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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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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儿!”就这样教人从心底感觉到痛快,切记着他的一份人情,得要想法补报。
因此,他周旋不到片刻,便有人自告奋勇,伸出手来说:
“拿名帖来,趁王爷这会儿没有客,我替你去回。”
“不,我今儿不见王爷,见福晋。”
“咦!这是怎么讲究?”
“我先见福晋,求她先替我跟王爷说上两句好话,可以少挨两句骂。”贵宝取出一张名帖拱拱手说:“劳驾你连这篓蟹,一块儿送到上房,见了福晋,就这么说。”
那人笑着去了。不多一刻,走了回来,将嘴一努,“上去吧!”他说,“大概还是少不了挨骂。”
一引引到恭王的书斋,“我可告诉你,”恭王一见面就说,“这一次修三海,你再要胡出主意,搞得不能收场,你看着吧,你就甭想喝玉泉山的水了!”
贵宝刚刚双膝跪倒,一听这话,竟忘了磕头,略想一想,喜心翻倒,恭王的暗示,不但可以官复原职,而且仍旧承办三海工程。那句警告的意思是,当差当不好,再出了纰漏,就会充军,自然就喝不成玉泉山的水。这可以不去管他。
“王爷!”这时他才磕头,“我什么话也不用说。就冲王爷这句话,我怎么样也得弄出个好样儿来。”
果然,到了十月初十,皇帝率领臣属,在慈宁宫行完礼,王公大臣仍照前一天的时刻,于辰正时分进荣寿宫听戏时,皇帝却在养心殿召见军机,颁下好几道恩旨,第一道就是成麟所说的,京内外官员正在议降、议罚的处分,一概豁免,第二道是贵宝官复原职,第三道是异数,内务府堂郎中文锡,五品官儿,赏给头品顶戴。
等慈禧太后的万寿一过,皇帝好好休息了两天,等精神恢复过来,却又动了游兴。十月下半月的天气,“小阳春”一过,接着便该下雪结冰了,远处不能去,只能到三海逛逛,顺便勘察工程。
办三海工程的,依然是贵宝与文锡。这两个人又和好如初了,文锡又升了内务府大臣,自然格外巴结差使,冒着凛冽的西北风,每天带着工匠在三海转。诸事齐备,呈上图样,皇帝恰好想到三海,便吩咐:十月二十一临幸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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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这天西北风甚紧,皇帝身体虚弱,受了凉,当天夜里便发寒发热,立刻召了李德立来请脉。
“来势虽凶,不过一两天的事,”李德立毫不在乎地说,“皇上是受了凉,这几天天气又不好,‘苦寒化燥火’,所以皇上圣躬不豫,这帖药趁热服下,马上就可以退烧。”
“怎么说?没有那么快吧?”
“只要是感冒,臣的方子,一定见效。”
这就是说,倘不见效,一定不是感冒,这话好象近乎瞎说,而其实意在言外,只皇帝不觉得而已。
一夜过去,寒热依旧,这下连两宫太后都惊动了,皇帝只在枕上磕头,说是两宫太后垂念劳步,于心不安。
“我看让皇帝挪回养心殿吧,那儿还暖和些。”慈安太后说。
“这话不错!”慈禧太后附和着,立刻命人动手,将皇帝移置到养心殿西暖阁。
先只当普通的感冒治,无非退烧发散,但一连三天,长热不退,只是喊口渴、腰疼、小解不畅,李德立摸不透什么毛病,而心里总在嘀咕,因为皇帝有着不可言宣的隐病,而此隐病到发作时,却又不是这等的征象。细心研究,唯有静以观变。
过了两天又加上便秘的毛病,同时颈项肩背等处,发出紫红色的斑块,庄守和认为是发疹子,李德立看看也是,算是找着了皇帝的毛病。
这时外面的“风声”已经很大了,不但军机和王公大臣颇为不安,两宫太后亦觉得皇帝这一次的病,与平时不同。皇帝体弱多病,但总是外感之类,一服药下去,立刻便可见效,而这一次两名太医一直支吾其词,每日严词督责,搞得李德立支支吾吾,汗流浃背,这一天召见时,比较轻松。
“回两位皇太后的话,”李德立说,“皇上是发疹子,内热壅盛,所以口渴便结,小解短赤,如今用清解之剂,只要内热发透了就好了。”
“发疹子?不是麻疹吧?”慈禧太后问。
“不是麻疹,”李德立比着手势说,“麻疹的颗粒小、匀净,颜色鲜红,最好辨不过”
“你有把握没有?”
“是疹子就必有把握。”
慈禧一听,这不成话!听他的口气连病都没有搞清楚,但宫中的传统,对什么人都能发脾气,就是对太医不能。倒不是怕他们在药里做什么手脚,有谋逆犯上的行为,而是顾虑他们凛于天威,张皇失措,用错了药。因此慈禧太后心里虽觉不满,口头上还得加以慰勉:“你们尽心去治!多费点神。
等皇上大安了,我会作主,替你们换顶戴。”
“是!臣等一定尽心尽力,请两位皇太后放心。”
“那么,”慈安太后问道:“你们打算用什么药?”
“皇上里热极盛,宜用白虎化斑汤。”
“是白虎汤吗?”慈安太后吓一跳。
“与白虎汤大同小异,白虎汤加玄参三钱、犀角一钱,就是白虎化斑汤。”
“都说白虎汤是虎狼之药,你们可好好斟酌。”
这一说,李德立也有些心神不定了,退下来跟庄守和商议,打算重新拟方,正在内奏事处小声琢磨时,听得廊下有两个太监在低语:“我看皇上是见喜了。”
“别胡说!”另一个太监呵斥着,“宫里最怕的,就是这玩意!”
李德立和庄守和都听见了,面面相觑,接着双双点头,都认为那太监说“见喜”是颇有见地的话。
“再请脉吧?”庄守和说。
李德立考虑了一下,重重点头:“对,再请脉。”
等向新任总管内务府大臣没有多少时候,已经在宫里很红的荣禄一说,他先问道:“皇上如果问,刚请了脉,为什么又要请脉,该怎么答奏呀?”
“因为皇太后不主张用白虎化斑汤,得再仔细看一看,能用更好的药不能。”
“好!”荣禄领道先走,“跟我来。”
一半是那太监的话如指路明灯,一半是就这个把时辰之间,症状益显,一望便知,果然是天花。
率直叫“出痘”,忌讳叫“出天花”据说这是胎毒所蕴,有人终身不出,出过以后,就不再出,此为呱呱坠地直到将近中年的一大难关。凡事要从好处去想,难关将到,自是可虑,但过了这一道难关,便可终身不虞再逢这样一道关,也是好事,所以讨个口采,天花要当作喜事来办。
“跟皇上叩喜!”李德立和庄守和,就在御榻面前,双双下跪,磕头上贺。
荣禄却是吓一大跳,但也不能不叩喜,磕罢头起身,再仔细看一看,皇帝头面上已都是紫色发亮的斑块,但精神却还很好,只听他问李德立说:“到底是发疹子,还是天花?”
“是天花无疑。”
“那,该用什么药?”皇帝在枕上摇头,捶着胸说:“我胸里跟火烧一样,又热又闷。”
“皇上千万静心珍摄,内热一发散,就好过了。那也不过几天的事,请皇上千万耐心。”
“你预备用什么药?”
“自然是凉润之品,容臣等细心斟酌,拟方奏请圣裁!”
于是李、庄二人退了出来,荣禄带头在前面走,一出养心殿,他止步回身,两道剑样的眉,几乎拧成一个结,以轻而急促的声音问:“怎么样?”
“荣大人,你亲眼看见的,来势不轻。”
“我知道来势不轻,是请教两位,要紧不要紧?”
“‘不日之间,死生反掌。’”李德立引里“内经”的话说,“岂有不要紧的?”
再怎么说呢?莫非是问:有把握治好没有?问到这话,似乎先就存着个怕治不好的心,大为不妥。荣禄只好不作声了。
李德立和庄守和,自然也没有心思去追究他是如何想法。
两个人仍旧回到内奏事处去斟酌方子,未开药,先定脉案,李德立与庄守和仔细商量以后,写下的脉案是:“天花三日,脉沉细。口喝、腰疼、懊恼,四日不得大解;
颈项稠密,色紫滞兢艳,证属重症。”
“这样子的征状,甚么时候可以消除?”
“不一定。”
答了这一句,李德立提笔,继续往下写药名,用的是:芦根、元参、蝉衣、桔梗、牛蒡子,以及金银花等等。方子拟好,捧上荣禄,转交御前大臣伯彦讷谟诂。
“你看怎么办?仲华!”伯彦讷谟诂坐立不安的那个毛病,犯得更厉害了,一手拿着药方,一手直拍右股,团团打着转说:“是送交六爷去看,还是奏上两宫太后?”
“我看要双管齐下。”
“对,”他把方了递了过去,“劳你驾,录个副!”
录副是预备恭王来看,原方递交长春宫,转上慈禧太后,随即传出懿旨来,立召惇、恭、醇三王进宫。同时吩咐:即刻换穿“花衣”,供奉痘神娘娘。
三王未到,宫门已将下钥,慈禧太后忽又觉得不必如此张惶,而且入暮召见亲王,亦与体制不合,所以临时又传旨,毋庸召见。但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惇王与醇王,还有近支亲贵,军机大臣,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恭王府,想探问个究竟。
要问究竟,只有找李德立,而他已奉懿旨在宫内待命,根本无法找他去细问经过,因此话便扯得远了,都说皇帝的体质不算健硕,得要格外当心。独有惇王心直口快,一下子揭破了深埋各人心底的隐忧。
“我可真忍不住要说了,”他先这样表白一句,“顺治爷当年就是在这上头出的大事。”
真所谓“语惊四座”,一句话说得大家似乎都打了个寒噤,面面相觑,都看到别人变了脸色,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
“那里就谈得这个了!”恭王强笑道,打破了难堪的沉寂,“照脉案上看,虽说‘证属重险’,到底已经在发出来了。”
“要发得透才好。”一向不大开口的景寿说:“刚才我翻了翻医书,天花因为其形如豆,所以称为痘疮。种类很多,有珍珠豆、大豆、茱萸豆、蛇皮、锡面这些名目,轻重不等。皇上的天花,大概是大豆。”
“什么叫大豆?”惇王问。
“颗粒挺大。”景寿掐着指头作手势,“这么大,一颗颗挺饱满的,就叫大豆。”
‘那不是已经发透了吗?”
“对了!所以这算是轻的,最轻的是珍珠豆,其次就是大豆。”
“这一说,不要紧罗?”宝洌省!
“如果是大豆,就不要紧。”
“那么,怎么样才要紧呢?”
“医书上说:最重的叫锡面。顾名思义,你就知道了,发出来一大片,灰白的色儿,就跟锡一样。那,”景寿咽了口唾沫,很吃力地说:“那是死证。”
“不相干!”宝洌Т笊档溃路鹨剐信鹿恚笊っ懦罚约鹤匙约旱牡ㄋ频模奥霭干纤档氖恰现透裳蕖嬉坏愣汲恫簧稀!薄
“不过… 。”
“嘚!五哥。”恭王抢着打断他的话,“这会儿胡琢磨,一点不管用。明儿个早早进宫请安,看今儿晚上请了脉是怎么说,再作道理。”
这一说等于下了逐客令。等大家散走,又有一个客来专访,是内务府大臣荣禄,他是怕恭王不放心,特地来报告,说皇帝黄昏时睡得很舒服。李德立亦曾表示,照眼前这样子,虽险不危,他有把握可以治好,就怕发别的毛病。
“别的毛病!”恭王诧异:“什么毛病?”
“我也这么问他。他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样子,好半天才说,不外乎外感之类。”
“出天花总是把门窗关得挺严的,那儿会有外感?”
恭王又问:“明儿进宫,还有些什么仪注?”
“就是花衣、悬红。”荣禄说,“有人说奏折该用黄面红里,还是顺治年间留下来的规矩。等六爷明儿进了宫再拿主意吧!”
到了第二天,宫中的景象,大异平时,各衙门均已奉到口传的诏令,一律花衣,当胸恳一方红绸,皇帝的正寝乾清宫,内外都铺猩红地毯。内廷行走的官员,则又得破费,要买如意进献,一买就是三柄,两宫太后和皇帝各一柄。一切都照喜事的规矩来办,但这场“喜事”跟大婚、万寿,完全不同,个个面有戚容,怎么样也找不出一丝喜色。
病假中的文祥也销了假,一早入宫,先到内奏事处看脉案,然后到军机处,只见李德立正在向恭王回话。
“大解已通,昨天进鸭粥两次,晚上歇得也安。喉痛已减,皮色亦渐见光润。”李德立的语气,相当从容,“种种证象,都比前天来得好。”
听这一说,无不舒眉吁气,仿佛心头的重压,减轻了许多。
“不过,”李德立忽用一句转语,“天花前后十八天,天天有险,但愿按部就班,日有起色,熬过十八天,才能放心。”于是又个个皱眉了,“证状到底如何?”恭王问道,“你的脉案上说,‘证属重险’,重到什么程度?”
“重不要紧,只怕逆。王爷请宽心,逆证未见。”
景寿正在看医书,对这些证状特感兴趣,因又问道:“怎么样才叫逆证?”
“天花原是胎毒所蕴,等发出来,就要发得越透越好,故而发烧、咳嗽、舌苔黄厚、大解不通、小解短赤、口渴喉疼、精神烦躁,都是必有的证象,不足为虑。倘或手脚发冷、干呕、气急、大解泄泻、无汗,就是蕴毒不出,有一于此,皆为逆证。”
“见了逆证怎么样呢?”
“那… ”李德立悚然肃然,垂手低声:“我就不敢说了。”
“李卓轩!”恭王倏然存立,握着拳有力地顿了两下,重重说道:“这十八天你片刻不能放松,无论如何不能见逆证,过了这十八天,我保你一个京堂。”
太医院官员,是雅流官儿,做到首脑,不过五品,若能以京堂补缺,由小九卿而大九卿,进一步就是学士、侍郎的红顶子大员,李德立自然感奋,连声答道:“遵王爷的谕,我必刻刻尽心。”
等李德立一退了出去,随即便有太监来传旨,两宫太后在漱芳斋召见军机大臣及御前大臣。到了那里,从殿廷中望进去,只见慈安太后默然沉思,慈禧太后在廊上“绕弯儿”。于是恭王等人站住了脚,等太监传报,两宫太后升了座,才带头入殿,趋跄跪安。
“皇帝有天花之喜,今天好得多了。”慈禧太后说,“靠天地祖宗神灵保佑,这十八天总要让它平安过去。皇帝这两天不能看折,要避风,也不能跟你们见面,中外大政,你们好好商量着办。务必和衷共济,不能闹意气。我们姊妹俩,这两天心里乱得很,外面的事,不便过问,就能问,也照顾不到。六爷,你们多费心吧!”
“是!”恭王答道,“臣等今日恭读脉案,也传了李德立到军机,细问经过,证象虽重不险,两位皇太后请宽圣虑。”
慈禧太后是这样暂时委诸重臣,协力治国的打算,但皇帝却另有安排,特命李鸿藻“恭代缮折”,意思奏折应如何处理,仍由皇帝在病榻亲裁,口授大意,由李鸿藻代笔,而实际上代为批示。当然,这不会与军机的权力发生冲突,李鸿藻批折,有“成语”可用,无非“阅”、“知道了”、“该部知道”、“交部”、“依议”之类,决不会长篇大论,自作主张,真的如大权在握。
这样相安无事的日子,只过了两三天。因为慈禧太后在想,皇帝的症候,即令顺顺利利过了十八天,静心调养,亦得一百天的工夫,大政旁落,如是之久,纵使不会久假不归,而上头一定已经隔膜,同时在这一百天中,有些权力,潜移默转,将来怕难以纠正收回。这样转着念头,内心怦怦然,以前那些每日视朝,恭王唯唯称是的景象,都浮现在记忆中,向往不已,通宵不寐。
第二天是十一月初七,自鸣钟快七点时请脉,算起来是得病的第八天,天花应该象“大豆”那样发得饱满才是,但细细看去,不如预期。同时切脉,发现了不妙的症候,最可忧的是,皇帝有肾亏之象。李德立内心警惕,认为该当有所透露,于是写了两百多字的脉案,开头是说天花初起,“是重险之后,惟喜阴分尚能布液,毒化浆衣,化险为夷,”写到这里,发现“夷”字犯忌讳,在雍正、乾隆时,是可以丢脑袋的大错误,因而撕去重写,改为“化险为平”,接着又说:
“现在天花入朝,浆未苍老,咽痛、音哑、呛咳,胸堵腰酸等,尚未骤减;若得肾精不动,胸次宽通,即为顺象。敬按圣脉,阴分未足,当滋阴化毒。”
因此开的方子就有“当归”、“元参”、“沙参”等等滋阴的补剂。拟好缮呈,慈禧太后看得非常仔细,看完沉思久久,下了决心。
“今天的脉象不好。”她忧形于色地告诉慈安太后,“要‘胸次宽通’,才是顺象,如今皇帝咳嗽、胸口发堵,这就不好。而且阴分不足,本源就亏了。这跟打仗一样,外敌虽强,只要自己有精兵良将,也还不怕。皇帝的底子不好,我看将来真得要好好调养。”
“自然。”慈安太后真是慈母之心,此时对皇帝唯有怜惜心疼,将他平日的荒唐行径,一古脑儿抛却,“他平时也太累了,等脱了痂,让他好好玩一玩吧!传个戏什么的,谅来外头也能体谅,不会说什么。”
“这话也要先跟他们说明了才是。”慈禧太后又说:“我担心的是这一百天下来,内外大事,什么都弄不清楚了。那时候重新开始办事,摸不着一点头绪,岂不糟糕?”
慈安太后何能看出她话中的微意?只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问:“是啊!那该怎么办呢?”
“当然要叫老六他们想办法。”慈禧太后站起来说:咱们走吧!看看去。”
两宫太后传软轿到了养心殿,皇帝刚刚睡着,慈禧太后不叫惊动,传了总管太监孟忠吉来问话。
“昨儿晚上,‘大外’行一次,进了半碗多鸭粥,又是半碗三鲜馅儿的元宝汤。”孟忠吉这样奏陈皇帝的起居。
“‘花’怎么样?”
“‘花’挺密,比昨儿发得多得多了。李大夫说,花密是密了,发得还不透,要看明儿怎么样。”孟忠吉又说,“奴才几个一天三遍拜佛,想皇上福大如天,一定蒙佛爷保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等平安过去了,我自然有赏。”慈禧太后又正色警告,“你们躲懒大意,伺候得不周到,我可饶不了你们!”
“奴才万万不敢。”
“皇后今天来看过皇上没有?”慈安太后问。
“今儿还没有。”孟忠吉答道,“昨儿晚上来给皇上请安了,歇了一个钟头才回宫。”
“喔!皇后说了些什么?”慈禧太后问。
“皇后吩咐奴才,尽心伺候。说皇上胃口不开,若是想传什么,通知皇后的小厨房预备。”
“嗯!”慈禧太后迟疑了一会,终于问了出来,“皇后待了一个钟头,跟皇上说了些什么?”
“皇后跟皇上说话,奴才不敢在跟前。不过… 。”
孟忠吉自觉失言,赶紧缩口,但已不及。慈禧太后自然放不过他,厉声问道:“怎么啦?”
这不能再支吾了,否则慈禧太后一定翻脸,孟忠吉硬着头皮答道:“皇后仿佛淌过眼泪。”
“哼!”慈禧太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向慈安太后说了句,“你看看!”
慈安太后不作声,心里又拴上一个结,慈禧太后对皇后的不满,愈来愈甚,是她所深知的。曾经想劝,又怕慈禧太后疑心她袒护皇后,心起反感,误会更深,而不劝则更不是办法。就这迟疑踌躇之间,有太监来报,说皇帝已醒。这一打岔,便不容慈安太后有开口的机会,忙着去看皇帝要紧。
皇帝脸上、手臂、肩项等处,全是紫色的斑疱,“花”发得果然甚密,但不是鼓鼓地凸了起来,而且也不是颗粒分明,有些地方乱糟糟连成一大片,这都不算有利的证候。
两宫太后并坐在御榻前,少不得有一番安慰的话,劝他安心静养。皇帝表示,上烦两宫太后睿虑,深感不安,又说不能亲自看折,颇为着急。
“我也知道你着急,总得想办法。”慈禧太后转脸向慈安太后说道:“我看也该让他们进来看看。”
这“他们”,当然离不了军机大臣,其次是御前大臣。正好太监来请旨,说翁同龢请示,可否进见,于是慈禧太后传谕,与军机、御前一起进殿。
进了养心殿,正间供着佛,大家一起磕了头,然后孟忠吉打帘子,由恭王领头,一起进了东暖阁,跪下行礼。光线甚暗,看不清楚,只听皇帝小声在问:“是那些人?”
“军机跟御前,还有翁师傅。”慈禧太后又吩咐:“拿蜡来!”
孟忠吉答应一声,立即派人取来两支粗如儿臂的,明晃晃的红烛,站在御榻两旁。烛光映照之下,越显得皇帝的脸色如醉了酒一般。
这时,慈禧太后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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