抱着膀子过坟地,讲笑话逗我……哥哥,说了不怕你发笑,你走了我连月经都不正常了,我都老了哩(不骗你,凤兰有一天在我辫子上捏出一根白头发)。大家都说我不会唱歌了,也不会笑了,变得深沉和成熟了。其实我要“深沉和成熟”做什么?我不唱歌是因为有个人不在这里了,听不到我的歌声了。我不会笑吗?才不哩!我笑过好几回哩,笑得可开心哩,只不过是在梦中笑的,都把自己笑醒了哩。我梦见了和哥哥还在一起哩。可是醒来后……嗐,哥哥,我不想写你走后那两个月我的情况了……心里难过……我在信后面附着撕下的几页当时写的日记,你可以看到我的情景。我不写日记的,可是你一走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写了,在写日记时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才会好过些。我写得不好,你看了可不要发笑呀。
《石桥》第二章3(2)
存扣忙把后面的日记翻过来看,才看了几行字就闭上眼睛了,那些或认真或潦草的、有的地方显然被泪水洇湿过的文字像飞来的针芒刺在他的心上,疼痛得让他抽搐。巨大的负疚感像浪一样劈头盖脸打过来。他揩掉眼泪继续看原来的信:
哥哥,我十六岁时心里生了爱一个人的萌芽,十七岁时正式去追求他,可是我的爱没有成功,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可是我不悔,因为上天已经给我以眷顾了,在我最好的年纪让我和一个最优秀的人有所关联,虽然没有结果。哥哥,我现在已经不上了,我没有参加复读,八月份就进了药厂,是我们庄上的张银富帮的忙,他是药厂的###,采购员出身,现在当厂长了。他没让我下车间,让我出去学了两个月打字,安排在厂长室里做些文字资料方面的工作,说干得好会让我转正的。我为什么要复读呢?我连预考都考不上,再复读我还是没有信心,因为我早没有了学习激情。就不浪费时间了,还增加家庭负担。当然我妈妈很伤心,她是一门心思希望我上大学的,可我辜负了她,对不起她……好在我弟弟阿华成绩很好(男伢就是比女伢聪明),使我妈妈和爸爸还没断了望想。我这下子是彻底和哥哥远了。哥哥虽然今年没考上,明年考的学校会更好。将来有了好工作,留在大城市里,和我更是天壤之别了……
本不想写信给哥哥的,可到底忍不住了。今天早上五点钟就醒了,在铺上下了决心,直到现在要到半夜才横下心来动笔。希望这封信不会影响你的情绪。其实我早就该写封信给你了,否则你一点儿也不晓得我的情况我也挺……委屈的。想在暑期里写给你的,怕你家里人收到不好。
顺便告诉哥哥,我吴窑的表姐元旦结婚,要我陪她到兴化城买结婚用品,我想见见你,不知你肯不肯。如果肯你就回个信,来信寄“吴窑镇制药厂厂长室张阿香”即可。言不多叙,希望能见面再谈。
阿香
一九八五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深夜
存扣看完信,稳了稳情绪,想继续看后面的日记。这时,后面伸来一只手把信拎了过去。存扣一扭头,是保连。他叹了口气说:“你看吧。不要紧。”
保连看着看着手都抖了起来,最后瞪着闪着泪光的牛眼对存扣说:“你小子欠债太多,把人家小姑娘害惨了!”
保连是听存扣说过一点阿香的。知道阿香是个美丽可爱的女生,很喜欢存扣。存扣是怕两人学习受到影响,才转到田中去上了。想不到其中是有曲折故事的。他说:“这肯定是一个非常美丽温柔善良的女孩子,你肯定要见她!”他要求见阿香时带上他,他要亲眼看看她。
存扣说:“行,我也不敢一个人面对她。我对不起她。”
《石桥》第二章4(1)
存扣在接到阿香来信的当日就回了信,要她来,他等她。信不长,一页纸都没写全。他是不敢放开写,要说的话很多,怕刹不住。反正她来了后什么话都说得到。离元旦还有个把月,他估计阿香和她表姐来兴化起码在半个月以后。但是他估计错了——在他发信后的第四天,阿香来了。
这天是星期五,晚饭后,存扣照例倚着被垛歇会儿,觉得宿舍里太吵闹,便跳下床早早来到教室。上晚自修的日光灯已经亮了。
存扣翻开书本刚看了两页,保连在门口喊他,样子很兴奋,连连朝他招手。存扣走到廊檐上,保连朝南面不远处的一盏路灯下面一指,“你看,那是哪个!”存扣一看,那儿站着一个女孩,身侧着,双手插在白色滑雪衫里,下面是褐色直筒裤,皮鞋,不高不矮,亭亭玉立,扎着一个蓬松的马尾。洋气大方的穿着和发型,城市女孩的模样,又不大像是学生。
存扣正愣怔着,保连朝那边“喂——”了一声。那女孩就转过身来。存扣心脏猛跳,激动又局促:那不是两年不见的阿香吗?
存扣跳下走廊走过去,保连乐呵呵地后面跟着。阿香微笑着,喜悦中带着羞涩,叫了声:“存扣。”保连马上大声说:“还有称呼呢?”“哥哥。”阿香害羞地一笑,低下头玩弄手套。那手套是红绿黄各色开司米织的,戴在她的小手上真是可爱得很。
“都认不出你了。”存扣轻声说,“像个大人了。”
阿香抬起头深情地看着他:“真的呀?人家都老了哩。”
保连呵呵地直乐:“有意思得很,两个人一见面就互相充老。”又对存扣摆功:“她来男生宿舍挨个问‘补习班的丁存扣在这里吗’,我一眼看了就晓得肯定是阿香!”
“你为什么不来教室找呢?”存扣轻声问。
“我看宿舍院子里全是人——不是还没上晚自修吗?”
“噢。我今天正好来教室早。”
“你总是很用功的。”阿香转过头微笑着对保连说,“谢谢你呀。”
“谢什么!我和存扣打光屁……打小就一起玩了。”保连差点说出侉话,幸亏改口得快。
“他叫保连,是我的死党。”存扣笑着告诉阿香。
“你人缘好,哪儿都有好朋友。”阿香说。
保连说:“我不做电灯泡了,要不要替你跟班长请个假,你陪阿香出去玩。”
阿香忙止住他,说:“晚自修咋能不上呢?我和表姐乘下午班来的,她人在南门化肥厂宿舍,吴窑有个熟人在那儿上班。我们明天买东西,后天早上回去。明天是周末,晚上你陪我好吗?”存扣说好。“那你送我出校门吧。”阿香说,又转头冲保连一笑:“明天一起玩啊!”
保连走到教室门口,回过头看了看,存扣和阿香已经不见了。
在出校门的路上,存扣在前面走得很快。阿香故意落后几步跟着,她悟出存扣大概是怕师生看到了引起误会。出了校门,存扣继续向南走了一段距离才慢了下来,等着阿香。天暗下来了,远近各种灯光次第亮了起来,城市因而变得美丽多情。这条市郊的简易马路没有路灯,白天车马喧腾,尘土飞扬,此刻,两边高楼上撒下的灯光和店铺闪烁的霓虹灯却把它点染得富有情调。夜是多么好,它像蓝色的海水一样漫过来,淹没了白天的喧嚣和丑陋,把人心里的浮躁也沉淀了下来。路上的行人大抵都是往家走的,忙碌一天终于要回到那个亮着灯散发着饭香和亲情的温馨的地方。夜幕降临,灯光亮起,无论是繁华的城市还是僻远的乡村,都是最让人感动最抒情的时分,最能体味人间的美好滋味。存扣和阿香并肩走着,走得很慢。两年前他俩才十七岁,恰同学少年,曾多少次这样走在乡村的阡陌上。如今两年过去了,在他们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又一起走在了城市的夜色和灯影里。他俩默默无语,心里翻腾着万千说不出的情愫,反而不知从哪里说起!
存扣终于先开腔了。他立住脚,转过身子问阿香:“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呢?我还以为要到……”
“是呀,是够快的。本来起码还有半个月才来,表姐的组合家具还没上漆,东西买回去也不好摆……是我来不及了。接到你的信,恨不得第二天就要请假过来。缠磨了两个晚上,表姐才答应我提早来了。”
存扣微笑着听她说话。阿香还是那样巧嘴儿,会说。只是语气和表情比以前沉稳得多。存扣感到了两年后的阿香身上有种清新脱俗的美,和他在吴中时的样子有所不同,是一种大人气。白色滑雪衫很合身地穿在身上,使她像一朵纯洁的白莲,流淌着若有若无的暗香。她的圆脸儿变长了些,刘海下的额头光亮饱满,眼睛明亮而深邃。存扣心里想,原来那般活泼任性的阿香,现在变得如此沉静,内敛,大概不只是年长两年的原因……他有些愧怍:“你这么念着我……”
阿香笑了,“我不念你念谁呢,你是我哥哥!”她问,“怎么,感到突然?”
“岂止突然,简直又惊又喜。”
“当真?”
“真的。看到你的时候我头‘轰’地一响,腿都打软了。”
“看到鬼了。”阿香说,“你怕望见我。”
“不不不,我是高兴得没主张——像看到仙女哪!”存扣看阿香将他一军,忙不迭解释。
《石桥》第二章4(2)
“逗你哩,死相!”阿香“扑哧”一笑,“你是夸我还是埋汰我呀?”
这一笑,存扣看到了她当年的样子。他高兴地说:“绝对是夸你。你变化太大,我真不敢认你——真是女大十八变。”
“人家都十九了。”阿香说,认真看存扣的脸,“哥哥,你变化也不小呢。瞧你,胡子也不刮。”
“懒得刮。越刮越长。”
“不刮也不错,更像个男子汉。”
远处传来学校里上晚自修的电铃声。阿香对存扣说:“你快去上晚自修吧。哥哥,要说的东西太多了,明天我们好好地说,啊?”存扣说:“把你送到前面的路口,这条路太暗了。”
到了十字路口,阿香朝“水乡旅社”门口一扬手,马上有一辆人力三轮车骑过来,“嘎”地停在两人面前。车夫得了生意,很热情地招呼他们上车。存扣说:“就她一个人。送她到南门化肥厂宿舍。”车夫道一声:“好嘞!”拉响串铃儿,“叮叮当当”往西边骑去。风中传来阿香的声音:“哥哥,回去吧!”
存扣望着那辆载着阿香的三轮车淹没在远处的车流灯影里,有些怅然若失。他的心里现在一下子又被阿香填满了,只不过一点儿也不像以前嫌她烦了。
阿香这次到兴化会给他带来什么呢?存扣在回校的路上这样想到。他的心里有些紧张和不安,更多的是激动,是兴奋,还有莫名其妙的某种期盼。
《石桥》第二章5(1)
第二天晚上六点钟的样子,阿香和表姐一块来到了学校。表姐个子比阿香稍微高些,人长得清秀,也扎个马尾巴,穿着似乎还比阿香朴素一点儿,有种大姐姐风度。她对存扣说:“你就是存扣呀,常听阿香说起你。”“说我什么呀……”存扣听她这么说不由有点心虚。“说你好啊。长得英俊高大,懂得体贴人,反正块块好。今天总算看到了,确实是不错嘛。”表姐展颜一笑,利落地说。存扣以为阿香是说怨恨他的话,这下放了心。
阿香嘴噘着,嗔怪她表姐,旋即转过头笑呵呵地对存扣说:“我表姐叫周立珍,是吴窑棉加厂的团支部书记哩。来事哩。”
周立珍说:“胜利剧场今晚有音乐会,扬州歌舞团的,大家一起去看吧,在下面(农村)可不容易看到。”存扣说行啊,拉站在旁边的保连一起走,保连嗫嚅道:“我……我去不大方便吧。”奇怪,今天多了个周立珍他倒老实起来了,昨天阿香一个人来他可是有说有笑的。
“有什么不方便的,一起去吧。”周立珍热情地对保连说,“他俩坐一块,你坐在我旁边就是了。”
保连脸都红了。
音乐会结束时,存扣牵着阿香的手随着人流往外走,护着她,怕被人踩着,一直走到大门外面才撒了手。
四个人站在剧场外面一时倒不知道下面到哪儿去。保连说:“我先回校了,存扣你陪阿香和立珍再玩下子。”朝大家笑笑,摆摆手,几步走进巷子里,不见了。
“存扣,我要和你单独说几句话。”立珍表情郑重地说。存扣跟她走到马路对面一棵法国梧桐下,两人站定了。
“存扣,明天早上我们就回去了,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掉,也不怕你见外。”
“没事,你说。立珍姐。”存扣心里有些忐忑。
“这两年你虽然离开吴窑,阿香还是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参加工作后,她和我睡在一起,谈你谈得是最多。所有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你当时离开阿香转学也是对的,这丫头太缠人。她是因为喜欢你。虽然她也晓得你们之间不可能,但心里就是只有你一个人,存扣长存扣短的,我听了心里都难过。她是个天真的姑娘,单纯得要命。这丫头真是可怜。”
立珍缓口气,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女子哩,一旦真正喜欢上哪个就很难舍得掉,九条牛都拉不回心。当然人家不爱也没有办法,硬贴上去没得意思,可心里终究惶,一辈子都有个懊悔。女子就是这样呆哩。像我倒幸运,初三时就跟他好了,高中毕业我没考得上,直接进了厂,而他考上了盐城商校,也没跟我断,书来信往的,寒暑假还到我家玩玩,两年后出来分到我们厂里,现在……你都知道了。可以说是有始有终圆圆满满了。而你们不同,上来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她爱你不爱……可是我现在看,我这表妹各方面还蛮突出的,要人品有人品,脾性也好,不要说在我们厂里了,整个吴窑镇找出她这样的恐怕也没几个。现在药厂领导蛮中意她的,将来一转正什么都好了。药厂里分来的中专生、大学生不少,想跟她搭讪的有哩。”
一阵风吹来,有片黄叶落在她的前胸。她轻轻地把它拎掉了,缩了缩脖子,把手拿到嘴上呵呵气。“存扣,听到这里你可能也有数了,我是想撮合你们呢。你就是考上了找城里姑娘也是工作过日子,我看还不如找我们本乡本土的来得更合适。阿香有工作,也不比城里女子土气呀,能唱会跳的,人又活泼,你看……我不硬劝你,只是要你认真考虑考虑,你看呢?”她看存扣低着头沉思的样子,又带着些歉意地说:“其实你还是中学生,我这样做红娘可能不合时宜了,但阿香是我嫡亲的表妹,我又难得逮到一个见到你的机会,就……”
存扣抬起头来,说:“立珍姐,你说的我有数,你是好心。”扭转头朝剧院那儿看去。穿着齐整的阿香在霓虹光影下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她在假装看海报哩。
“我刚才看你牵着阿香手出来,就像哥哥呵护着小妹妹似的,我眼睛都热了,心里真是感动:多好的两个人哪。好了,我不说了,你和阿香再走走?都还没说上话呢!”
“那你……”存扣犹豫地问。
“我先回去。从这儿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不要紧,路上人多呢!你玩过了送阿香回来就是了。”
存扣走到阿香身后,看她侧头斜脑地研究海报的样子,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起来。阿香却突然转过头。“表姐呢?”她问。“她先回化肥厂了。我们……再走走?”阿香抿着嘴,羞怯的眼里满是喜悦的光,冲他使劲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在附近的街巷里瞎转。从胜利剧场走到新华影剧院,到八字桥,四牌楼,东岳庙,再到老监狱,县政府。走到哪里存扣就说这是啥地方,阿香“嗯”、“噢”地答着,再无多言,声音温柔而乖巧,一点儿也不像昨天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儿,弄得存扣倒不大好意思介绍了,有点讷讷的,局促得心里发慌。就这样闷闷地并排慢慢走,其实是各怀心思,有好多话要说的,可又不晓得从哪开始,又不好意思先扯话头。真是好难过呀。出了一条巷子往亮处走,一看倒又回到胜利剧场了。霓虹灯仍热热闹闹地闪烁着,红黄蓝紫,五彩缤纷。前面的小广场上却没有一个人,踏三轮车的卖各种小吃的都不在了,地上净是甘蔗皮、茶鸡蛋壳子、花生瓜子壳和烟头儿,一片狼藉,风吹过来卷起一片脏灰来。两人在这空旷的地方相对站着,阿香“咯咯”笑出声来:“你领我瞎走呀,怎么倒又转回来了哩!”这一笑倒把尴尬的气氛笑开了些。存扣“嘿嘿”地搔头:“小巷子我也不熟哩!邪了,白天我也走过的,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到处都差不多了。”“哥哥,我们不在城里转了。到公路上走走,好吗?”
《石桥》第二章5(2)
顺着公路向东走,他们依然不说话,但彼此的心情却是那么的温馨,格外的安宁。走到北海公园的湖边柳树下时,阿香挽住了存扣的臂,倚靠着他走。存扣膀臂立刻僵硬,好像不是他的了,步伐都不匀了,心里直跳。便有了一种预感,身子开始发抖。
“哥哥,你冷呀?”阿香站住了,仰脸问他。
“不冷……”
存扣强抑着颤抖,转过了身。
他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阿香,认真地看她。齐整的刘海儿,细瓷般光洁的额头,黑亮的眸,精致的鼻子,花瓣样的两片红唇,亮亮的,像涂了蜜,由于丰满有点像受了委屈似的嘟着……两年过去,她变得更加俏丽动人,却比那时多了分沉静,沉静得让人心痛,让人动怜。穿着白色滑雪衫的阿香亭亭地站在存扣面前,就像一朵安静的栀子花,纯洁而芳郁。存扣柔肠百转,一种难以名状的歉疚感在心里滚涌着。久违了,阿香妹妹,这两年你受苦了……他不自觉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发。
“哥哥……”阿香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浑身颤抖。
他们疯狂地吻在了一起,像是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恋人。
缠绵了很长时间他们才还过神来,都有些忸怩。“对不起……”存扣低着头说。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冲动,抱她,吻她。凶凶地抱。狠狠地吻。
这算什么呀?他不敢看阿香的脸,像在老师面前手足无措的小学生。
“哥哥,”阿香叫他,“我愿意的,你不要有负担。”
“不!”存扣看着阿香恳切而圣洁的脸,摇摇头,“我亲了你,就要对你负责。”
“咋负责?”
“我……爱你!”
阿香定定地盯住他,像是要从他脸上寻出字来。良久,两颗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顺着鼻翼往下滚。她犹犹疑疑地问:“真的?”
“真的。”存扣点头,“我爱你!”
阿香就又扑到他怀里去了,抽泣着问:“哥哥,为什么你现在回心转意了呢?”
“因为……我应该爱你!”
在化肥厂宿舍区大门外,两人难舍难分。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阿香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塞到存扣手里,要他肚子饿了买个饼呀粑的吃吃。她两只手捧着存扣的脸:“哥哥,你走吧,不早了。明天我回去了。你有空就写信给我,三言两语也行啊。也不要太想我,千万别妨了学习呀!”
《石桥》第二章6
阿香倏然而来,走得也匆匆,留给存扣无尽的思念。连续几天,他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保连就笑:“没得命,痴住了。现在晓得阿香好了,当初还躲人家哩!”
存扣傻笑,嘴里不说心里说:“你小子知道当时的情况吗?”
这次重新出现在存扣面前的阿香让他感到了强烈的意外和惊喜。以前的阿香活泼,天真,任性,是一种孩子气的娇憨可爱,顶多让他涌出一种做兄长的情怀来(排除被她撒娇缠磨而生发的自然生理变化和举动),他无法对她产生恋爱的情愫(不仅仅因为他的心属于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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