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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冠-怒为红颜:吴三桂-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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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双手合什,默默地祷告着……
当然,关于李自成之死,历来仍有许多传闻。
有人说,李自成虽是被几位乡民打死了,可大顺军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做了和尚。
有人说,他隐姓埋名仍在秘密领导着大顺军,以后有长约十余年的时间……
风风雨雨,众说纷纷。
然而,确确实实,人们再也没见过李自成。
确确实实,堪称一代枭雄的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就是这样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而且还消失得不免神秘怪诞。
他曾经翻卷搅动了甲申年那场黑色的风暴,然而,随着这场黑色风暴的即将过去,他也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歼灭李自成大军并剿杀了主将,使吴三桂成了威镇天下的名将!
顺治迁都北京后,多尔衮就策划着,使吴三桂能成为事实上的臣子。
一六四五年九月,顺治帝诏命吴三桂进京称王,并赐锦绣朝衣一件,御马二匹。
吴三桂获得了最高的爵位与尊荣。
但是,吴三桂却也进入了一个危机时期。
一个老问题被重新提起。
………………………………………………
十三、云雨三载
这时,吴三桂的目光、面容、表情,都像一个大孩子,洋溢着真挚之情,陈圆圆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竟掉下泪来。
自从李自成兵败九宫山,多尔衮又怀疑吴三桂了。这种怀疑是以一种深刻的防范戒备心理为基础的,但却又不能明动干戈。
李自成大军消灭了,最凶恶的叛逆没有了,那么让这些凶恶叛逆伏尸遍野的吴三桂就成了最可怕的人物,必须防范于“未雨”之时。况且,吴三桂也一直没在公开表示投降的意愿中举行过任何正式投降的仪式,是朝廷一步一步逼他走上做清朝大臣的道路的,如此之大将,岂能不防他一手呢?
三载云雨情
诏书下到吴三桂手里,吴三桂面色阴冷。他从清廷的命令里似乎觉察到了,这背后的深刻用意,清廷对未明言降心的自己仍怀有疑虑。原来是利用为主,防范为次,现在则是防范为主,利用为次——因为利用他打击李自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这个能征善战、满腹韬略的吴三桂,如今再留在京都,万一闹腾起来,威胁是可想而知的。多尔衮对他实在放心不下。尽管有人向他建议让吴三桂领兵征讨南京,可多尔衮思虑再三,最终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恐怕他反戈,为福王出力。只有把这样一个危险人物送到关外去,恐怕才是最为妥当的方法,因为关外是他吴三桂的故乡,那里有他的土地和财产。况且使一个有战功的将军衣锦还乡,有何非议?实为重要的是,辽宁关外之地,受山海险阻之隔,与中原分开,只要守住山海关这一战略要地,吴三桂即使在关外再闹腾,他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吴三桂岂是呆滞之人,当接到出镇锦州的诏令后,他对清廷的良苦用心,就明白了个八九分,他不禁自我解嘲他说:“好一场滑稽戏,我吴三桂请清兵入关,不到一年,他们又请我出关,真是可笑,可悲,又可叹!”
接到命令后,吴三桂立即收拾行装细软准备早日离开京都。既然不想让清廷怀疑自己,他就一天也不想再多待了。在一切收拾停当后,他便统率着他的关宁兵踏上了茫茫的路程。五天以后,抵达辽东,吴三桂及其全家住进了锦州城,关宁军则被安排到宁远、锦州、中右、中前、前区等地,这些都是关宁兵多年活动的熟悉地带。
自移师辽东以后,吴三桂整日怏怏不快。因为,如果他后半生都在锦州度过,那么他复明的志愿和迫使清廷实践山海关盟约的目标,将付诸东流。要从辽东起兵打进山海关,是几乎不可能的,况且关外又是清廷王朝起家的地方。吴三桂自己的困境是十分清楚的。
同吴三桂不同的是,陈圆圆的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因为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
一个是政治眼光,一个是爱情眼光。
陈圆圆想的是:不打仗了,可以和三郎长相厮守了……
吴府中的陈圆圆,自吴三桂出师后,天天为他的平安与战事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她的吴将军马到成功,安然回师,她无日不在打听吴三桂的消息,当听到吴三桂顺利进军,取得绥德、延安、西安大战的胜利消息后,她高兴得几乎夜不能寐,为自己有这么一位能征善战的丈夫自豪。不过,担心还是主要的,驰骋沙场,枪林箭雨之中难保毫无闪失。即使吴将军武艺高强,可是万一有个不测,自己可就悲惨了,因此,她整日为此而心绪不宁。
好消息终于传到吴府:“吴将军得胜班师回朝了!”多么令人高兴的消息啊!陈圆圆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现在她要做的事只是引颈以待吴三桂的归来了。
对于政治,陈圆圆不是一窍不懂。她自被抢夺,主子都是官绅。尤其是到北京这些年的奇合巧遇,曲折经历,同田弘遇、崇祯帝、各种官吏,李自成、刘宗敏军的接触,对各种政治气候的变化发展及其中的诀窍,她都懂得了不少。她以一个具有极高智商的女人特有的直感和思考,敏锐地察觉到天下大势的症结在哪里,应该怎么做。
还是在李自成撤出北京,多尔衮又立足未稳之际她就劝过吴三桂——占据北京号召组织军队,利用汉人的思明心理驱逐多尔衮,拥立明室或干脆自立。吴三桂考虑再三认为时机不行,最重要的还是担忧自己手中兵力过少。
懂得政治,不一定热衷权力和政治斗争,陈圆圆是那种以爱心为基调的女性。她全部的智慧和感情,都是为爱与生活而生的。对于官场纵横,她只是生活其中,不能不关心而已。她说出自己的看法,也是基于对吴三桂的爱,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关心。吴三桂听不听,她全不在意。只要她所爱的英雄也爱她,她就高兴得陶醉不已,其他的事都不值得再计较了。
让吴三桂驻守锦州是多好的事啊!
陈圆圆听到诏令的第一个反映就是感觉那是一个远离战场的大后方,现在是整个国家中最平静安宁的地方。那里是满清的发迹地,既不会有反清的叛乱,也不会有明军的残余,是早已安定的地盘。到锦州,等于远离了打仗……
打仗,意味着流血和死亡。
打仗,意味着爱情的生离死别。
所以,她高兴得吊在吴三桂的脖子上亲吻他,眼中竟有点点泪花闪亮。
“那么高兴?”吴三桂不忍拂她的兴致。
“嗯,”她点点头,又紧紧抱住他。“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嘛!”她又娇又亲地轻声说:“永远别打仗了……还打得不够吗?该我们逍遥一番了……”
“咳……我也想永不打仗……行吗?只怕你这个梦是难圆呐,我的圆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叹他说。
“管它许多呢!有此锦州相聚,也弥补了你我的离别相思之苦,上天好生之德……我,我今后再也不和你分开了!”她优在他的胸前说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我的官儿现在做大了,带你也不愁了……”吴三桂哈哈一笑,心中却又感到有种失落,那是战阵大将,国家重臣猛然之间离开热衷的战场,官场之后的一种空虚。尽管现在还不是离开,但毕竟从前台退到幕后了,不再是主流了,他感到一种空荡荡的心痛——他吴三桂可从来都是天下的主流人物呵!
驻扎锦州的三年,吴三桂没有什么大事。地方上的民治行政也不会给他找麻烦,吴三桂仿佛一个逍遥王一般。
他的军队虽说不到五万了,但老班底“关宁子弟兵”都还在。驻守的又都是熟悉的老家。宁远、中右、中前、前区、锦州,都是关宁铁骑多年征战驰骋的老战区,哪个卫所不熟悉?哪座山,哪道河不熟悉?他和关宁军在这里倒是鱼入水中一样自在。
没有战事不等于无事可做。谋士方献廷、胡守亮向吴三桂建议:军队休整,但不能解散,不能放松训练,明里不搞扩编,但要换补,伤残老弱的士兵一律淘汰,暗中征召精壮之丁补上,这叫“偷梁换柱于无形……”他们也都洞悉清廷对主公的防范。
这些需要悄悄做的大事,吴三桂是不便直接插手的,都是由方献廷、胡守亮等人主持安排的。吴三桂根本不管任何具体事务,既不去驻地视察,也不召开部将开会,更不亲自下阵操演……他做的只是拥妾漫游,求田问舍,仿佛一个风雅名士。
人们都说,平西王是个风流名士。
甚至连辽东巡抚都上奏北京朝廷,婉转弹劾吴三桂兵备松驰,不事训练,不问军政,请求朝廷敦促其“整军经武”,准备效恩……
吴三桂听说后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
吴三桂与陈圆圆昼夜形影不离。
他们在大海边,在大山中,在树林里,在民居野村,四处漫游,一住往往就是一、两个月,锦州府很少能见到他,府里人总是说“出去了”……
同陈圆圆长相厮守,倒使吴三桂这位纵横疆场的武将真的增添了一些风雅之气,他的艺术鉴赏能力有了很大提高,吴三桂读书不是很多,用今天话说可以算是“自学成才”。陈圆圆则是自幼喜爱读书,也有时间读书,加上她的天生艺术气质,她的表现力和种种鉴赏力都使吴三桂这位武夫获益良多。吴三桂这才发现,陈圆圆有着更为丰厚生动的另一面,即她的内心、精神、知识。她绝不仅仅是一个以声色为惟一资本的那种女人……吴三桂时常感慨,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圆圆具有如此魅力?
在海边别馆时,陈圆圆弹唱的一支歌儿使吴三桂永远不能忘怀。
那天晚上,海上生明月,他们在濒临别馆的石亭上观海,景色真是美极了。
琴声悠扬,蕴涵着空灵秀美,使他产生御风直上云霄,飘飘欲仙的美妙想像,同时,又使他不觉联想到“高处不胜寒”的名句,那明媚的、飘忽忽、绵绵不绝的尾音,引导他感受明月、流星、夏露、秋霜……他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袅袅余音和悠远深长的意境之中。
一曲终了,吴三桂开口说:“这海、这月亮,就像战场平息以后,朦胧迷离……”
“这海和月亮,就像我的一个梦……”陈圆圆笑着说。
“什么梦?”他问。
“给你弹唱一曲,是我自己写的词,好吗?”圆圆没有说梦,却要唱歌。
“太好了!海上坐明月,山间奏晚歌,多美的事!我来焚香……”他没有唤仆人,亲自点上了一柱香。
琴声叮咚,划空而起,在山风夜海中显得幽幽不尽的空阔。陈圆圆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启朱唇唱道。
那歌声,那琴声,那遥遥可闻的海涛声,那月下蓝得神秘的大海……使吴三桂竟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圆圆,这歌儿太苦了嘛……倒颇似古风,想不到你还是才女……”他想化解一下陈圆圆的浓浓的惆怅。
“三郎,你自幼生于官家,怎知道天下百姓的苦楚……这就是人生三巨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萦者不得息’……应该说,三患之外还有兵患……还有情患……这是我在京城孤守时写的,从没弹唱过。”
“人生三巨患!你说得对。我对这兵患可是体味犹深,杀人如山,血流成河啊!”
“兵患之苦,不在战场,而在民间离乱,三郎,我说得对吗?”陈圆圆说道。“三郎”的称呼是因吴三桂名字中的“三”字而起,而非陈圆圆学杨贵妃呼唐明皇,吴三桂特别喜欢陈圆圆这样叫他,这种称呼使他有种异常亲切的感觉。
“对的。这离乱之苦,你与我体会犹深啊……”吴三桂不想轻松调侃一下,却不知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假若不打仗多好……”陈圆圆望着海面像是跟吴三桂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哎,这‘情患’又作何说?”吴三桂本想老沿着打打杀杀的话题说下去,赶忙转移了话题。
“知道那首诗吗?”陈圆圆轻轻吟道:“‘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情患之苦,妾以为在别、在孤、在思、在心,可对?”她轻轻地抚弄着他那胡须连鬓的脸颊说道。
吴三桂哈哈一笑:“偏你品味如此之细、如此之深,我只知道想你,忍不住时我就想要杀人。”
陈圆圆深深吸了一口气,啊,多宁谧、多美好的夜晚呵!一抬头,她看到蓝海一般广阔深沉的天空上,半个月亮闪着淡金色的光芒:“生遇三郎,圆圆人生大幸。虽万千之苦,也不后悔,就怕有人抢占你!”
“抢占我?谁?”吴三桂一怔,笑着问。
“战场、官场……我不怕别的女人抢你,就怕战场官场,我害怕它们,在它们面前,我才知道什么叫弱女子。”陈圆圆幽幽他说。
“说实在话,我也不想打仗,也不想在官场里勾心斗角,假若我二十年前遇见你,我一定是天下第一位多情郎……可如今,真难哪!”吴三桂不由地感慨起来。
“三郎,我只愿你不出事……我离不开你,我让你打仗,让你当官,只是千万别……”她说不下去了,无声地抱住了他。吴三桂知道,陈圆圆说的“千万别”是什么意思。她太聪明了,自己的什么心思她都知道……
送水的侍女打断了吴三桂的思路,他踱到亭边,纵目远望,海天一色,明月松涛尽收眼底,波涛翻涌的海水更如仙山琼阁在波光树色之中闪耀,他顿时感到心旷神怡,顺手拉过陈圆圆,并坐在红栏下,说:“碧海蓝大,春风明月,如此秀丽,真叫人心怀为之一爽!”
“三郎,还记得唐人张若虚的诗句吗?‘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吴三桂知道这是张若虚的一首名诗《春江花月夜》,此情此景,正应了这首诗的意境:碧海、蓝天、明月、春花、佳人……“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同声低吟起来,当诗句吟完之后,两人都半晌没有说话……
吴三桂看看陈圆圆,又看看半空中的明月,再回过头看看陈圆圆,情不自禁他说:“你我并坐临流,消受绿天花海,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圆圆慧丽过于杨玉环,你看我比李三郎如何?”
这时吴三桂的目光、面容、表情,都像一个大孩子,洋溢着真挚之情,陈圆圆心头一热,鼻子一酸,竟掉下泪来。吴三桂连忙抬手为她抹去泪珠。陈圆圆破涕为笑,说道:“圆圆不想自比于古人,但得一生伴随三郎,平生之愿足矣!”
吴三桂大笑,快乐非常。说:“圆圆所言,可谓快论。我愿与你同保长生,万岁千载永不分离别,断不似李三郎之始合终离,空抱绵绵之恨……我与你今日就对月盟誓,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清风徐拂,吹来一阵阵荷花荷叶独特的芳香,沁人心脾,使二人竟有飘飘欲仙的逻想……陈圆圆两眼亮晶晶的,她太感动了,眼睛痴痴地望着吴三桂,吴三桂也有些呆了。
在吴三桂“驻守”锦州的三年里,天下并没有太平。烽烟战火,燃烧在南方大半个中国。多尔衮原以为李自成一死,天下群贼无首,乱兵散勇,清室军队完全可以对付。然而三年过去了,天下呈平的局面根本没有出现。
南明小朝廷,先是弘光,后有隆武、永历,虽说个个无所作为,但大明朝的江山毕竟做了三百年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倒塌的了的,加上满清被认为“夷人”,“夷狄之有君,不若华夏之无也?”孔圣人早有论断,对于受圣道教化弥深的大明国民来说,南明政权虽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但到底还是汉家政权。加上满清的杀伐政策,人心思明。自入关以来,多尔衮一直坚持高压政策,希冀凭借武力和屠杀征服天下。然而越征越不服,大江南北,黄河上下,处处掀起反抗的怒潮,局势长期动荡不安。到了顺治八年,由于连年征战,军费浩繁,朝廷财源枯竭,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政策不当,兵力不足,复明势力与农民军余部结合,汉人的排满心理……等等诸方面原因,形成了全国政局动荡,朝廷顾此失彼的不利政治局面。
李自成的余部则与张献忠大军联合,支持南明政权,正式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帜,以大西南作为根据地,屡次打败清军;
明朝降清的许多地方将领,也在反清潮流中纷纷倒戈;
清政府西南数省得而复失;
全国各地的反清复明小股起义与秘密活动更是日益普遍,此伏彼起,人心动荡。
全国形成了一个反清高潮。
当然,最首要的还是战场上的失利。
尽管八旗劲旅剽悍善战,凌厉无前,军中猛将如云,谋臣无数。但众多的满州将领中却很难找出一个堪称做视群雄的带兵统帅!就军事才能而言,与当时的李定国、孙可望、郑成功等农民军及南朝将领相比,尚不足以胜其一筹,毕竟,战争并不仅仅决定于铁甲装备。
面对百战沙场的聚于反清复明大旗之下的农民军诸将,清政府急需一名颇具军事才能的杰出统帅!
于是,多尔衮又想到了吴三桂。
无论从哪方面看,只有吴三桂堪负此任!
征衬川陕
战火烽烟,又一次召唤吴三桂出山。
公元1648年(顺治六年二月),顺治诏谕:平西王吴三桂自锦州移镇汉中。
消息传来,吴三桂的心里刹时充满激动和兴奋,移师中原,对于自己和自己的关宁铁骑来说,犹如龙归大海,虎跃深山,三年来不死不活的闲居的日子终于结束了,恢复大业的愿望在他心中又腾然而起,只要回师,就有可能……
吴三桂接到诏谕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手下的将领做指示安排。一时间,清冷多日的平西王府顿时热闹起来了。派出传令和回报的急使一个接一个,跑得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王府大厅进进出出。这样紧急这样忙迫,是近年来少有的事儿。吴三桂的僚属们都纷纷猜测,王爷一定很快就要应诏南下了。
谁知过了两三日,吴三桂并无动静。
移兵入关的诏谕刚一传来,吴三桂心情非常复杂,既惊且惧,又忧又喜。虽然这个结果他早已料到,也盼望已久,但是一旦成了现实,还是使他彻夜难眠。等冷静下来以后,他开始暗自筹划下一步的行动。对朝廷催促他入关平乱的谕旨,他既不愿推辞;又不能立即奉命,尽管他心里盼着早日入关。
直到接到圣旨的第五天,吴三桂才给朝廷上了奏疏,奏称:“朝廷责臣讨贼至切至速,臣实难迅速者数端,请缕晰陈之……”接着他在奏折中提出三条不能迅速出兵的原因:一,关宁军出关三年,久无战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需整训数日;二,士兵赢弱者甚众,马匹粮卒短缺,须重新招募壮丁、战马;三,由于兼管地方政权,事务交接尚需要时日。
说来说去,吴三桂就是要跟清廷讨价还价,抬高自己,吴三桂呈上此疏以后,就静候朝廷的回音。这天,他和方献廷坐在书房里,谈起出兵的事情。
方献廷问:“王爷对此事究竟拿什么主意?”
“上奏的疏稿你不是看了?就是那个意思。”
“此疏一达朝廷,朝野恐怕要犯合计了。”
“唉,这原在意料之中,且由他吧。”
方献廷想想,道:“朝廷必定立即回复。朝廷除了倚重王爷,只伯也没有别的路子好走。”
这话正说到吴三桂心里,但他不置可否,没有答腔。
如今时势不同了。支撑大局非他吴三桂不可。只是怎样做才能得到自己久已渴望的结果呢?……
方献廷又说了一句:“这一回朝廷可就不得不……”
二人正说着,一名侍卫急急走来禀告:“朝廷急使到,有紧急寄谕送来。”吴三桂忙叫侍从给自己穿上官服,带着方献廷一同去大堂迎接。
急使跪拜了吴三桂,呈上朝廷寄谕。吴三桂急忙打开,上面写道:
“钦命吴三桂节制四川、陕西两省旗、绿各营及地方文武员弁,见谕即刻起兵!”
急使退下后,方献廷小声道:“朝廷果然十分推重,王爷此去,两省军政大权尽归王爷,真是难得啊!”
吴三桂心中十分兴奋,抚须微笑不语,退回二堂,转过暖廊,走回自己常住的靠近西花园的花厅。
陈圆圆给他送上一盏热茶。他接在手中,坐在太师椅上,还在出神地思考。
陈圆圆笑着说:“你是怎么啦?累了一夭,也该早些歇息了。”
吴三桂点点头,没有作声。
陈圆圆又说:“听说圣谕已点你出任钦差,还要节制四川、陕西两省,是真的么?”
吴三桂看她一眼,笑着说:“哪一个耳报神告诉你的?”
“府里谁不知道,还能瞒过我?你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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