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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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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他这么一说,盛长渊的眼底,顿时写满了替他抱憾的不甘。
“殿下若是能早个三五年登基……”与这个能文能武、且又忧国忧民的太子殿下相比,安躲在宫中的圣上不仅是无能,更是不顾国计,为何圣上不早些让这有能的太子登基呢?太子要是能够及早大权在握,他南国……今日也不会落到这等田地。
玉权听了,气息猛然一窒,用力别过头去。
“别说了。”
在前来通知大军已将出发的前将军,来至行辕外向玉权禀报时,盛长渊对着即将踏出行辕的玉权喊着。
“殿下!”
玉权回过头来,不解地看着突然跪立在地的他。
盛长渊大声地请求,“为了南国,请殿下必定要活着回京畿!”
然而玉权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朝他点点头后,大步转身离去。
迎着西风,走向中路正军的玉权,即使知道盛长渊仍是跪在原处,但他在途中却一次也没有回头,他只是两目瞬也不瞬地看着前方,用力挺直了背脊,然而盛长渊方才的那句话,此刻却一直在他的耳际徘徊不去。
活着回京畿……活着,就一定有希望吗?
其实生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胜负。
他不能输,只因战败的代价实在太庞大了,他南国,输不起这场战!
九江尚未攻下,未免九江下游的南军前去支援九江,造成余丹波他们更大的负担,原本等着与乐浪会合的玄玉,决意亲率五万大军前去九江下游拦截敌军。
养精蓄锐、整军待发的这一夜中,守在玄玉身旁的堂旭,见玄玉并无睡意,劝了玄玉许久却依然不成的他,虽说玄玉都已叫他与其他将军一般去歇息别守着他了,可他就是不走,硬是努力打起精神,一回又一回地,聆听着外头定时的打更声,他觉得这夜很漫长。
在他的目光下,玄玉沉默地在行辕中坐了一夜,案上的茶凉了,东方远处的山头迸射出第一道晨曦时,着好战袍的玄玉,系紧腰际的箭筒,扬手取下挂在架上的陌刀配挂在腰际另一侧,在转身走出帐外时,他用力握紧了堂旭呈上来的战弓。
帐帘一掀,微眯着眼看向天空的玄玉,从不曾觉得黎明时分的天际是如此清澈,叶上犹带夜露的草叶,在风中轻轻颤动,神农营两万骑兵与三万步兵,也在晨风的吹拂下苏醒,齐列在川声嘹亮的岸边,正一个接一个的登上战船,准备前往对岸九江已攻下的渡口,自九江上岸后先行东进。
全军登上船舰后,一艘艘载满了士兵的船舰平稳地滑向江面,清晨的江面上很平静,偶有数只江鸥低叫地飞过,或是跟随在船舰后头嬉戏,这是个一如往日的早晨,天际澄净、江水剔透,带着湿意的空气里,嗅不到丝毫战争的气味。
但在日头愈升愈高,他们也愈来愈靠近对岸时,站在船头的玄玉,迎着带了点刺鼻气味的江风,远眺着远处岸上面临三面夹击的九江城,未熄的袅袅烽烟仍在上方徘徊,染黑了九江的天际宛若重云密布,阳光照射在遭到损坏或经历过烟熏火烧的城墙残垣上,看来有些漆黑,在岸边,那夜燕子楼所率的战船也仍停泊在江岸边。
大军登岸后,玄玉先令战船开回杨国长江沿岸,顺着安全的江道续往下游前进。
远离了九江城后,他们在几座居于九江附近的城镇遇到了点抵抗,但对方皆不是敌手,原本行走在岸边或是城间的大军,随着江岸地势的改变,离开了江水走入了岸旁林木生长得甚为浓密的林中,据军中的向导说,这是捷径。
林间走了一日后,在次日天明时前方探子来报,如玄玉所料,南军一支位于九江不远处的军伍,正奉命赶往九江支援,全速朝他们这个方向开来。
收到这消息后,军中众将军皆面有难色,只因若在这处偌大的林间与敌军交锋,万分不妥,因林战的缺点实在太多了,军伍不能布阵,骑兵不能策马冲锋、步兵们惯用的长形陌刀或是枪矛,也不便在林木密集的林间使用,加上所有的战略、计策在这林间也全都派不上用场,任再如何英勇的兵将,面对此境,也难敌困况。
若是不愿林战,那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往后腿,撤出林外再战,可他们光在林间疾走就走了一日,若是退出林外再战,那么先前这一日的光阴就即将耗费,且更让敌军接近九江一步,另一个选择是,大军继续前进,赶在敌军入林前在林外与敌军交战。可这二者他们却皆不能选择,因敌军即将入林,而他们离出林处,也还有段距离。
不愿耽误时间的玄玉选择继续前进,并下令全军准备在林间与敌军交锋。
林间草木,在士兵们踏过时沙沙作响,而这声响,也是此刻寂静的林中惟一的音律。在玄玉的令下,盾伍与箭伍走在前头,骑兵们将战马贾于大军之后,与步兵皆背弓或弩,携短陌刀前进,堂旭身后那柄大刀,此刻在林中看来,极为不适,可玄玉没有说什么,也没特意叮咛他些什么,玄玉的无言,或许是出自于多年来对于他的信任。
在穿过林间的朝阳照射下,刀光刺眼闪烁,白亮的光影在翠林间四处晃动,堂旭身后这把数年前玄玉命人替他造的大刀,很重、很沉,就与他原有的那把一模一样,细心的玄玉,怕他会用不惯,甚至连刀柄上遭他长年握出来的纹路也命人造出来,当年他头一回将它接至掌中时,他总觉得喉际紧得有点疼,除了谢字外,口拙的他,不知还能对玄玉说些什么。
那时玄玉的脸庞,他一直记得很清楚。
如今,在一边前进也一边等待着与敌军交锋的这个当头,堂旭却看不清,一直走在他前头的玄玉,此刻他那逆光下的侧脸。
两国开战以来,玄玉变得更沉默了,不知是因袁天印不在他身旁的缘故,所以玄玉少了个能够说上话的对象,还是因有太多的责任与期待压在玄玉的肩头上,让玄玉累得说不出口,因此玄玉连他也不愿开口。开战后的每一日,玄玉除了整日在行辕中听取军情,并在作出反应后命人回报给前线,或是和各将官商议军机与决定下一波攻势外,玄玉还派出大批内间潜入南国!四处散布对南军不利的负面消息,以及他杨军是如何壮大,将在多久后就攻陷南国一带的临江众城,再率大军联攻至国都丹阳。
玄玉在内间这方面的作法,有点阴险,但他明白。战争中,本就没有什么正人君子或是光明磊落,只有节省兵力与时间,动摇敌军军心,远比展现军威动武恫吓来得有效多了,只是他不确定,这究竟是袁天印事先就教过玄玉的,抑或是玄玉自己想的,不知怎地,他突然很希望,这是袁天印所想出来的而不是玄玉,他不想……数年前由他撑着伞一块走在洛阳街头
杀。
※※※※
长江滔滔,战鼓频催。
杨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攻。
在杨军行军大元帅玄玉的令下,长江上游女娲营、中游轩辕营、下游伏羲营三军,纷按大元帅帅令渡江南征。位于下游的伏羲营,在行军元帅德龄德令下,派出大将温伏伽渡江,赵奔率舰,准备绕至南国国境,从余杭登岸。
夜色正浓。
坐镇丹阳前线的太子玉权,自得知抢攻丹阳的敌将为何人后,早已将迎战之计备妥,此刻正等在大军行辕中,就待敌军渡江前来。
“殿下,杨军渡江了!”接获前线探子急报的前将军,快步走进行辕内。
玉权交握十指,慢条斯理地问:“来者可是温伏伽?”
“回殿下,敌军前锋,正是温伏伽。”
玉权淡淡冷哼,“正等着他呢。”杨军伏羲营地行军元帅未免太瞧不起他南国了,竟派温伏伽这厮作为攻南先锋?也好,他就让德龄尝尝什么是自负的后果。
“殿下,咱们不派战船截击?”看着他一脸万事不急的模样,与行辕中其他将军脸上的表情,前将军颇不解地问。
“不必,就让杨军抢摊。待杨军一登岸后,即刻烧了他们的战船,我要他们来得去不得。”玉权在派令完毕后,再朝心腹大将弹弹指,“盛将军,杨军登岸后,你与本帅依计行事。”
“末将遵旨。”
对杨军来说,这一切似乎是太过顺利。
自启程至即将登岸抢摊,率杨军前来的温伏伽,并未对南军不予以抵抗感到疑心,即使,军中众将官力劝他对手是南国太子,万不可轻敌。
躲等在江边的丹阳大军箭伍,在杨军船舰一抵岸抢摊登陆后,即逶太子玉权的令下,齐将火箭射向天际,同时,结成阵列的箭伍,也万箭齐发的射向登岸的杨军,杨军遇袭来不及后撤,停泊在岸边的杨舰同时也遭势如雨下的火箭焚毁,数不胜数的火光,顿时将岸边映照得有若白昼,率五千骑兵与一万步兵埋伏在江口的盛长渊,即刻把握这时机率军上前杀敌。
同样也是在这片夜色下,领命而出的另一支杨军,尚未遇到阻碍。
漆黑的夜色中,率杨军出海绕道的赵奔,沉默地站在船首,在远处余杭灯火点点可见时,他缓缓朝身后扬起一掌,候在他后头的前将军即刻领命,命人射出火箭号令所有船舰戒备准备抢摊登岸。
掩不住满心兴奋的赵奔,两目直视着远处的江水出海口处,自杨国启程,中途得知固守余杭的南国将领是谁后,他的一腔热血,立即沸腾了起来。
因为此刻率余杭大军在江口等着他前来的,乃南国战功赫赫的大将军,邢莱。
这夜天上的月亮,遭乌云遮去藏起,长江中游江面上,一艘艘战船整齐地滑过江面。
佯装准备强渡长江攻占九江的燕子楼,正率领着轩辕营的前军,动作缓慢地横渡长江,高站在船舰前方的他,远眺着远处岸上莹莹闪亮的火光,因天色过于昏暗,并不能很清楚地估算对岸上的敌军总数究竟是有多少。
随着船只不断地向前推进,远处的景况也由模糊变得稍微清晰,心中忐忑不已的燕子楼,在终于能看清敌军军况后,一滴冷汗,溜下了他的额际。
岸上明亮的火炬照射下,远处的敌军有如万蚁钻劲,手中的兵器,被火光映亮得有若天上数不清的繁星。
他咽了咽口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记得,在大军出发前,余丹波是这么对他说的。
“由我……当诱饵?”站在帐中听完了任务分派后的燕子楼,瞠目结舌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余丹波慢慢补述他没说的部分,“你还得负责登岸并正面与九江城兵交锋。”
在余丹波话尾一落后,过度惊愕的燕子楼,只能张大了眼死死地瞪着策划轩辕营攻略的余丹波,而帐中其他人,则是颇感同情地瞧着被点到名的他。
采声东击西法,打算由他佯攻,而其他两路军伍则暗渡的余丹波,仔细朝他吩咐。
“轩辕营中最大的船舰全数交由你统率,你必须让敌军认为,你就是轩辕营三路军中的中路主力。”
“我不是吗?”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燕子楼,额上的大汗争先恐后的沁出。
默契甚好的乐浪与余丹波,整齐地别他一眼。
“当然不是!”他们俩才是轩辕营的主力。
一旁沉着声不敢开口的顾长空与符青峰,不禁对他投向更加同情的目光。
“那……我所领的是何军?”有些不太能够接受的燕子楼,一手抚按着频频急喘的胸口。
“左右翼两军。”
左右翼?忍不住扳着指头数算的燕子楼,算着算着,便忍不住汗湿了一身,仔细算来,这由左右翼所组成的前军,人数,也才只是他俩其中一人的一半……
余丹波的声音,此刻在燕子楼的耳里听来,更显残忍,“在我与乐浪登岸之前,你得将所有敌军大半军力全都引去。”
脸色益发显得惨白的燕子楼,两目呆望着站在他眼前,这名轩辕营上上下下都奉若神明、被乐浪称为脑袋比脸蛋管用、更是玄玉口中赞不绝口的军师兼主力将军……
什么……万全的计划?这分明是要他去送死!
“他俩呢?”满心忿慨的他手指向另两个没被指名的将军。
“跟着我们自九江左右包围进攻。”早就事先和乐浪分配好手下兵员的余丹波,又不疾不徐地答来。
听得能跟着主将上阵,而不需要独自一人去打头阵,庆幸地捏了一把冷汗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心中虽是很同情燕子楼的境遇,但终究也没敢吭上一声。
“换句话说……”燕子楼的两眉直抽搐个不停,“轩辕营兵分四路,除大元帅所率之军外,两路主力自九江左右夹攻,而正面冲锋的我,在你们登岸之前,必须把绝大多数敌军引到前头来,并得活着与你们形成三面夹击?”
“没错。”帐中两名官阶最高的将军,动作一致地朝他颔首。
他们俩……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吧?
此时此刻,偌大的江面上,寒气弥漫,可江面虽广,却无一处可躲,在益发接近敌军时,船上所有的士兵,皆做好了只能正面接受敌军箭队来袭的准备。
就着远处岸上火光摇曳的火炬光影,敌军派放上天际的箭群,犹如大批来袭的蝗虫,更像是自无月的夜空中殡落的无数星辰,远在箭群落下之前,风中透露出的箭啸声,像是慑人心神的嘶吼狂喊。
“举盾!”在燕子楼的一声令下,带领在前头的大型战船,每艘船舰上的士兵,纷在顶上举起巨盾,严密地组起一面面盾墙。
下一刻,疾落在盾牌上的敌箭,箭势比雨还密,箭矢强力钉射在盾上的声音,就近距离地直戳在头顶上,每个挨躲在盾下的士兵,压下双手的颤抖,不能闪避地力举起巨盾,只求能在箭下逃生。
与所有下属一块躲在盾下力抗箭雨地燕子楼,恍惚中,余丹波的身影来到他的面前,就在今晚他即将率领前军士兵登船之时,自中路正军那边策马而来的余丹波,忽然叫住了他。
“我只要求你做到一事。”
“什么事?”因风吹拂,焰火摇曳不定,火炬下余丹波的脸庞,令他有些看不清。
“活着。”余丹波一掌重重按在他的肩头上,“在我与乐浪感到之前,活着。”
再次直落的箭矢,穿过盾牌的缝隙,声声刺耳地钉在船板上,令分心在记忆中的燕子楼忙不迭地回过神来,与所有下属一块撑着酸麻的双臂,再次力举起盾牌以避箭雨,在这时,一柄破坏力强、由伏远弩射出的兵箭从天而降,穿透了他顶上的护盾,刺碎了他肩上的护甲,他苦苦力撑,一阵惨烈的嚎叫却自他的耳边传来,转过头去,紧挨在他身旁的副官中箭倒下,颈间开了个大窟窿,尤不断喷射的鲜血飞溅至他的脸上。
就连去替副官掩住伤口止血的时间也没有,一旁的下属见状,连忙腾出手来去拖开副官,并命后头的士兵前来补上空位,但未及蹲至空位间的士兵,才欲来到他的身旁,就遭数柄落下的兵箭给刺穿了顶上的脑袋。
“臭小子……”只能咬牙力撑的燕子楼,忍不住在嘴边大声咒骂,“活着可是很难的啊!”
为求减少更多兵员的损失,燕子楼命下属将舱板地下所有的厚盾全数搬上甲板,以厚盾上的铁皮将整个船面覆盖起来,同时间,以蹬姿穿梭在甲板上、负责搜集箭矢的箭兵,立即自换盾的空档,将每一面插满敌箭的盾牌换下替上新盾,借以耗损敌军更多的箭矢。
隐藏在云朵里的月儿,步步往西挪移,命所有船舰放至最慢速度、甚者是停滞不动,刻意让船舰淋着箭雨缓缓前行的燕子楼,身子紧绷得有如被拉开的弓弦,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断,他那一径撑扶着巨盾的两臂,早已失去了任何感觉,所有举着巨盾与他同在甲板上的下属,情况也与他一样,他在心中暗想,在这足以令人麻痹的时间内,或许敌军的箭袭已经进行了几个时辰,又或许,一壁受箭的他们,就连一个时辰也都还未捱过,不知为何,这晚,时间好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但对率着中路正军,兵分二路,自九江城上下路远处渡江登岸的余丹波与乐浪来说,这短短的时间,却是再宝贵不过,因此无论过了多久或是一刻也未过,他手上的这面久持躲时、重若千斤的巨盾不能放,所处的船舰速不能增,而由他所指挥的这一支前军军力,更不能撑不住。
即使敌军的主力几乎全都在他的面前!
牺牲一部分军伍,换取更多军员的安全,并让我军主力顺利登岸发动夹击,再前来支援或营救前军,从任何角度来看,不愿一开始就把军力耗在硬碰硬登岸上头的余丹波,他的选择是明智的,也惟有如此,轩辕营在登岸事上,伤亡人数才能大大降低,以让中路正军将实力发挥在敌岸的沙场上。因此被入正面进攻单伍的左右翼精兵,虽明白自己将可能会在抢摊登岸后的正面冲锋中丧生,或是侥幸在抢摊中存活,却更可能会在进攻九江城时赔上一命,为了轩辕营其他众兄弟,他们仍是义无反顾。
当岸上敌军攻势暂缓,所有箭队必须补足不足的箭矢时,知道时机已然来到的燕子楼,忙起身命向左右。
“燃讯!”
一支火箭顿时飞上漆黑不见五指的夜空,躲在大型船舰后头的小型战船们全都加速来到面前,一声令下,覆盖在大小船舰上的巨盾整齐揭开,受箭已久以致箭源充足的各船舰,甲板上所有士兵皆将长弓与弓弩齐指向黑暗的夜空。
“射!”
总算发动攻击后,在燕子楼的脑中,不但对时间的流逝已失去感觉,他甚者觉得眼前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为求登岸,他一径地拉开弓弩、上箭、放箭,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三种动作,黑暗中,船上没有人出声,每个人都只是在将箭矢放向天际后,再往身后的箭筒里取下来下一根,当箭筒里的箭矢用尽后,另一筒填满箭矢的箭筒再由身后的人补上,不知不觉间,江面上气味渐渐地变了,夜风携来了血腥的味道,更加刺激着他们没命地朝岸上的敌军放箭。
随着船舰的持续前进,岸边敌军的火光愈来愈明亮,敌军的身影也愈来愈清晰,站在船头的斥侯大声向他回报。
“燕将军,我军各船舰要登岸了!”
“命各船舰架出登岸板准备抢摊!”燕子楼高举一掌,扯开喉咙疾喝,“各船舰强盾与箭伍上前开道,重装骑兵执长矛紧随其后,步兵伍配合大连陌刀待机冲锋!”
命所有船舰皆漆成黑色,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燕子楼与九江城岸上守军展开殊死战时,乐浪与余丹波早已率两批中路正军自敌军疏于巡守处登岸,军容壮盛的两批军伍,沉默无声地一壁在黑暗中疾走。
不约而同地,位于两处的乐浪与余丹波,在远处的天际遭染红之时,齐抬首朝那火光之处一望,而后,他们各自抬高了掌心往前用力一挥,命大军加速前进。
※※※※
与杨军位于下游、中游的军伍不同,不采夜袭敌岸策略的女娲营,所检选进攻敌岸的时刻,是在次日日正当空的正午。
岸上的整支大军异常沉默。
负责筹划女娲营进攻战略的辛渡,已于数日前召来所有军伍的将军,分别将任务与进攻所需的装备提出,按辛渡所提的时限,军中负责此任务的兵部,已将登岸后所需装备备妥并运至战船上,现下所有战船皆停栖在岸边,就待大军登船,可岸上却依然无人有丝毫动作。
在大军集合前,听说,领军的骠骑将军闵禄,似乎在营中逮了个对女娲营进攻巴陵怀有他见的百夫长,原本众人不解,不过只是个小小百夫长,怎会让闵禄大怒?再探听清楚些,原来是在辛渡公布战略后,军中众将军不敢不遵从辛渡之意,可受了命的前将军箭伍里头的一名百夫长,不顾上司前将军万业的劝止,对辛渡只求时效不顾敌军百姓性命的做法大表反对,消息传至辛渡耳里,为人阴沉的辛渡并无任何反应,可闵禄就不同了。
正午的日光将江水照耀得波光热邻,点点水光都映照在罗列在岸边的士兵脸上,在这紧窒的气息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名遭捆的百夫长,在数名士兵的拉扯下,被推至大军前,来到站在岸边的闵禄身后。
面向江水的闵禄,慢条斯理地回过头来,端详了被押跪在地的百夫长一会,蓦然抽出配在腰际的陌刀,刀光一闪,一摊热血,静洒在岸边的沙滩上,落在沙泥上的鲜血,很快就遭到带有湿意的河沙所吸收,可自颈部遭闵禄一刀两断的百夫长,却无人敢前去替他手尸。
众目睽睽下挥刀斩将的闵禄,一手提着血淋淋的人头。
他将人头扔至他们的面前,“勇往直前,你们就有活路可走。谁若胆怯,这就是下场。”
睁眼蹬看着违令者遭遇的众士兵,没人开口答话,众人的目光,纷集中在闵禄与辛渡身上。
“登船!”在辛渡下令后,军伍居于大军前头的前将军,大声喝令众下属登船。
不敢有丝毫迟疑的士兵,依令快速地登船,不久,船舰齐扬起风帆,鼓足了风的船帆推动船舰朝江面前进。
朝敌岸前进的所有大小船舰,整齐地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其它小型船舰都躲在前头大型船舰的后头,在即将与前来迎战遭逢前,辛渡下令各船舰拿出盾牌,在日光下,反光刺目的盾牌导引光芒直射向敌船,令敌船上欲放箭矢的敌兵几乎睁不开眼,但在敌我两军愈靠愈近后,敌军终于突破盾牌的闪光,开始朝横列的杨军军船投射火箭,欲造成火烧连环船。
事前在辛渡的授意下,除船底外,其他皆覆以石棉的整座船身,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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