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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 (共五部)-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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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余下的钱,或者买地皮,或者做生意。这样子做法,就朝最坏的地方去想,哪怕蚀光了,过日子依旧可以不愁,也就不伤元气。两位看我这个打算行不行?『

『怎么不行?太好了。』吴季重转脸说道∶『叔雅,这位胡大哥老谋深算,真正叫人佩服。』

朋友是从潘叔雅来的,听得这番赞扬,真所谓『与有荣焉』,所以他也极其得意。一高兴之下,马上唤着丫头说∶『你进去跟姨太太说,铁箱里有只拜匣,连钥匙都拿了来。』

『慢慢!』胡雪岩急忙阻止,『你现在先不要拿什么东西给我。』

『一样的。』播叔雅说,『我家里有五、六万的银票,先交了给胡大哥。』

『不,不!我们做钱庄的,第一讲究信用,第二讲究手续。等谈好了办

法,你们两位的款子,交到钱庄里来,我要立折子奉上,利息多寡,期限长短,都要好好斟酌。『

『也好!』潘叔雅说∶『那就请胡大哥吩咐。』

于是胡雪岩从买地皮,造房子谈起,一直谈到做洋货生意,大致有了个计划。购地造屋,以一万两银子为度,其余的对半分成两份,一半是五年期的长期存款,一半是活期存款,用来作为经商的资本。存放的钱庄,由胡雪岩代为介绍,实际上都等于长期存款,因为用来做生意的那一半活期存款,亦要听胡雪岩的主意,如果他的头寸紧,某一笔生意就可以不做,翻来覆去都听他口中一句话。

『好,我们就这样。』潘叔雅问陆芝香,『你呢?是怎么个主意?』

『听你们谈得热闹,我自然也要筹划筹划,在上海大家房子造在一起,走动也方便。』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都是谈的将来往在一起、朝夕过从的乐事。胡雪岩冷眼旁观,觉得这三个阔少,与庞二、高四、周五那班人,脾气又自不同,周、高等人到底自己也管过生意,比较精明,唯其比较精明,反容易对付,这三个却完全是不知稼穑艰难的大少爷,也许期望太高,不切实际,也许未经世途,不辨好歹,谈的时候什么都好。等一做出来,觉得不如理想,立刻就会有很难听的活,吃力而不讨好,那就太犯不着了。

于是他问∶『三位郁到上海去过没有?』

『我去是去过一次,那时只有四岁,什么都记不得了!』潘叔雅说,『他们两位最远到过常熟。』

『这样说,夷场是怎么个样子,你还是没有见过。』

『是啊!』潘叔雅说,『我今年四十二,四岁的时候,还是嘉庆年间,哪里来的夷场?』

『都说夷场热闹,我倒要跟三位说一句∶热闹是在将来。眼前热闹的,只是一小块地方,鱼龙混杂,不宜于象你们三位,琴棋书画,文文雅雅的人住。我倒想到一处,可以买一大块地皮住宅,那里现在还象乡下,将来等洋人修马路修到那里,就会变成闹中取静,住家的好地方。不过,这是我说,到底如何,要等你们自己去看了再说。』

『只要你说好就好,先买下来再说。』

『潘三哥的话是不错。』胡雪岩很率直的说,『不过我们是第一次联手做事,以后的日子也还长,所以第一趟一定要圆满。我现在倒有个主意,三位之中。哪位有兴,我陪着到上海先去看一看,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陆芝香很兴奋他说,『我早就想去玩一趟,只怕没有熟人,又不懂夷场规矩,会闹笑话。如今有胡大哥在,还怕什么?』

这一说,潘、吴二人的心思也活动了,但吴季重十分孝母、又有些舍不得轻离膝下,潘叔雅则因为有一笔产业要处分,其势不能远离,所以商量结果,决定还是由陆芝香一个人去。

『我们哪一天走?』他问。

『我想明天就动身。』

『唷!』陆芝香大为诧异∶『那怎么来得及?』

做生意的人出远门是常事,说走就走,象陆芝香这样的人、出一趟远门,是件了不得的大事,首先要挑宜于长行的黄道吉日,然后备办行李,打点送亲友的上仪,接着是亲友排日饯别。自己到各处去辞行,这样搞下去,如果

十天以后走得成,还算是快的。

胡雪岩明白这些情形,心想,不必跟他『讨价还价』了,就算多等他两三天,亦是无济于事,而自己的这两三天的工夫,却宝贵得很,不能无渭消耗,于是这样说道∶『好在我也不是急的事,你尽管从容,定了日子,我派人专程来迎接,或是我自己再来一趟,包你平平安安舒舒服服到上海。』

『这样就再好都没有了。』陆芝香拿皇历来挑日子,本来挑在月底,又以端阳将届,要在家里过节,最后挑定了五月初七这个黄道吉日。

谈完正事,一席盛宴,亦近尾声,端上来四样『压桌菜』,只好看看,倒是小碟子装的八样酱菜,一扫而空,胡雪岩喝了一碗香梗米粥,抚抚肚子站起来说∶『我要告辞了,大概明天动身,不再来向各位辞行,等过了端午,我一定设法抽空,亲自来接芝香兄,那时候再叙吧!』

潘叔雅还要留他多坐,吴季重和陆芝香又要请他吃晚饭。胡雪岩觉得对这班『大少爷』,不必过于迁就,所以一律托词拒绝,厚犒了潘家的婢仆,仍旧坐着那乘装饰华美的四人大轿出阊门。

这时不过午后两点钟,胡雪岩一面在轿中闭目养神,一面在心里打算,这一下午只剩下一件事,就是立阿巧姐恢复自己之身的那张笔据,一杯茶的工夫就可了事。余下来的工夫,都可用来陪嵇鹤龄,等下进城,不妨到慕名已久,据说还是从明朝传下来的一家『孙春阳』南货店去看看。

打算得倒是不错,不想那顶四人大轿害了他,阊门外是水陆要道,金间栈成了名符其实的『仕宦行台』,而苏州因为江宁失守,大衙门增多,所以候补的、求差的、公干的官员,平空也添了许多,近水楼台,都喜欢住在金阊栈,看见这顶四乘大轿,自然要打听轿中是哪位达官?

胡雪岩性情随和,出手豪阔,金阊栈的伙计,无不巴结,于是加油添酱,为他大大吹嘘了一番,说他是浙江官场上的红人,在两江也很吃得开,许巡抚是小同乡,何学使是至交,亲自来看过他两次。总督佑大人派了戈什哈送过一桌燕菜席,这顶四人大轿是苏州城里第一阔少,一生下来就做了道台的潘大少爷派来的。把胡雪岩形容成了一个三头六臂、呼风唤雨的『通天教主』。

恰好潘、吴、陆三家又讲究应酬,送路菜的送路菜,送土仪的送土仪,派来的又都是衣冠整齐的俊仆,这一下越显得胡雪岩交游广阔,伙计所言不虚。于是纷纷登门拜访,套交情,拉关系,甚至还有来告帮的,把个胡雪岩搞碍昏头搭脑,应接不暇。直到上灯时分,方始略得清静。

『胡先生!』周一鸣提出警告∶『你老在这里住不得了!』

『是啊!』胡雪岩苦笑着说,『这不是无妄之灾?』

『潘倒不是这样说。有人求还求不来这洋的场面,不过你老不喜欢这样子招摇。我看,搬进城去住吧!』

『明天就要走了。一动不如一静,只我自己避开就是了。』

好在最要紧的一件大事,已经办妥,于是胡雪岩带着阿巧姐的那张笔据,与周一鸣约了第二天再见,然后进城,一直去访嵇鹤龄。谈起这天潘叔雅的晚宴,嵇鹤龄大为惊奇,自然也替他高兴。

『真正是「富贵逼人来」!雪岩,我真想不到你会有这么多际遇!』

不过嵇鹤龄是读书人,总忘不了省察的工夫,看胡雪岩一帆风顺,种种意想不到的机缘,纷至沓来,不免为他忧虑,所以接下来便大谈持盈保泰的道理,劝他要有临深履簿的警惕,处处小心,一步走错不得。

话是有点迂,但胡雪岩最佩服这位『大哥』,觉得语重心长,都是好话,

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最后便谈到了彼此的行期。

『动身的日子一改再改,上海也没有信来,我心里真是急得很!』胡雪岩问,『不知道大哥在苏州还有几天耽搁?如果只有一两天,我就索性等你一起走。』

『不必。我的日子说不定。你先走吧!我们在杭州碰头。』

『那也好!』胡雪岩说,『明天上午我要到孙春阳看一看,顺便买买东西。铁定下午开船。明天我就不来辞行。』

『我也不送你的行。彼此两免。』桩鹤龄说,『提起孙春阳,我倒想起在杭州临走以前,听人谈起的一个故事,不妨讲给你听听。这个故事出在方裕和。』

方裕和跟孙春阳一样,是一家极大的南北货行,方老板是有『徽骆驼』

之称、专出典当朝奉的徽州人,刻苦耐劳,事必躬亲,所以生意做得蒸蒸日上,提起这一行业,在杭州城内首屈一指。

哪知道从两年以前,开始发生货色走漏的毛病,而且走漏的是最贵重的海货、鱼翅、燕窝、于贝之类,方老板明查暗访,先在店里查,伙计中有谁手脚不干净?再到同行以及馆子里去查,看哪家吃进了来路不明的黑货?然而竟无线索可寻。

到了最近,终于查到了,是偶然的发现,发现有毛病的是『火把』——用于竹子编扎的火炬,寸许直径三尺长,照例论捆卖,贵重的海货,就是藏在火把里,走漏出去的。

方老板头脑很清楚,不能找买火把的顾客,说他勾结店中的伙计走私,因为顾客可以下承认,反咬一口,『诬良为盗』,还得吃官司。考虑结果,声色不动,那捆有挟带的火把,亦依旧摆在原处。

不久,有入来买人把,去接待『顾客』的,是他最信任的一名伙计,也是方老板的同宗,不但能干,而且诚实。这一下方老板困惑了,这个人忠诚可靠,决不会是他走私。也许误打误撞,一时巧合,决定看一看再说。

过了几天,又发现火把中有私货,这次来买火把的是另一个人,但接待的却仍是那方姓伙计。这就不会是巧合了,他派了个小徒弟,暗中跟踪那名『顾客』,一跟跟到漕船上。这就很容易明白了,怪不得本地查不出,私货都由漕船带到外埠去了。

于是有一天,方老板把他那同宗的伙计找来,悄悄地问道∶『你在漕船上,有朋友没有?』

『没有。』

说是这样说,神色之间,微微一惊,方老板心里明白,事无可疑了,如今要想的是处置的办法。谈到这里,嵇鹤龄问道∶『雪岩,换了你做方老板,如何处置?』

『南北货这一行,我不大熟悉。不过看这样子,店里总还有同伙勾结。』

『是的,有同伙勾结。』

胡雪岩略想一想说∶『南北货行的规矩,我虽不懂,待人接物的道理是一样的。我有我的处置办法,你先说,那方老板当时怎么样?』

方老板认为他这个同宗走私,能够两年之久,不被发觉,是个相当有本事的人,同时这件事既有同伙勾结,闹出来则于信誉有损,而且势必要开除一班熟手,生意亦有影响,所以决定重用此人,升他的职位,加他的薪水。

这一来,那方伙计感恩图报,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偷漏的弊病发生。

听嵇鹤龄讲完,胡雪岩点点头说∶『那个老板的想法不错,做法还差一点。』

嵇鹤龄大为诧异,在他觉得方老板的处置,已经尽善尽美,不想在胡雪岩看,还有可批评之处,倒有些替方老板不服气。

『噢!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做贼是不能拆穿的!一拆穿,无论如何会落个痕迹,怎么样也相处不长的。我放句话在这里,留待后验,方老板的那个同宗,至多一年工夫,一定不会再做下去。』

『嗯,嗯!』嵇鹤龄觉得有些道理了,『那么,莫非不闻不问?』

『这怎么可以?』胡雪岩说,『照我的做法,只要暗中查明白了,根本不说破,就升他的职位,加他的薪水,叫他专管查察偷漏。莫非他再监守自盗?』

『对!』嵇鹤龄很兴奋他说,『果然,你比哪个生意人都高明。「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才是入于化境了。』

『不过话要说回来,除非那个人真正有本事,不然,这样;做法,流弊极大、变成奖励做贼。所以我的话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大哥,』他说,『我常常在想到你跟我说过的那句话∶』用兵之妙,存乎一心「!做生意跟带兵打仗的道理是差不多的,只有看人行事,看事说话,随机应变之外,还要从变化中找出机会来!那才是一等一的本事。『

『我看你也就差不多这个本事了。』嵇鹤龄又不胜惋惜地说,『你就是少读两句书。』

说到此事,胡雪岩只有摇头,嵇鹤龄倒是想劝他折节读书,但想想他那样子忙法,何来读书的工夫?也就只好不作声了。

到了第二天,刚刚起身,又有个浙江到江苏来公差的佐杂官儿,投帖来拜。胡雪岩一看这情形,果真应了周一鸣的话。此地不能再住了,因此托客栈去通知他的船老大,当天下午启程,自己匆匆忙忙避了出去,临走时留下话,如果周一鸣来了,叫他到城内吴苑茶馆相会,不见不散。

坐上轿子,自觉好笑,世间的麻烦,有时是意想不到的,自己最不愿做官,偏偏有人拿官派套上头来,这是哪里说起?

自然,他也有些懊恼,一清早在自己住处存不住身,想想真有些不甘心。

这样怏怏然进了城,便觉意兴阑珊,只在吴苑喝茶,听隔座茶客大谈时事。那人是浓重的湖南口音,相当难懂,而且声音甚大,说话的神态,亦颇不雅,指手画脚,口沫横飞,胡雪岩深为不耐。但看他周围的那些听众,无不聚精会神,十分注意,不由得有些好奇,也耐着心细听。

慢侵听懂了,是谈曾国藩在湖南省城长沙城外六十里的靖港,吃了败仗,愤而投水,为人所救的情形。湖南的藩司徐有王、臬司陶恩培本来就嫌曾国藩是丁忧在籍的侍郎,无端多事,办什么团练,分了他们的权柄,所以会衔申详巡抚骆秉章,请求出奏弹劾曾国藩,同时遣散他的部队。

骆秉章还算是个明白人,而且他刚请到一位襄办军务的湘阴名士左宗棠,认为曾国藩已经上奏自劾,不可以再落井下石,而且战事正紧,也不是裁军的时候,所以骆秉章断然拒绝了徐、陶两人的要求。

哪知就在第二天,归曾国藩节制的长沙协副将塔齐布。败太平军于湘潭。

湖南的提督鲍起豹,上奏自陈战功,朝廷拿曾国藩自动与鲍起豹表功的奏招一比较,知道吃败仗的应该奖励,『打胜仗』的根本不曾出兵,于是一道上

谕,免了鲍起豹的官,塔齐布则以副将越过总兵这一阶,超擢为指挥一省绿营的湖南提督。

部将尚且如此,主帅的地位决不会动摇,自可想可知。徐有王和陶恩培大为不安,深怕曾国藩记仇,或者塔齐布要为他出气,随便找他们一个错处,参上一本,朝廷一定准奏。因而两个人约好了,到长沙南门外高峰寺,曾国藩驻节之处,磕头道贺兼道歉。

这是一大快事,听的人无不抚掌,『曾恃郎吃了这个败仗,反而站住脚了。』那人说道,『士气反比从前好,都是朝廷明见万里,赏罚公平的缘故。』

『正是,正是!「』好些人异口同声地附和。

由此开始,谈话便乱了,你一言,我一语,胡雪岩只觉得意气激昂,心里暗暗在想∶真叫『公道自在人心』,看样子洪杨的局面难以久长。一旦战局结束,抚辑流亡,百废俱举,那时有些什么生意好做?得空倒要好好想它一想,须抢在人家前面,才有大钱可赚。

于是海阔天空地胡恩乱想,及至警觉,自己不免好笑,想得太远了!再抬头看时,茶客寥寥无几,早市已经落场,辰光近午,周一鸣不知何以未来?

这一上午就此虚耗,胡雪岩叹口气站起身来,付过茶帐,决定到孙春阳去买了土产,回客栈整顿行装上船。

刚走出吴苑,劈面遇着周一鸣,彼此叫应,胡雪岩问道。『哪里来?』

『我从闸门来。』周一鸣答道∶『一早先到潘家去看阿巧姐,约好明天上午到木读。阿巧姐要我陪她到金间栈,才知道你老进城了。』

『喔,那么阿巧姐呢?』

『她在客栈里收拾东西,叫我来接胡先生。』周一呜说,『听客栈里的人说,你老今天动身,所以有些行李已经发到船上去了。』

『噢。』胡雪岩问道∶『孙春阳在哪里,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在吴趋坊。』

于是周一鸣领路,安步当车到了吴趋坊以北的孙春阳,门口一株台抱不交的大树,光秃秃的却有几枝新芽,证明不是桔树。周一鸣告诉胡雪岩说,这株老树还是明朝留下来的,此地原是唐伯虎读书之处。

胡雪岩对这个古迹,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孙春阳的那块招牌,泥金的底子,已经发黑,『孙春阳』三字,亦不甚看得清楚,然而店它却有朝气,一眼望去,各司其事,敏捷肃穆。有个白胡子老头,捧着管水烟袋,站在店堂中间,左右顾眼,拿着手里的纸媒儿,指东指西,在指挥伙计、学徒招呼客人。

奇怪的是有顾客,不见货色,顾客交易,付了钱手持一张小票,往后走去,不知是何花样?

『孙春阳的规矩是这样,』周一鸣为他解释,『办事分六房,下是衙门里吏、户、礼、兵、刑、工六帚,是南货、北货、海货、腌腊、蜜饯、蜡烛六房。前面付钱开票,到后面凭票取货。』

『顾客看不见货色,怎么挑?或者货色不合,怎么办?』

『用不着挑的,说啥就是啥,货真价实。』周一鸣说∶『孙春阳做出牌子,货色最道地,斤两最足,老少无欺。如果这里的货色不满意,就没有再好的货色了。』

『牌子做到这么硬,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于是胡雪岩亲自上柜,买的是茶食和蜡烛,也买了几条火腿,预备带回

杭州跟金华人腿去比较优劣。付款开票,到货房交涉。要店里送到金阎栈。

孙春阳的牌子真是『硬』,说是没有为客送货的规矩,婉词拒绝。

『这就不对了!』胡雪岩悄悄对周一鸣说∶『店规不是死板板的。有些事不可通融,有些事要改良,世界日日在变,从前没有外国人,现在有外国人,这就是变。做生意贵乎随机应变。孙春阳从明朝传到现在,是因为明朝下来,一直没有怎么变,现在不同了,海禁大开,时势大变,如果还是那一套几百年传下来的古规矩,一成不变,我看,孙春阳这块招牌也维持不久了。』

周一鸣也觉得大宗货色,店家不送,是件说不通的事。听了胡雪岩的话,心里好好体会了一番,因为他晓得这是胡雪岩在教导,以后跟着他做生意,得要记住他这番话,随机应变,处处为顾客打算。

照胡雪岩的打算,本想在城里吃了午饭再回金阊栈,现在因为有几大篓的茶食之类的拖累,不得不雇个挑伕,押着出城。到了金阊栈,只见阿巧姐已将他的箱笼什物,收拾得整整齐齐, 堆在一边,只等船家来取。

于是唤来金阊栈的伙计,一面准备午饭,一面吩咐结帐。等吃了饭,付过帐,阿巧姐送胡雪岩到船上,送到船上,却又说时候还早,不妨坐一回。

周一鸣知趣,托词避到岸上去了。

胡雪岩归心如箭,急待开船,但阿巧姐不走,却不便下逐客令。看她站在那里,默然有所思的神气,又不免诧异,当即问道∶『可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阿巧姐在想心事,一时未听清他的话,眨着眼强笑道∶『你说啥?』

『我说∶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话?』她迟疑了一下,『又象有,又象没有。』

这就是说,不过不忍舍去,想再坐一会。胡雪岩觉得她的态度奇怪,不弄弄清楚,一路回去,想起来心里就会有个疙瘩,所以自己先坐了下来,歪身过去,拉开一张骨牌凳,示意她也坐下。

一个是在等她开口,一个是在找话好说,想来想去,想到有件事要问∶『昨天,潘家三少请你吃饭,到底为啥?是托你在上海买地皮、造房子?』

『你已经晓得了。』

『晓是晓得,不太清楚。』

于是胡雪岩很扼要地把昨天聚晤的情形,约略说了一遍。

『照这样说,你过了节还要到苏州来?』

『不一定,要着我有没有工夫。我看是来不成功的,将来总是让老周辛苦一趟。』

『那时候┅┅,』阿巧姐说,『我不晓得在哪里?』

这是变相的询问,问她自己的行止归宿?胡雪岩便说∶『到那时候,我想一定有好消息了。』

『好消息?』阿巧姐问∶『什么好消息?』

这是很明白的,自然是指何桂清筑金屋,胡雪岩不知道她是明知而装傻,还是真的没有想到?心里不免略有反感,便懒得理她,笑笑而已。

『有工夫,你最好自己来!』

『为什么呢?』

『到那时候,我也许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何不此刻就说?』

『自然还不到时候。』阿巧姐又说,『也许有,也许没有,到时候再说。』

言词闪烁,越发启人疑窦。胡雪岩很冷静地将她前后的话和恋恋不舍的神态,合在一起来想,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此刻她还在彷徨,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那一何,这一只手却还不肯放弃这一胡。然而这倒不是她取巧,无非这几日相处,易生感情,遽难割舍罢了。

意会到此,自己觉得应该有个表示,但亦不宜过于决绝,徒然刺伤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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