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那里并不遥远-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没有什么啦。你是……?”许锦成拿不准马聪明话里的意思,有点心虚地说。
原来,今天张旺根父子上山采药,留下许锦成守着医疗室。另外,由于农田改造人手紧,大队要求看病的人尽量晚上来,所以这一段时间,白天很少有人来。这厨房后有个小门,门外有一片空地,村里的鸡鸭常跑到这里,正好今天有只鸡跑进厨房,被许锦成顺手关门,抓住宰了,此刻正在锅里煮着。这事照说是无人知晓,但毕竟作贼心虚,许锦成见马聪明看着厨房,担心被看出名堂,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其实,马聪明什么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因为彼此早已混熟了,讲起话来随便些。
这许锦成虽然在第五生产队落户,但住的地方离祠堂不远,又都是来插队的,心理上的距离比较接近,所以互相之间来来往往,没有太大的隔阂。
“胃痛。”马聪明说着,把手伸出搁在桌子上,“昨天痛了一夜。”
许锦成松了一口气——原来马聪明并没看出什么。他也伸出手,轻轻地按在马聪明的手腕处,诊了一会脉,然后问马聪明:“你是锇了就痛?”
马聪明点点头:“嗯。”
“你的问题呀,”许锦成松开手,“说好办也好办,吃饭按时来,吃得好一点,再吃点药也就行了。我的胃也跟你一样,也是老毛病,但吃点好的就不痛了。要说难办也确实难办,天天咸菜萝卜,就是仙丹也治不好你的胃。这样吧,开几片药片,再加些草药,回去弄点肉炖着吃。你看好不好?”
“随便吧。”马聪明不置可否地回答。
许锦成马上开起药方,然后到旁边的药房配药去了。马聪明也站起来,百无聊奈地在屋中间站着。这时,那鸡肉的香味从厨房飘了过来,马聪明嗅了嗅,便顺着气味走进去。
马聪明走到灶前,掀开锅盖一看,原来是煮着鸡,怪不得那味道闻起来特别香。
尽管他很想尝一尝,可毕竟鸡不像地瓜芋头那么贱,不好意思就这么白吃人家的,便把锅盖又给盖上了。
马聪明转身正要走出来,突然看到墙角处畚斗里有一堆鸡毛,仔细一看,那些鸡毛竟然是干的。他不由感到奇怪,宰鸡都需用开水烫了后再拔毛,可这些鸡毛显然是没有浸过水。他蹲下去用手一拨,这一下问题出来了,这鸡毛居然连着皮,拈起来血淋淋的一串,与鸡肠混杂在一起。
马聪明这下完全明白了——这只鸡是偷来的!因为一般人家宰鸡,是舍不得将皮和肠子丢弃的,只有偷来的鸡才会如此。而且,偷鸡的人要速战速决,拔毛太费事,可剥皮就省事多了。马聪明虽然没有偷过鸡,但个中的奥妙倒是挺清楚。另外,他也不会去告发,这鸡又不是他的,管那么多干嘛?倒是,趁机捞他吃一顿,谅许锦成也不敢不给面子。主意一定,便重新掀开锅盖,用勺子舀点汤尝尝,觉得淡了点,顺手从灶面上的盐罐里撮了一点盐撒进锅里,便心安理得地站着等许锦成进来。
许锦成配好药走出来,见马聪明不见了,便叫了声:“聪明。”他见没有回应,而厨房的门又大开着,忙走进去。
“这鸡汤……味道不错。”马聪明脸上带着一丝诡秘的微笑,看着许锦成说。
许锦成顿时傻了眼,看马聪明的架式,分明是揭了他的底。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装不懂,他顺着马聪明的话,说:“嗯,鸡汤味道不错。”
“只是,你也太浪费了,那皮和肠子都能吃。”马聪明看着畚斗里的皮毛,现出一种惋惜的神情。
“嗯,忙……没时间……”许锦成一脸的尴尬。
“没时间就叫我一声嘛,这个忙我肯定帮得了。”马聪明的嘴角掠过一阵嘲讽的微笑,“喂,说真的,请不请客?”
许锦成不由松了一口气,只要马聪明也吃了鸡,那这件事情就再也不会有其它人知道了。他忙拿过两个碗放在灶面,带着殷勤的口气说:“你真是熟人又讲客气话。本来我就想等药配好后再请你吃的。”说着,舀起鸡肉装进碗里。
马聪明真的是不客气了,也不管许锦成话里究竟有多少诚意,端起碗坐在小凳子上便吃起来。许锦成则站在灶边,也津津有味地嚼起来。不一会儿,整只鸡都吃完了。
马聪明擦了擦嘴,心满意足地把灶面上的骨头拨进碗里,倒在畚斗里,然后对许锦成说:“以后要再有,可得通知一声。”
“哪能老是有,这也要看机会。”许锦成显得非常轻松地说。
“不过,下次要是再有的话,这鸡毛可要先掩一掩,可别让人看到了。偷吃也得擦擦嘴。”马聪明说着,拿起药,乐乎乎地走了。
吃罢早饭,正准备去出工,程强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锄头了。这可真怪,昨天收工回来,他因急着煮饭,便顺手把锄头放在厨房边,原想等会再拿到屋里,可过后却忘了。现在要出工了,锄头却丢了,叫他怎么不恼火?但恼火归恼火,锄头却再也回不来了,他只能对着那不知道的贼臭骂一阵。而骂归骂,没有锄头却出不了工,知青每人一把,根本没多余,他只好到张歪狗家借了一把,骂骂咧咧地出工了。
早在几天前,程强的斗笠就丢过一顶,也是因为放在厨房边忘了拿回屋里。虽然一顶斗笠才三角多钱,可丢了总是令人不愉快。这种事情也并非只有他碰到,其它知青丢失扁担畚箕等小物品也常有发生,但因损失并不算多,又无处追查,过后也就不了了之。
可这一回,程强实在感到霉气,接连丢东西,锄头又较值钱,再买一把还得花几元钱,这使他越想越冒火,收工回来后,又把那不知道的贼臭骂了一顿。
章华荣待程强骂够了,才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说:“你这样骂也不顶事,骂到天塌下来,锄头也不会回来。”
“不回来也要骂他个够本。”程强还在气头上,说出来的话依然利得像把刀,“哪一个婊子养的偷了我的锄头,挖个坟墓自己埋。”
“你也不要骂了。既然人家偷你的,那你也来个以牙还牙。”章华荣看了一下周围,压低了声音,“这样吧,今晚我们也去弄一把回来。我帮你去拿。”
程强一听,不禁心头一跳——弄一把回来?那不是偷吗?尽管锄头丢了他觉得挺恼火,可却没有想到也去偷一把。万一被人抓住了,那面子往哪搁?一想到偷,他的心跳由不得地加快了,连连摇头说:“这种事我做不来。算了,还是去再买一把。”
“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先偷,省几元钱买肉也能吃。你如果怕我去拿,你跟着我就行。”章华荣显得非常轻松地说。在他看来,这种事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似乎只是举手之劳。况且,自从知青们分开伙食后,程强带来的吃的东西比较多,他多多少少也沾点光,要是这次帮着弄把锄头回来,那以后再吃程强的东西也好开口。
因此,他极力怂恿,大打保票,只要程强跟着走一趟就行了。
程强的心终于被章华荣说动了。想想也是,你若不偷我的,我怎么会去偷你的?
既然农民能干知青怎么不能干?尽管锄头是谁偷的他并不知道,但他认定是农民干的;而晚上要偷谁的锄头他也不知道,但却肯定是农民的。他已经在无形中把所有的农民都划归在一起,不知不觉地与他们对立起来,无论对谁实施报复,他都觉得顺理成章。
“好吧,今晚弄回来。”程强话一出口,便感到心中的火气也随着泄了出去。
“那我先去侦查一下。”章华荣看了一下天空说。
趁着天没黑,章华荣匆匆地走了。他不想在本队里下手,并非兔子不吃窝边草,而是担心日后使用时被人认出来,所以他宁愿多走几步,到别的队去偷。他到村子东头走了一遭,心中有数了才回来,把瞄准好了的目标向程强说了,就等晚上实施了。
冬天的夜晚,人们早早的就去睡了,不到九点钟,整个村子已是静悄悄的。偶尔远远地传来几声狗叫声,但很快又是一片寂静。
章华荣探出门,见周围一点灯光也没有,便回头对程强说:“走。”两人悄悄地走出门,黄唯山则从里面把门轻轻地掩上了。
淡淡的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撒向大地,使得房屋树木,看上去朦朦胧胧;一阵微风吹过,让人周身感到一片寒意。程强跟在章华荣后面,心里怦怦直跳,他张大着眼睛,左右搜寻着,唯恐那黑暗中有人监视着他;他不时扭头看后面,担心有人跟着他;他又不敢与章华荣说话,怕被人家听到了。
远处传来一阵令人揪心的狗叫声。程强不禁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由不得地打了一个冷战。他不想再往前走了,一把拉着章华荣,压低声音说:“别去了,我们回去吧。”
章华荣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此时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而且,走到这里了,就差伸手把锄头拿来那么的一下,怎么可以就此放弃?他稍微用力握了一下程强的手臂,同样压低声音说:“别作声,前面就是了。”
程强顿时禁若寒蝉,只好硬着头皮,深一脚浅一脚地紧紧跟在章华荣后面。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房屋前。
“到了。”章华荣轻轻地说了一声。程强马上停住脚,看了一下,但在这夜里,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家,他又走了几步,躲在墙边的暗处。
章华荣走到门旁,借着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靠墙放着木桶、扁担,还有几把锄头。他小心地拿起一把锄头,不出一点声响,马上往回走。等在一旁的程强赶忙又跟了上来,两人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他们住的屋子前。
“等一下。”章华荣拉住程强,站在暗处看了一会,确信没有人跟着了,才走到门前,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黄唯山放下正看着的书,轻轻地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当然,手到擒来,难道想在那里住下去?”章华荣不无得意地说,然后,又轻地把门关上,还插上了门拴。
“你以为很快呀,我可感到太久了。”程强心有余悸地说,他感到心仍跳得厉害。                                             
第八章 路在脚下
出工的哨子响过很久了,然而,祠堂里仍是一片寂静,一点也没有以前临出工时的那种嘈杂。西屋里,裹在棉被里的李卫东尽管睡不着,可还是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他看着从窗缝透进来的那一丝明亮,估计出今天又将是一个晴好的天气。
今天是李卫东他们来这里插队一周年的纪念日。早在几天前,他们就商讨着该怎么过好这一天,可在这里,除了歇一天工,或者弄点什么吃一顿,再来就是睡个懒觉了。歇一天这是肯定的了,但好好地吃一顿却有点难,要买点什么都需到青石坑镇去,可今天不是集日,到了那里也买不到什么。另外,农田改造进入最后阶段,人力紧张,如果去青石坑镇,必然从那些地方经过,要是被大队干部看到,必然又是一场没趣。唯一可以实现的就是睡觉了,睡它个日上三竿也不要紧。还有,春节即将到来了,蚊帐被单总该洗一洗,趁着今天不去出工,正好把这事了结。
过道上,偶尔传来一点声响,想必石红她们已经在煮饭了。李卫东扭头看马聪明与侯成宝,他俩也都睁着眼睛躺着,便问:“怎么,你们也睡不着?”
“睡得好好的偏来吵,哪里睡得着。”马聪明看着窗子,有点厌烦地说。
侯成宝知道马聪明说的是刚才张瑞祥对着窗子吹哨子的事,他也有些同感地说:“就是的,天天像鬼叫,吵得睡不着。”
刚才先起床出去的游清池走了进来,见李卫东他们三个人都睁着眼,不由有点感慨地说:“睡不着就起来吧,何必老是赖着。俗话说,吃有吃相,睡有睡骨,我看你们都没有,我也是没有。”
“管它什么相什么骨,躺着就是福。你想,来了一年,什么也没得到,无非赚得今天睡个饱。”李卫东似乎想再睡它个一时半辰,可脸上的睡意却一点也没有了。
“我说你就没有那骨相嘛,让你睡你也睡不着。”游清池冷冷地说。
“怎么没有?”马聪明接过话头,“要是天天让我睡,我也睡得着。上次我还曾睡到中午呢。”
“那今天怎么就睡不着呢?”游清池嘴角稍稍一咧,似笑非笑地问。
“今天?今天……”马聪明瞪着眼睛,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是呀,今天怎么就睡不着呢?不就是因为来这里一周年了吗?但这一周年对马聪明来讲又具有什么意义呢?他有点自嘲地说:“今天是一周年嘛。”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是的,刚刚才来一年,精神上的失落以及生活上的各种制约,已经使得知青们感到苦不堪言,那么,两年以后,三年以后,甚至是无数年以后,又会是什么样呢?这对他们来讲是一个未知数。从这个意义上讲,他们是别想睡个安心觉的。
“起来吧。”李卫东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掀开被子下了床,“等到哪天真的能睡了,再补它个三天三夜。”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马聪明与侯成宝也跟着起了床。
“我的家在东北的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的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忧郁的歌声从空中传来,那是石红在歌唱,唱的是大型革命音乐史诗《东方红》里的《松花江上》。
屋子里顿时又静默起来。尽管《松花江上》这首歌表现的是东北人民在日寇的铁蹄下流离失所的悲惨遭遇,然而,对于在政治高压下的知青来说,这首歌的部份歌词,何尝不是他们今天心灵流浪的缩影?在举国上下一片高歌“形势大好,不是小好”的情况下,任何被认为在政治上出格的话语,都足以惹下大祸,而借用革命歌曲来间接表达内心对现实状况的不满,却不会被人抓到把柄,所以,知青们心中的哀怨,就从这一类的歌曲中宣泄出来了。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石红的歌声是那么的低沉,低沉得令人心里颤抖;声调又是那么的凄凉,凄凉得使人鼻塞眼涩。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这歌声不由勾起大家的愁思。这哪是在歌唱,这是心灵在哀叹!
马聪明轻轻地跟着唱起来,又几乎在一霎那间,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跟着唱了起来:“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家乡……”
歌声慢慢地停住了,空气仿佛也因此而略显滞重,令人感到举手投足,张嘴说话都需费点劲,以至好长的时间里都没有人开口,脸上的神色也都变得木然了。
李卫东感到自己的魂魄好像飘浮在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幻境中,却无法找到一个可以依附的地方,在一阵盘旋后又回到了身上。他看着也是呆立着的马聪明,走过去轻轻地拉了一下:“走吧,洗脸去。”
吃过早饭,侯成宝与马聪明又闲扯了一会儿,才把被单折开,又把那在冬天里根本用不着但却一直挂着的蚊帐也拆了下来,连同脏衣服放进脸盆,然后,一起来到江边。
江边的浅水处,一溜摆开着许多大块的鹅卵石,先来的人已经在那些天然的洗衣板上搓洗着衣服被单。侯成宝来到王莉莉的旁边,放下脸盆,故作惊讶地说:“唉呀,你都快洗完了!我正想帮你洗呢。”
“你说的比唱的好听。”吴莲英在一旁笑着说,“是不是看人家洗完了,又要拿你的那些跟人家共产主义了?”
侯成宝见老底被揭穿,便急忙辩解说:“哪里哪里,我自己洗得来,根本不用人家帮忙。”
“别假正经了,想偷懒就明说,干嘛拐弯抹脚的。”王莉莉笑着,顺手拿起侯成宝的一件衣服洗了起来。
“那就多谢了。”侯成宝哈了一下腰,向王莉莉鞠了一个滑稽的躬,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然后,他也搬了块大卵石,摆稳以后,便也洗起被单来。
“喂,你知道不?”侯成宝看着王莉莉,边洗边问,“昨天听金发讲,大队好像又要我们留下过春节。”
“知道了。我才不呢,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我准备过几天就回去。”王莉莉说着转过头,“莲英,你今年要不要回去?”
“你们想回去?”侯成宝站直身子,脸上露出猜疑的神色,“你怎么回去?如果大队不让你回去,证明不打给你,那你怎么办?”他看着王莉莉说。
“这……”王莉莉搓着衣服的手不由停了下来,按在衣服上,眼睛出神地看着水面,不知说什么好。是呀,如果大队不出证明,就买不到车票,那怎么回去呢?
照理说,买车票只要有钱就可以了,可最近,青石坑车站却要凭证明买车票,究竟是要防止阶级敌人到处流窜呢,还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准,也没有人解释。
但这一条规定却是实实在在的,要买车票拿证明来。
但眼下临近春节,农田改造看来已经无法如期完成。最近这几天,为了抢进度,大队干部竟然把原先平整土地所惯用的方法——即先取出表层土,再将高处的底层土填入低处,最后再铺表层土这样的方式丢弃了,因为这样速度太慢,而硬性要求各生产队直接将高处的土填入低处。这样一来,熟土被埋在底下,平整出来的土地表面尽是生土,这对以后农作物的生长是极其不利的。尽管农民们包括生产队长们对此均反对,但又不敢公开讲。在这种为了取得政治荣誉而不惜牺牲土地效力的情况下,劳动力的缺乏是显而易见的,如果知青们都回家,那劳力更少。所以,这种时候要想打一张回家探亲的证明,那是难上加难的。
“这……怎么办呢?”王莉莉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侯成宝。
“我也没办法。”侯成宝沮丧地弯下身子,默默地搓起被单来。
“这纯粹是卡我们,不让我们回去。”吴莲英愤恨地说。
“我们又不是‘黑五类’,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马聪明也恨恨地说。
在一旁的李卫东虽然没有开口,可他们的话句句落在他的心头,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他的心。去年的春节,在高云峰的引领下,他们在这里过了一次革命化的春节,这在当时那种狂热的氛围里,是对政治抱有热情的表现,多多少少使他们感到肩负着历史的使命。但是,时过境迁,如今,这种虚幻的使命感已经被严酷的现实彻底地摧毁了。如果这时再提出什么过革命化的春节,他是再也不会去响应,更不要说带头签名倡议什么的了。
可今年要回去过春节,却又实实在在的难。虽说那“人造平原”的农田改造已接近尾声,可要按预定计划春节前结束,决非易事。公社、大队天天催着要进度,恨不得一天能干两天的活,在这种情况下,要从大队打出证明确是很困难的。
青石坑车站一天只有一班回城直达车,两班到县城的车。但青石坑公社有知青近千人,目前基本上还在这里参加各个大队的农田改造,并且基本上春节都要回家。
就算到时大队证明能打出来,有没有汽车可坐谁也不敢打保票。这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李卫东的心里渐渐的形成了。
“我们不要什么证明,我们可以自己走回去!”李卫东用一种坚定的口气说。
走回去!?李卫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却像一声闷雷,把大家都给震动了,大家不由得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眼睛盯着他。
“走回去,我们走回去!”李卫东重复着。他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的目光是那么深沉,把大家的焦虑给稳住了;他的话更像一把火,把大家心中的渴望点燃了。
“铃……”闹钟的声音把正在睡梦中的白晓梅惊醒了。她摸索着下了床,从枕头下摸出火柴,把桌上的煤油灯点燃了。她看了一下闹钟,指针指着三点整,离天亮还早着呢。
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八,按事先商定好了的,知青们今天要走回去过春节。然而,白晓梅却是例外,她不跟大家走,因为城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看着王莉莉与吴莲英正在匆忙地穿衣服,穿鞋子,一副紧张激动的样子,她的心里不由一阵悲哀,同时,也感到身上一阵冷。她回到竹床前,拿起衣服,犹豫了一下,穿了起来。
“你不用跟我们起来,再睡一会吧。”吴莲英看着白晓梅,关切地说。
“是呀,你起来干嘛,又没你的事。”王莉莉接着说。
白晓梅心里一怔,双手抓住还没扣上的衣服前襟,眼睛直楞楞地望着墙壁:是呀,她们要回家,关你什么事?再说,确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她起来干嘛?
她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酸楚。
虽然,她与她们同样是知青,同样在这里永无止境地“修理”着这地球,同样不知道今后的情况将会是怎样,可她们在城里还有一个家,一个能依靠的家,而她却再也没有了。她在羡慕着她们的同时,不由怀念起她以前在城里的家,尽管那个家是那么的贫困,那么的简陋,那么的不堪一击。
当然,她现在还有一个家,那就是住着她的父亲与弟弟的那座小庙。可那又算是什么家呢?她真想把它否定,那不是家,那只不过是人生旅途中的一个小客栈;他们在这里只不过是匆匆的过客,他们将到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但那地方又在哪里呢?也许就在天尽头,也许永远也到不了。
白晓梅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在这种时候,即使躺在床上,她也是不可能再睡下去了,与其在床上冥思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