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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的神-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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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剧烈的震荡把他掀起来,再跌回地面。紧接着,炮弹“柔——柔——”的一发接一发飞来,而且还加上了85MM加农炮,完全没有章法,有几颗离他们很近,好像就是冲着他们来的。炮击越来越密,潜伏分队坚持不下去了,有几名士兵开始躲炮弹往后爬。乌力天扬觉得不好,从步话机员手中抓过送受话器,呼叫段人贵:
“我被黄蜂袭击。怎么回事?”
“我已经看见了。不是我们的蜂巢。再说一遍,不是我们。”
“是篱笆干的!他们真该死!”
“坚持住!再说一遍。坚持住!”
炮弹还在飞来。开阔地的高草被打燃,火焰翻滚着向潜伏分队扑来。乌力天扬被炸弹爆炸时发出的强光刺伤了眼睛。他没法儿再坚持下去。
“我们被友邻袭击了!回撤!”乌力天扬向肖新风喊。
“王八蛋!打你爹呀!”鲁红军捂着耳朵破口大骂。
他们开始下撤,躲过炮弹和熊熊的火焰。无名高地和高地附近的敌军发现了他们,用火力网拦截他们。一队士兵从高地上往下冲。现在不光友邻,敌人也参加进来,他们遭到两面夹击。
“快,带人走!”乌力天扬冲无名高地打了一个长点射,冲肖新风喊。
“你带人走,我掩护!”肖新风一边向无名高地射击一边喊。
“操你妈快点儿!”乌力天扬吼,从步话机员手中夺过送受话器,这回连密语也用不着了,“向前两密位,阻拦烟幕,我要下去!”
段人贵的动作很快,一堆82和60口径的炮弹砸过来,把往山下冲的敌军盖住。随后,几发烟幕弹在开阔地尽头爆炸,火光成了乳白色,像云彩似的,非常漂亮。
“撤下去!”乌力天扬朝他的兵喊。
一发火箭弹在他们中间爆炸。有人倒下。乌力天扬朝火箭弹射来的方向打了一个点射,回头看。倒下的是郭城,他的脑袋被崩开了,人已经死了,彻底阳痿。
“把他拖回去!”乌力天扬从汤姜手中夺过四○火箭筒,挎在脖子上,火箭筒撞疼了他的胯骨。
“你呢?”汤姜空着一双手惊慌地问。
“我个头呀!还不快走!”乌力天扬骂,嘴里一股血腥往外涌。
乌力天扬转身朝回扑。他不能让无名高地上的敌军冲下来,那样他们谁也走不掉。乌力天扬在草丛中跳跃着,盯紧乳白色的烟雾,看到枪口冒出的火舌在什么地方出现就向那个方向射击。他打光了剩下的三发火箭弹,丢开火箭筒,用冲锋枪射击,打出两匣后,子弹卡壳了,空壳无法退出。他身上冒着烟,匆忙用通枪条排除卡壳现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敌军士兵突然从高草中站起来,出现在乌力天扬面前。乌力天扬傻在那里。他们离得太近,不到十步。曳光弹的照射中,乌力天扬看见那个士兵恐惧地看着他,通帽下,一张稚气的脸上挂着一行泪珠。那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不过十二三岁。乌力天扬突然明白过来,他就是那两个拉屎的士兵中的一个,他被他们自己的炮火给轰到这边来了。
孩子兵像是突然醒来,从腰里摘下一颗手雷,慌里慌张地拉弦。乌力天扬用力捅了一下枪膛。他的手被通枪条拉开了一条大口子,血像蛇芯子一样飞溅而出,弹壳往上一蹿。他被滚烫的弹壳烫得一咧嘴,一拉扳机,子弹上膛,在扑向地面的一瞬间,扣动了扳机。
手雷在乌力天扬身后几米处爆炸,气浪和泥土将乌力天扬覆盖住。那个孩子兵往后一坐,胸口冒出一股血,跌了下去,消失得无踪无影。
乌力天扬只剩下一只弹匣。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向他开火。他知道地狱是怎么回事了。他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疯子似的射击,一边朝后面退去。他回冲得太远。他离安全地带还有二百多米。二百多米的开阔地,乌力天扬像经历了从受孕到分娩的整个过程。可他还是被阻止在出生之前。
炮火追了上来,乌力天扬被掀翻在地上。他爬起来,再度被气浪掀倒。他手脚着地往前爬。他在爬动中看见了肖新风。肖新风弓着腰,一手提着枪,一只胳膊挡着火焰朝这边跑来。
“别过来!”乌力天扬声嘶力竭地朝肖新风喊。
肖新风站下,呆呆地看着乌力天扬。他就像一棵生了根的山毛榉树,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然后,他痉挛着张开双臂倒下去,手中的枪飞到一旁。
乌力天扬朝肖新风爬去。荆棘割破了他的脸。他爬近了。他看见鲜血像捣烂了的珊瑚,冒着气泡从肖新风的嘴里涌出来。他看见肖新风的胸腔和腹腔像山花烂漫似的炸开,涌出一团团内脏。他去抓肖新风,把他往怀里抱。肖新风活过来,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乌力天扬去堵他的伤口,想把那些正在往外流淌的内脏给堵回去。不,不光肚子,他的胸也给打开了,他把自己玩儿大了!
友邻的炮击终于停下来。他停什么?为什么停?轰呀!为什么不轰了!他有本事打自己人,他准头儿那么好,为什么不朝无名高地打,压住敌人的火力!乌力天扬没有时间讲这个道理。乌力天赫给的吗啡早就用完了,他现在才知道乌力天赫是对的,乌力天赫一直是对的!他他妈凭什么是对的?
肖新风抽搐着,大张着嘴,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是疼得叫不出声来。乌力天扬把身上的急救包掏出来,胡乱地替肖新风包扎伤口。这根本就没有意义。肖新风的伤不是伤。是开膛。乌力天扬弄了一手烂肠子烂肝烂肺。他举着血淋淋的手,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拿那些烂肠子烂肝烂肺怎么办。
“我……已经废了……没用……你带人……出去吧……”肖新风抽搐出一口气,呛了一下,一股血从他嘴里喷出。
“别说话。你没有废。我不让你废。我们都出去。”
“有机会……去我家看看……我家穷……不是我……我原来说的那样……我爹不是……不是农机站长……他……他有一头牛……”
乌力天扬没有时间和肖新风讨论爹和牛的事。他得把肖新风弄回去。他不能让他躺在这儿往外淌内脏。他把肖新风往背上扛,要把他扛回去。肖新风软成一团稀泥,老往下滑。扛不住。他换了一种办法,把肖新风抱在怀里,人坐在地上,一手搂着血人儿似的肖新风。一手抠住泥土,用脚蹬地,一步一步往回挪。
高草在燃烧,大火追逐着他们,一只只飞鸟惊慌地往他们身上撞,还有山鼠什么的。像是疯了。段人贵大概也发疯了,组织连里的火炮尽可能压制住无名高地的炮火,这为乌力天扬赢得了喘气的机会。
“告诉祖国……我是……我是为她战死的……”肖新风晕过去一会儿,醒过来,在乌力天扬怀里断断续续地说。
“别死。”乌力天扬拼命蹬动光脚。他的防刺胶鞋早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他的脚趾上扎满了荆棘,“求你!求你了!别死!你别死!”他觉得他又有了泪水,他他妈又有了泪水!“别人才他妈的不在乎你呢!别人才他妈不会因为阵亡名单上多了你就得意!”他觉得他不崇高了。他做不到那个。他不想做到那个了,“你必须活着回去,回到你妈妈身边去!回到你自己妈妈的身边去!”
“排长!排长!”鲁红军过来了。他在浓烟中拼命咳嗽,大声喊。
“别闭眼,我们快到了……”乌力天扬说。
“排长,你们在哪儿!”鲁红军喊。
“你妈妈在等你,她在等你回去,你得把自己还给妈妈……”乌力天扬说。
鲁红军找到了乌力天扬和肖新风。他和乌力天扬一起,把肖新风拖出开阔地,拖到了安全地带。
“他要死啦!”鲁红军嘶哑着嗓子喊。
“副排长!”汤姜流着泪喊。
“是吸气性创伤!”何未名朝乌力天扬喊,手忙脚乱地去翻衣兜。他带了几支杜冷丁,可急救包在后撤时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
“谁有杜冷丁?谁他妈的有杜冷丁!”乌力天扬绝望地喊。
当然不会有。乌力天扬手脚并用,爬进灌木丛里,砍下一截苦竹,用匕首切齐断茬处,当做胸腔排气针,插进肖新风的胸口,然后帮助何未名,用十几条急救带把肖新风的胸部草草地缠上,再用七八条急救带把肖新风其他地方也缠上。
一排副谭小春带人上来。接应乌力天扬。一排的兵抬着肖新风、郭城、王历华、朱丛晓。搀着负伤的士兵,帮助三排往下撤。
4
回到营地,十二连的兵都跑来了。段人贵由通讯员搀扶着,拄着一根棍子,一瘸一瘸地过来。
“别看他们!那是我的兵!”乌力天扬红着眼睛,跪在地上,神经质地张开双臂,护着躺在地上奇形怪状的四个兵,歇斯底里地冲着人们喊,不让人看他的兵,“我得把他们还给妈妈!”
“你还活着,脑袋没打烂,你得为这个磕头,而不是别的!”鲁红军流着泪紧紧抱住乌力天扬,朝他喊,把他往后拖。乌力天扬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但鲁红军知道,乌力天扬在哭泣,他在心里哭泣。
后来乌力天扬冷静下来。伤亡者被送下去,友邻部队很快上来,把十二连替换下去。段人贵不服气,瘸着腿和友邻部队的指挥员吵架。乌力天扬这才注意到段人贵的腿。段人贵的腿上包扎了绷带,绷带上往外渗着血。一问,是枪伤。乌力天扬不明白,段人贵在指挥所里,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哪儿来的伤?连部通讯员先不肯说,后来逼问急了,才说,是段人贵自己开的枪,他知道潜伏分队遭到阻止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拎着一支半自动,枪口抵在腿肚子上,然后他扣动了扳机。
“我操你妈,你什么玩意儿!”乌力天扬冲进指挥所,一脚把段人贵手中的水杯踢掉,把段人贵从炮弹箱子上揪起来,劈头盖脸地骂,“你段人贵,还是个人吗?”
“你骂吧,爱怎么骂就怎么骂。”段人贵脸色难看,硬撑着,不去掰乌力天扬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我,我撤了你!”乌力天扬失去了理智。
“你没这个权力。”段人贵抽搐着脸上的肌肉。
“我有!”乌力天扬杀气腾腾。
乌力天扬向十二连剩下的支委宣布,撤销段人贵十二连连长的职务,由他代理连长,指挥协助友邻攻打无名高地的战斗。除了段人贵本人,十二连支委剩下的四名委员都举了手,一致同意并见证了这一决定。
乌力天扬把段人贵撤了。一个排长把一个连长撤了。
5
鲁红军在回撤的路上踩上了地雷。
很奇怪。一片桂树园,前面的人都顺着园子边上走过去了,一点儿事没有,鲁红军到了,雷就响了,到最后也不知道鲁红军是怎么踩上那颗雷的。
鲁红军还在和身边的人说笑,说闻到了祖国的红烧肉香。轰的一声,地雷响了,鲁红军被一团火光掀到桂树园里,人倒下以后还撑着泥土坐了起来奇……書∧網,看了看被炸得飞到一旁的两截腿,再看了看手中剩下的半截56式自动步枪,说,操,谁干的?说完人往下一歪,又倒了下去。
乌力天扬跳跃着从趴在地上的士兵身上越过。朝鲁红军扑去。他的绝望到了顶点。
“红军!红军!”
“别动我!”
“你鸡巴眼睛到哪儿去了!”
“哎哟!疼死我了!”
“我操你妈!你个王八蛋,踩鸡巴踩!”
“把我的腿给我!哎哟呀!”
“何未名?何未名?急救包!”
乌力天扬撕裂嗓子喊,手足无措地松开鲁红军,朝一边爬过去,先捡起鲁红军的半截腿,再捡起鲁红军的另半截腿,把血糊拉的两截断腿抱在怀里。再也不肯松手。
他们已经看到苍松翠柏扎成的高大的凯旋门了。他们已经听见热烈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了。他们已经逃离了死亡,回到了祖国。雷响了,鲁红军倒下了。他说操,谁干的?他就倒下了。
6
在清脆的鸟叫声中,乌力天赫醒了。他睡在树杈上。他睁开眼睛,一动不动。让自己保持着睡眠时的姿势,用三秒钟时间。判断出自己没有处在危险状态里。组员董干在另一棵树上,专注地用红外线望远镜观察四周的动静。
对方特工的狙击手喜欢在夜晚爬到高大的树上,白天守在那里,朝二百米内的过路者打冷枪。乌力天赫不担心这个。对方的特工通常是三五成组,组成交叉狙击网,在夜里用敲枪托的方式传递信号,或者学鸟儿的梦呓,乌力天赫熟悉这一套,知道怎么判断和对付他们。现在他知道了,和两个小时他睡去之前一样,树林里很平静。只是天快亮了。
乌力天赫看了看表。17日凌晨4点48分。这个时候,中国军队已经全部离境回到了国内,国内正在组织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并慰问“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而乌力天赫和组员董干却被留下来。留在了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上。
实际上,乌力天赫已经在回撤的路上了。上面找到他,要他返回N郡,营救一名叫沈福强的参谋。这名参谋身上带有重要的作战文件,同时,他是军队的一名情报人员,他在N郡以北和后撤的大部队失去了联系,失踪了,很有可能是被捕。上面要求乌力天赫尽快回到N郡,找到沈参谋。哪怕是找到他的尸体。
天渐渐亮了。早春,白天的气温至少在32摄氏度以上,湿度也超过90%,让人觉得身上汗淋淋的,很不好受。乌力天赫收起手中的枪,从树上下到地上,去林子里盛回一口杯雨水,在水里放了一片杀菌药片,用救生刀在泥地上掏出一个坑。从背包里找出一块C…4可塑性炸药,切了一小块儿,垫在一片黄杨叶片上,放进坑里,架上口杯,点燃炸药。十秒钟之后,乌力天赫就靠在树干上,啃着压缩饼干。喝着滚烫的、大部分病菌都被杀死了的热水了。当然,点燃炸药需要一点经验,否则,那种高效能的炸药会把人和口杯一起掀到天上,那样的话,那杯热水就浪费了。
乌力天赫很快吃完干粮。把董干换下来。董干个子小巧,五官集中,像一只行动敏捷的滇金丝猴。他馋劲儿十足地啃着饼干,喝着乌力天赫给他留下的半口杯热水,叨唠应该再来一支香烟。那样才是正宗的、没有留下遗憾的早餐。乌力天赫没有说什么,很快上了树,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情况。乌力天赫知道,董干只是说说而已。一个老练的特工,知道风会把烟味儿吹到敌人那里——如果附近正好有敌人的话。
吃过早饭,他们开始检查装备。他俩的装扮一样:黑色的宽松衣裤,无袖雨衣,头上戴着葵叶红漆斗笠,背上背着行囊,行囊里装着特工应该携带的东西;董干肩上挎着一支美式AR…15步枪,乌力天赫则挎着一支法制猎枪——如果遇到对方的人或者对方的特工,他们就是对方的特工,连武器都是。不同的是,乌力天赫那支法制猎枪是雷明顿7188型霰弹枪的伪装型,它是迄今为止最具杀伤性的近距离武器,只需要一秒钟就可以打完一只弹匣,如果使用XM257鹿弹弹药,每发霰弹装有二十七粒小子弹,那么。这支雷明顿7188只需要一秒钟就能让一个目标身上出现二百一十六个弹孔,就算三支冲锋枪以全自动方式同时射击,其火力强度和速度都远不及它。
7
天亮以后,他们出发了。一路上,乌力天赫他们躲过了好几次突如其来的遭遇。中国军队撤走之后。对方边民从山上牵着牛扛着自行车返回村子,逃到山洞里躲藏起来的公安屯官兵也钻出山洞。还有一些匆匆走过的特工部队。乌力天赫他们得尽可能躲开正面遭遇,除非躲不过去。消灭敌人不是他们的事儿,完成使命才是。
只有一次,乌力天赫有些犹豫。他看见一队下山的公安屯官兵中有一个年轻的女兵,人瘦瘦的。有点儿像阮氏红锦。乌力天赫让自己的目光顺着薄荷叶的间隙追踪了那个女兵很远。他想。那不会是她,她家在广宁省,离得远着呢,而且,要真是她,她不会不带着女儿小胜。
第三天,他们就遇到一件意外的事情。一个村子里的民兵抓住了两名掉队的中国士兵,在得知中国军队撤离后,民兵押着这两名士兵前往N郡。乌力天赫的任务是找到那名叫做沈福强的情报参谋,职业规定不允许他动丝毫感情。但当乌力天赫看见愤怒的村民不断追上去,用石头和棍棒殴打那两名中国士兵,朝两名士兵的脸上吐唾沫。抽他们的耳光。两名士兵恐惧地抱着脑袋。挤在一起,躲避人们的殴打,眼里流出浑浊而害怕的泪水时,他还是心软了。他想到了乌力天扬。乌力天扬还活着吗?要是活着,他是不是也和这两名士兵一样,掉队了,被俘了。被人追着用石头砸,抽耳光,眼里流淌着恐惧的泪水呢?
当天晚上,乌力天赫和董干摸进公安屯,杀死了三名公安兵,把两名士兵救了出来。
困难加大了。两名士兵不可能跟着他们行动,更不可能独自回到国内。如果藏在什么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密林山洞,藏一百年,藏成类人猿也没有人会发现,可是,乌力天赫他们回头的时候是不是会走这里,这很难说。乌力天赫决定,董干送两名士兵调头出境,自己一个人前往N郡寻找沈参谋。他们之间很默契,不争论,甚至不用商量,董干只是和乌力天赫调整了一下弹药——很显然,乌力天赫将需要得更多。
“快去快回,五个多月没手谈,手痒了。”董干用特工手势做了一个“往下”的动作,就像乌力天赫是去出门买一盒烟,他等着他回来接着下那盘没下完的围棋。
8
以后的日子,只剩下乌力天赫一个人。他像一只细腹螯蜂。收敛住坚硬的颚齿,藏匿住锋利的尾刺,周旋于N郡的城郊市区,寻找任何可能的痕迹。他终于找到了目标。是那个名叫沈福强的情报参谋,沈参谋。他被关在N郡郊南一栋法国军队留下的旧堡垒,等着移交给情报部门。
乌力天赫很感激过于小心谨慎的对方情报部门官员,他们不相信任何人。把俘虏关在闹市以外,甚至远离因为打了败仗怒火中烧的正规部队,这就让事情好办多了。
半夜后,乌力天赫趁着夜色匍匐前进,从堡垒的后面悄没声息地攀上楼,从楼顶窄小的通风口进入堡垒里。堡垒里一共有五名看守者。一名士兵抱着枪守在楼梯口。乌力天赫很有把握地把他的脑袋削掉了。另两名士兵守在门口,被乌力天赫用无声手枪干掉。一个守在屋里的士兵听见外面有响动。提着一支点45的中国造手枪从屋里出来查看,走到门口,被乌力天赫的枪口指住,推进房间。那个士兵被房间里剩下的那名军官用手枪击中了脑袋,而军官自己的脑袋,则被闪进房间的乌力天赫打得粉碎。
乌力天赫朝倒在地上的军官走过去,弯腰捡起军官的手枪。军官使用的是一支法国老式手枪,那种有身份的人使用的武器,手枪的枪柄上有一行铭文:巴黎安索瓦爱玛大街94号陆军铸造商库斯纳公司。法国人的阴魂还没有散去。战争就是这么回事,一旦进行,就没有结束。柏拉图说。只有死者看到过战争的结束。可是,战争永远也不可能结束。
乌力天赫把老式法国手枪揣进怀里,发火销按回,强爆手雷挂回腰间,转身去看捆成粽子似的一排、靠墙坐着紧张地看着他的五个中国人。
“沈福强?识别番号C0727。”乌力天赫不动声色地问一个精神疲惫的高个子。
“是。”高个子犹豫了一下。
困难到这个时候才算真正到来。不是沈参谋,是另外四名中国官兵。其中三人还是重伤。怎么走?
这还不算是最困难的。回撤的时候,他们遭到了阻击。意外。意外随时随地都会出现。
一大群绿色领花的对方武装公安,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他们从峡谷里出来,和向峡谷里走去的乌力天赫等人迎面相撞。双方突然出现在对方面前,防不胜防。乌力天赫没有更多的衣裳给中国官兵们换,他们被认了出来。乌力天赫的行动快了好几拍,他将霰弹枪的旋钮拨到全自动位置,扣住扳机不放,打完了一个弹匣。沈参谋手中的AK…47步枪也开了火。乌力天赫向纷纷倒下的对方武装公安抛出两枚强爆力手雷,领着人仓促往峡谷外撤退。一名中国士兵在撤退时被打死了,乌力天赫甚至没有时间把死里逃生又生里奔死的他带走。他得把追击者引开。他让沈参谋和三个兵朝小河边跑,在那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着他。
乌力天赫在峡谷口一块岩石后箭螳似的紧缩着。换上新的弹匣,然后振翅跃出,扣动扳机。他的准确射击让追击者丧失掉一半人。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击中的。一发中国制造的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钻进了他的腹部。他就像一个决心要打破纪录的跳高运动员,用力往上跳去,手中的雷明顿霰弹枪飞到一旁,然后。他重重地摔倒在了岩石旁的灌木丛中。
有几秒钟的昏迷。乌力天赫感到了暖烘烘的血,它们像在他的身体中窖了太久的陈酿,急不可耐地从他的手指间往外蹿。有一段时间,他有点儿疑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松开手,让血畅快地冲破肉身的樊笼,挥发向大地。为了这个,他觉得有些对不起血。也许它们本来就不属于他,只是他的祖先寄存在他身上的,或者要由他来传给更遥远的后代,他的后代。
一想到这个,想到遥远和后代,乌力天赫的眼睛一亮,用力挣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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