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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宿-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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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就比你有教养,道声谢是出自真心。”沙小弦说得面不改色。
“那么,有教养的小姐。”李铭远微微一笑,躬身定住不动,说道:“我能回到床上来吗?别的地方我睡不习惯。”一阵沐浴后的清香铺天盖地袭去,男人的阳刚味也淡淡夹杂着,沙小弦突然冷了脸色,伸手朝上一抓。
李铭远低笑,躲过她的抓击:“好了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可是睡至凌晨四点,他又爬起来,尽量安静地躺回床面,趴着继续浅眠。只过了一会,一只冰冷的脚掌就踢到了他的小腿上,力道受到了伤势的牵扯,显得小巧。
李铭远笑着睁开眼睛:“早安,小白脸。”
沙小弦抿住嘴角,恨声说:“你惹恼我三次。你给我记住了。”
李铭远单掌支起身子,撑着脸颊,还是笑:“怎么有三次?就算浴室蒙住你的头惹到了你,最多只能算两次。”
沙小弦冷声:“李铭远,你就继续装吧。”
李铭远突然撤了手掌,上本身很快地靠过去,亲了亲她脸蛋。沙小弦眼里冷光一闪,下意识地扬起手,狠狠甩了过去。他有所准备,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手腕,低头说:“小白脸,你不喜欢别人碰你身子,我帮你换衣服也是没办法。”
沙小弦喉咙急剧收缩,紧紧抿住唇,说不出话。李铭远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松开了她的手,神色黯淡了下去。
他慢慢地躺下说:“我不是随便的人,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最后一个字,他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沙小弦紧闭眼睛和嘴巴,平静了很久的呼吸。等她转头看时,李铭远已经睡着了,侧躺的身子弯成一道弧,像是卸了张力的豹子。随着他安然高卧,眼下的疲路纹渐渐被抚平。
沙小弦想了想,又用脚踢醒了他。李铭远第三次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吃了药胃还痛。”
“我倒杯开水给你。”
“不用了。你讲个故事吧。”
李铭远失笑:“你要听什么样的?”
沙小弦平躺不动,这样,眼里的精明就不会泄露出来:“范疆的故事。”
李铭远也不是很好骗:“为什么对范疆好奇?”
“我第一次和他打招呼,说了句英语(the second time),他好像听不懂……”
李铭远默默思索一下,还是淡淡地开了口:“范疆是我哥提拔起来的,没读什么书,但是做事实在,对我也很好。”
“他的力量大,转身却不快,走的不是长拳路子。”沙小弦慢慢地说,“我和他在维加打的那一次,感觉很奇怪。”
李铭远看着她安静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笑着说:“是的,他七年前做过手术,胸腔有问题,速度跟不上来。”
不会英语、做过手术、脸型保持了熟悉的轮廓,三样可能性吻合了起来,沙小弦闭上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神色掩饰不住疲倦。
终于找到了,七年前冤案中主驾程家的儿子,原来是改了名字的范疆。
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
“小白脸,你怎么了?”李铭远带了审视的眼色,凑近瞧了瞧,“没打听到你要的答案?”
“铭少爷还是那么聪慧。”沙小弦淡淡一笑,“面上笑得恬淡,心里比谁都明亮。”
“你既然提到了范疆,肯定不是随便问。我有些好奇,你又想做点什么呢?”
沙小弦抿住唇不说话。
李铭远盯紧她:“小白脸,你要什么直接跟我说,能答应的我一定答应,不用试来试去。”3F(l ‘UaJ?
沙小弦哂然:“没必要了,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放弃什么?”李铭远身子躬了起来,让人联想到蓄势待发的豹子,漂亮的脸也传达出一种危险讯息。“放弃和我在一起?”!
胃里还传来隐隐疼痛,沙小弦的身子挪不开侵略范围,她开始避而不答:“再讲个故事吧。”
李铭远盯了她半天,不发出一丝声音,最后,她变得苍白的脸色击退了他的坚持,他捞起软枕,一言不发地走到沙发前,仰面倒下。
“你以前没哄过小美睡觉?”沙小弦笑着说。沙发那边没一点动静,她又接着说:“那我讲个故事你听。”
李铭远双臂后屈,还是保留着支住脑袋的姿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他的侧脸岿然,线条流畅而冷淡。
“有个小孩性格不讨喜,只有他的影子和他玩。有一天,这个影子也离开他了,小孩到处去找,城市乡下,田野溪边,到处都找过了,没有发现影子。后来小孩很伤心,就一个人到外地去,长大后成了一个名士,赚了很多钱回来,不管他在做什么,参加高档的还是低档的场合,他都找不到最爱的影子,不开心……其实在故事末尾,那个小孩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功,但他却把影子遗弃在暗地方,见不得太阳。”
李铭远还是不动,雕刻般的脸蒙上落地灯光,侧影静然。
沙小弦慢慢讲完,考虑了很久很久,才淡声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但是我能说的只能这么多。”
还是有遮掩,就像以前,一直有遮掩。李铭远突然开了口,寒冷的声线穿过一室明光,微微地晃动:“你骗我很多次,我还愿意一次又一次相信你,你不觉得应该内疚点?”
沙小弦微笑:“我的内疚你看不出来。”
“脸皮厚要有个限度。”
李铭远翻身坐起,黑色睡袍敞开一片前襟,露出了光洁质感的皮肤。这幅春光并不能磨损他凛然的气质,因为他稳稳坐着,一瞬间就恢复了本色,变得极大程度地冷淡。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沙小弦,你老实告诉我——你费尽心思接近我,恐怕不光是文叔那么简单,你到底为了什么?”
沙小弦默然一下,然后嘴角弯起笑容:“铭少爷,你真的不用挖这么深,我已经对你没了任何企图。”
“哦?如果说我想给你机会呢?”
“那我接着。”沙小弦微笑不减,笑得一如既往地斯文,“就好像天上掉馅儿饼,我一定会捡起来。”
“说吧,到底是什么?”
沙小弦盯住李铭远沉静的眼睛,脱口而出:“我想和你结婚。”话一说完,她发现对面的男人仅是动了下眼珠,悍如寒铁的纤维膜表面不起一丝震撼,她的脸色也不由得暗淡,像午后远去的风。
李铭远靠进沙发背,坐在沙小弦曾经坐过的位置里,脸隐没了黑暗。他那角度应是正对光亮,将一切看得清楚的控点。
他安静地坐着,悄无声息。过了几秒,才说:“阿澈是谁?”
沙小弦再次沉默以对。
“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因为你说过你坐了七年牢,我怜惜你的遭遇,愿意好好待你。但是你怎么报答我的?517Ζ一次又一次谎言加欺骗。现在到了最后的机会,你还是不愿意说真话,你叫我怎么能够放下心,心甘情愿地跳进婚姻里?”
李铭远的声音和身体一样,沉入了最暗的地方,然后在那片阴翳里,他安静地看着她。沙小弦紧紧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足够久,她才一咬牙,捂住腹部坐了起来。
“我告诉你。”伤口果然是一片火辣辣地痛,要揭开往事,当然需要无比的勇气。她一口气说道,不愿停顿:“阿澈是我第一个男朋友,已经死了。”
李铭远身子动了一下:“那你的未婚夫杨先生呢?”
沙小弦继续抿住冰冷的唇,吐出几个字:“他单方面承认的,定婚不算。”
“真话?”
“嗯。”
李铭远突然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英俊的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像极了初次见面的恶少感觉。他一动不动盯住盘膝而坐的沙小弦,问得恬淡:“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甚至不是疑问的语调,就那么平铺直叙。
沙小弦垂下眼睑,藏住了微水涟漪的眼睛,静静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小白脸。”李铭远打破冷漠,开始笑着,“但也只是喜欢,还没到要结婚的程度。”
沙小弦端容正坐,冷冷地刷起了眼睛,盯着他不说话。
“昨天去赌城找你,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但是你不耐烦先走了。现在看来时机刚好——我一向固执的哥哥也支持我,要我找你做女朋友,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宝贝——”李铭远低下身子,薄唇接近她冷漠的脸庞,吐出温热的气息,留恋缱绻:“我是不婚主义者。”
沙小弦被暧昧的气息萦满周身,她坐着没动,却冷淡地笑了起来:“难怪铭少爷迟迟没未婚妻,难怪家里人放任你流连花丛,我还真是没想到。”
她呼地一拳打过去,迅如流星:“简直是浪费我时间。”
李铭远钳住了她的手腕,淡淡地笑:“抱歉。”
一股热辣从腹中升起,不知是失望还是怒气,亦或是二者兼有之。沙小弦忍住不适,挥开他的钳制,跳下床。她赤着脚站在地毯上,一件件理清椅子上、还没来得及送去洗的衣服,转身走了出去。
李铭远低下眉眼站着,没有动。过了一会,沙小弦又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淡紫的Gresso Steel,躬身放在茶几上,没说一句话。
然后安静地离开。
外面渐起晨曦,冷淡的雾渗入了阳台,扯成更淡的一缕儿。李铭远站了很久,瑟缩的寒意叫醒了他,他慢慢走到帘帷旁的油画前,盯着一副贵妇图,仰头说:“结婚是我的死穴,别怪我,小白脸。”
图画里的女人实属贵气,着装打扮尽显典雅高贵,挽着秀丽的发髻,简而精美的装饰把秀发点缀得恰到好处,细看,每个都镶入了价值连城的钻石。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晨起的范疆走入卧室,他才问出声:“范疆,妈妈和大嫂都病死在婚姻里,现在换成了小白脸要结婚,我推开了她,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有酒窝的豆豆
天气晴朗。清洗整理好的沙小弦走到洞口,老郑家的小诊所已经开门了。在给她挂点滴扎针时,老郑用尖瘦的指甲刮了下她白皙的脸,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沙小弦抬起眼睛,看郑医生有什么话说。
“喏,两道牙齿印。”老郑咧开嘴巴笑,“近看才看得到。小丫头艳福不浅啊,耳朵上带个缺,今天脸上又有印子。”
是昨晚李铭远留下的啃咬痕迹。沙小弦不以为然地抹了下脸,老郑连忙阻止她:“哎哎,手别乱动,针头会跑。”由于七年来久拘室内,她的皮肤雪白透冷,细小的血管凸起在手背上,看得医生微微叹息:“好扎针,但是丫头也吃苦了。”
沙小弦摸出外套里的《龙珠》,坐在长条木椅上看了起来。早上很安静,明朗的阳光渐渐落入玻璃门,将她静默的侧影拉成纤秀的L线型,她默默地翻完全本漫画,一抬头,发现豆豆抱着熊宝宝站在门口。
“来,豆豆。”沙小弦见着这孩子,脸上就涌现出浓浓笑意。豆豆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看起来怯生生的:“姐姐,你病了吗?打针疼不疼。”
对着一个先天患有心脏病的小豆丁,沙小弦眼底的怜惜更浓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怜悯遮掩起来,摆出一副爽朗的笑容,还配合着露出两排白牙:“姐姐后背没有痛楚神经,姐姐打针不怕疼。”
豆豆显然没弄懂手腕挂着点滴和后背有什么联系,在那里一个劲地点头。一大一小坐在一起,抵着脑袋窃窃私语半天,大半与漫画中的小悟空有关。
“姐姐讲个故事给我听。”
沙小弦背部僵硬。一天没过,她就得负责讲两次故事,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她看了看面前闪着希望之光的黑眼睛,笑着凑过去亲了亲小豆丁:“好。”
豆豆是男孩子,一下子脸就红了,小小的脸上布满胭脂色,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沙小弦紧盯着他看,先扯了扯嘴角说“秀色可餐”,然后开始满嘴胡诌加套用:“小悟空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能坐上筋斗云,还长了尾巴。他爱吃中国菜,老婆也是中国的美女,叫琪琪,牛魔王的女儿。牛魔王豆豆认得吗?长得可吓人了,两个眼睛跟铜铃似的。”
“姐姐,讲小悟空——”
“噢,好的。小悟空家里有个师父,师父很爱看沙滩美女,天天背个龟壳在海里冲浪。对,就像你们这边的海浪,有一次浪实在太大了,龟师父把头缩在壳里,飘啊飘啊就来到了新加坡——”
豆豆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完全觉得这个故事很神奇。沙小弦看着他浅笑的酒窝,怔了一下,然后摸出一张纸钞,递了过去:“豆豆,帮姐姐买盒稀饭好吗?”
豆豆走后,她闭上眼睛,仰靠在椅背上,微微叹了口气。豆豆的眼睛是纯洁无垢的天之精灵,与它相对应,她就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了,而且逃脱不了一些残存的记忆。
空气里很安静,老郑外出买菜,家里人在后面院子洗漱,哗哗流水声、小孩喧闹的声音不断传来,她仰头继续靠着,保持着安然的姿势。
直到“小白脸”的叫唤声响起。?
李铭远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挺拔的身子遮住了阳光,顿时让会诊的小前厅黯淡了一片。事实证明,抛开他的身份及外貌不谈,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里存在感都极为强烈。
沙小弦马上就冷了脸,推断出前因后果:“你派人跟踪我?”
和昨晚相比,李铭远换了一套服装出现在她面前。精工裁剪,卓越不凡,灰黑两色套在他身上,简约而不失时尚。他垂下眼睛仔细观察着她,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半天没听到回答,她干脆将手中漫画砸向了他,震得风衣带子一动:“你知不知道你这行为叫扰民?你还懂不懂法?”
李铭远一直没说话,脸庞笼着一层淡幽的光,像是沉默的雕塑。沙小弦抬手去抽点滴,他上前一步,按住了她手臂:“别动怒,我马上走。”
沙小弦移开眼睛,靠坐好,再也不看他。李铭远又站了会,慢慢开口:“昨天配好的药……我叫人送到你那里去了,你按时吃。”
她闭着嘴不作声。甚至是懒得搭理人。完全展示了本来面貌。
前厅又恢复了寂静。李铭远看了会沙小弦的脸,那张在飞扬的光线下漠然成一片的脸,转头朝门外走。只走动两步,他仿似心有不甘,又折回身子恶狠狠地问:“沙小弦,我对你没了利用价值,你就这样不待见我?”
沙小弦突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睫毛一抬,刷出一线冷光:“要不你还想怎样?再听一次我的表白?再享受一次捉弄人的快感?”
李铭远稳住身子,皱眉强调:“我没有捉弄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冷笑:“我说的也是真的,你怎么不信?”
李铭远抽出风衣口袋里的手,伸出两根白净的手指去触摸她脸庞,面上神情仿似着了魔。沙小弦啪的一声打下手臂,他再抬起,还是缓慢而坚定地行进。如此反复两三次,她抬脚踢中了他膝盖,他趁机摸到了她头发。
“沙小弦,只要不结婚,怎么着我都随你,你答应我吧,我两好好交往。”
沙小弦还是不说话。她先看了看壁上的挂钟,再探身查看诊室门外。豆豆的小身影闪躲在树后,露出了绿色毛衣一角。看到这里,她彻底失去了耐心,皱紧眉头沙沙地说:“你烦不烦,李铭远?没事你早点走吧,你在这儿,孩子都不敢进来。”
李铭远两手不禁带了力,紧紧贴在风衣口袋里,支撑住了身子的稳定。他转眼去看树下,露出一个笑容:“是豆豆吧?你过来,今天没有狗狗来哟。”
孩子提着饭盒,怯生生走了进来。李铭远取下他买来的稀饭,放在沙小弦椅子边,蹲下身子,对着豆豆笑:“豆豆喜欢漫画书吗?哥哥家里有很多,要不要去看看?”
豆豆咬住粉红的唇瓣,向沙小弦身子这边依了依,黑葡萄眼睛忽闪忽闪的,还是跳动着希翼的光。沙小弦狠狠瞪了李铭远一眼,李铭远只当看不见,微微笑着说:“豆豆想去吗?叫姐姐带你去玩吧,除了漫画书,还有卡通模型——”
豆豆终于忍不住回头,直直看着沙小弦:“可以吗?沙宝姐姐。”
沙小弦摸了摸他的头,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啊,不过豆豆先回去加件衣服好吗?”孩子欢欣鼓舞地跑出去,急得她探身叫:“豆豆慢点,不要跑!”
豆豆的小身子早就跑得不见人影,沙小弦回过脸,对着一脸恬静的李铭远冷笑:“原来你早就来了,是站在门外不进来吧?”
李铭远慢吞吞一笑,嘴角含了点涩然:“你早上走的时候,好像很生气……现在气消了吗?”
“哦?”沙小弦扬眉,抖动一丝诧异的味道,“你还会忌惮我在想什么?”
“当然。”李铭远正容说道:“因为我很喜欢你。”
沙小弦嘴角一扬,冷不丁伸腿踢过去。李铭远不躲避,挨了这记重踢,眼角扫了扫门外,他突然很快地冲上去,抱住了她的上半身,将她按在椅子里胡乱亲了两口。
沙小弦大怒,伸手就要打,这时,豆豆穿着绒衣小外套,嗒嗒嗒跑了进来,睁大眼睛说:“哥哥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沙小弦悻悻放下手,摆出最温和的笑容:“走吧,豆豆。”
陪着一大一小进了天淘沙公寓,沙小弦殷殷叮嘱小美要照顾好孩子,送豆豆进了小教室,转身就朝大门走去,谁也拦不住。
“下午五点之前送回狮子洞。”
她冷冷丢下一句吩咐,整理好外套走了出去,迎上一片明亮的阳光。
真相大白
小美牵着豆豆的手走进育儿室,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五彩缤纷的童话世界。墙壁上全是粉蓝图片,迎上吊顶之光,汪汪的像是水珠在流淌。豆豆睁大了眼睛,越过规则摆放的水晶饰品,站在春藤缠绕的小吊篮前咬住了唇瓣。
“来吧,我们荡秋千。”小美笑着鼓励他。
“这是什么地方?”文静的豆豆也表现出了孩子的好奇,而他的脸庞,再也不是小小少年老成的模样。
小美回答得十分骄傲:“小舅舅为我做的乐园。我呆到12岁才离开的。”
两人欢声笑语荡上春藤。
李铭远坐在一旁的娃娃沙发里,凝神端详豆豆的脸。他问过小美小白脸为什么单独喜欢这孩子,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好像是豆豆长得像哪个人,沙宝又看他有心脏病,所以对他格外怜惜。”
李铭远还记得一件事:当初放伦恩进鱼尾街找人时,小白脸突然盛怒而来,不惜拼着自身手掌受伤,也要恶狠狠地和他斗一场。
就是为了这孩子。
豆豆穿着短外套,一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一副文静可爱的样子,的确是惹人怜爱。李铭远双手相扣细细看了半天,小美走过来问:“小舅舅,你不去追沙宝吗?”
李铭远收回视线,笑:“既然请了豆豆做客,就不能怠慢这位小客人。招呼他是最重要的事,小白脸的事排后面吧。”
小美噘嘴:“笑什么笑!沙宝的想法不好捉摸,小心她跑了哇!”
李铭远再笑,如同以前哄着小公主那样:“好的好的,我去看看。”他起身朝门外走去,稳直的背影没什么松懈,等他走到投影室外,范疆已经立在门前,而他自己的脸色也恢复了沉静。
“资料汇过来了?”他冷淡地问。
范疆鞠躬:“是的,铭少爷。”
李铭远带范疆走进投影室,直接走到长拱形会议桌顶头,坐在专属的椅子里。一当坐下,他不急着按开屏幕,而是看着范疆,淡声询问:“范疆,你跟了我几年?”
范疆身子微微松动,仿似明白了什么。他低声说:“五年。”
“小白脸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吧?”
范疆低首:“知道。”
“知道?”李铭远声音突然急速扬起,黑色的眼睛像是蕴集了风暴,暗沉到底。“你如果知道,为什么从移民局调来资料不先给我,反而送到我爸爸手里?”
范疆躬身回答,不敢直立:“对不起铭少爷,是李部长(李政扬)要求的。”
“为什么?”
范疆吞吐:“李部长说铭少爷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老部长和他都要先把把关。”
原来这就是沙小弦档案辗转两天才落到李铭远手里的原因。继上次兄长从市政厅匆匆赶回,安抚受伤的他,做大哥的暗自留了个心眼,看是“哪家的小妞心这么狠,敢说新加坡独一无二的铭少爷脏”。〃
他们要求外交馆、移民办放出档案,还包括从中国搜集到的内容。五分钟后,范疆领了诣旨外出受罚,李铭远仔细浏览得之不易的资料。
投影仪打出了两张照片,前后差别如此之大,拼凑在一个屏幕时,引得李铭远眉峰不断颤抖:左侧的是二十岁的沙小弦,年轻、娇气,拥有甜甜的笑容、吹弹可破的肌肤,一点婴儿肥还停留在她下巴上,攒起一个可爱的漩涡,就像她平时笑的那样可恶。右侧照片是出狱后的小白脸,皮肤雪白透冷,一双眼睛静若深潭,凝视着前方,仿似要带人进入无尽深渊,不起一点波澜。
她的脸庞不受岁月影响,尽管消瘦,还有着与年纪不相符的紧致。但是她的眼睛,已经是历经沧桑的修道者了,找不到一丝应有的张扬。
除去和他在一起打闹斗狠时的狡猾精利,那里面只剩下沉静。李铭远捂住了眼睛,强压下酸涩之意。过了很久,他才放下手指,抬头仔细看文档——
姓名:沙小弦
性别:女
出生日期:1982年4月1日
出生地点:南投医院
教育程度:由顾氏基金培养的自学型人才
家庭背景:六岁进简家被简东五收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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