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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母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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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场猪圈里,郭文云正在喂猪,他显得在行而熟练。向彩菊提个陶罐朝他走来。向彩菊微笑着说:“郭政委。”郭文云说:“你咋又来了?”向彩菊说:“给你送吃的呀。”郭文云恼了,说:“我不是说了么,不要再给我送吃的来了,你怎么不听招呼!”向彩菊说:“今天队上分羊肉,我为你熬了一罐羊肉汤。”郭文云说:“我不吃,你拿回去自己吃吧。”向彩菊说:“咋啦?”郭文云板着脸说:“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啊?去,你拿回去!”向彩菊说:“我又不是三岁毛孩子,办家家啊?送来了又让我拿回去!我把它搁在这儿,送不送是我的事,吃不吃,你自己看着办。”
向彩菊把陶罐往地上一搁,转身就走。郭文云冲着向彩菊喊:“好,这次我还吃,不过下次你再送,我就不给你面子了。”向彩菊回身说:“咋个不给法?”郭文云说:“扔了!”
几天后,向彩菊又提着个篮子,篮子里搁着一大碗鸡汤。郭文云正在猪圈外打扫卫生。郭文云看到向彩菊,因为向彩菊一再不听自己的话感到生气。由于领导当惯了,下面的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他是感到最受不了的。习惯成自然。郭文云虎着脸说:“又送的啥?”向彩菊说:“鸡汤。”郭文云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呀,不是说了不让你送了吗!你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啊!”向彩菊说:“你是个当过领导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也说了,送不送是我的事,吃不吃你看着办。政委都不当了,还拿啥架子么。”郭文云说:“那你就搁着吧。”向彩菊把篮子搁在地上。郭文云走上去用力一脚把鸡汤踢翻了。
郭文云说:“政委我是不当了,但我说话还得算数。我看你下次还敢再送!”向彩菊含着泪伤心地说:“你真踢啊!”郭文云突然感到自己做得过火了。向彩菊转身哭着走了。郭文云喊:“彩菊,彩菊……”向彩菊头也不回地走了。郭文云后悔不迭。
向彩菊在刘月季家里,向刘月季哭诉。刘月季说:“这个老郭,咋能这样!不过呢,他也是出于好心怕连累你。”向彩菊说:“月季大姐,就是我不去给他送吃的,就连累不上啦?我同他的关系,团里谁不知道,就差没办证了。再说,我不去关照他,给他送点吃的,我这心里也不是味么。不见得他落难了,我就冷落他了,这是做人的规矩吗?”刘月季笑了,说:“这是他的福分。彩菊,我看这样吧,你们结婚算了。程世昌的事,他已经尽过心了。”向彩菊说:“这种时候结婚,能行吗?”刘月季说:“这有什么不行的?说了是走资派,但没有说他不能结婚呀。过去,人家刑场上都能举行婚礼。只要你们双方愿意,没人能挡得住。”向彩菊说:“我就怕郭政委不同意!”刘月季说:“他那头我去说,你只要愿意就行。”向彩菊说:“你只要把他说通了,我再给他送一锅鸡汤去。”刘月季笑着说:“那明天你就把鸡汤熬好吧。”
夜里,刘月季也在帮着喂猪。噜噜噜地叫着喂得很在行。郭文云笑着说:“月季大姐,我看你的农活干得好,喂猪也喂得像回事。”刘月季说:“生活在农村的人,这些活儿谁不会干?村里人都靠这些活儿活着的么。”郭文云说:“这倒也是。”刘月季说:“老郭,我问你一句话。向彩菊你不要啦?”郭文云说:“哪里的话。现在我是落难的时候,我是怕她有什么想法不要我呢。”刘月季说:“那你明天就跟她扯结婚证去!”郭文云说:“为啥?”刘月季说:“都谈了快三年了,还拖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们还是年轻人啊?磨上那么五年六年的,老品着那自由恋爱的味道就没有够呀?”郭文云说:“现在我落难到这么个地步,咋跟她结婚?”刘月季说:“她不嫌弃你,那就能结!”郭文云说:“我真怕会拖累她。”刘月季说:“老郭,郭文云,你还是个男人吗?”郭文云说:“咋啦?”刘月季说:“干吗这么婆婆妈妈啊?向彩菊说了,想跟你把这事赶快办了。你就拿出踢鸡汤的劲头来!昨晚你踢鸡汤的时候,咋把男人的劲头耍得那么足?”郭文云说:“这能行吗?”刘月季说:“为啥不行?过去刑场上都可以举行婚礼,你们为啥不行,上面又没说走资派不能结婚,不能讨老婆!”郭文云激动地搓着手说:“那行,月季大姐,你去告诉彩菊,明天我就跟她一起去登记。”刘月季笑了,说:“这才像你郭文云说的话。”

◇ 有情人终成眷属

边防线上。天气已转暖,石缝中已吐出绿绿的嫩草。院子里,已升起的国旗在风中飘扬。赵丽江从屋里提着一个柳条篮子出来,篮子上盖了一块布,布上搁着一束野花。
赵丽江站在门口朝钟槐的屋子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喊了声:“钟槐。”从屋里传出钟槐还带着点生硬的口气说:“什么事?”赵丽江说:“今天是清明,我要去给刘玉兰上坟,你去不去?”钟槐的声音:“上坟是我的事,你去干什么?”赵丽江说:“刘玉兰是在这边防站上为公牺牲的。我是这个站的工作人员,我当然应该给她去上坟。”钟槐想了想说:“你先去上你的吧。我的,我自己会去。”赵丽江一笑说:“那好吧。”
赵丽江来到山坡上刘玉兰的坟地前。赵丽江在坟前布上一碗馒头,两碟菜,一束鲜艳的野花。赵丽江在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钟槐拄着拐杖,在远处看着。钟槐的心灵又一次被触动了。
赵丽江走后,钟槐也来到坟地。钟槐含泪鞠躬,然后坐在坟地边上,远远地看到赵丽江赶着羊群,骑着毛驴,两只牧羊犬一前一后地叫着,沿着边境线,消失在远处。钟槐魂不守舍地垂着泪说:“玉兰,帮帮我,我该怎么办好呀!”
清晨。赵丽江打开羊圈。羊群拥出圈舍。她牵上毛驴,两只牧羊狗欢叫着,向山坡上奔去。钟槐把鸡鸭赶出院子,看着远去的赵丽江。钟槐想了想,拄着拐杖,也朝山坡上走去。
太阳已升得很高。钟槐拄着拐杖,艰难地在边境线上走着。白云,蓝天,鲜花,草原。钟槐走得满头大汗,但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钟槐自言自语:“我多么想再在边境线上巡逻上一遍啊。那儿有我熟悉的山,熟悉的湖,熟悉的树,熟悉的路……”钟槐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夕阳西下,钟槐筋疲力尽地走进院子,他听到远处狗的叫声。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又转身走到院门口,看到不远处赵丽江正赶着羊群过来。钟槐急忙来到羊圈前,把栅栏门打开。他往回走时,走得越来越艰难。他感到胳肢窝疼痛得有些支持不住了。钟槐走到院门口,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钟槐的屋子。赵丽江扶着钟槐躺在床上。赵丽江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赵丽江说:“钟槐,你要觉得不好意思,你自己洗吧。你胳肢窝里全是紫血泡。”赵丽江走出屋子,钟槐想叫,但声音卡在了嗓子眼里。
赵丽江住的屋子。夜很深了,赵丽江坐在床上,在油灯下缝一块棉垫子。
钟槐半夜醒来,走出屋外方便,看到赵丽江屋子的灯还亮着。钟槐看着屋子,心里翻着波浪,站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早晨,朝霞染红了天际,旗杆上的红旗已在飘扬。赵丽江牵出毛驴,把棉垫子绑在毛驴的背上。然后再试试绑紧了没有。赵丽江喊:“钟槐,走吧。”钟槐出屋说:“上哪儿?”赵丽江说:“你拄着拐杖,一天走不完这条巡逻线。”钟槐说:“你怎么知道?”赵丽江说:“这一路上,都是你拐杖点出的坑。上次我让你跟我一起去巡边,你不肯……走吧,坐上毛驴走。”钟槐看到了毛驴背上的棉垫子,感动得眼里渗出泪花。他知道,她一夜没睡,就是为他缝了这块棉垫子。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朝小毛驴走去。赵丽江的脸上舒展出笑容。
初升的太阳十分灿烂,草坡上开满了鲜花,羊群在咩咩地叫着,两只牧羊狗紧挨着小毛驴走着。钟槐坐在毛驴上,赵丽江在前面牵着。钟槐激动地看着四周曾经熟悉的景色。远处,连绵的群山,一片苍翠。
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兴奋地说:“啊?”钟槐说:“赵丽江……”赵丽江说:“怎么啦?你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是吗?我告诉你,我知道我的条件好,在演出队的女演员里,我是最棒的,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为人热情爽朗,这是别人对我的评价,我自己也这么认为。我根本用不着一定要到这边防站来,更用不着一定要追你。我可能会找一个比你条件更好的。”钟槐说:“那你为啥非要赖在这儿不走?”赵丽江说:“那是因为人只要有了自己的追求,有了自己的理想,那他就得自始至终地去追求它,锲而不舍地去努力,把自己的理想变为现实,不要半途而废,不要知难而退,人生的价值,就是在这样一种努力和追求中体现出来的。爱也一样,既然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你就把自己全身心的爱扑上去,这才能真正体味出爱的价值和爱的滋味来。你不这样认为吗?爱也需要全心全意。我对你就是这样!”赵丽江把火辣辣的眼光射向钟槐。钟槐说:“那如果我死了呢?”赵丽江说:“我还会一直爱你,爱在心里,但我会另外嫁人。”钟槐说:“为什么?”赵丽江说:“这还用问吗?活人不能只为死人活着,不管这个人有多么伟大,可爱。你只要能把他记在心里就行了。”钟槐:“……”赵丽江回头看看钟槐说:“我给你唱支歌?”钟槐点点头。赵丽江说:“唱什么?”钟槐说:“唱那首巡边歌吧。”赵丽江唱着:“手捧一把热土,紧紧贴在胸口,眼望前面的界河,心中流淌着理想……”翻过一个坡后是一片平坦的高原,一个清澈的湖静静地躺在草地中。赵丽江的歌声在高原上回荡,钟槐思绪万千……
夕阳染红了天上的云朵。
赵丽江在案板上揉面,钟槐往炉里加火烧水。赵丽江说:“钟槐,今晚饭一起吃吧?”钟槐点点头。赵丽江脸上有了灿烂的笑容。赵丽江和钟槐高兴地把羊群赶进羊圈。赵丽江看着钟槐,钟槐也看着赵丽江,两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柔情。
在钟槐房间,赵丽江与钟槐一起坐在小桌前吃饭。钟槐依然感到有些拘谨,而且思想斗争也很激烈。他看了赵丽江一眼后,就埋下了头。赵丽江不住地往钟槐的碗里夹菜。钟槐突然抬起头说:“赵丽江,我求你。”赵丽江吃惊地问:“求什么?”钟槐说:“我顶不住了。”赵丽江说:“怎么啦?”钟槐说:“你还是回去吧,我真的顶不住了。”赵丽江说:“什么顶不住了?”钟槐说:“我……我……”钟槐猛地放下碗,冲出屋外。
夜空中星星在闪烁,月光向大地抹上了一片银色。钟槐拄着拐杖,朝院门外走去。赵丽江冲到院门口喊:“钟槐,你要到哪儿去?”钟槐消失在夜色中。赵丽江似乎猜到了什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赵丽江的眼睛在夜色中也像星星一样明亮。她自语着说:“钟槐,你越是这样,我越爱你……”
这天,钟槐又来到刘玉兰的坟前。他的眼睛凝视着坟墓。
钟槐说:“玉兰,我该咋办?我又爱上赵丽江了,我没法不爱她。但我心中怎么也忘不了你。我能不能接受她?你告诉我……”坟地静悄悄的。钟槐说:“要是你同意,你就让你坟上的草往东边倒,你要不愿意,就让坟上的草向西边倒。玉兰,你回答我……回答我呀!”静静的坟地起了风,坟上的草向东倒去。钟槐说:“玉兰,你真的愿意吗?”风把坟上的草向东吹得快要贴到地面上。钟槐:“玉兰……”
月色朦胧,云在夜空中飘悠。
赵丽江站在院门口,在等着,等着。她看到钟槐拄着拐杖朝她走来。钟槐扔掉拐杖,单腿飞快地朝她跳来。她明白了什么,立即充满激情地朝钟槐迎去。两人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接着就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赵丽江是说不出的心酸与幸福,整张脸都被泪水浸湿了。
钟槐只是闭着眼睛紧紧地抱住赵丽江……
赵丽江说:“钟槐,娘在离开这儿时就把你托付给我了。”钟槐说:“我娘那时就同意了?”赵丽江说:“娘没说,但她走时转过身来,朝我鞠了一躬……”钟槐感动地含泪说:“娘……”

◇ 好事多磨

团场,团机关办公室。行政科。行政科工作人员小郑犯难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郭文云和向彩菊。
小郑用很轻的声音说:“郭政委,你们的结婚报告得由朝刚副主任批了,我才敢给你办。”郭文云说:“我和向彩菊同志不符合婚姻法?”小郑说:“不。但这也得有朝刚同志批了才行。”郭文云气恼地一拍桌子说:“是婚姻法大还是那个王朝刚大?”小郑说:“郭政委,你千万别为难我。”郭文云猛地站起来说:“向彩菊,我宣布,我和你现在就是夫妻了!婚姻法上写着婚姻自由,可现在他们在干涉咱们的婚姻自由!他王朝刚批不批,我和你就是夫妻了。”向彩菊说:“老郭,你别这样,让小郑为难多不好。”小郑说:“郭政委,你别发火么。这报告我帮你拿去批,不用你去,行吗?”郭文云说:“那你快去快回!”
小郑拿着报告走出办公室。
向彩菊拉了郭文云一下抱怨说:“你已经不是政委了,说话干吗还用这口气?”郭文云说:“只要不是上级党委下文件免我的职,我就还是这个团的政委!”小郑进来说:“郭政委,朝刚副主任说,报告先放在他那儿,以后再说。”郭文云气愤地说:“我知道会这样!向彩菊走。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老婆,我就是你男人了!”
夜里,向彩菊来到刘月季的小办公室,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刘月季。向彩菊沮丧地对刘月季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和郭政委的事没办成。”刘月季气愤地说:“王朝刚怎么能这样!”向彩菊说:“郭政委说,管他批不批,今天咱俩就是夫妻了!可我和老郭都很传统,说归说,但咱俩都做不出这档子事。”刘月季一笑说:“这没啥,好事多磨呀。只要你俩不变心,这事准能成。但越轨的事千万可做不得!”
团机关办公室。夜已深了。刘月季提着一个饭缸敲王朝刚办公室的门。王朝刚打开门,看到刘月季说:“月季大姐,你怎么来了?”刘月季说:“夜这么深了,你这位副主任还在忙啊?我给你送一点热热的鸡蛋面来。”王朝刚说:“月季大姐,我这怎么敢当呢?”刘月季说:“这有什么不敢当的。虽说你撤了我的司务长的职,但我并不记恨你,因为你也有你的难处。我给钟匡民、郭文云这些人送吃的,你发觉了,不能不处理,你要有个交代,不是吗?”王朝刚说:“月季大姐,你说对了。领导不好当啊。我现在才感到上船容易下船难哪。月季大姐,我想你是为郭文云和向彩菊的事来的吧?”刘月季说:“是!”王朝刚说:“我这不好办哪。我要批了他们的结婚报告,人家会说我同情走资派的,他们也会打倒我的。”刘月季说:“要是你不批他们的结婚报告,你知道我会咋想吗?”王朝刚说:“你咋想?”刘月季说:“我就会想,王朝刚这个人,怎么这样!不管咋说,人家郭文云是关照过你,提拔过你的人。人家四十几岁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称心的女人,可你王朝刚却卡住不让人家结婚。那你在跟我一样有这种想法的人心中是个啥形象?”王朝刚说:“月季大姐,这我也想过。”刘月季说:“想过就好,我还以为你没想过呢。俗话说,这人生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谁会是个啥情况。所以人在河东时别忘了河西,人在河西时也别忘了还有河东。不管是在河西还是河东,但只要有一条,就是做人得有人性,得有颗善心,你就能活得自在。我今晚来找你,你没赶我走,说明你还有点良心,说明你还没忘记我和匡民救过你的命!”王朝刚说:“月季大姐,好吧,我听懂你的话了。这结婚报告,我现在就批,你给他们带回去吧。”刘月季说:“我今晚只是来同你说一说,没别的意思。你也别告诉郭文云和向彩菊说我来找过你。为你今后着想,别太让郭文云记恨你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王朝刚说:“月季大姐……”刘月季说:“面条趁热吃吧,我走了。别工作得太晚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这话对谁都不错。”

◇ 生活在继续

团场的羊圈。王朝刚朝正在干活的钟匡民、程世昌走去。王朝刚走到钟匡民跟前,毕恭毕敬地说:“钟师长,请你去办公室,有人要找你谈话。”钟匡民说:“有什么事?”王朝刚说:“你去了就知道了。”钟匡民放下铁锹,朝程世昌看一眼说:“老程,我去去就来。”
钟匡民和王朝刚走出羊圈。王朝刚说:“钟师长,月季大姐司务长的工作,我们已经给她恢复了。”钟匡民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团部,办公室里有两位同志跟钟匡民说明来意。钟匡民说:“不能在本师恢复我的工作吗?”甲说:“这是上级党委的决定,我们也改变不了。”乙说:“钟师长,你还是先到南疆的水利工地去工作一段时间再说吧。那是一项重要工程,你在这方面有很丰富的经验,所以上级决定让你去担任总指挥。”钟匡民想了想说:“好吧,我服从上级党委的决定。”
钟匡民回到羊圈,继续和程世昌在一起干活。钟匡民说:“那是南疆很大的一项水利工程,让我去那当总指挥。”程世昌说:“钟师长,这么说你解放了,重新工作了?”钟匡民说:“可以这么说。”程世昌说:“什么时候走?”钟匡民说:“就这两天。”程世昌说:“那你赶快回师里去吧,剩下的这点活儿我一会儿就干完了。”钟匡民说:“我得先去找一下刘月季。有件事,我得去跟她商量商量。”
钟匡民走在通往团机关食堂的林阴道上。钟匡民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着烟在想着心事。有关刘月季的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眼前闪现。
钟匡民渗出感动的泪水,他掐掉烟,朝刘月季的房子走去。
进了屋,刘月季端了杯茶递给钟匡民。刘月季笑着说:“能重新工作好呀。去水利工地也行,反正是解放了。”钟匡民说:“所以月季,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刘月季说:“啥事?”钟匡民说:“想让你住到家里去。我想让组织上在师部为你找份工作。”刘月季说:“你说什么?让我住到你那儿?”钟匡民说:“是。”刘月季忙摇手,下意识地说:“不行,不行!这怎么行。”钟匡民感到很失望,用请求的眼神看着刘月季。
刘月季愣了好一会儿,猛地,以前的一切酸甜苦辣都涌上了心头,一股无名火蹿上了脑门,她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伤感与惆怅。她突然捂着脸哭号起来。钟匡民说:“月季,你怎么啦?”刘月季说:“我不能去!你让我住到你那儿去算什么?”钟匡民叹了口气解释说:“月季,是这样,学校很快就都要复课了。我走后,钟桃需要照顾,而且钟杨、钟柳也都在市里的单位工作。”刘月季说:“那我把钟桃接到我身边来!钟杨、钟柳已用不着我操心了。”钟匡民说:“接到你这儿,上学怎么办?这儿离师部学校有十几公里路呢。”刘月季说:“钟匡民,我告诉你,你有许多忙我都会帮,因为你是孩子的爹,但我刘月季不会再住进你钟家了。”钟匡民伤感而愧疚地说:“月季……”刘月季心又软了下来说:“匡民,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俩的婚姻从你参军走的那天起就结束了,我从那以后,为你做的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刘月季总还要有那么一点傲骨吧!”
钟匡民说:“我知道你的心,我伤害你伤害得太重了。对不起,月季……”刘月季突然抹去泪说:“这事不提了。过去的老皇历越翻越没劲,弥补不回来的事就不用再弥补了。匡民。”钟匡民说:“啊?”刘月季说:“你啥时候走?”钟匡民说:“明天一早我就回市里去,收拾收拾,后天或者大后天就走。”刘月季说:“晚走一天吧。”钟匡民说:“为啥?”
刘月季说:“明天下午郭文云和向彩菊举行婚礼。这事我在操办,你和郭文云既是战友,又是难友,你一定得参加!”钟匡民说:“老郭结婚,这杯喜酒我当然得喝!”
夜里,刘月季和郭文云、向彩菊正在刘月季办公室里商量婚礼上的事。刘月季说:“花这么多钱啊?是不是太浪费点了?”郭文云说:“你就往大里给我办!我郭文云四十几岁,才找了个称心的婆娘,我现在是落难的时候,只有多花点钱来风光风光,我不能让彩菊太受委屈了!”向彩菊说:“还是节约点吧。”郭文云说:“唉!老钟比我有福啊,解放了。可我老郭……还是有人缘好啊!老钟做人比我圆滑啊!我郭文云可能得罪人多了点了。”刘月季一笑说:“少花点钱吧,但往热闹里办。匡民我让他多留一天,参加你们的婚礼。郭政委,我给你提个醒,王朝刚你请不请?”郭文云说:“他娘的,我揍他还不解恨呢,干吗要请他?”刘月季说:“你们的结婚报告他可是批了的,我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事你们看着办,但我的意思是请!”说完,刘月季出门,直奔王朝刚办公室去。
见到刘月季,王朝刚有些沮丧地说:“月季大姐,你没说错,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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