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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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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庇护王永年。双方格格不入,加上风传耿精忠和尚可喜的事儿时有发生,所以孙延龄一回来就忙上了。半个月来,会督抚,召人议事、处置积案,调停各部关系忙得团团乱转,但却从来不把外边发生的事告诉给孔四贞。
  这一天,吃过晚饭,天色渐渐阴了下来。浓云压得低低的,天地间一片昏暗。一阵阵疾风吹得院里的大梧桐、木棉树不停地摇晃着。眼见大雨就要来临,孔四贞看到孙廷龄又要出去,便叫住了他:“延龄,天气不好,你还要出去吗!”
  “唉!我得先把这儿的局面稳住——耿、尚两家要撤藩,我们这儿不稳不行啊!等天气好些,我再陪你玩儿——这里好景致多呢,什么独秀峰、叠彩山、象鼻山、七星岩……”
  “我不要听这个,我想和将官们见见面,你给我召集一下。”孙延龄笑了一笑,说道:“唉,你用不着为他们那些小打小闹的事操心,不要紧。我能处置!我的公主千岁,你就安享尊荣好了!”
  “哼,我可没那个福份——你想把我当成菩萨供起来?别忘了,我是定南王的郡主,也是有官职的!”
  “是,遵命!我的一等待卫阁下!”孙延龄扮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走了。”
  天黑以后,外面下起雨来,一阵儿大一阵儿小,把梧桐叶、芭蕉叶,打得劈劈拍拍地乱响,一股贼风尖溜溜地袭来,吹得窗扇几开几合,把窗帘儿撩起老高。孔四贞忽然感到一阵惶恐和寂寞,正待过去关窗户时,却见青猴儿浑身淋得精湿,光着脚丫子跑了进来,喘着气说:“姑姑,这是什么天儿,说下就下!“孔四贞笑道:“还不进去换换衣裳!跑哪去撒野了。淋得水鸡儿似的?”
  青猴儿换好衣裳打了个喷嚏走出来。扣着钮子说道:“外头有两个人要见您,门上人挡住了,说要等额驸爷回来再通报呢!”
  孔四贞心里陡地升起了怒火:“嗯,是什么人?”
  “一个三十多岁,矮个子,黑豆眼;一个有五十多岁,说叫傅什么来着——”
  “傅宏烈!”
  “对对对,就是傅宏烈,可是门上的人说,额驸爷不回来,他们不能来见您。”
  孔四贞身子一颤。她己完全明白,孙延龄这是真地要把自己当菩萨供到这儿了!她腾地立起身来,走到窗边喊了一句:“家将们谁在?”
  “奴才在!”雨地里有人应声答道。孔四贞一看,也是自家的包衣奴才,叫刘纯良,“去到门上传话,请傅大人他们进来!”
  “回主子话,戴头儿说了,来客得先见额驸……”
  “混帐!戴良臣算什么东西?告诉门上,再擅自拦阻我的客人,立刻打死!”说完“砰”地关上窗户。
  不一会,便听到门外有人高声报道。“下官何志铭、傅宏烈参见公主千岁!”
  孔四贞起身相迎,“二位大人,免了这个礼吧,快坐下,这位不是兵部云贵司的何大人吗?你几时来到桂林的?”
  “下官何志铭,到贵州公干,特绕道来此,想单独请见公主,有要事禀报。却不料一等七天,直到如今才有幸进来拜见。”何志铭说着抬起脸来,果真是两颗黑豆眼,亮得咄咄逼人。孔四贞听魏东亭说起他协助九门提督吴六一杀衙斩将,单身入鳌府游说的故事。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极其精明强干的人,“哎,你是兵部的司官,赏着侍郎衔,要见我有何难。”
  傅宏烈站起身来,接着说话了:“公主,见您不难,要单独见您却很难。今晚额驸他们在聚仙楼和吴世琮、汪士荣吃酒说话,我们才趁空儿来求见公主。有些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什么聚仙楼,什么吴世琮、汪士荣?”孔四贞一跃而起。
  何志铭格格一笑:“公主安坐!”又转过来对傅宏烈道,“傅大人,我估计得如何,公主果真不知道!嘿嘿,公主休惊,他们的那些事公主日后自会明白。今天下官来此,却为了另一件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残破不全的纸片递给孔四贞,“公主,此乃一封血书请您过目!”
  孔四贞接过一页血迹斑斑的残纸,心里打了个寒颤,对呆立在一旁的青猴儿说道:“你到门口看着点!”
  纸上的字并不多,用的血却极多:
  求天恩明查夫君吴六一之死,吴黄氏泣血绝笔血书已经变成绛紫色。何志铭上前将纸翻过,却是墨写的,不过已经念不成句了。何志铭解释着说:“公主,这是康熙八年伍次友先生给吴军门写的赠诗,以此为证可见这血书确实出自吴军门的家中,决非有假。”
  孔四贞没有说话,她的脸石刻一般,毫无表情。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唰”地一个闪电,照得屋里屋外通明透亮,接着又是一阵炸雷。孔四贞的脸像纸一样苍包颤声问道:“如此看来,吴六一将军死于非命?这,这是从……哪里……”
  傅宏烈叹道:“吴公子和他的奶母现在在下官府里,还有两个逃出来的校尉也在那儿。”
  “可叹一代名将,不明不白地死于小人之手!”何志铭当年与铁丐吴六一一起,出入于百万军中,坐镇在北京城内,多少风风雨雨。几多慷慨悲歌。却不料,这位驰骋沙场的一代名将,刚蒙皇上重用就被人害死了。此刻想起一幕幕的往事,不由得泣然泪下。
  “杀吴六一的是谁?”孔四贞想起自家处境,又难过又激动,又有点害怕。
  “尚之信、还有孔王爷治下的马雄、戴良臣!”傅宏烈毫不犹豫他说道。旁边的何志铭目光一闪,又补了一句:“还要加上今晚陪额驸吃酒的汪士荣!” 
 
  
第二十五章 治刁奴公主立家法 收脱缰侍卫传军令
 
  傅宏烈与何志铭冒雨来见孔四贞,并对她说了铁丐吴六一并非暴病身亡,而是被人陷害。而且杀害吴六一的,正是尚之信、马雄和戴良臣。孔四贞吃惊不小,正想再问,何志铭目光一闪,又补了一句:恐怕不仅仅是他们三个人,还要再加上今晚陪额驸吃酒的汪士荣。傅宏烈却摇头道:“哎,何兄,汪士荣当时并不在场,这是有证人的。”
  何志铭冷笑道:汪士荣这个人,清秀儒雅,貌如美妇,而又多才多艺,连宏烈兄也对他十分怜爱,却不知此人毒恶。我可断定杀军门一定是他的主谋。傅兄,早晚你总要吃他的亏!”
  孔四贞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这情况来得太突然了,她一时还接受和消化不了。马雄和戴良臣都是自己身边的人,他们会做出这等事吗?她站起身来拔出悬在墙上的宝剑,用手指轻轻叩着,剑发出挣挣的鸣声,过了好久,才沉思着说:“二位大人,你们的话我当然信。再说此事非同小可啊!吴六一这人也是不好惹的,怎么轻易就让人弄死了……”
  傅宏烈道:“据乳母说,他们用缓发毒药。原来打算慢慢治死吴军门。可是又怕圣上接到吴六一病报,派遣太医来医治,不得已了才下此毒手,用了剧毒的鸩酒——吴军门在筵席上发觉中计后,曾拔剑连杀十二名王府侍卫,还砍伤了马雄的脸和腿……”
  孔四贞大发雷霆,厉声说道,“调你的人证过来!我要在桂林问这个案子!”
  何志铭连忙劝阻:“公主不可,不可!我们来这儿并不是要告状,只是想单独对公主说明真情,请公主多加防范,刻意留心!公主啊!帐前的故人虽多,却已非故人的心肠;下面兵丁虽众,用命者能有几何,此事即便申奏朝廷,恐怕也要留中不发,何况您身处危境,更不可过问此案,一旦引起剧变,关系不小啊!”
  “我请公主往最坏处打算。”傅宏烈说“下官那里已暗地训练了三千兵丁,以备非常。万一事有不测,公主可先往下官那里暂作回避。”
  不等傅宏烈说完,孔四贞突然纵声大笑:“二位真是以寻常女子看我了!广西若非险地,圣上要我回来做什么?三军六万余人,与我父恩结义连数十年,马雄他没想想,杀了我孔四贞,他自己的军队便要先乱!只要我在广西一日,即使他们造反,也不能全力对付朝廷——傅大人,你放心回去练兵,用得着时,我自会找你;何大人,你回京为我带一份密折,我为傅大人请调一点军晌。”
  “好!下官遵命。”
  孔四贞面孔忽地一沉,“青猴儿!传话刘纯良,叫戴良臣带着包衣家将都过来!”说着对傅宏烈和何志铭一笑,傅何二人对视一眼,不晓得这个莫测高深的少妇要干什么。
  三四十个家将冒雨来到了正厅。戴良臣走进来,不安地看了看两个陌生人,打千儿跪下道:“奴才戴良臣率家奴刘纯良等四十三名奉命过来。给主子叩安了!”几十个包衣奴才跟着黑鸦鸦跪了一地。
  “你往前站!”孔四贞目光如刀似剑地盯着戴良臣,冷笑道:好一个戴良臣,我们孔家调理出来的好奴才!你干的好事!”
  “不知奴才做错了何……”
  “嗯?”孔四贞冷冷一笑,背起双手逼视着浑身发抖的戴良臣,“我问你:马雄脸上的伤疤是哪儿来的,他的腿又是怎么了?”
  “公主!听说是从马上……摔下来,被竹茬儿……”
  “好哇,你还不肯说实话,嘿嘿,你是不是我家的家生子儿奴才?”
  “是,是,奴才家侍候王爷已经三代了。”
  那好,你可记得那个保儿是怎么死的么?”
  “是……是装进烧……烧红了的铁笼子……”
  “嗯,好记性!刘纯良,架火!青猴儿,你不是喜欢看杀人放火么?姑姑让你瞧个新花样儿!旁边的傅宏烈何志铭虽不动声色,看到孔四贞家法如此之酷烈,心里也是阵阵发寒。
  戴良臣面如死灰,泣不成声地号啕大叫,急忙爬了几步跪到孔四贞脚前:“不!不能啊主子!那都是马军门他们逼我干的……我没伤吴军门一个手指头啊……求主子开恩,开恩哪!”
  “哼!马军门是你哪门子主子?”孔四贞脸上毫无表情,“噌”地一声将一柄匕首扔了过去,“吴军门乃朝廷封疆大吏,奉圣命到广州牵制三藩,到任才一个月便被你们这些鼠辈杀害,叫我怎么能饶你——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允你自行了断吧!”
  戴良臣说了声“谢公主!”他觉得免受火笼酷刑已如蒙大赦,便毫不迟疑地抓起匕首,一仰身子便要往下扎。
  “慢!”何志铭摆手止住了戴良臣,对孔四贞陪笑道:“公主,我为良臣求个情。他虽死有余辜,但毕竟不是主谋。公主不妨网开一面,法外施恩,允其戴罪立功如何?”
  孔四贞很欣赏何志铭的聪明,却假作沉思,半晌才道:“好吧,瞧着何先生的面子,先寄下你的狗头。你们这些包衣家将自今夜起,暂充我的卫队,仍归你带领,听到了没有?”
  “扎”!戴良臣大汗淋漓,“谢主子不杀之恩,谢何先生救命之恩!”
  “我问你,额驸今天到哪里去了?”
  “在聚仙楼吃酒。”
  “嗯!客人是谁,何人做陪?”
  “回公主,请的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汪土荣。陪的人有马雄、还有……”
  这突然而来的事变,使孔四贞一腔热血沸腾了起来,她不能容忍父王的部下出现邪恶之人,也再不能容忍丈夫把自己架空的行为了。她要收回父王的军权,左右贵州的局势。想到此对何志铭和傅宏烈说:“家门不幸出此不肖之人,让二位大人见笑了。二位请,改日我登门谢过。”转身又叫:“戴良臣,带我去聚仙楼!”
  聚仙楼上,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举行的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谋士汪土荣是主客,已经喝得醉意醺醺了,还在高一声低一句地唱曲调笑,却不妨孔四贞带着家将侍卫突然闯了进来。在这里陪客的包括孙延龄在内,都是定南王爷孔有德一手提拔的将士。对王爷的爱女,对这位有着传奇经历,挂着公主、一等侍卫身份的孔四贞一向是十分敬畏的。此刻,见她怒气冲冲地走上楼来。正喝不的不喝了,正吃的不吃了。一个个惊得变貌失色,一齐站起身来,又一齐跪了下去:“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末将等迎候不及,请公主恕罪。”
  孔四贞根本不理采他们,指着吴世琮和汪士荣说:“吴公子和汪先生见谅,夜已深了。请回驿馆休息吧。刘纯良——送客!”
  二人见公主来势不善,张口就下了逐客令不敢多言,只得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孙延龄!”
  “卑职在!”
  “朝廷封你为上柱国将军,命你辅佐我治理广西。你应该明白,广西自古就是边陲重地。东控闽粤,西连黔滇,山川险要,苗瑶杂居。如今这两广云贵之地,军心不定,民心不安,谣言四起,盗匪丛生,不是太平宴乐之时。你我奉命来此镇守,望你自珍自爱,辅佐我治军、安民。”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有理有节,而又客客气气,但是在座众人,谁都能听出来。公主这是要收回军权了!一个个诚惶诚恐,不敢仰视。孙延龄的傲气也被打垮了,一迭连声他说道:“是,是,是,末将唯公主之命是从!”
  “唔,这就好,你肯为我,我当然也要为你,我们总是夫妻嘛。从今日起,你当好你的上柱国将军,军马操练,行军布阵还是由你指挥。不过——将校的升迁,军队的调动,以及与督府、藩镇和邻省的公事往来,军情议事,我们要商量着办;因为我不明情况,就无法上奏朝廷。你说,是吗。”
  “是是是,末将遵命!”
  “还有,你既然要帮我办好桂林的事,和那些乱七八糟的闲人,还是少来往为好!”
  “扎!”
  “传我的令,明日卯时,在行辕台集合三军干总以上的将领,由我宣读皇上圣谕,重申军令!延龄,走吧,咱们一同回府!你们大家也都各归防地吧!”
  汪士荣和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琮跑到广西来,正是他们阴谋计划的最后一站。他们带着吴三桂的旨意,在三藩中游说,已经打出去了几张硬牌,要逼着康熙在撤藩的大事上做出决断。
  先出场的是尚可喜。他以年迈为名,请求皇上,允许他回到辽东去养老。让儿子尚之信接替了他当平南王,镇守广东。这封奏折上去不久,朝廷议论纷纷,有说应准,有说不准,各有各的理由,但都是怕得罪了三藩,引起战事。康熙却是心里清楚,这是三藩的有意试探。如果朝廷准了尚可喜的奏折,让尚之信继承了王位。那么,平西王的王位就要由吴应熊继承;靖南王的王位也应该让耿精忠的儿子继承。三藩势力一代代延续下去,还有没有止期,再说,既然准了他们的儿子接位,又有什么理由再提“撤藩”二字呢?所以,看到几次大臣会议都未能做出抉择,康熙觉得,这个机会再也不能丢掉了。他圣躬独断,亲自批准了尚可喜的奏折。“尚可喜退位之请照准。尚之信继承王位之说不允。”这就等于是明令撤去了一藩。
  接着耿精忠也上了奏折,直接了当地提出请求撤藩归养。康熙毫不犹豫,提笔一挥:“照准。”哼,看你吴三桂怎么办?”
  这一下,吴三桂可真被动了。三藩之中,两位藩王自请撤藩,而且都被皇上准了,自己便装糊涂是混不过去的。“人家都敢自请撤藩,你为什么不敢?是不是另有企图啊,”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也提出撤藩归养的请求,朝廷也会同样地批准。到那时,泼水难收,再想不撤,可就没办法了。刚开始,他想拖一拖,看一看,看康熙怎样发付他这个平西王。可不料,这个小娃娃还真能沉得住气,硬是要等他吴三桂先说疾。实在没法了。只好也修了一份奏表,说自己年纪太大,身体不好,特别是眼睛又有疾。请皇上准他告老还乡,回辽东安度晚年。
  这封奏折一入紫禁城,康熙马上就把熊赐履、索额图、明珠等人叫进宫来。还特别传了对撤藩最有主见的周培公,也一齐来见他。众人叩见之后,康熙赐了座。把吴三桂的奏折让大臣们传阅了。然后,胸有成竹地说:“众卿,依你们看,吴三桂是否有诚意呀!”明珠抢先回话:“主子,吴三桂这奴才,还会有什么诚意。大势所趋不得不然,他不请撤,行吗?”
  熊赐履也奏道:“圣上,吴三桂这奏折里说:‘臣一旦交出兵权,朝廷即无西南之忧。’似乎是抱怨皇上对他不信任。另外,字里行间似乎还夹杂着一点兔死狗烹的悲鸣。”
  “唔,你看的很准。周培公,你说呢?”
  这里面的人,数周培公的官职最低,听见皇上问话,急忙跪下:“万岁,臣以为,尚藩、耿藩既然已经撤了,吴三桂当然不能例外。但是,却不能只给他批照准两个字,而要恩威并用。自请撤藩应予嘉奖,牢骚怨上,却要驳斥,以使他不敢轻视圣主,妄生异志。”
  “嗯,好!你在这里,替朕拟一道旨意来。”
  “臣遵旨。”周培公叩头起身,来到几案旁,略一思索,便文不加点地写了出来,双手捧着,跪呈康熙御览。康熙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道:“王心可鉴,王志可嘉,所请照准。朕已命甘文(火昆)接任云贵总督,自能继承王志,理好黔滇。王爵高位显,与国同休,国家岂能做烹狗藏弓之事。王之虑过矣。旨到即可乘舆北来。朕当扫百花之榻,设醇酒以待。”
  康熙仔细看了两遍,点头称赞:“好,写得好。有讽有劝,有警有告。吴三桂也太多心了。他那么大的功劳。荣归辽东养老,是风光排场的事嘛。只要他自己不惹乱子,朕是不会难为他的。好吧,这件事就算定了。你们都跪安吧。噢,周培公,你再留一下。”
  众人辞去之后,康熙站起身来,把魏东亭叫了进来:“小魏子,朕今日心里高兴,多少天没出去玩了。你和周培公陪着朕去散散心吧。”一边说一边径自出殿走下了台阶。魏东亭和周培公也连忙跟了上来。
  在乾清门前魏东亭紧赶几步凑到康熙身后问道:“不知皇上想到哪里散心?”
  康熙站住了脚,回头问道:“吴应熊的家离这里远么?”跟在后边的周培公心里一惊,站住了脚步。魏东亭也吓了一跳,忙答道:“远是不远,就在宣武门内石虎胡同——万岁爷不是要到他家吧?”
  “嗯,朕正是想到他家。”
  周培公忙上前陪笑道:“皇上有何旨意,尽管吩咐下来。让奴才去传旨……”
  “看把你两个吓的。吴应熊是个什么人物?当初鳌拜有那么大的势力,朕与小魏子他们四五个也曾去闯过鳌拜府嘛!跟我去一趟吧,吴应熊也是个难得一见的人物,他的抱负,他的心胸,他的权变,他的狠毒,都不同一般。”
  “那……主子更不该轻涉险地……”
  “哈……”康熙仰天大笑:“他就是虎穴,岂能挡得了我真龙天子!走吧,咱们一起去闯他一闯。” 
 
  
第二十六章 谈棋艺康熙施恩威 论时局堂主议行止
 
  康熙皇帝带着魏东亭和周培公,要去找吴应熊。魏东亭见劝阻不下,只好依从。不过在走出乾清门时,又带上了狼谭,还叫了几十名侍卫,换了便衣远远地跟着保护,这才回来备马。一行四骑自西华门出了紫禁城,放马直趋宣武门。时值深冬,天情气寒,枯树插天,马蹄踏着冻土得得有声。久不出宫的康熙深深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笑问周培公:“怎么一街两行人家都是砧板响?”
  周培公在马上摇摇头说道:“奴才不知。”
  魏东亭却笑道:“培公是南边人,当然不知道。今天冬至,不大不小是个节气,——家家都在剁肉馅包铰子呢。”
  康熙宽慰地笑了。老百姓过节都能吃上饺子,不能不说国事政局已渐趋兴旺。前两年这个时候出来,到处都是讨饭的、卖唱的和插着草标卖孩子的。这才两年多的时间,大街上五花八门都有了,三十六行虽不齐全。却也都粗具规模,像个兴旺的派势了,南方若无战事,铸剑为犁,化干戈为玉帛,几年之间就会再变一个样儿。他才十八岁,能做多少事情啊!想着想着,康熙的心里一阵阵发热,正要说点什么,身边的狼谭在马上扬鞭一指道:“主子,吴额驸的府邸到了!”
  君臣四人来到门前,门上人要去通禀,却被康熙止住了。便由门上人领着,经过窄窄的通道直向后堂。这通道幽暗阴湿,苔藓斑驳。魏东亭和狼谭一左一右按剑从行,简直像架着康熙走路。康熙也觉得这座府邪修得实在古怪,很怕从哪间黑洞洞的房子里突然窜出人来。只有周培公似乎并不介意,大摇大摆地跟在后边,每过一个夹道,还要好奇地顾盼张望一下。
  来到后堂,那个长随进去张望一下,出来笑道:禀知爷门,额驸不在后堂,必定在花园好春轩,容奴才前去通报!”
  魏东亭仍不让通报。这个院落太古怪,不见到吴应熊,不能让这人离开。便笑道,“还是一齐去吧!我们主子爷与额驸熟识得很,根本用不着那些个客套。”
  那长随一笑,便带他们往花园里来,边走边说:“这是前明周贵妃堂叔周延儒的宅邸。里头太气闷,额驸常在后花园好春轩,到夜间才过来住。”
  出了月洞门,顿觉豁然开朗,迎门便是两株疏枝相向的合欢树,中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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