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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 (共五部)-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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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挂膊辉趺磁铝恕!
玉太太听他们这一番对答,对胡雪岩的看法越发不同,而且她也跟她丈夫一样,愁怀一政,这几天以来,第一次出现了从容的神色。
『有话慢慢谈,先吃饭!』她对王有龄说,『一直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今天可以舒舒服服吃餐饭了,你们弟兄俩先吃洒,我做个「红糟鸡」替你们下饭。』
王有龄欣然赞许,对胡雪岩夸耀他太太的手艺∶『你尝尝内人的手段!
跟外面福州馆子里的菜,大不相同。『
于是都变得好整以暇了,王有龄擎着酒杯为胡雪岩细述新城一案的来龙去脉,以及眼前的处理办法。果然如胡雪岩所想象的,那些奉派听候王有龄差委的候补州县中,管用的只有那个『鹤翁』。
『此人名叫嵇鹤龄,真正是个人才!』王有龄说,『足智多谋,能言善道,如果他肯帮我的忙,虽不能高枕无忧,事情已成功了一半。』
『喔!』胡雪岩问,『他的忙怎么帮法?』
『去安抚!』王有龄说,『新城在省的绅士,我已经碰过头了,那几位异口同声表示,有个得力的人到新城就地办事,事半而功倍。本来也是,遇到这种情形,一定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无奈能干的,胆小不敢去,胆大敢去的,又多是庸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非我自己去,我不能去就得找嵇鹤龄这样的人。』
『我明白了。嵇鹤龄不肯去的原因何在?也是胆小?』
『哪里?』王有龄说,『此人有谋有勇,没有把那班扰民,放在眼里。
他只是不肯去┅┅『
不肯去的原因是他觉得不合算。王有龄谈嵇鹤龄的为人,吃亏在恃才做物,所以虽有才干,历任大僚都不肯或者不敢用他,在浙江候补了七八年,派不上几回差使,因而牢骚极多。
『他跟人家表示∶』三年派不上一趟差,有了差使,好的轮不着,要送命的让我去。我为何这么傻?老实说,都为王某某还是个肯办事、脑筋清楚
的,我才说几句。不然,我连口都懒得开。「『王有龄说∶』今天这一会,其实毫无影响,我一直在动脑筋的是,设法说动嵇鹤龄,谁知劳而无功!『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雪公,你的条件开得不够吧?』
『根本谈不上!嵇鹤龄穷得你们杭州人说的「嗒嗒嘀」,但就是不肯哭穷,不谈钱,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工有龄停了一下又说体谅的话,『想想也难怪,八月半就要到了,要付的帐还没有着落,转眼秋风一起,冬天的衣服还在长生库里。听说他最近悼亡,留下一大堆孩子要照应。心境既不好,又分不开身,也实在难怪他不肯帮忙。』
『那就只有我去了。』胡雪岩说。
『你我是一样的。』王有龄说∶『我不能去,当然也不能让你去。』
『既如此,雪公,你要我做点什么?』胡雪岩已有所领会,特意这样问一句。
『你看,雪岩,怎么想个办法,能让嵇鹤龄欣然应请,到新城去走一趟?』
胡雪岩不即作答,慢慢喝着酒盘算。这个征兆不好,在王有龄的印象中,任何难题,一跟他提出来,就会有办法,没有办法也有答复,一两句话,直抉症结的根源,商量下去,总能解决。象这样不开口,看起来真是把他难倒了。
难是有点难,却还不至于把胡雪岩难倒,他现在所想的还不是事而是人,嵇鹤龄这样的人,胡雪岩最倾倒,有本事也还要有骨气。王有龄所说的『恃才傲物』四个字,里面有好多学问,傲是傲他所看不起的人,如果明明比他高明不肯承认,眼睛长在额角上,目空一切,这样的人不是『傲』是『狂』,不但不值得佩服,而且要替他担心,因为狂下去就要疯了。
嵇鹤龄心里是丘壑分明的,只听他说王有龄『还肯办事,脑筋清楚』,他才肯有所建言,就知道他的为人。这样的人,只要摸着他的脾气,很容易对付,话不投机,他睬都不睬你。
『可惜事情太急,没有辰光了,不然,我跟他个把月交下来,一定可以叫他听我的话。』
『是啊!我是不容你下水磨功夫。难就难这日子上头。』
『他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怎么没有?』王有龄说,『也是个候补知县。会画画,好酒量,此人最佩服嵇鹤龄,但虽无话不谈,却做不得他的主。我就是托他去疏通的。』
『喔,「无话不谈」?胡雪岩很注意地问。
『是的。此人姓裘,裘、酒谐音,所以外号叫「酒糊涂」,其实不糊涂。
我介绍他跟你见见面?『
『不忙!』
胡雪岩说了这一句,却又不开口了,尽白夹着王太太精心烹调的红糟鸡,大块往嘴里送。还要腾出工夫来向她讨教做法,越发不来理会王有龄。
吃完饭、洗过脸,胡雪岩叼着根象牙『剔牙杖』,手里捏一把紫砂小茶壶,走来走去踱方步,踱了半天,站往脚说∶『要他「欣然」,只怕办不到!』
等了好久的王有龄,听得这一说,赶紧接口∶『不管了!嵇鹤龄欣然也好,不高兴也好,反正只要肯去,就一定会尽心。公事完了,我替他磕个头道谢都无所谓。』
『好,我来办!雪公,把你的袍褂借我一套。』
『什么借?』王有龄转身喊道∶『太太,你捡一身袍褂,还有,全副的
七品服色,捡齐了叫高升送到雪岩那里去。『
『对了,顺便托高升跟我家说一声,我上海暂时不去了。』
王太太答应首,自去料理。王有龄便问∶『你忽然想起要套公服,作何用处?』
『我要唱出戏。』胡雪岩又说,『闲话不必提,你发个帖子,晚上请「酒糊涂」来喝酒,我有事要问他。』
王有龄依言照办,立刻发了帖子,同时预备酒筵,因为宾主一共只有三个人,菜备得不多,却特地觅了一罐十五年陈的『竹叶青』,打算让『酒糊涂』喝个痛快。
到晚来,客人欣然应约,胡雪岩跟他请教了『台甫』,略略寒暄,随即入席。姓裘的名叫丰言,名如其人,十分健谈,谈的自然是嵇鹤龄。
这一顿酒吃完,已经二更过后。王有龄厚犒裘丰言的跟班、轿伕,并且派高升把有了六七分酒意的客人送了回去。然后跟胡雪岩商量如何说服嵇鹤龄?
『雪公,』也有了酒意的胡雪岩笑道,『山人自有道理,你就不必问了。
明天我得先部署部署,后天一早去拜嵇鹤龄,必有好音。我这出戏得有个好配角,请你关照高升到舍间来,我用他做配角儿。『
『好!好!』王有龄也笑道∶『我等着看你这出戏。』
第三天一早,胡雪岩穿起补子的袍褂,戴上水晶顶子的大帽,坐上轿子,由高升『执帖』,径自来拜嵇鹤龄。
他住的是租来的房子,式微的巨族,房屋破旧,但格局甚大,里面住着六、七户人家,屋主连门房都租了出去,黯旧的粉墙上写着『陈记苏广成衣』
六个大字。高升便上去问讯,『陈老板,请问嵇老爷可是住在这里?』
『嵇老爷还是纪老爷?』姓陈的裁缝问,嵇跟纪念不清楚,听来是一个音。
『嵇鹤龄嵇老爷。』
『我不晓得他们的名字。可是喜欢骂人的那位嵇老爷?』
『这我就不晓得了。』高升把一手所持的清香素烛拿给他看,『刚刚死了太太的那位嵇老爷。』
『不错,就是喜欢骂人的那个。他住在三厅东面那个院子。』
『多谢,多谢!』高升向胡雪岩使个眼色,接着取根带来的纸煤,在裁缝案板上的熨斗里点燃了,往里就走。
胡雪岩穿官服,还是破题儿第一遭,踱不来方楞折角的四方步,加以高升走得又快,他不能不紧紧跟着,所以顾不得官派,捞起下摆,大踏步赶了上去。
穿过大厅,沿着夹弄,走到三厅,东面一座院落,门上钉着麻,一看不错,高升便开始唱戏了,拉长了调子喊一声∶『胡老爷拜!』
一路高唱,一路往里直闯,到了灵堂里,吹旺纸煤,先点蜡烛后燃香。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嵇家弄得莫名其妙,有个跟班模样的老者问道∶『老哥,贵上是哪一位?』
『敝上姓胡,特来拜嵇老爷!拜托你递一递帖子。』说道,高升从拜匣里取出一张『教愚弟胡光塘拜』的名帖递了过去。
他们在里头在打交道,胡雪岩只在院子门口等,过了一会,听见嵇家的跟班在说∶『不敢当,不敢当!敝上说,跟胡老爷素味平生,不敢请见,连
帖子亦不敢领。『
这拒人于千里以外的态度,是胡雪岩早就料到了的。他的步骤是,如果投帖而获嵇鹤龄延见,自然最好,否则就还有一步棋。
此刻便是走这步棋的时候了,他不慌不忙地往里走去,直入灵堂,一言不发,从高升手里接过已点燃的线香,在灵前肃穆地往上一举,然后亲自去上香。
等嵇家的跟班会过意来,连忙喊道∶『真不敢当,真不敢当!』
胡雪岩不理他,管自己恭恭敬敬地跪在拜垫上行札。嵇家的跟班慌了手脚,顺手拉过一个在看热闹的、胖胖的小姑娘,把她的头一掀,硬捺着跪下。
『快磕头回礼!』
这时把嵇家上下都惊却了,等胡雪岩站起身来,只见五、六个孩子,有男有女,小到三、四岁,大到十四五岁,都围在四周,用好奇的眼光,注视着这位从未见过的客人。
『大官!』嵇家的跟班,招呼年龄最大的那个男孩,『来给胡老爷磕头道谢。』
就这时候嵇鹤龄出现了,『是哪位?』他一面掀起门帘,一面问。
『这位想来就是嵇大哥了!』胡雪岩兜头一揖。
嵇鹤龄还了礼,冷冷地问道∶『我与足下素昧平生,何劳吊唁?』
『草草不恭!我是奉王太守的委托,专诚来行个礼。』胡雪岩张开两臂,看看自己身上,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瞒嵇大哥说,从捐了官以来,这套袍褂还是第一次穿。只因为初次拜访,不敢不具公服。』
『言重,言重!不知足下光降,有何见教?』
话是很客气,却不肯肃客人座,意思是立谈数语便要送客出门。不过他虽崖岸自同,他那跟班却很懂礼数,端了盖碗茶来,说一声∶『请坐,用茶!』
这一下嵇鹤龄不能不尽主人的道理了。
等一坐下来,胡雪岩便是一顿恭维,兼道王有龄是如何仰慕。他的口才本就来得,这时又是刻意敷衍,俗语道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怕拍得肉麻,因而几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胡雪岩就把嵇鹤龄的傲气减消了一半。
『嵇大哥,还有点东西,王太守托我面交,完全是一点点敬意。』说着,他从靴页子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隔着茶几递了过去。
嵇鹤龄不肯接,『内中何物呢?』他问。
『不是银票。』胡雪岩爽爽快快的把他心中的疑惑揭破,接下来又加了一句∶『几张无用的废纸。』
这句话引起了嵇鹤龄的好奇心,撕开封套一看,里面一叠借据,有向钱庄借的,有裘丰言经手为他代借的,上面或者盖着『注销』的戳子,或者写着『作废』二字。不是『废纸』是什么呢?
『这、这、这怎么说呢?』嵇鹤龄的枪法大乱,而尤其令他困惑的是,有人抬进来两只皮箱,他认得那是自己的东西,但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当铺里。
于是嵇鹤龄急急喊他那跟在箱子后面的跟班∶『张贵!怎么回事?』
上当铺的勾当,都归张贵经手,但是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出戏他不过看到前台的演出,后台的花样他看不见。
线索是裘丰言那里来的,知道了嵇家常去求教的那家当铺就好办了。钱
庄与当铺素有往来,刘庆生就认识那家当铺的徽州朝奉,一说替嵇老爷赎当,自然万分欢迎。但赎当要有当票,因而作了一个约定,由刘庆生将全部本息付讫,『当头』送到嵇家,凭票收货,否则原货取回。这是万无一失的安排,当铺里自然乐从。
因此,在胡雪岩跟嵇鹤龄打交道时,作为『配角』的高升也在『唱戏』,他把张贵悄悄拉到一边,先请教了『贵姓』,然后说道∶『张老哥,有点东西在门外,请你去看看。』
门外是指定时间送到的两口皮箱。高升告诉他,本息部已付过,只凭当票就可取回箱子。张贵跟了嵇鹤龄十几年,知道主人的脾气,但也因为跟得太久,不但感情上已泯没了主仆的界限,而且嵇鹤龄的日常家用,都由他调度,等于是个『当家人』,别的都还好办,六个孩子的嘴非喂不可,所以对这两箱子衣服,决定自作主张把它领了下来,至多受主人几句埋怨,实惠总是实惠。
『唉!』被请到一边,悄悄听完经过的嵇鹤龄,微顿着足叹气∶『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事。现在怎么办呢?』
张贵不作声,心里在想∶有钱,把赎当的本息归还人家,没有钱,那就只好领受人家的好意。不然,难道把东西丢掉?『
『好了,好了!』嵇鹤龄横一横心,另作处置,挥手说道∶『你不用管了。』
『老爷!张贵交代了一句∶』本息一共是二百三十二两六钱银子。『
嵇鹤龄点点头,又去陪客,『仁兄大人,』他略带点气愤地说,『这是哪位的主意?高明之至!』
『哪里,哪里!』胡雪岩用不安的声音说,『无非王太守敬仰老兄,略表敬意,你不必介怀!』
『我如何能不介怀?』嵇鹤龄把声音提得高,『你们做这个圈套,硬叫我领这个情,拒之不可,受之不甘。真正是┅┅』他总算把话到口边的『岂有此理』四个字咽了回去。
他要发脾气,也在胡雪岩意料之中,笑嘻嘻地站起身来又作揖∶『老兄,我领罪!是我出的主意,与王太守无干!说句实话,我倒不是为老兄,是为王太守,他深知老兄的耿介,想有所致意而不敢,为此愁眉不展,我蒙王太守不弃,视为患难之交,不能不替他分忧,因而想了这么一条唐突大贤的计策。总之,是我荒唐,我跟老兄请罪!』说到这里又是长揖到地。
嵇鹤龄不知道这番措词雅驯的话,是经王有龄斟酌过的『戏辙儿』,只觉得他谈吐不俗,行事更不俗,象是熟读《战国策》的,倒不可小看了这个『铜钱眼里翻跟斗』的陌生人。
于是他的态度和缓了,还了礼拉着胡雪岩的手说∶『来,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一看这情形,胡雪岩自觉嵇鹤龄已入掌握,不过此刻有两种不同的应付办法,如果只要他就范,替工有龄作一趟新城之行,事毕即了,彼此漠不相关,那很好办,就地敷衍他一番就行了。倘或想跟他做个朋友,也是为王有龄在官场中找个得力帮手,还须好好下一番功夫。
转念之间,就有了抉择,他实在也很欣赏嵇鹤龄这样的人,所以提了个建议,并且改了称呼,不称『老兄』称『鹤龄兄』。
『我看这样,』他说,『鹤龄兄,我奉屈小酌,找个清凉的地方』摆一
碗「,你看怎么样?『
日已将午,对这样一位来『示惠』的客人,嵇鹤龄原就想到,应该留客便饭,只是中馈乏人,孩子又多,家里实在不方便,不想胡雪岩有此提议,恰中下怀,因而欣然表示同意。
『这身公服,可以不穿了!』胡雪岩看着身上,故意说道∶『等我先回家换了衣服再来。』
『那何心呢?』嵇鹤龄马上接口,『天气还热得很,随便找件纱衫穿就行了。』接着就叫他的儿子∶『大毛,把我挂在门背后的那件长衫拿来。』
于是胡雪岩换了公服,芽上嵇鹤龄的一件实地纱长衫。到了这样可以『共衣』的程度,交情也就显得不同了。两个人都没有穿马褂,一袭轻衫,潇潇洒洒的出了嵇家的院子。
『鹤龄兄,你请先走一步,我跟他说几句话。』
他是指高升,胡雪岩先夸奖了他几句,然后让他回去,转告王有龄,事情一定可以成功,请王有龄即刻到嵇家来拜访。
『胡老爷!』高升低声问道,『你跟嵇老爷吃酒去了,我们老爷一来,不是扑个空吗?』
『 「孔子拜阳货」,就是要扑空。』胡雪岩点破其中的奥妙∶『你们老爷来拜了,嵇老爷当然要去回拜,这下有事不就可以长谈了吗?』
『是的,胡老爷的脑筋真好!』高升笑着说,『我懂了,你懂了请。』
出了大门,两个人都没有坐轿子。嵇家住在清波门,离『柳浪闻莺』不远,安步当车到了那里,在一家叫做『别有天』的馆子里落座。胡雪岩好整以暇地跟嵇鹤龄研究要什么菜,什么酒,那样子就象多年知好,常常在一起把杯小叙似的。
『雪岩兄,』嵇鹤龄开门见山地问,『王太守真的认为新城那件案子,非我去不可?』
『这倒不大清楚。不过前天我听他在埋怨黄抚台。』胡雪岩喝口酒,闲闲地又说,『埋怨上头,派了这么多委员来,用得着的不多,倒不如只派嵇某人一位,那反倒没有话说。』
『怎么叫没有话说?』
『听他的口气,是指你老兄没有话说。如果委员只有你一位,他有什么借重的地方,我想你也不好推辞。现在有这么多人,偏偏一定说要请你去,这话他似乎不便出口。』
『是啊!』嵇鹤龄说,『我也知道他的难处。』
知道王有龄的难处又如何呢?胡雪岩心里这样在问,但不愿操之过急,紧钉着问,同时他也真的不急,因为嵇鹤龄的脾气,他几乎已完全摸到,只要能说动他,他比什么人的心还热。
果然,嵇鹤龄接着又说∶『这件事我当仁不让。不过,王太守得要能听我的话。』
胡雪岩也真会做做,『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不十分清楚,这是公事,我最好少说话。鹤龄兄,王太守跟我关系不同,想来你总也听说过。我们虽是初交,一见投缘,说句实话,我是高攀,只要你愿意交我这个朋友,我们交下去一定是顶好的朋友。为此,』他停了一下,装出毅然决然的神情,『我也不能不替你着想,交朋友不能「治一经,损一经」,你说是不是?』
『是的。』嵇鹤龄深深点头、『雪岩兄,不是我恭维你、阛阓中人,象
你这样有春秋战国策士味道的,还真罕见。『这两句话,胡雪岩听不懂,反正只知道是恭维的话,谦逊总不铭的,便拱拱手答道∶』不敢,不敢!『
『现在我要请问,你说「不能不替我着想」,是如何想法?』
『你的心太热,自告奋勇要到新城走一趟,王太守当然也有借重的意思。
不过他的想法跟我一样,总要不生危险才好,如果没有万全之计,还是不去的好。倘或王太守谈到这件事,你有难处,尽管实说。『他加重语气又说∶』千万千万不能冒险。这就是我替你着想的地方。『
『承情之至。』嵇鹤龄很坦然地说∶『这种事没有万全之计的,全在乎事先策划周详,临事随机应变。雪岩兄,你放心,我自保的办法,总是有的。』
『可惜,新城是在山里,如果是水路码头我就可以保你的驾了。』
『怎么呢?』嵇鹤龄问∶『你跟水师营很熟?』
『不是。』胡雪岩想了想,觉得不妨实说,『漕帮中我有人。』
『那好极了!』嵇鹤龄已极其兴奋地,『我就想结识几个漕帮中人,烦你引见。』他接着又加了一句∶『并无他意,只是向往这些人的行径,想印证一下《游侠列传》,看看今古有何不同?』
《游侠列传》是个什么玩意?胡雪岩不知道,片刻之间,倒有两次听不懂他的活,心里不免难过,读的书到底太少了。
不过不懂他能猜,看样子嵇鹤龄只是想结交这些朋友,江湖上人四海碍很,朋友越多越好,介绍他跟郁四和尤五认识,决不嫌冒昧,所以他一口答应。
『鹤龄兄,』他说,『我是「空子」,就这年把当中,在水路上文了两个响当当的好朋友,一个在湖州,一个在松江。等你公事完了,我也从上海回来了,那时候我们一起到湖州去玩一趟,自然是扰王太守的,我跟你介绍一个姓郁的朋友。照你的性情,你们一定台得来。』
『好极了!』嵇鹤龄欣然引杯,干了酒又问∶『你什么时候动身到上海?』
『本来前天就该走了。想想不能把王太守一个人丢在这里,所以上了船又下船。』
『啊!这我又要浮一大白!』嵇鹤龄自己取壶斟满,一饮而尽,向胡雪岩照一照杯又说∶『现在能够象你这样急人之难。古道热肠的,不多了。』
这句话他听懂了,机变极快,应声答道∶『至少还有一个,就是仁兄大人阁下。』
说着,胡雪岩回敬了一杯,嵇鹤龄欣然接受,放下杯子,有着喜不自胜的神情,『雪岩兄,人生遇合,真正是佛家所说的「因缘」两字,一点都强求不来。』
『喔,原来「姻缘」两字,是佛经上来的?』
这一说,嵇鹤龄不免诧异,看他吐属不凡,何以连『因缘』的出典都会不知道呢?但他轻视的念头,在心中一闪即没,朋友投缘了,自会有许多忠恕的想法,他在想,胡雪岩虽是生意中人,没有读多少书,但并不俗气,而且在应酬交往中,学到了一口文雅的谈吐,居然在场面上能充得过去,也真个难能可贵了。
他还没有听出胡雪岩说的是『姻缘』,不是『因缘』。只接着发挥他的看法∶『世俗都道得一个「缘」字,其实有因才有缘。你我的性情,就是一个因,你晓得我吃软不吃硬,人穷志不穷的脾气,这样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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