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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并不遥远-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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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晓梅走到横跨水渠的大石板上。她决定在这里歇一歇。因为一路上泥土地面太湿了,会把棉被米袋弄潮,石板虽然也因沾上雾气而有点潮,但怎么也比泥地干些。而且,小路从这里开始,就要上山了,她必须恢复一下体力,好继续走上去。
白晓梅回过头,想看一看刚刚离开的地方。可是,除了雾,还是雾,平时在这里能看得见的村子,此刻完全被大雾吞没了。刚才离开村子时充盈于耳的鸡鸣狗叫,牛哞猪嚎,也早已听不见了,四野一片寂静。她卸下担子,站了一会,索性在棉被上坐下来。刚才那么急着离开村子,其实是早了点。
石板下的水无声而不停地流着。白晓梅看着那洁净的流水,思绪也像流水似的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那天专案组陈组长找她谈话,告诉了她兰忠泽的其它罪行,并鼓励她放下思想包袱,勇敢地站起来与犯罪行为做斗争。她在经过了一番痛苦的选择以后,终于把兰忠泽奸污她的事情讲了出来,使兰忠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自从这以后,特别是兰忠泽被判了八年徒刑以后,她心里不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感到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包裹着她,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像苍蝇似地盯着她,一些人也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这简直是在流血的伤口上又撒上盐,使她感到更大的伤痛,难道一个人的不幸也是一种罪过?但她又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能面对这一状况暗自饮泣。虽然,父亲理解她,李卫东安慰她,可理解与安慰又怎么能抹去心中的伤痕呢?一想起这些,她的眼眶不由又湿润了。
流水依然从石板下缓缓而过,并从一处处豁口流入一片片水田里,变得一面平镜似的连一丝皱纹也没有。要是人生旅程里也有这么的一个平静的小天地,那该多好呀!前天晚上,张金发在生产队开的“批林批孔”会上告诉大家,大队办的耕山队需要补充一些人,如果谁愿意,可以报名。白晓梅几乎不假思索就报了名。她并不是不知道耕山队的条件比较艰苦。那里远离村子,只有二十多个人,基本上都是年青人,终年奋战在山上,开垦荒山,种植茶叶,培育林木,还有一些果树。由于山上土地贫瘠,又缺肥料,蔬菜很难长大,吃菜成为一大难事,腌萝卜,咸菜叶便成了饭桌上常年不断的菜肴。而且,要想到大队供销社买点东西,来回就得花去半天时间。虽然到耕山队可以挣比在生产队多一半的工分,然而,艰苦的环境和长期的寂寞还是令人望而怯步。许多到那里的青年往往只呆一年半载,便想方设法回到生产队。所以,缺少人手,成了耕山队的另一难题。
白晓梅完全清楚,她这一去,是很难回来的。父亲的伤还没全好,李卫东又去参加县水电站建设,估计要在那里的工地住一年以上,如果她再走,那家里的重担就全落在弟弟身上。她原以为父亲和弟弟会阻止她,可没想到父亲竟是出奇的沉静。
“你去吧,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父亲说的这些话,包含着多么深厚的怜爱呀!他是最知道女儿的心的,能让女儿稍为好过一点,他是什么困难也愿意承担的。
这更令她难割难舍。昨天,她把家里能做的事情几乎全做了,被单都洗了,桌椅也擦了,甚至连那些瓶瓶罐罐也被重新摆得恰到好处。今天一早,她告别了父亲和弟弟,就一头走上山来了。
白晓梅歇了一会,重新挑起担子,沿着山谷中那条小涧边上的路走去。小路弯弯曲曲,像条蚯蚓似地往上爬。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小涧边,在山坡上,盛开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朵,与四周翠绿的青草和小涧里潺潺的流水,组成了一幅美丽的雾中风景画。
看着这如诗如画的景色,白晓梅觉得心中的压抑减少了许多。虽然是上坡,但她反感到脚步却是轻松的。与其在吵杂的尘世里遭受冷眼,还不如在寂静的幽谷与野花为伴。她突发奇想;要是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是不会寂寞的。
耕山队的三排房子盖在一片较为平缓的山坡上,房子的边上还辟有一片篮球场大的平地。一道山泉被引到房前一个石头垒成的水坑里,再流到坡下的山涧,终年不断。房子后面不远,就是被开垦出来的梯田,一层一层顺坡直上,种上了茶叶。
房子前往下,也是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田埂围住的梯田,窄窄的田里也种上了各种蔬菜。
“你来了,这么早?”五十多岁的老耕山队长叶来发一见白晓梅,忙从屋里走出来。他感到有点意外,因为按惯例,来报到就算出一天工,早来晚来都一样,一般的情况下,都是下午才会来的。
“也不怎么早了。”白晓梅有点腼腆地说。
“我还以为你们下午才会来呢。”叶来发说。
“反正今天是要来的。早上我没事,就先来了。”白晓梅的脸泛起一阵潮红。
因为早上她几乎是逃离似地走出生产队的,有事没事并无关系。不过,撒这么一个小小的谎,也是不足为过的。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叶来发显得很高兴。他是土改时期入党的老党员,他的家就在小庙边不远,与白晓梅家是近邻,平时相处都很好。他对白晓梅一家的遭遇,很是同情。也正因为如此,白晓梅才会毫不犹豫的来到耕山队。而且叶来发也非常高兴白晓梅的到来,耕山队虽说大部分是青年人,却没有一个能把报纸读完整,至于写点什么,更是无能为力。眼下,“批林批孔”运动正在深入开展,耕山队同样也要学习文件,批判林彪和孔子,这些事让白晓梅去做,那再合适不过了。
“到里边去,到里边去。”叶来发热情地说着,并帮着把白晓梅肩上的担子卸下,抱起棉被就往屋里走。白晓梅也提起网袋走进屋里。
这间房子既作为耕山队队部,也是叶来发的卧室,是这排房子的第一间。里面除了一张床,几只椅子和一张办公桌,好像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人们注意的东西了。张来发把棉被放在床上,指着一只椅子对白晓梅说:“你坐一下,我去烧开水。”
白晓梅把东西放在地上,拦住张来发,说:“不用烧了,我口不渴。”
“真的不渴?”张来发看着白晓梅额前的汗津,疑惑地问。
“真的。”白晓梅点点头回答。其实,这时候能喝点开水当然是很好的,只是她不想自己一来就给叶来发添忙。
“那么?那就等一会再烧。”叶来发在床沿坐下来,“你来这里,就要像在家里、生产队里一样,也用不着客气。大家在一起,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你刚来也许住不惯,但住久了也就没什么,我不也住了这么多年了?”
白晓梅听出叶来发话里的意思,是希望她能长久的住下去,便说:“我会住下去的。”
“能住下去最好。”叶来发满意地点点头,“以后这里发展了,是不会比生产队差的。我们这里的茶、果树,再过几年收成会更多。到时想来还不一定来得了的。”
他有点自信地说。
白晓梅听得心里都觉得有点热乎了起来。虽然促使她来耕山队的动机并不是为了增加收入,然而,如果心境能轻松,而生活又能改善,那不是更好吗?她仿佛置身在那满山的茶园里,感觉一片清新。“我想是会好起来的。”她对叶来发,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桌子上摆着好几本小册子,一本笔记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白晓梅顺手拿起一本小册子,一看,上面写着《林彪与孔丘是一丘这貉》,其它几本分别是《批判林彪复辟资本主义材料汇编》,《孔孟之道与林彪的“571”工程纪要》等。叶来发忙凑过来,把笔记簿推向白晓梅,说:“你看我这样写行不行?”
白晓梅拿起笔记本一看,不禁哑然一笑。只见在《批林批孔》的标题下,写着“林彪和孔子和孔丘和孔老二都是复辟资本主义的复辟分子……”
叶来发感到有点不自在,像小学生明知作业不及格,正等老师发落似的,好一会才问:“写得不对?”
“你把名字都搞乱了。”白晓梅把笔记簿放在叶来发前的桌面上,“孔子、孔丘、孔老二都是同一个人,被你变成三个人了。”
“一个人?不是三个人?”叶来发张大了眼睛。
“是一个人,叫孔丘,其它的……”白晓梅怕叶来发不理解,想了想,便用最通俗最易懂的方法解释,“好像一个人除了名字以外,还有别名,绰号,像‘大头’,‘爱吃’或者是‘啊傻’一样。”
“噢——”叶来发像是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我就觉得奇怪,广播里老是讲‘孔家村’,‘孔家店’,还有那几个姓孔的都要批判,难道那个村里都是坏人?
原来只是一个。“
“‘孔家村’并不是一个村子,‘孔家店’也不是真的开店,那都是现在的人给叫的。”白晓梅不由又是一笑,“还有你这样写也不行。孔子已经死去二千多年了,那时还没有资本主义,所以不能写他是复辟资本主义分子。他要复辟的是‘周礼’。”白晓梅认真地给叶来发解释着。
“什么‘周礼’?”叶来发又懵了,“跟‘克已复礼’不一样?”
“那是两回事。‘周礼’是一种旧礼仪,‘克已复礼’是指行为。孔子要复辟,就是要恢复以前的制度,走过去的路,所以也就把林彪与孔子联系起来批判。”白晓梅继续解释着。
叶来发越听越糊涂。这“周礼”、“复辟”什么的,以及“孔子、孔丘”,还有一个不知道究竟叫“孟子”还是叫“孔孟”什么的,简直弄得他满头雾水,不知所云。他把笔记推回去,说:“我看这种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但又不能不做,公社定下来,每个党员都要写?你来最好,今天就替我写一下,好吗?”
“好的。”白晓梅点头答应。
叶来发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把桌上的小册子和笔记簿全部推到白晓梅前面:“这些都给你。对了,这次你们三个女的住一间,你先去整理一下,先去看看。”
叶来发说完,就走出门。白晓梅跟着,来到隔壁的房间里。
房间里已经摆好了三张竹床。“你自己安排吧。弄好了没事就随便走走,或者到厨房找我,具体的事情等其它人来后,晚上再给你们布置。”叶来发说完就走了。
白晓梅把她的东西都搬过来。也没有什么好整理的,把绳子解开,把棉被往床上一放,脸盆连同其它东西往床下一塞,也就没事了。她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这种从未有过的空闲使她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存在了,一阵轻松。她走出门外,来到水坑边,捧起一掬水擦了擦脸。她突然发现,水坑底下,居然也有几只小虾悠闲地呆在那里,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跑到这山上的?她没有惊动它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雾,依然弥漫着,但已经比刚才要稀薄了。白晓梅走到一处较高的地方,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耕山队的驻地。其它人都出工到山上去了,看不到一个人影,也听不见一点声音,只有厨房的烟囱在冒着一股浓烟,那是叶来发在为她烧开水。她突然感到,一股清清的水流暖暖地从心里流过。她走下来,朝着那冒烟的厨房走去。
手扶拖拉机“突突”直吼,拖拉机手左右摆动着方向把手,然而,手扶拖拉机却前进不得,转动着的前轮在地面刨出两个坑。拖拉机手加大油门,又是一阵左右摆动,车轮在坑里再次转动起来。泥土被卷起甩向车后,那两个坑更深了,但手扶拖拉机仍然留在原地。拖拉机手无奈地关闭油门,机头一阵颤抖后嘎然而止。
坐在后面车斗里的李卫东跳下来,四下张望了一下,便走到路基下,捡来几块碎石片,塞在那两个坑里。“试试看?”他对拖拉机手说,并走到车后,准备帮着推。
手扶拖拉机又被发动起来,油门一加,李卫东在后面使劲一推,转动着的车轮猛然一跳,冲出陷坑,前行一段才停下来。李卫东重新坐上车斗:“走吧。”他对拖拉机手说。手扶拖拉机“突突”的继续前行。
这是一条刚刚开辟出来的简易公路,还没铺上石块沙子,红色的泥土坦露在一片长满茂密的茅草灌木的山坡上,七弯八拐,像一条流动着的血管,一头连着正在兴建的水电站,一头连着山脚下的那条正式公路。由于这一段时间阴雨不断,刚挖出的路面经不起雨水的浸泡,看上去挺平坦,但如果车轮不小心压上去,马上被陷进软土里。在刚刚行过没多远的路,李卫东坐的这辆手扶拖拉机已经陷进两次了。
幸亏是空车,容易解脱,如果是载上东西,那就不好办了。
李卫东坐在车斗里,手紧握着车斗前的钢管架,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而不停地摇晃着。这颠簸使他暂时忘却了一切,尽管他只是坐着,但仍时刻提防被甩下来。
手扶拖拉机左躲右闪,终于摆脱了这段坎坷不平的路,驶进公路,平稳地向前开去。
李卫东紧握钢管架的手松开了,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下来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向前探望,尽可放心地任由手扶拖拉机把他载去。他转过身,背靠前挡板。这样,既可避开迎面而来的冷风,又可以坐得更舒服些。他放眼望去,刚才经过的那条路像一条红色的带子,缠绕在那重山峻岭之中,一直通向那以前几近无人迹的深山密林里。
自从去年底,县里为改变山区无电的状况,决定在青龙江上游建一座水电站。
入冬以后,大批的人员就驻进了这山沟里。建水电站要先修路,经过几个月的奋战,这条几公里长的路终于修通了。但是,要把水电站建成,时间还长着呢。由于劳动强度大,工期长,又都住在简易搭盖的草棚里,除了出工,吃饭,睡觉,别的几乎什么也没有,更谈不上照看家里。所以,各大队都尽量组织那些没成家的青年上工地,并适时轮换。尽管这样,愿意上工地的人还是不多。知青们单身一人,无牵无挂,到工地又可免去烧饭做菜的烦恼,按理说,让知青们去工地再合适不过了。可是,知青们对此也没什么兴趣。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如果仅仅是为了混碗饭吃,到哪里填不饱肚子?
自从去年那场保护知青运动以后,虽然知青们整体命运并没有根本改变,但周围的环境对他们来讲,却是宽松多了。以前的许多限制:诸如每月要出工几天,回家探亲要打证明等,基本上形同虚设。知青们爱出工就出工,想回家就回家,甚至连向队干部招呼都不用,队干部也明知他们根本没心在农村长期住下去,管又管不了,也就懒得再管了,省得自讨没趣。没出工就没有挣到口粮钱,但只要交现钱,口粮照发。也因此,前段时期农民与知青之间的一些对立磨擦,也渐渐缓和了。
作为知青群体,也在起着微妙的变化。许多人“倒流”回城里,干起各种各样能够挣到钱的事:从拉板车做杂工,到贩卖各种票证的投机倒把行为,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农村对他们来讲,既没有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任何约束力,他们成了城市里的一批没有户口的新游民。与此同时,仍有相当一部分知青坚持在农村劳动。并非这些人特别能适应农村的环境,也并非这些人的思想觉悟特别高,真正的想扎根农村,做一辈子农民,而是因为他们多少尚存一线希望——如果真正的以在农村表现好作为选调的标准,那么,也许哪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尽管回城的机率非常小,已经过去的五年里,回城的人寥寥无几。按此推算,要有多久才轮到自己?而一个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五年可以等待?然而,他们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李卫东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同于后者。有人要与他合伙贩卖海产品,这是一种既要体力又要机智的生意。半夜三更骑着自行车长驱几十里,躲开市场管理人员在路上设的检查站,把从海边贩来的鱼、虾载回城里卖,就能赚取比一般工作均丰厚的利润。然而他先是答应后又不干。倒不是他没这胆量,而是觉得这种事情终非长久之计。可是农村又岂是久留之地?最近一段时间,他在生产队出工的日数在急骤地减少,而且,他常常感到一种莫名的烦燥,以往的冷静常常被冲动所左右,有时无来由的发怒,令人感到捉摸不定。性子发过后,连他自己也觉内疚,何以无缘发火?
当然,事出有因,他的这一切,均是因为白晓梅的不幸在他心里投下的阴影,他为自己未能有效地保护白晓梅而深感耻辱。但事情已经过去了,烦燥也罢,愤怒也罢,终究已成往事,追悔莫及。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老是处在这样的一种心理状态,于事无补。所以,当要抽调第二批人员上水电站工地时,他二话没说就卷起铺盖上了工地,一呆两个月,用拼命的劳动来忘却所有的一切。
今天,公社用手扶拖拉机送来一车蔬菜,李卫东突然想要回生产队里去看看,那里有许多令他魂牵梦萦的东西。他匆匆地向工地领导说了一声,便搭上空车下山了。
手扶拖拉机平稳地驰着,那单调的“突突”声令人摇摇欲睡。李卫东闭上眼睛,想安歇片刻。他实在太累了,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天也没有休息过。眼睛是闭上了,可心里却翻滚着。这两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真是酸甜苦辣又变幻莫测。他为了摆脱烦燥而到工地,可又陷入了忧闷的旋涡。他担心自己的离开会给白晓梅造成另一种无形的压力,如果真的这样,那就是他的过错了。可他又自我回避这个问题,不愿意触及。虽然工地离生产队并不是遥不可及,可他几次想回生产队却又突然把念头打消了,连他自己也搞不清究竟为什么?他越是想走越是迈不开脚,而每次没走成又令他懊悔不已,只好把一切的怨悔都发泄在艰苦的劳动之中。也因为他那近乎疯狂的忘我激情,竟赢得了工地领导的赞赏与好感,让他担当了一支青年突击队的队长,并多次受到表扬。这真是歪打正着,自己不经意中竟然成了先进标兵。
尽管他以前对此并不看得很重要,但这荣誉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他也从中悟出一道门路:领导的重视与信任会造就一条回城的捷径。
车斗轻轻地颤抖着,偶尔一阵摇晃。李卫东稍稍睁开眼,看到路旁已是一片葱绿。他记得,两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闲置过冬的农田,那枯干的稻茬密布在萧杀的原野,一片低调的色彩。如今,水稻已经长得很高了,有的已经开始分蘖,野草也开着各种小花,一片生机盎然。他这时很想知道的,是这两个月里,村里究竟也有什么变化?更想知道白晓梅过得怎么样了?虽然生产队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传递着一些村里的情况,但那毕竟只是听说而已,他要的是亲眼所见。他希望白晓梅也能感受到这春天的气息,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何疏忽而给她心里增添负担。也只有这样,他当时匆匆离开这里的失落感才会得到弥补。
手扶拖拉机悄然停下,但“突突”的声音依然响着。“到了。”拖拉机手回过头,见李卫东还坐着,便喊了一声。
李卫东从遐想中睁开眼一看,果然到了大桥,便翻身下了车,向拖拉机手摆摆手:“谢谢了!”
拖拉机手点点头,算是答了礼,然后,一加油门,手扶拖拉机轰鸣着,向公社方向驰去。李卫东伸了伸胳膊,深吸了一口气,便大踏步地向村里走去。
“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
稚气的童声合唱尽管参差不齐,夹杂着变音走调,但在王莉莉听来,仍然感到很满意了。一曲终了,她走近挂在墙上的一幅天安门图画前:“好!大家唱得很好。你们说说,天安门在什么地方?”她看着奇书网孩子们问。
“北京。”孩子们齐声回答。
“对,是在北京。毛主席就住在那里。”王莉莉用手中的小棍指着图上的几个字,“谁能说出这几个字是什么?”
“天安门。”“北京。”“北京天安门。”孩子们杂七杂八地回答,有的甚至站起来,连连回答了好几遍,还有几个大胆点,竟跑到图前大声念起来。秩序顿时有点乱了。
“好,好,大家都坐好。”王莉莉一点也不恼,等稍安静了,才又用小棍指着字,“大家跟我念,北京。”
“北京。”孩子们齐声跟着念。
“天安门。”
“北京天安门。”
王莉莉教了一会,便拿起粉笔在一块黑板上写了上、中、下几个字和1、2、3、……一行数字,说:“你们当中会写的,把这些字抄写两遍。各人的本子自己来拿。”
孩子们马上骚动起来。大点的孩子跑到墙角一张桌子前,翻找各自的本子铅笔,然后回到他们自己带来的小凳子前,蹲在地上就写。小一点的孩子不会写,也没有本子铅笔,就在屋里随意玩耍。
王莉莉也在椅子上坐下来,悠闲地看着这些孩子,轻松自得。对付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她已经是驾轻就熟,一点也用不着费劲了。
早在几年前,每逢农忙时节,为了让那些带着小孩子的妇女们能全力投入抢收抢种,减少因小孩子的拖累而造成误工,各生产队总要临时叫几个老太婆专门照看孩子。可老太婆毕竟脚慢眼花,稍不留神,孩子就不知道跑到哪里了。这令那些年轻的母亲们总感到心里不踏实。后来,生产队改让王莉莉照看孩子。王莉莉眼明手快,又能教孩子们唱歌做游戏,不像那些老太婆,只会用绳子把孩子们圈在里面。
所以,孩子们都愿意跟王莉莉在一起,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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