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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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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说得很深,翁同龢与孙家鼐,都在心里佩服,只是表面上却不能承认他所析之理。而翁同龢又有进一步但相反的看法。
“君则君,臣则臣。纵如所言,我辈能谨守臣道,善尽辅佐,让皇上能畅行大志,这才算是全了君臣一伦。”
“说得是!”松溎看着孙家鼐说:我辈亦唯有以此上慰圣心了。”
※ ※ ※
一开了年,局势外弛内张。从表面上看,大婚费用一千多万,带来了很兴旺的市面,诸工百作,直接间接都沾着光,无不笑逐颜开。加以这年本是己丑会试正科,各省举子为了顺便瞻仰大婚盛典,多提早在年内到京。又因为明年还有恩科,如果本年场中不利,不妨留在京里用功,免得往返跋涉,所以都带足了盘缠,而且大都怀着得乐且乐,先敞开来花一花再说的念头,使得客栈酒楼、戏园妓馆,买卖更盛,纸醉金迷,好一片升平气象。
暗地里却有许多令有心人不安的情势存在。正象新扎制的太和门那样,俨然画栋雕梁,几乎可以乱真,而外强中干,内里朽木烂纸一团糟。一个月以前,反对修建津通铁路的十几道奏折,都为海军衙门压了下来,一班看得透、想得深的清刚耿直之士,便计议着要用釜底抽薪的治本之计。
其中最认真的就是山西道监察御史屠仁守。他是湖北孝感人,同治十三年的翰林,由编修转御史,风骨棱棱,是清流中的后起之秀。他对于醇王一系,千方百计攻击恭王,以及创立海军衙门,侵夺军机处与总理衙门的职权,形成政出多门的混乱现象,深恶痛绝。所以凡是醇王及海军衙门的敝政,如变相卖官鬻爵的“海军报效”等等,无不大肆抨击。
反对津通铁路的修建,屠仁守的态度极其坚决。这个把月以来,他一直在盘算,此事是李鸿章所主张,而恃醇王为护符。不去醇王,不能攻李鸿章,所以釜底抽薪之道,即在攻掉醇王。
就在这时候,海军衙门与军机处奉旨妥议群臣奏请停办津通铁路一案,有了初步结果。由醇王与礼王世铎联衔复奏的折子,洋洋数千言,将言官、翰林、部院大臣所上的七个折子,驳得体无完肤,最后的结论是:“言者之论铁路,乃云:‘即使利多弊少,亦当立予停止。’此臣等所甚不解也。现当大婚,归政举行在即,礼仪繁重,诸赖慈虑亲裁。臣等以本分应办之事,若然局外浮议,屡事牴牾,哓哓不已,以致重烦披阅,实非下悃所安,而关系军国要务,又不敢为众咻牵制,遽萌退诿之志。惟有将臣等所见所闻,确切可查之事,据实胪陈,伏乞圣鉴。至于事关创办,本属不厌求详,然局外浮议,恒多失实。查防务以沿江沿海最为吃紧,各该将军督抚,利害躬亲,讲求切实,可否将臣等此奏,并廷臣各原奏,发交各该将军督抚,按切时势,各抒所见,再行详议以闻。届时仰禀圣慈,折衷定议,尤为审慎周妥。”
这一复奏,对反对之词,用“哓哓不已”、“众咻”、“局外浮议”的字样,措词很不客气,而懿旨却认为“所陈各节,辩驳精神,敷陈剀切;其于条陈各折内似是而非之论,实能剖析无遗。”袒护之意,十分明显。当然也接纳了醇王的建议,分饬沿海沿江各省督抚“迅速复奏,用备采择”。
“明发上谕”一经传市,促成了屠仁守的决心,一共拟了三个奏折,去跟盛昱商酌。他的第一个折子上说:“归政伊迩,时事方殷,请明降懿旨,依高宗训政往事,凡部院题本,寻常奏事如常例,外省密折,廷臣封奏仍书‘皇太后圣鉴’字样,恳恩披览,然后施行。”
盛昱骇然,“梅君,”他掩纸问道:“这是请皇太后当太上皇,比垂帘的权宜之举,更进一层。倘或见听,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自然考虑过,深切考虑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醇王把持朝政,不如请皇太后当太上皇。”
“此话怎讲?”
“试看妥议铁路一折,明明里应外合的把持之局已应,归政之后,醇王若有陈述,可以单衔共奏,径达深宫,这是挟太后以令皇帝。而下面呢,礼王唯命是听,只看这个折子,醇、礼两王复奏,而军机承旨拟上谕,完全照醇王的意思行事。如今虽交各省督抚妥议具奏,又有谁不敢仰承鼻息,而独持异议?皇太后、军机、督抚,都在醇王利用摆布之下,皇上将来的处境如何?不问可知!”
“见得是,见得是!”盛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不让皇太后偏听。”
“正是!”屠仁守答道:“虽然归政,皇上仁孝,有大事自然仍旧禀命而行,而皇太后将来的见闻,一定不如目前,凡事都听了醇王的先入之言,其弊何可胜言?皇太后毕竟是女中丈夫,精明强干,能广访博闻,圣衷自有权衡。无论如何比庸愔的醇王隐在幕后,把持朝政要好得太多。”
不过,这个奏折,其实只是一个引子,倘或采纳,屠仁守便等于建了拥立的大功,慈禧太后当然另眼相看。退一步说,至少可以证明他的话说对了路,赓续建言,便有力量了。
于是他要上第二个折子,也就是屠仁守全力以赴,力求实现的主张:醇王以皇帝本生父之尊,决不宜再与闻政事。然后还有第三个折子,继王先谦、朱一新之后,专攻李莲英。
盛昱觉得他的步骤定得不错,大为赞成,而且作了承诺,只要第一个折子有了效验,上第二个折子时,他必定助以一臂。即令自己不便出面,亦必邀约些人,同声响应,壮大声势。
※ ※ ※
各衙门正月二十一开印,屠仁守抢先递了他的第一个折子。送达御前,皇帝困惑之至,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想来想去,不敢擅作主张,亲手封入黄匣,派太监立刻送到储秀宫。
一看是屠仁守的职衔,慈禧太后先就有反感,他奏谏省兴作、节游观的折子,已经不少,“留中”以后,专门存贮在一处,打算找个机会,跟他算总帐。所以看到折面,以为又是那一套专会扫兴的不中听的话,那知竟不是这么回事!这一下,使得她的困惑比皇帝更深。
“看来倒是忠心耿耿?”慈禧太后自语着,弄不清屠仁守是好意还是恶意?
如果是好意,此人不象是肯作这种主张的人,如果是恶意,他的作用何在?慈禧太后不相信屠仁守是好意,只往坏处去想,终于自以为想明白了。
“可恶!”她拍着桌子生气,“居然敢这样来试我!”
于是她派人将皇帝找了来,问道:“你见了这个折子没有?”
“看过了。”皇帝答道:“屠仁守所奏,原是正办。”
慈禧太后心里在想,皇帝莫非是违心之论?当然,这不便问他,只冷笑着说:“难道连你都不知道我的苦心?出尔反尔,让天下后世,把我看成怎么样的人?”
这话责备得很重,皇帝十分惶恐,低着头不敢作声。
“这件事关系甚重。”慈禧太后断然决然地说:“屠仁守该罚。”
“他,”皇帝为屠仁守乞情,“他的奏折一向言过其实。皇额娘不理他吧!”
“这样的大事,怎么能不理?如果不理,仿佛显得他的话说得有道理似的。以前的折子,或者言过其实,不理他也就算了,这一次可不行!”慈禧太后又说,“你也得替我表白、表白我的苦心。”
这话说得更重了,皇帝唯有连连应声:“儿子听吩咐。”
“且先见了军机再说。”
召见军机,发下原折,礼王世铎茫然不知所措。孙毓汶在这些事上面最机警,心知其中必有缘故,所以格外注意慈禧太后的态度。
“垂帘本来是万不得已的事,我早就想把这副千斤重担卸下来了。”慈禧太后激动的情绪,渐趋平静,所以语气变得相当缓和,但却十分坚定,“到今天还有人不明白我的苦心,这该怎么说?”
“垂帘跟高宗纯皇帝的训政不同。”世铎答道:“屠仁守拿这两件事搁在一块来议论,是错了。”
“大错特错!”慈禧太后说道:“这两年的言路上,还算安分,如今屠仁守胡言乱语,这个例子开不得!我不愿意处分言官,可是这件事关系太大,要交部!”
慈禧太后问道:“皇帝,你说呢?”
皇帝站起身来,答应一声:“是!”然后吩咐世铎:“你们禀承懿旨去拟上谕来看。”
于是世铎示意孙毓汶先退出殿去,向“达拉密”述旨拟稿。慈禧太后便提到两度垂帘以来,种种惊疑危难的事件,如何苦心应付,最后很郑重地宣示:“二十多年当中,很有些人出了力,他们是为国家,可也是帮了我的忙。如今我可以说是功成身退了,对帮过我忙的人,该有个交代。皇帝,你说是不是?”
“是!”皇帝建议:“可以开单子,请懿旨褒奖。”
“说得不错!世铎,你们开单子来看。第一个是醇亲王。”
“是。”
“恭亲王实在也出过力。”慈禧太后说,“从咸丰十一年冬天到现在的军机大臣,都开上去。现任的在前,以前的在后。
还有僧格林沁。”
“是!”世铎问道:“王公贝勒,是不是另开一张单子?”
“要有功的才开。王公贝勒,等皇帝大婚以后,另外加恩。”
于是世铎回到军机处,与同僚商议着,一共开了九张单子,最少的三张都只有一个人,一张上面是醇王;另一张上面是头品顶戴赏花翎的总税务司赫德;再有一张是僧王。此外六张是:现任及前任军机大臣;现任及前任军机章京;各国驻京使臣;殉难的将帅及一二品大员;现任各省封疆大吏;以及下世的大学士、督抚、将帅。总数不下三百人之多,生者加官晋爵,颁赐珍物,逝者赐祭一坛,或建专祠。覃恩普施,泽及枯骨。
在这些恩旨的对照之下,屠仁守所得到的,“为逞臆妄言,乱紊成法者戒”,“开去御史,交部议处,原折着掷还”的处分,格外显得令人瞩目。所以在第二天一早,当他捧着被“掷还”的原折出宫门时,已有好些慰问的人在守候着了。
这一慰问,都是泛泛其词,大家只觉得他向有耿直的名声,不愧铁面御史的美称,而上折言事,招致严谴,应该寄以同情。但细细考究,竟不知因何而应慰问?劝皇太后学太上皇,不是一件好事,值得慰问吗?当然不值,而且反应该说他咎由自取。只是以屠仁守的为人,决不肯阿附依违,或者有意搏击,象张之洞、张佩纶当年那样,建言的作用在猎官。因此,交情比较深的朋友,便要率直相问:何故出此?
屠仁守被逼不过,同时觉得所谋不成,开去御史职务,就不能再上折建言,等于事过境迁,谈谈不妨。因而将其中的原委曲折,细细诉诸于几位至交之前。并一再叮嘱:不足为外人道。
那知道底蕴还是泄漏了,有人将屠仁守的秘密,悄悄告诉了新升任刑部尚书的孙毓汶。他想起前一天慈禧太后召见翁同龢时,曾表示屠仁守虽然妄言乱政,却不失为台谏中的贤者,看样子老太后有回心转意的模样,对屠仁守的观感果真有了改变,却是一种隐忧。
因此,孙毓汶特地去见醇王,屏人密谈,决定下辣手将屠仁守逐出京城。不过此案由吏部主办,目前还不能运用军机的职权干预,只有静候“交部议处”的复奏到达,再作道理。
※ ※ ※
吏部主办此案的是考功司郎中钰麟与主事卢昌诒。处分言官,事不常有,律例中无明文可查,研究了好些时候,认为只有比照“违制律”议处。
“违制”的处分,有轻有重,由罚薪到革职不等。而论情课罪,屠仁守的情形,竟似求荣反辱,究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处分。但特旨交议事件,又不便拟得过轻,斟酌再三,拟了个“革职留任”的处分。
抱牍上堂,这天是尚书徐桐、锡珍与左侍郎松溎在衙门里,长揖参谒以后,钰麟说明原委,静候示下。
徐桐本来是党附醇王的,因为醇王忽然由守旧卫道一变而为与恭王一样,好谈洋务,颇有深恶痛绝之感,所以知道了屠仁守崇太后的本意在黜醇王,便觉得应该保全。锡珍是长厚君子,认为这样的处分亦够重了,表示同意。不过尚书与侍郎同为堂官,还需要问一问松溎的意思。
松溎很耿直,“照我看,似乎不应该处分,”他说,“屠某亦是一片好意。如果建议太后训政应该革职,那么,倘有人说,皇上早已成年,太后何不早日归政?这又该怎么样?该奖励吗?”
“说得是。”锡珍点点头,“大婚、归政两大盛典,喜气同沾,似乎对屠某不宜作过分之举。”
“那就这样吧,‘革职留任’!不过,他已经开去御史,何职可革?”徐桐问钰麟,“这有说法没有?”
“屠仁守开去御史,应该另案办理。开去职务,不是免官,自然要另外调补对品的官职,即以调职之日,为革职留任之日。”
“噢!噢!”徐桐又问:“将来调什么官?”
“自然是调部属,不可能再回翰林院的。”
“好吧!将来替他找个好缺。拿稿来!”
徐桐、锡珍、松溎依次画了行,另外还有三位侍郎也应该画稿,不过可以补办手续。钦命要件,当日便办稿复奏。
慈禧太后正忙着大婚的喜事,而且复奏的辞句含混,不暇细辨,便发交军机办理。原奏到了孙毓汶手里,立刻就看出了其中的深意。
于是他提笔拟了一个奏片:“查屠仁守开去御史,交部议处,经部复奏:‘比照违制律,议以革职留任,惟现已开缺,应于补官日办理。’又奏:‘屠仁守开去御史一节,另行办理。’究竟作何办理?议以补官日革职留任,系补何官?均所不知。
拟请旨着吏部明白回奏。”
写完以后,孙毓汶自己先在最后具名,然后送交许庚身、张之万、额勒和布,一直到军机领班的礼王世铎,一一列衔,方能呈上御前,可是除他自己以外,第一关就未能通过。
“莱山,”许庚身轻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为已甚吧!而且,皇后的嫁妆亦快进宫了,上上下下,喜气洋洋,何必杀风景?”
“我与屠梅君无怨无仇,何必跟他过不去。是‘这个’的意思。”孙毓汶做了个“七”的手势。
“那么,压一压总不要紧。过了好日再递。”
“这倒可以。”孙毓汶说,“你先列衔。”
许庚身无奈,只好写下名字。军机处差不多就是他们两人,禀承醇王的意思在主持一切,张之万随波逐流,额勒和布沉默寡言,世铎全无主张,都是问都不问,便书名同意。
※ ※ ※
这天是正月二十四,一早有极好的太阳,万人空巷在旭日中看皇后的妆奁,总计两百抬,分两天进宫。由东城方家园迤逦而至,进东华门、协和门、后左门,抬入乾清宫。同时,瑾嫔与珍嫔亦有妆奁,数目不及皇后之多,也不能由正面进宫,是从神武门抬到东六宫安置。
两家妆奁,从上午八点钟开始,到下午两点钟方始发完,天气就在这时候突变,浓云密布,到晚来竟飘起雪来了。
这是件杀风景的事,且不说二十七大婚正日如何,起码第二天发第二批妆奁,雨雪载途,就有许多不便。两家执事的人,连夜备办油布,将待发的妆奁,遮得严严密密。这一来就如“锦衣夜行”,看不到什么了,而且也不见得会有多少人冒着风雪出来看热闹。多少天的辛劳,期待着这两天的荣耀,作为补偿,不想一半落空,桂祥大为丧气。
“真没意思!”他向他夫人说,“看是出了一位皇后,备办嫁妆,就倾了我的家。这还不说,倾家荡产能挣个面子,也还罢了,偏偏又是这样的天气!”
“这怕什么?”桂祥夫人说,“好事多磨,倒是这样子好。”
“好?”桂祥冷笑,“好什么?眼看就要归政了,你以为皇上会有多少恩典到咱们家?”
“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承恩公,前两天又有懿旨,以侍郎候补。宫里有皇太后,外面有七爷,还怕少了你的官做。就怕你丢不下这杆烟枪,再好的差使,也是白搭。”
“算了,算了!我真不想当什么承恩公。你看崇文山… 。”‘咄!”桂祥夫人抢着打断,“越说越好了,怎么拿这个倒霉鬼来比你自己?也不嫌忌讳!”
桂祥将头一缩,烟枪入口,吞云吐雾,百事不问。桂祥夫人看夫婿如此,实在有些伤心,也有些担心:二月初五,皇帝赐宴后家,百官奉陪,桂祥没有做过大官,也没有经过大场面,到了那天,高踞东面首座,位在大学士之上,为殿内殿外所一致瞩目。看他这委琐的形容,到那时候会不会失仪,闹出离奇的笑话来?实在难说得很。
※ ※ ※
一夜飘雪,积素满地。到了下午,寸许厚的雪完全融化,而道路泥泞,反不如下雪好走。夜里浓云漠漠,下弦月躲得无影无踪,云端中却不时熠熠生光,尤其是西北方面,如有火光。然后东面、南面、西面亦都出现了这样的光焰,午夜时分,光集中天,倏忽之间,又散入四方。有人说,这叫“天笑”,又有人说是“天开眼”。不知主何祥瑞?
第二天——正月二十六,便是宣制奉迎皇后之日。午时未到,百官齐集,午正三刻,皇帝在太和殿升座,在净鞭“刷啦、刷啦”响亮清脆的声音中,王公百官,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然后礼部官员宣制。宣读册封皇后的诏书,奉迎正使武英殿大学士额勒和布,副使礼部尚书奎润,以及特派的奉迎十臣十员,跪着听完,等皇帝还宫,随即捧节由丹陛正中下殿,护送皇后的金册玉宝,以及内中安放一柄御笔亲书“龙”字金如意的凤舆,出太和门,过金水桥,经午门、大清门,折而往东,缓缓往后邸而去。
一到并非立刻奉迎皇后入宫,依照钦天监选定的时辰,直到午夜交进二十七的子时,皇后方始恭受册宝。其时西风大作,恍如万马奔腾。幸好銮仪卫会办差,数百对画凤喜灯,改用玻璃作灯罩,作得十分精致灵巧,虽有大风,喜烛烨烨,不受影响。苦的是四位“奉迎命妇”,照例应该骑马,风号马嘶,在鞍上坐不稳当,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拚命抱住马鞍上的“判官头”,口中不住念佛。
因此,奉迎的仪仗就走得慢了。子正出后邸,由方家园经史家胡同、东大街、长安牌楼、兵部街、东江米巷,进大清门,已将寅时。午门的景阳钟大撞,声震九城,天子脚下的百姓都知道皇后进宫了。
凤舆一入乾清门,有十二名太监,手执藏香提炉,引入乾清宫后的交泰殿,将凤舆从火盆上抬过,在殿门外停下,皇后降舆,由四名女官扶着进殿。
进殿又有花样。门槛上预先横放一个马鞍,下藏苹果两枚,盖上红毡,皇后须从鞍上跨过,进殿交拜天地,然后引入交泰殿后的坤宁宫。
大婚的洞房,照例设在坤宁宫东暖阁。但合卺宴设在西屋,皇帝与皇后在一双全福侍卫高唱满语“合卺歌”声中,进用膳房所备的筵席。这自然是一个形式,歌声一终,筵宴已毕,再由女官引入洞房。
其时曙色已露,而帝后初圆好梦以前,却还要经过好些仪节,先是由四位福晋——惇王下世不久,“五奶奶”居孀,这天根本不能进宫;恭王福晋早已去世;醇王福晋是皇帝的生母,有意回避。当年穆宗大婚,为皇后梳妆上头的这三位福晋,死别生离,一个不见,此时当差的四位福晋是:礼亲王世铎、肃亲王隆懃、豫亲王本格、怡亲王载敦的发妻。她们七手八脚地为皇后梳成双凤髻,戴上双喜如意玉钗,换上双凤同和袍,进用“子孙饽饽”以后,将一个内置金银米谷的“宝瓶”,纳入皇后怀中,让她抱着坐在床沿上。看看窗纱已经发白,顾不得再仔细检点还遗忘了什么仪节,相将跪安退出,两名女官,随即阖上殿门。
※ ※ ※
当皇帝皇后双双上龙凤喜床时,宫中自慈禧太后到宫女、太监,早都起床了,而有些人,如荣寿公主、李莲英,这一夜根本就未曾睡过。
办这一件大喜事,荣寿公主是承上启下的枢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安安稳稳睡过一觉了。慈禧太后看她脸上又黄又瘦,实在于心不忍,此时便怜爱地说道:“你够累的!这会儿总算忙过了,息一会儿去吧!回头来陪我听戏。”
“不累。”荣寿公主陪着笑说,“一点儿都不累。”
“胡说!一宵不睡,有那个不累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你别跟我逞能,快回去睡!不到传晚膳的时候,不准到我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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