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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的移动城堡-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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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两个男孩眼巴巴地问,尼尔又补充说,“你能给我一个其他人都没有的吗?”

“好。但先看一眼这个,告诉我这是什么。”哈尔说着,掏出闪光灯灰色纸片递到尼尔面前。

两个男孩看了看。尼尔说,“这是首诗。”语气就像大家说,“这是只死老鼠。”

“这是昂格里安小姐上周布置的一份作业。”另一个男孩说,“我记得‘风’和‘有鳍的’。是关于潜水艇。”

索菲和迈克听闻这个新学说有些惊愕,奇怪自己怎么想不到。尼尔大声说,“嘿!这是我遗失了很久的作业。你哪里找到的?那张可笑的纸难不成是你的?昂格里安小姐说它挺有意思———算我走运———然后她带回家了。”

“谢谢你。”哈尔说,“她住哪里?”

“菲利普斯夫人的茶室楼上的公寓。卡迪夫路。”尼尔说,“你什么时候给我新游戏?”

“等你想起来另一半诗句。”哈尔说。

“这不公平!”尼尔说,“我现在半个字都想不起来了。你在玩弄人家的感情嘛———!”他停下来而哈尔大笑起来,在宽大的口袋里摸了摸,递给他一个扁平的包裹。“谢谢!”尼尔由衷地感谢道,立马转过身捣鼓起他的魔法箱子。哈尔咧嘴笑着,将一捆根茎种回墙壁,示意迈克和索菲离开房间。两个男孩开始了一串诡秘的动作,玛莉也凑了上去,吮着拇指看得起劲。

哈尔匆匆退回铺着粉绿相间的地毯的楼梯上,但迈克和索菲还徘徊在房门口,想看个究竟。尼尔在屋里大声念道,“你在一座有四扇门的魔法城堡。每扇门通向一个不同的空间。在第一空间城堡不停移动着,可能随时碰上危险……”

索菲奇怪这听起来耳熟,一边蹒跚着向楼梯走去。她看见迈克站在半道,很尴尬的样子。哈尔正在楼梯下和姐姐争执。

“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的书全卖掉了?”她听见哈尔说,“我特别需要其中一本书。你没权利卖掉我的书。”

“别老打断!”梅根用低沉的、恶狠狠的声音回应。“听好了!我告诉过你我这里不是你的仓库。你真让我和盖瑞斯坍台,穿着那种衣服到处闲逛,从来不穿正经衣服,哪怕稍微体面一点,和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还把他们带进这间屋子!你是想把我也拖下水吗?你受了这么好的教育,却不找份正经工作,就这么四处闲荡,浪费学院里的好时光,浪费别人作出的牺牲,浪费金钱……”

梅根和费尔法克斯夫人倒有一拼。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索菲开始理解哈尔是怎么养成溜之大吉的习惯的。梅根是那种想让你巴不得从最近的一扇门悄悄离开的人。不幸的是,哈尔被堵在楼梯口,而索菲和迈克又在他身后堵着。

“……从没认真做过一天事,从没做过可以让我骄傲的工作,只给我和盖瑞斯蒙羞,到这里来把玛莉宠得无法无天。”梅根咬牙切齿地发泄着。

索菲将迈克推向一边,蹬蹬下了楼,尽可能表现得庄严。“走吧,哈尔。”她威严地说,“我们必须上路了。我们耗在这里,钱都哗哗流走了,你的仆人们很可能在偷卖金盘子。很高兴见到你。”她走到楼梯下时对梅根说,“可我们时间很紧。哈尔是个大忙人。”

梅根哽了一下,盯着索菲。索菲威严地点点头,推着迈克向波纹玻璃门走去。索菲瞧见迈克的脸红彤彤的,因为正好哈尔回头问梅根,“我的旧汽车还在车棚里吗,还是也被你卖了?”

“钥匙只有你有吧。”梅根厉声说。

看样子这是最好的不道而别了。前门砰地关上了,哈尔领他们沿着漆黑平坦的路,来到路尽头一幢白色的方形建筑前。哈尔对梅根只字未提。他边打开房子的一扇大门,边说,“我想那位凶悍的英语老师应该会有那本书。”

索菲希望她能忘记接下来的场景。他们坐上一只没有马匹的车厢,速度快得可怕,而且又难闻又轰鸣又摇晃,它向下猛冲,经过一些索菲从未见过的陡峭路段———陡峭到她奇怪为什么房子不会直接滑下去堆成一坨。她闭上眼睛,紧紧抓住从座椅上脱落的碎片,希望一切赶快结束。

幸好,很快一切就结束了。他们到了一条更加平坦而两边挤满了房子的路上,旁边是一扇大窗户,严实地拉着白色窗帘,上面的告示牌写着:茶馆休业。可尽管告示上这么写了,哈尔按下窗户边上小门的按钮后,昂格里安小姐竟开了门。他们都盯着她。眼前这位凶悍的小学教师惊人地年轻,苗条又美丽。她的蓝黑色头发瀑布般垂下,衬托着橄榄棕色的心形脸庞和大大的深眸。唯一与凶悍相关的是那双大眼睛看人的方式,直接而聪慧,似乎一眼就能将人看穿。

“我猜你大概是哈威尔·詹肯吧。”昂格里安小姐对哈尔说。她的嗓音低沉悦耳,却透着颇有把握的好笑。

哈尔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笑容。索菲暗想,莱蒂和费尔法克斯夫人的美梦这下说再见了。昂格里安小姐正是那种哈尔肯定会一见倾心的人。不仅仅是哈尔,迈克也倾慕地盯着她。尽管周围的房子似乎已荒废,索菲坚信里头住满了人,而且都认识哈尔和昂格里安小姐,都在饶有兴趣地观望事态的发展。她能感觉到那些隐形的眼睛。齐坪镇也是如此。

“你一定是昂格里安小姐了。”哈尔说,“很抱歉打扰你,我上周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把我外甥的英语作业当成一张非常重要的纸拿走了。我猜尼尔拿来交差给你了。”

“他是交给我了。”昂格里安小姐说,“进来拿吧。”

当哈尔、迈克和索菲鱼贯而入,上楼来到昂格里安小姐朴素的小卧室时,索菲确信房子里的人都瞪大了隐形眼睛,伸长了隐形脖子。

昂格里安小姐体贴地问索菲,“您要不要坐下?”

因为刚才的无马车厢,索菲仍有点惊魂未定。屋里有两把椅子,她欣然在其中一把上坐下。不是特别舒服。昂格里安小姐的房间布置不为了舒适,而是为了学习。除了房间里许多奇怪的东西之外,满墙书籍,桌上的纸堆,地板上成叠的文件夹索菲是看得懂的。她坐着,看迈克羞怯地盯着昂格里安小姐,而哈尔试图施展自己的魅力。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哈尔问道,语调充满诱惑。

“你好像给这个镇子带来不少风言风语。”昂格里安小姐说,一边忙着在桌上的纸堆里翻找。

“那些嚼舌头的人说了什么?”哈尔问。他含情脉脉地靠在桌子一头,试图吸引昂格里安小姐。

“譬如你来无影去无踪。”昂格里安小姐说。

“还有吗?”哈尔追随着昂格里安小姐的一举一动,他的神情告诉索菲,若昂格里安小姐也对哈尔一见钟情,那么对莱蒂来说就是最好的机会。

但昂格里安小姐不是这种人。她说,“还有很多,没什么好话。”又看看迈克和索菲,眼神似乎在说这些话很不入耳,搞得迈克满脸通红。她递给哈尔一张泛黄的毛边纸。“就是这张。”她严肃地说,“你知道是什么吗?”

“当然。”哈尔说。

“那么请你告诉我。”昂格里安小姐说。

哈尔接过纸。他试图趁机握住昂格里安小姐的手,未料小小格斗了一番。昂格里安小姐胜利了,抽回手放到背后。哈尔醉人地微笑着,将纸递给迈克。“你告诉她吧。”他说。

迈克一看到,通红的脸蛋几乎发光。“是我要找的咒语!啊,这个我可以———是放大咒,对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昂格里安小姐以责难的口吻说,“我想知道你拿这东西用来干吗。”

“昂格里安小姐。”哈尔说,“如果你听闻了关于我的传言,你应该知道我的博士学位论文是关于符咒和咒语的。你似乎在猜疑我使用黑魔法!我向你保证,我平生从没施过咒语。”听到这个厚颜无耻的谎言,索菲忍不住哼了一声。“我向天发誓。”哈尔补充,同时恼怒地朝索菲皱了皱眉。“这个咒语仅为研究所用。它很古老很少见。因此我才想要回。”

“你已经拿回了。”昂格里安小姐轻快地说,“作为交换,离开前你能否把我的作业卷给我?影印要花钱。”

哈尔乐意地掏出灰色纸卷,放在她差一点能够着的地方。“这首诗,”他说,“难倒我了。真是笨!———可我记不得其余部分了。沃尔特·罗利的诗,是吗?”

昂格里安小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当然不是。是约翰·邓恩的,很著名的一首。我这儿有书收了这首,如果你需要复习一下。”

“那就谢谢了。”哈尔说。昂格里安小姐走向她的满墙书籍,从他跟随她的眼神判断,索菲明白了哈尔来到这个他家族所在的奇怪之地的真正原因。但哈尔是会做出一石二鸟的事的。“昂格里安小姐,”她伸手取书时,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曲线,一边辩护道,“你是否能赏光今晚和我共进晚餐?”

昂格里安小姐转回身,抱着一本大书,比刚才更加严厉。“我不会。”她说,“詹肯先生,我不清楚你知道我多少底细,但你应该听说过我和本·沙立文订过婚———”

“从没听说过他。”哈尔说。

“我的未婚夫。”昂格里安小姐说,“几年前他失踪了。你希望我念一下这首诗吗?”

“请吧。”哈尔毫无悔意地说,“你的声音这么动听。”

“那我就从第二段开始。”昂格里安小姐说,“既然你手上已经有第一段了。”她念得真好,不仅声音悦耳,而且恰好地把握了韵律,使第二段呼应了第一段,在索菲看来是完全不押韵的。

倘若你生来视力非凡,

能够洞悉隐形之物,

那就骑行一万个昼夜

直到那天你发若白雪。

你,待到归来时,会告悉我

一路际逢的奇遇,

且发誓,

寻不见。

哪位女子忠诚又美丽。

如果你———

哈尔的脸色苍白无比。索菲见他脸上正在冒汗。“谢谢。”他说,“可以了。后面就不麻烦你了。即便好女人也在最后一行变得不忠诚,是吧?我记起来了。我真愚蠢。约翰·邓恩,当然啦。”昂格里安小姐放下书看着他。他勉强挤出个笑容。“我们得走了。至于晚餐,你肯定不会改变主意?”

“不会。”昂格里安小姐说,“你还好吗,詹肯先生?”

“好得不得了。”哈尔说完,催促迈克和索菲下楼,上了那架恐怖的无马车。如果从哈尔将他们塞进车厢立马启程的速度来看,那些隐形的看客肯定以为昂格里安小姐在拿着马刀追杀他们。

“怎么回事?”迈克问。车厢一路咆哮着上坡,索菲拼命抓紧椅子。哈尔假装没听见。于是迈克等到哈尔给车棚上锁时又问了一次。

“哦,没事。”哈尔故作轻松,领头走回标着撕裂谷的黄房子。“荒地女巫的咒语追上来了,就这个事。迟早要来的。”他打开花园大门时似乎在脑中不断盘算。“一万。”索菲听到他喃喃自语,“那就在仲夏节前后了。”

“仲夏节怎么了?”索菲问。

“到时我的岁数是一万天。”哈尔说。“那时,鼻子太太,”他边说边大摇大摆走进了撕裂谷的花园,“就是我回到荒地女巫身边的日子。”索菲和迈克不禁停下脚步,盯着哈尔的背影,上面神秘兮兮地写着威尔士橄榄球。“如果我避开美人鱼,”他们听见他自言自语,“不碰曼陀罗根———”

迈克喊道,“我们一定要回到那个房子吗?”索菲喊道,“女巫会干吗?”

“我想都不敢想。”哈尔说,“你可以不进去,迈克。”

他打开波纹玻璃门。里面是熟悉的城堡的屋子。暮色中,卡西弗眼的火焰将墙壁映照成微微的蓝绿色。哈尔挽起他的长袖子,给卡西弗添了一块木柴。

“她追上来了,老蓝脸。”他说。

“我知道。”卡西弗说,“我感觉到了。”

第十二章 索菲成为哈尔的老母亲

既然女巫已经追上来了,索菲觉得没必要去国王那里抹黑哈尔的名声了。但哈尔说现在更有必要。“我要用尽浑身解数摆脱女巫。”他说,“也不能让国王左右我。”

于是第二天下午索菲穿上了新衣服,尽管相当拘谨,还是感觉良好地坐着,等迈克准备妥当,等哈尔在浴室里打扮好。她一边等,一边告诉卡西弗关于哈尔的家人居住的那个奇怪的国度。这让她暂时遗忘了国王。

卡西弗很感兴趣。“我知道他来自异域。”他说,“可这听上去像另一个世界。女巫真是高明,从那里发咒语过来。处处都很高明。我就钦慕这种魔法,用实际存在的东西变成一个咒语。那天你和迈克在念的时候,我就怀疑到。哈尔这个傻瓜告诉了她太多底细。”

索菲凝视着卡西弗瘦削的蓝脸。她毫不惊讶卡西弗会崇拜这个咒语,也不惊讶他管哈尔叫傻瓜。他老在侮辱哈尔。但她从来弄不清卡西弗是否真的恨哈尔。卡西弗长相那么邪恶,很难判断他真实的想法。

卡西弗转动他的橘色眼睛望着索菲。“我也害怕。”他说,“如果女巫追上哈尔,我也会一起遭殃。要是你不赶在她之前破除掉契约,我可完全没法帮上你。”

索菲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哈尔就意气风发地从浴室里冲了出来,整个房间随即充满了玫瑰香气。他大声叫唤迈克。迈克穿着蓝色丝绒的新装咔嗒咔嗒下了楼。索菲起身拿上她忠诚的拐杖。该出发了。

“你看上去非常富态,高贵极了!”迈克对她说。

“她是让我很有面子,”哈尔说,“除了那根可怕的老拐杖。”

“有些人啊,”索菲说,“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这根拐杖是我的一部分。我需要它,它是我的精神支柱。”

哈尔看着天花板,不过没有进一步争论。

他们庄严华丽地走上金斯伯里的街道。索菲自然回头去看城堡什么样。她见到一个巨大的拱形入口,里面是扇黑色的小门。城堡的其余部分是一堵空白的石膏墙,连接着两幢精心雕饰的石头房子。

“不用问了,”哈尔说,“就是间废弃的马厩。这边走。”

他们穿过街道,穿着打扮并不逊色于路人。周围人不多。到金斯伯里要向南走很长一段路,又是一个大热天。人行道闪烁发亮。索菲发现变老的另一个坏处:天一热人就不舒服。精美的建筑在她眼前晃动。她很恼怒,因为她想好好看看这地方,可只有一个金顶高楼的模糊印象。

“顺便说一下,”哈尔说,“彭兹特蒙太太会称呼你潘德拉根太太。潘德拉根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为什么呢?”索菲问。

“伪装。”哈尔说,“潘德拉根这名字不错,比詹肯好多了。”

“我很适合用平凡的名字。”索菲说道。谢天谢地,他们拐上一条狭窄凉爽的街道。

“我们不能都叫疯海特吧。”哈尔说。

彭兹特蒙太太的房子雅致高大,坐落在这条窄巷的尽头。气派的前门两旁都摆着橘树盆栽。一位穿着黑丝绒套装的老男仆开了门,领他们来到铺着黑白方格大理石的大厅,这里凉爽宜人,迈克悄悄擦掉脸上的汗水。哈尔似乎一直不怕热,和男仆开着玩笑,待他像老朋友一般。

男仆将他们转交给一位穿着红丝绒制服的侍应生。侍应生领他们颇有仪式感地步上锃亮的台阶时,索菲开始明白为什么在见国王前,这是一个很好的练习。她感觉似乎已经置身王宫。当侍应生引他们进入遮光的会客室时,她愈加确信王宫也不会比这里更加雅致。整个房间的物什是蓝白金三色,小巧且精致。而最精致华美的是彭兹特蒙夫人本人。她身材高挑苗条,笔挺地坐在一把蓝金色刺绣椅上,戴着金色网眼手套,单手握着黄金镶顶手杖,牢牢地支撑着身体。她穿着古金色丝绸裙,样式古板老式,头上戴着冠状古金色头饰,在她瘦削的鹰脸下方系成一个古金色大蝴蝶结。她是索菲见过的最仪态雍容也最令人生畏的女士。

“啊,我亲爱的哈威尔。”她说着,伸出一只戴着金色网眼手套的手。

哈尔躬身吻了吻手套,显然这是必要的礼节。他的举止优雅,但从背后来看又是另一番景象,他的另一只手在身后拼命地向迈克挥来挥去。有点反应迟钝的迈克这才意识到他应该挨着侍应生站在门边。他匆忙退回,暗自庆幸离开彭兹特蒙夫人越远越好。

“彭兹特蒙夫人,请允许我介绍我的老母亲。”哈尔说着,向索菲挥挥手。由于索菲和迈克有相同的感受,哈尔不得不也向她做手势。

“不胜荣幸。”彭兹特蒙夫人说,并把戴着金色网眼手套的手伸向索菲。索菲不确定是否彭兹特蒙夫人也要她吻手,但她自己不敢这样尝试,而是将手搭在了手套上。底下的手感觉像只苍老又冰冷的爪子。有了这样的感觉后,索菲相当惊异彭兹特蒙夫人还健在。“抱歉我没有起身,潘德拉根太太。”彭兹特蒙夫人说,“我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因此三年前我被迫停止教学。两位都请坐。”

索菲庄重地在彭兹特蒙太太对面的刺绣椅上坐下,克制自己不因为紧张而发抖。她用拐杖支撑着自己,希望能显得一样雍容。哈尔在旁边的椅子优雅舒展地坐下。他看上去就在自己家一样,索菲很嫉妒这点。

“我八十六岁了。”彭兹特蒙夫人说,“您高寿,亲爱的潘德拉根太太?”

“九十。”索菲回答,这是她脑中闪现的第一个高龄数字。

“这么高寿?”彭兹特蒙夫人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羡慕。

“你行动依然这么敏捷。”

“啊,是啊,她是灵活得不得了。”哈尔附和道,“有时都没办法让她停下来。”

彭兹特蒙夫人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索菲立马看出她曾经是位严厉的教师,比起昂格里安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在和你母亲说话。”她说,“我肯定她和我一样为你骄傲。栽培你成人,我们两个老妇都有功劳。可以说,你是我们联手打造的作品。”

“你不觉得我自有功劳吗?”哈尔问,“添加了我自己的几笔色彩?”

“有一点吧,而且那些并非是我赞赏的。”彭兹特蒙夫人回答,“你不会喜欢坐在这里听人议论你。你可以带上你的侍从,下去坐在露台上,亨奇会拿冷饮给你们。去吧。”

要不是索菲神经十分紧张,她肯定会大笑哈尔脸上的表情。他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但他还是耸了一下肩就起了身,给了索菲一个略含警告的表情,赶着迈克走在他前头,离开了房间。彭兹特蒙夫人微微转动了她僵直的身体,目送他们离开。而后她点头示意侍应生,他随即也迅速离开了房间。等他们都走了,彭兹特蒙夫人转向索菲,而索菲这时是前所未有地紧张。

“我更喜欢他黑色头发。”彭兹特蒙夫人说,“那孩子在学坏。”

“谁?迈克?”索菲有点迷惑。

“不是那侍从。”彭兹特蒙夫人说,“我认为他还没聪明到值得我关注。我在说哈威尔,潘德拉根太太。”

“啊。”索菲应声,奇怪彭兹特蒙夫人仅仅说“在学坏”。哈尔明显老早就已经学坏了。

“看看他的外表。”彭兹特蒙太太毫不留情地说,“瞧瞧他的衣服。”

“他是一直很注重外表。”索菲同意,一边奇怪自己态度竟如此温和。

“向来如此。我也注重我的仪表,这点有益无害。”彭兹特蒙夫人说,“但他不至于穿着一件施过咒的衣服到处走吧?那是个迷惑人的吸引咒,针对女士们———干得漂亮,我承认,即便是我这样专业的眼睛也很难觉察,它似乎被缝纫进衣服的接缝里了———这个咒让女士们对他毫无抵抗能力。这无疑表示他在向着黑魔法走下坡路,作为母亲肯定对此几多担忧,潘德拉根太太。”

索菲不安地想到那件灰红色外套。她缝补接缝时,丝毫没注意到有什么异样。可彭兹特蒙夫人是魔法专家,而索菲不过是个做衣服的能手。

彭兹特蒙夫人的双手一齐撑着手杖顶部,僵直的身体前倾,这样她老辣敏锐的眼睛直视着索菲的眼睛。索菲越来越紧张和不安。“我的时日不多了。”彭兹特蒙夫人说道,“我已感到死神在悄悄靠近。”

“啊,我相信并非如此。”索菲说,尽量以安慰人的语气。在彭兹特蒙夫人这样的眼光直视下,什么话都很难说得像样。

“我肯定事实正是如此。”彭兹特蒙夫人说,“因此我才这么急于见你,潘德拉根太太。哈威尔是我的关门弟子,也是我最好的学生。他从异乡来投奔我时,我快退休了。我那时以为教完本杰明·沙立文,我就完成使命了———你们大概比较习惯叫他苏里曼巫师,愿他安息———我还引荐他做了皇家魔法师。说来也巧,他和哈威尔来自同一个国度。接着哈威尔来了,我一眼便知他具有双倍的想象力和双倍的能力,尽管他性格上确实有弱点,我知道他是能成大器的。大器,潘德拉根太太。可他现在呢?”

“到底怎么会这样呢?”索菲问。

“他肯定遇到什么事了。”彭兹特蒙夫人说,目光仍然盯着索菲,“我死前无论怎样也要把这事弄妥。”

“你认为发生过什么事呢?”索菲不安地问。

“自然需要你来告诉我。”彭兹特蒙夫人说,“我的感觉是他和荒地女巫走上了一条路。听说荒地女巫曾经并不邪恶———当然这只是传闻,因为她比我们俩都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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