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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前传-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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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崔玉贵这个老兔崽子!”载涛跳着脚骂:“总有一天收拾他!”
等有人把这话传到崔玉贵耳朵里,被逮的小太监因为抵死不承认皇帝有话交代,已为内务府慎刑司杖毙了。
“你们看,无缘无故又招上这个怨!”崔玉贵简直要哭了!
很显然地,如果将来是由醇王之子继位,涛贝勒以皇帝胞叔之尊,要取他性命,还不容易?
“师父,你老不用愁!我一个人给他抵命就结!”
说这话的人叫孙敬福,外号孙小胖子,本来是慈禧太后面前供奔走,颇为宠信,因此,崔玉贵建议派他去伺候皇帝,作为可靠的耳目,载涛派小太监顺道去给皇帝请安,就是他来报的信。
他此时口中的“他”,不知何指?如果是皇帝,则所谓“一个人给他抵命”,就是件令人不敢想象的事了。
到得第三天晚上,跟孙敬福一屋宿的太监,发现他长袍里面藏着一把刀。刀有一寸长,两面开锋,外加皮套,套子上端缀着根皮带,可以系在腰际,用长袍一遮,是不容易发现的。
那个太监外号叫二愣子,可真吓得愣住了,“孙小胖子,”
他问:“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你的刀!”二愣子隔着衣衫指他腰间:“带着这把刀干什么?”
孙小胖子这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不小心泄露,不由得脸色一变,知道不承认带刀,更为不妥,便掩饰着说:“你不知道我跟人在打官司吗?”
二愣子知道此事。孙小胖子在地安门外买了一所房屋,发生纠纷,原主告到工巡局,正在审理之中。可是,打官司又何用带刀?
“不是带刀打官司,杀谁啊?”孙小胖子语气平静地说:“房主是个天津卫的混混,跟人说,要杀我,我不能不带把刀防着。”
话似乎有理,但禁中持凶器,便是一行大罪,二愣子又听人谈过,孙小胖子曾经跟崔玉贵说过什么抵命不抵命的话,所以疑惧莫释,一夜都不曾睡着。
第二天上午跟同事悄悄谈论,有知道他那官司的人说:“什么天津混混?人家是孤儿寡妇,孙小胖子仗势欺人,他不杀人家就好了,人家还敢杀他?”
由此可以证明,孙小胖子包藏祸心,会闯大祸。这个祸一闯出来,所有在皇帝左右的人都会被捆到内务府去拷问。其中有个明白事理、见识较高的人说,孙小胖子干此悖逆之事,必出于崔玉贵的指使,慈禧太后一定不知内情,看宫中出此该灭族的逆伦大事,定必严办。万一出于慈禧太后的授意,那么为了遮人耳目,更得严办。反正不论如何,孙小胖子终归是害死大家了!
“那么怎么办呢?”好些人异口同声地说。
“只有一个办法… 。”
这个办法就是求援于李莲英。于是商量停当,派人守候在皇帝寝宫附近。一天发现李莲英经过,立刻通知大家集中,拦住了李莲英,一齐跪下,由二愣子陈诉:“李大叔,我们都活不了啦!非李大叔不能救命!”
李莲英大为惊诧,“什么事,什么事?”他问:”起来说话。”
“孙小胖子身上带着把刀。”
“啊!”李莲英也变色了,“别胡说八道!”
“这是什么事能胡说?”二愣子说:“李大叔要不信,可以搜他。”
见此光景,料知这话不假,李莲英自然不能听从二愣子的主意,沉吟了好一会说:“你们别声张,我自有主意。”
李莲英主意是釜底抽薪,向崔玉贵说话。他当然不能说是孙小胖子的同事告密,托词宫外传言,孙小胖身上带着刀,同时表示,这话荒唐,决不可信。但既有此言,不能不查,不然,说不定会传到慈禧太后耳中,“等老佛爷问到再查,玉贵,”
他说:“咱们的差使就当砸了!”
崔玉贵亦暗暗心惊,料不道孙小胖子真会这样不识轻重,当即点头说道:“查!查!我一定查!”
这一下,孙小胖子一时不敢动手了,但隐患仍在。最后是瑾妃宫中的首领太监赵守和出了一个主意。他知道亲贵中最忠于皇帝的是肃王善耆,主张跟善耆去商议。
对此一议,无不赞同,而且顺理成章地,就公推赵守和去进行,在他亦自觉义不容辞,慨然应允。可是怎么进行呢?总不能径自去谒见肃王,直陈其事,中间总有个人引见。而这个引见的人,又必得是在自己这方面交情够得上,在肃王那方面能够共机密的才合格。
请假出宫,一直回寓,刚进胡同,看到一家人家,心头狂喜,自己在脑袋上拍了一掌,心中自语:“真糊涂!现成有条路子在,怎么就想不起。”
这家的主人,就是红遍九城,内廷供奉的名伶田际云。赵守和跟他是很熟的“街坊”。田际云本名瑞麟,唱的是旦角,天生一条掷地仿佛能碎作几段的好嗓子,因而得了个外号,叫作“响九霄”,后来自己改成“想九霄”,这一字之更,别有深意。
原来田际云身在梨园,深以出条子侑酒,为人视如玩物为耻,所以洁身自好,力争上游。为人慷慨好义,能急人所急。其时是所谓“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由于慈禧太后喜欢唱戏,亲贵中好此道而喜与梨园中人往还的很多,田际云是光绪十八年就被“挑进”宫去的,与近友亲贵,无不熟悉,跟肃王善耆兄弟的交情,更加不同。
善耆有个胞弟叫善豫,行二,是京师有名侠少,人称“善二爷”,最喜结交名伶,爱之敬之,有求必应,是梨园中有名的大护法。赵守和便是借田际云的关系,与“善二爷”打个交道。
主意是打定了,却不敢造次相访,先派个跟班去说:“不知道田老板得闲不得闲,我家大爷想过来拜望。”
田际云心想,赵守和是极熟的人,每逢他从宫里回来,随随便便地就来串门子,那一次亦不须先容,如今有此不同平常的一问,必是有事相商,当即答见“我看赵大爷去!”
于是随着来人到了赵家,赵守和将他延入内室,把亲属家人都撵了出去,亲自关上中门,方始开口。
“田老板,你可救一救皇上!”
田际云大吃一惊,“赵大爷,赵大爷,”他说“你怎么说这话?”
“是件你再也想不到的事… 。”赵守和将孙小胖子暗藏凶器,居心叵测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
“这么浑!”田际云挢舌不下,“莫非他那条心还没有死?”
“谁知道呢?这就象床底下盘着一条蛇,保不定什么时候出现。”
田际云点点头问:“那么,赵大爷,你说我怎么能替皇上效力?”
“我们大家公议,这件事只有肃王能有办法料理干净。田老板,你不是与善二爷的交情很厚吗?”
“不错,不过… ,”田际云沉吟着说:“这件事找善二爷没有用,肃王爷从不准他问宫里的事。我看,得找王先生。”
“那位王先生?”
“不就是王照,王小航吗?”
“喔,是他。”赵守和问:“你跟他也熟?”
“认识,不熟。不过都是为皇上,不熟也不要紧。反正,这件事只有他跟肃王爷去说,最合适。”
“是!那么什么时候去找王先生呢?”
“这是多急的事!自然说办就办。走吧!”
于是,相偕乘车,夜访王照。他已不住肃王府,由肃王替他在南池子安了家。听说田际云带着个陌生人来相访,大为诧异,但已久闻田际云侠义之名,料知决无恶意,因而坦然出见。
“王先生,”田际云指着赵守和问:“可认得这位?”
“恕我眼拙,似乎没有见过。”
“他在瑾妃宫中管事,姓赵。”
“王先生,”赵守和请个安说:“我叫赵守和。”
“不敢当,不敢当!”王照踌躇了一会儿:“两位入夜见访,必有什么话吩咐,我这里… 。”
田际云是在路上就盘算好了的,象这样的头等机密大事,不宜随便在什么地方就说,既恐泄密,亦费工夫,所以此时答说:“王先生,是一件大事,一时也说不尽,只请王先生劳驾,上一趟肃王府,见了王爷再细谈。你老看,行不行?”
“田老板,”王照问道:“你不也是肃王府的常客吗?”
“是的。我带赵总管去见肃王,自然也可以,不过,要谈的这件事,只怕肃王爷非请王先生做参赞不可。”
“喔!”王照立即答应,“这么说,我就不能不奉陪了。等我换件衣服。”
套上一件马褂,王照陪着田、赵两人到了肃王府。赵守和虽未来过,田际云与王照却是常客,护卫领着他们,直到上房。
“这么晚了,你们还来!怎么碰到一起了?难得啊!”
“回王爷的话,”田际云说:“还有个人在外面,要见王爷,是瑾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赵守和。”
“这个人来找我干什么?”
“王爷!”王照接口说道:“我想不必在这里谈吧!”
“喔!”善耆会意了:“际云,你陪着王先生,把那个姓赵的带到洋楼上去,我马上就来。”
肃王府在东交民巷,北面与翰林院望衡对宇,南面便是各国使馆。辛酉年之乱,董福祥领甘军围东交民巷,各国派来警卫使馆的军队,编成具体而微的“八国联军”,负嵎顽抗,所凭借的就是肃王府的既高且厚的围墙,所以此地曾是激战之区。后来甘军火烧翰林院,肃王府自受池鱼之殃,这座历时两百余年的大王府,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乱后重修,善耆在东花园盖了一座三层的小洋楼,非为游观,只是洋楼坚固严紧,加上实心的厚砖墙,更不虞隔墙有耳。善耆跟王照要谈“怎么保护皇上”,必是在这座小洋楼的第三层。
听差将他们三人领到这里,另有专值禁地的书僮接了去,带到三楼,张罗了茶水,默无一言地管自己下楼去了。
由于气氛神秘,赵守和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默默地侧耳静听,不久听得扶梯声响,越来越近,首先起身肃立,王照也站了起来,田际云则抢上前去打门帘,等善耆进了门,随即引见。
“他在瑾妃宫里,不过不是瑾妃派来的。”
“奴才赵守和,给王爷请安。”赵守和蹲腿矮步,请了个双安。
“你们坐!”善耆在一张安乐椅上坐下来说。
王照是坐下了,赵守和自然不敢,因而田际云也只好陪他站着。
“不要紧,你们也坐好了。”
“这样吧!”田际云在书橱旁边取来两张垫脚的小凳子,跟赵守和并排坐下。
“小航,你说吧!”
“我都还不知道什么事呢!”王照转脸答说:“要得问他们俩。”
“奴才口拙,”赵守和说“请田老板讲一讲事由儿。”
“好!”田际云说:“皇上宫里有个太监叫孙敬福,是崔玉贵的徒弟,身上带着刀… 。”
一语未毕,只见善耆双眼睁得好大,喉头出声:“啊!”随即拉开嗓子唱了句反二黄摇板:“听一言来吓掉魂!”
田际云与王照司空见惯,毫无表情,赵守和却愕然不知所措,心里在想:谁说肃王是戏迷?简直是痰迷。
肃王善耆却无视于他的脸色,直待余音袅袅地将“魂”字这个腔使足了,方始若无其事地说“际云,你再往下讲吧!”
于是田际云将发现孙敬福带刀,谈到夜访王照,其间少不得还有赵守和的补充。整整谈了半小时才谈完。
这段故事不但善耆听得大皱其眉,王照亦觉忧心忡忡,神色凛惧的说“王爷,这真到了清君侧的时候了!”
“稍安毋躁!”善耆向王照摇摇手,问赵守和说:“你说的那个孙敬福,外号叫什么?”
“叫孙小胖子。”
一听这话,善耆顿时眉眼舒展了,“是他呀!”他舒坦地仰靠在椅背上说。
见此光景,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田际云笑道:“王爷必是又有了锦囊妙计了!”
“计是有一计,却不知妙不妙,走着瞧吧!”
“那么,什么时候听信儿呢?”
“反正孙小胖子有皮硝李压在那儿,三五天总还不碍”善耆答说“我还不知道我这一计是不是难行?你要着急等信,不妨多来几趟。”
“是了!”田际云说“我天天来。”
“好吧!就这么说。”
这时赵守和已站了起来,听他说完,请安道谢,田际云亦即告辞,而王照只点点头示意,还要留在那里,当然是跟善耆犹有话说。
“王爷,”等田际云带着赵守和下了楼,他说“有个诸葛武侯的故事。孔明跟着刘先生在荆州依人篱下,刘表的长子刘琦,为后母所忌,几次向孔明问计。孔明不愿管人的家务,总是避着。有一次刘琦把孔明诓到楼上,叫人把扶梯抽掉,说是这里只有咱们俩,言出你口,入于我耳,决没有第二个知道,你总该说了吧!”
“你怎么想起这么个故事?”善耆笑道:“想来是咱们小楼密议这一场戏,跟那时候的情形有点象。”
“是的!我是由此触机而想到的… 。”
“慢着,”善耆打断他的话说“等我想想,《资治通鉴》上有这么一段。”
“是!《资治通鉴》上也有。”
善耆很用心地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孔明是由《战国策》上得来的主意,他跟刘琦说‘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他问:“对不对?”
“一点不错!王爷的记性真好。”
“记性虽好,悟性不好。小航,我不明白你说这话的意思,莫非要让皇上做晋文公?”
王照立即接口:“有何不可?”
善耆摇摇头,“我不见其可!”他问:“怎么能让皇上插翅高飞?”
“我听说,替皇上请脉的西医屈庭桂,说皇上要易地疗养,病才会好。如果王爷赞成,我凭三寸不烂之舌,去说动屈庭桂,让他把话堂而皇之说出来,再请言路上合力建言。这样子,如果有王爷在内主持,或者可望成功。即或不成,也可以让心怀叵测者 有所顾忌。”
善耆不好意思说他书生之见。因为王照好出奇计,十计之中能有一策好用,必是好的,如果话太率直,扫了他的兴致,会少个智囊,因而故意装得很严肃地说:“兹事体大,小航,你得给我敷余的工夫。”
“当然,当然!请王爷细细思量!”
“细思量来细思量。”善耆顺口就唱:“亚似陈平王小航!”煞住尾音,起身说道:“下楼去吧!我请吃正阳楼都没有的金毛紫背的大螃蟹。”
※ ※ ※
民政部下只有工巡捐局,已无工巡局。工巡捐局职掌花捐、烟馆税、营业税、车捐等等杂税,充作巡营的饷项,至于工巡局,从三年前就没有这个名称了。
原来自辛酉年之乱,京师的秩序极坏,因而仿照袁世凯在天津的办法,招收散兵游勇,改设巡警,保护市面,兼办道路修治的工程,定名为“工巡总局”。光绪三十一年工巡总局升格为巡警部,新官制订定颁布,巡警部又改为民政部,下辖内外城巡警总厅,但除了官文书以外,一般人口头上仍然习沿旧称,不管是总厅还是分厅,都叫做工巡局。
管辖地安门一带的分厅,是内城三分厅中的中厅,主管的职称是知事。中厅知事杨伯方是正途出身,当是当的新官制之下的官,向往的却是旧官制中巡城御史的威风。未有工巡局以前,京师地面分为五城十坊,由五位职掌“平其狱讼,诘其奸慝,弭其盗窃”,兼管振恤,稽察街道、沟渠、栅栏、房舍,权柄极大,刚正不阿,恰足成为豪门恶奴的克星。有个嘉庆年间,天下皆知的故事:曾国藩同乡前辈的谢振定,嘉庆元年当东城巡城御史,出巡时遇见有辆极华丽的蓝呢后档车,绝道而驰,吓得行人纷纷躲避。谢振定命左右将这辆车拦住,问起车主,是和桄陌埽矸秩灾皇窍喔胰恕P徽穸ň弥巳耸咽坪嵝校缆凡嗄浚靡严氤椭嗡耍缃褡酝堵尥窨锨崛模康苯忠欢侔遄哟蚬忠浴拔ブ瞥顺怠保橇竞蟮党导芑鹕栈僭谕醺蠼稚稀!
其时高宗虽已内禅,做了太上皇帝,而大权依然在握,所以和氖蒲妫嘁蝗云渚伞K没实勰谛募涡硇徽穸ǖ牟晃啡ü螅床荒懿槐刑匣实鄣摹皠戎肌保徽穸ā爸甘怠保绾巍拔ブ瞥顺怠保砍刀忌盏袅耍文堋爸甘怠保∫蚨昧烁镏暗拇Ψ郑钡郊吻焖哪辍昂瞳|跌倒”,方始起复。
杨伯方心仪前贤,很想做个风骨棱棱的“巡城御史”,而地安门外多的是内务官员与太监,正好考验他的风骨。不过,他没有想到,考验他的不是太监,更不是内务府官员,而竟是本部堂官的肃王善耆。
“孙敬福那件案子,你老哥要帮帮他的忙!”
听一位亲王称他“老哥”,杨伯方不免有些受宠若惊,要他偏袒孙敬福,却又大起反感。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之下,就不知何以为答了。
善耆为人,一向谦下,便又说道:“你这也算帮我的忙!”
“不敢,不敢!”杨伯方定定神说:“这件案子,实在为难,颇有爱莫能助之势”。
接着他谈了案情。孙敬福在地安门外马尾巴斜街买了一座房子,房主先典后卖,而割产实出于无奈。典契上原就载明,到期无力赎回,可以付息展限,而孙敬福趁人于危,非逼着房主赎回不可。结果找价卖断,当然找是找不足的。
孙敬福已然占了便宜,犹不知足。原来房主自己留着两间住房栖身,孙敬福由于四四方方的基地,缺了一角,不成格局,所以得寸进尺地还要以低价买这两间屋子。房主苦求加价,孙敬福置之不理,将公用的一条夹道封住,断了人家的出路。房主忍无可忍,跳墙而出,告到杨伯方那里,已经勒令孙敬福必须将夹道启封,逾期不理,派巡警去打通那条夹道。
“回王爷的话,限期快到了,到时候孙敬福不理,厅里又不派人去启封,不但威信扫地,从此号令不行,房主进出无路,一定还要来告。王爷倒想,那时又怎么办?”
“话倒也是实情。”善耆说道:“釜底抽薪,只有劝他们和解。”
“和解不是单方的事,孙敬福倘肯照市价买人家房子,房主自无不卖之理!”
“不公,不公!这件事别找孙敬福,找了他就不够意思了。”
杨伯方反感益深,而且颇为困惑,不知道他何以要这样子卫护孙敬福。口虽不言,脸上却并不掩饰他不满的表情。
善耆自然看出来了,知道不说明其中的作用,杨伯方不会就范,因而微微透露了一些秘密。
“跟你实说吧,你这也算帮皇上的忙!我要让孙敬福见个情,好教他好好儿伺候皇上。你老哥明白了吧!”
懂是懂了,心里却颇为不服,不过为了顾全大局,不能不想办法。思索了好一会,有了一个计较。
“只有设法补偿。”他说:“我替原告在厅里补个杂役的名字,叫他把房子卖了,另外赁屋住。”
“好,好!这很妥当。就请老哥费心赶紧办吧!”
于是,杨伯方派人跟房主去谈,自无不允之理。孙敬福不意官司打输了,又反能如愿以偿。又觉意外的是,杨知事一向喜欢与太监作对,何以前倨后恭,出尔反尔?
细一打听,才知道是肃王的大力斡旋,当然心感不已,特意请了一天假,穿上他的六品服饰,备了孝敬的礼物,到了肃王府去谒见。
又有一个意外,门上传谕,在新书房接见。所谓新书房,便是东花园那座小洋楼的最上层。等孙敬福磕完头道了谢,善耆说道:”孙小胖子,我问你一句话,你可要实说。”
“是!”
“我问你,你在皇上寝宫里当差,是不是身上带着一把刀?”
孙敬福脸色大变,但看到善耆脸上并无恶意,便有了主意,“王爷是听谁说的?”他斩钉截铁地说“决没有这回事。”
“当真?”
“真的!我决不敢欺王爷!”
“果然?”善耆的戏迷又犯了。
“王爷如果不信,我可以发誓。”
“也好!”善耆点点头,“你发个誓我听听!”
于是孙敬福看了一下,面向西壁所悬的一幅朱画“无量寿佛”跪下,大声说道:“我,孙敬福,跟肃王爷回过,决不会带着凶器伺候皇上,倘或说话不算话,教我孙敬福天打雷劈,断种绝代,全家不得好死!”
他的话象爆炒豆似的,说得极快,但字鬃着实,确是情急赌咒的样子。善耆一字不遗地听在耳中,心想太监不能生子,最忌讳“断种绝代”这句话,而孙敬福用来赌咒,足见有唯恐他人不信之意。不过,语气中很明显的,是今后在御前不带凶器,并不表示从未如此,亦足见过去有人见他身上带着刀的话不假。
“好!孙敬福,只要你心口如一,就是你的造化。”善耆突然问道:“你平时喜欢玩儿什么?”
孙敬福愣了一下,得想一想才听懂他的话,“奴才闲下来喜欢逛逛庙市,”他说:“看看有什么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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