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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多少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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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筱也神情痛苦地沉默着,这间装修质朴,风格单调的客厅充满了悲愤和压抑的空气,谁也不能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多说也不过是给原本就沉重的心头再压上一块巨石。

“妈妈——”凌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询问的神情望向赵言诚,“妈妈的病好像有意瞒着我们,而且,一提到去医院她的反应那么激烈,是不是因为爸爸——?”

一个疑问将陷在自责中的赵言诚带入几年前的回忆中,或许是那些更为悲痛的回忆,竟然使他振作起精神,冥思苦想地从那些悲伤的过往中寻找答案。

“你是说?”

“我们都疏忽了,妈妈不可能会信任医院和大夫。这几年妈妈坚持一个人住,我们也没有留意到她的身体状况,也许,也许很久以前,妈妈的健康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危机。”

赵言诚如被电击般地颤抖了下身体,眼睛也夸张地瞪大。

“结婚以后,我们只顾着为越来越紧张的婚姻关系烦恼,全然忘了妈妈年纪大了,也未曾想到过问她的身体状况。”凌筱担忧地说完,继而也望了卧室一眼。

“现在怎么办?”赵言诚苦恼地揉着头发,“如果你猜对了,妈妈是不可能会去医院的。我们怎么才能说服她?”

两个年轻人没有头绪的沉默着。凌筱咬唇想了会儿,才抬起头说:“找爸爸妈妈吧,他们年龄和阅历相当,说服起来也容易——”

“不用了!”

凭空响起的虚弱声音使他们都转过了头,张老师面色苍白地扶着门,额头痛苦地紧皱着。

凌筱和赵言诚惊讶过后忙走到卧室门边,一左一右地搀住她。

“您怎么起来了?”凌筱的语气充满了关切。

“没事。”张老师被他们搀着转过身,吃力地走回床边坐下,“不用惊动他们,言诚明天送我去医院吧。”

她的话让赵言诚和凌筱神色意外地互看一眼,两人又同时望向她那张病态的脸。

“这种时候,不该让你们再为我费心了。虽然我很久以前就打定主意宁愿死在家里也不进医院,然而还是没能瞒住你们。”她目光和蔼地看着两个人,“去医院吧,你们才能更专心地去应付那些麻烦。”

两个面面相觑,又各自看了张老师一眼,然后低头沉思不语。

话落,她又对思考着什么的言诚说,“你先去给我倒杯水。”

赵言诚从她的眼神和话语里领悟到了某种意思,便点点头,意味深远地向凌筱投去一眼,走到客厅,顺手带上了门。

他出去后,张老师静静地看了凌筱好一会儿,直到把凌筱看得手足无措了才调开了目光,拉她坐到旁边。

“筱筱,你知道已婚女人最忌讳什么?”她顿了顿接着说,“最忌讳的就是心里藏不住事儿。”

凌筱咬唇不语,静待她后面的话。

“不管是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了,也要把恐惧和不安藏在心里,从从容容,默不作声。做不到这点,你跟那些十多岁、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儿有什么差别?”

“我——”凌筱因这严厉的语调委屈地抬起头,却对上婆婆和蔼的目光。

张老师拉过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遭遇到了这种事,对我们而言却是一个考验。筱筱,不管是你还是言诚,你们都该变得成熟了。你们这代人没吃过什么苦,固执、任性又自私,但是你们不缺乏善良和同情心,这次的经历也许能让你们改掉那些缺点,往后更懂得如何去体谅宽容对方。”

凌筱了悟地抿紧了嘴唇,对婆婆这番话她潜意识里是绝对赞同的。许久以前,她就期待着一个可以改变她和赵言诚关系的契机,即使这个契机会使他们痛苦,彼时起,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看到陷入痛苦的丈夫和亲人,她的愿望有多么自私。婆婆的话让她明白,她甚至还不够成熟就企图变幻成命运之手去揉捏未来,有多么地狂妄。

门开了,她望着端水进来的丈夫,他的额头已有了浅浅的彀纹,眉目间的愁闷浓得仿佛怎么也涂沫不开。她突然想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着他,向他保证:我再不会,再也不会让你操心了。

【Chapter 16 意外的长信与复得的友谊】

I

我们都追求过事业和金钱,到现在应该明白,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除了生命,无外乎是时间,而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也没有获得爱情和幸福,该省悟了。

凌筱一声不吭地辞掉了美甲店的工作,当赵言诚第二天下班回来愁眉不展,对凌筱说出母亲无人照管的忧虑时,她才轻描淡写地说已经在医院里待了一整天,以后的每天也会寸步不离老人身边。

“你安心工作就行了。”她这样对赵言诚说。

她的决定让赵言诚欣慰又感动,尽管他背负了压力和坏名声,却打心眼儿觉得妻子惹人疼起来。在这种时刻,有个能让他为之感动的人,往往也能使他的心变得柔软,不至于因为过多的负面影响而变得无情和偏激。

除赵言诚公司的法律顾问外,沈云涛和苏茵也全心地投入到这场官司中来,虽然上庭的不是他们,然而他们总是能提出一些有效的建议,再由赵言诚转达给法律部门。

精神病司法鉴定三日后会有结果,大家对结果的预期都还算乐观,并认为鉴定结果出来后,李家兄弟的谎言和阴谋便会不攻自破,他们对赵言诚的人品深信不疑。

苏茵和沈云涛有了更多的独处时间,然而,即使两人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处上一整晚,亲切交谈时甚至避免不了头抵着头的亲密,感情上却毫无进展。

苏茵沮丧地认为,这世上再没有比沈云涛更难以取悦的人了,她在工作中提出的一些聪明的建议和干练利索的表现,比电影表演更为臻善至美,却没有得到沈云涛的喝彩与掌声,他甚至只是轻微地点头,吝予给她一抹激赏的目光。

“他大概是拿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可这世上有比他更出色的人吗?”苏茵有时候会忿忿不平地想。

直到事务所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苏茵受挫的心理才得到了一点可怜的慰籍。

这个人是沈云涛的前妻——余墨墨。

如赵言诚所说,苏茵看到余墨墨的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震憾了。首先惹人眼的就是她那一头柔顺浓密的金棕色卷发,妩媚地披在肩上,眼睛大而颇具神彩,她的鼻子漂亮极了,苏茵从未见过那么秀而挺的鼻子,皮肤或许是顶级护肤品的功劳,也或许是天生丽质,细腻娇嫩得不符她这个年纪。世界上最出色的设计师设计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犹是为她量身订做一般,没有丝亳刻意装扮的迹象,那高贵优雅的气质浑然天成。

她修长的腿跨进办公室,从领她进来的小妹身后探出脸,眼里带着顽皮的笑意盯着沈云涛,仿佛是浓情期分别的妻子突然出现给丈夫一个惊喜似的。

明明是很肉麻恶心的举动,她做起来却自然得惹人喜爱,甚至让苏茵都心弦一动。

然而,沈云涛只是起初流露出了惊讶,随后便泰然自若地指指沙发,对余墨墨说:“坐吧。”

他不对我另眼相看真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苏茵在心里想。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云涛坐在位置上问,他似乎并没有起身去跟前妻握个手或是随便表示一下亲热的打算。

“回来一个礼拜了,一直在X大学开研讨会,今天得空溜出来,就来你这儿了,原本期待你有点惊喜的,你的表现真让人失望啊。”

苏茵瞥了一眼余墨墨跷起的长腿,丝袜裹在瘦削而完美的腿上,使这些俏皮而挑逗的话语听起来格外地诱惑人。

“你也不是第一次对我表示失望了。”沈云涛终于还是站了起来。

苏茵认为自己太多余了,反正要给客人倒茶,迳直往外走,到门边时,她的身后传来两人的谈话。

“应该说是数不清多少次了。”余墨墨说。

“那你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与其说是谈话,不如说是针锋相对来得更恰当。她轻轻地关上门,说不清为什么会立刻对凌筱那张脂粉不施却异常灵秀的脸产生一股妒意。余墨墨,多完美的女人啊,都已经得到了沈云涛,(霸*气*书*库。整*理*提*供)怎么还会放任他的心爱着凌筱却无能为力呢?

“就是因为不习惯才和你离婚。”余墨墨敏感地朝闭紧的门看了一眼,“我再嫁个好男人是没什么问题,你要再娶个好女人可就难了。”

沈云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有多余地答她的话。

“反正你也没想过要娶个多好的女人。”余墨墨继续说。

“你什么意思?”沈云涛目光尖刻在盯着她。

“没什么意思,我说事实,凌筱怎么也算不得一个好女人吧。”

“是没你有心机。”沈云涛反唇相讥。

苏茵端咖啡进来,余墨墨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跟苏茵道了谢,自顾喝起咖啡来。

“把凌筱的地址给我。”她说。

“干什么?”沈云涛戒备地问。

余墨墨讥讽地勾了勾唇,“那家伙太不负责任了,被老师训斥一顿后就不告而别。她没心肝儿,可她的老师还惦记着她,在国外的一个小型宴会上偶遇后,他还跟我问起凌筱。”

“你说林慕平?”

“难道她有几个老师?”

沈云涛沉吟了几秒钟,又问:“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告诉你。凌筱这些年都没有摸过画笔,她过得很消沉,我不知道她当初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

“自诩为天才的人都是受不住打击的。”余墨墨刻薄地接话,“怪只怪她被林慕平看重,当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

“你要是想来跟我说这些,还是趁早走吧,凌筱的地址我不会给你。”

余墨墨轻轻放下咖啡杯,对他恼怒无所谓地说:“随便你,凌筱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护着、纵容着,才经受不起一点打击。你们试着让她自生自灭一个月试试看,她保证只能死给你们看。今天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林慕平。也奉劝你一声,凌筱还要继续画画,她就得承受争议声,你可以不许我出声儿,往后能堵得住悠悠众口么?”

她的话虽然残忍而刻薄,却也不无道理。沈云涛深知当局者迷,余墨墨这个离他们圈子最近的局外人,大概也是把情形了解得最透彻的,于是只默默听着,没有吭气。

“你不用太顾虑,林慕平找她也只是想了解了解学生的近况。毕竟他当年可是爱惜着这个学生呢。况且,师生间当年究竟有过怎样的间隙,我们外人不得而知,你替她隐瞒着,未必是凌筱期望的。”

沈云涛略微思索了一下,便走到办公桌前,“刷刷”在便笺纸上写下凌筱的地址。

“我希望不会给她带来什么困扰,她现在的日子很不好过。”

“我听说了赵言诚的事,”余墨墨接过纸条,沉吟一下说,“我帮不上什么忙,就祝他们好运吧!”

收到老师的邀请函,凌筱在楼下坐了一个钟头,最后一寸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上,寒冷的风刮痛她的脸庞时,她的身体才微微动了动,却发现手脚都已经冻僵了。

她进了电梯,开门,把信压在枕头底下,像是要刻意遗忘一般地卷起袖子,立即到厨房淘米洗菜。可她脸上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脑子里纷乱杂杳地想起一些事情——可是大脑由不得她控制。很快,她的思绪又凝聚在那封邀请函上,自从六七年前她被林慕平放弃后,就再没有联系过,她知道他迟早会来这个城市举办画展的,她也一定会去看,只是没想到收到了他亲笔写的邀请函。

然而,最令她迷惑不解的是附在邀请函里的那封长信。初看到那封信时,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想什么想那么起劲?米都快被你搓掉一层皮了。”赵言诚在她身后问。

凌筱冷不丁儿地被吓了一吓,低头把淘米水滤掉,掩饰不自然的神色。

“没什么,走了一下神儿。”她说,“一个人做家务真够无聊的。”

赵言诚可没信她的话,凝视着她的侧脸说:“只是走神儿?我看你明明在胡思乱想。”

“那是你闲得很,如果你那嘴什么时候也能闲一下,我就谢天谢地了。”凌筱白了他一眼,“我问你,你和云涛做了什么事?”

“我们做了什么?”赵言诚故作不知地问。

“今天我回来时,听见有人议论,前几天住在十三楼的一个人因为嫖妓被民警带走了,原本是缴了罚款就不用拘留的,昨天就可以放出来,结果今天雇佣他的公司又报案,怀疑他挪用公款。那天对我动手,侮辱妈妈的妇女就住在十三楼,那个倒霉鬼就是她的儿子吧?”

赵言诚的语气有些闪烁其辞:“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可是猜得到。她不是说自己的儿子善良嘛,所以,你就让所有人、包括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蹩脚货。不,这不是你做的,你可能去放火烧他们家,却想不出这种阴险又万无一失的招术,所以,云涛一定帮忙了。”

“这个——”赵言诚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凌筱猜对了一半,的确是他蓄意报复,可这个主意却不是云涛想出来的,云涛正忙着研究相关工伤纠纷的法律法规,对此事并不知情,所以,替他办成这件事的是苏茵。

他害怕凌筱再追问下去,只得转身往书房去,边走边说:“我们又没有恶意诬陷谁,只是让那老太婆知道,做人须得给别人留余地,否则迟早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凌筱看着他的背影,只摇了摇头,赵言诚睚眦必报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事情已经做了,多说无益,何必扫他的兴。何况,现在的她也无心深究这些使人烦扰的事。

II

吃完饭后,凌筱让赵言诚先去了医院陪母亲,她洗了碗,把厨房整理干净后,又走进卧室,把枕头底下的那封信翻出来。

以前她总是赞叹这字体是那般地隽秀洒脱,如今再映入眼帘,却令她的心又产生一阵遽痛,然而,她还是捺着心痛把信重头看了一遍:

亲爱的朋友:

如果你不首先去看信尾的落款,是否还能猜出来这封信出自谁人之手?距离我们上一个分手的冬天已经七年了吧?真是如白驹过隙,而我们真正成长起来,恐怕也是在这段溜得飞快的时光里。

我知道你恨着我,可我却很想念你,尤其是近两年,我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你。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给我的友谊也是人生当中最可贵的一笔财富,可悲的是,直到最近我才省悟到。所以,从很久以前我就计划着,有些事,即使你已经不想去弄清了,我还是要原原本本地说给你听,写信或许是最好的方式。

在国外求学的日子里,我与沈云涛见面的机会甚少。听我们共同熟识的同学说,他只专注于学习上,追求他的人依然不少,如同在国内一样,他从不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在无用的事情上。

一到假期,我便会去找他,他会勉强应付我,与我一同吃饭,或是在图书室消磨时光。我明白,他对我另眼相待全因为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希望没有怠慢你,凌筱也应该希望我照顾好她的朋友。”他总是这样说。

我们的话题离不开你,因为只有在说起你时,他才会有聊天的兴致。虽然我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你朋友的身份接近沈云涛再卑鄙不过,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放弃他比放弃学业还要令我难受啊。放弃他了,也许我就再找不到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人。

然而,他始终与我保持着几米开外的距离。散步也别想与他肩并着肩,吃饭他总是坐在我的对面,在他的宿舍逗留的时间稍晚一些,他就变着法地催促我离开。

那天下午,我们本来约好了见面。我在约定的公园长椅上等他,他是个守时的人,那天却迟到了。不,准确地说,是失约了。我从约定的下午两点钟等到天黑,始终没有等来他的身影。他的电话打不通,我留了言未回。最后,我饿着肚子去他的宿舍,敲了很久的门。终于,他开门了,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却没有发出来,因为他的脸色竟然那样苍白,神情更是沮丧痛苦得像是天要塌了一般。我焦急地去扶住他的胳膊,却被扯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这样写是故意刺激你,这是不得不写的细节。)

他在我的脖子边急促地喘着粗气,浑身无力得几乎是依附着我,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刚从深渊里爬出来。

他抱着我很久,我听见他发出很低很低的细语——

“没法后悔了,没法子了。”

他低语完后又沉默地靠着我很久,仿佛忘了他是倚在我身上,或者说,他以为他是倚着一堵墙,尽情地沉醉在伤痛的情绪里。

我快要支撑不住他了,脚轻轻地挪了挪,他才察觉到,站直身体,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凝视着我的脸半晌,问:“你喜欢我?”

我点点头。

“那我们试试看吧,试试看我能不能爱上你。”

你简直不知道有多荒谬,他对我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居然是一种诀别的神情。

他在跟谁诀别,你可想而知。

后来,他向我求婚时,脸上依然是这种诀别的神情。他却没办法爱上我,也没办法真正地跟他的过去诀别。

他的书房办公桌上永远摆着你的那副画,当中的两个男人都是我喜欢的,虽然我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喜欢过赵言诚,可那却是事实。朋友,你知道这对我而言是多大的挫折,我喜欢的两个男人没有一个能爱我的,他们却都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我对你产生过恨意。当沈云涛眼神充满冷漠地望着我,或者迳自沉入到回忆里时,我就会遏制不住地写信去刺激你,我知道你不可能忘了他,就像他不能忘了你一样,即使你身边已经有了赵言诚,你依然会为沈云涛有了伴侣而嫉妒抓狂,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你可想得到我的心在承受怎样的折磨?

我们的婚姻关系冷淡得如同一杯冰水,幸好我还有学业和工作可忙,我难以想像,如果我全身心地爱着沈云涛,以我的性格,是否会采取毁灭他灵魂的方式来使他彻底忘记你。

当我的大脑冒出这个念头时,我被自己的疯狂吓到了。我站在书房的门外,透过门缝望着正在专心看书的沈云涛,我想,他其实并没有对不起我,无论是恋爱还是结婚,他对我的态度都是非常温和的,无论我多么任性,他没有恶言相向,他从不勉强我做家务,纪念日和节日他也总不会忘了送我礼物——只是,他从不跟我亲密。

如果我再多点耐心的话,也许,我们不会离婚。

然而,我心里的魔鬼已经开始怂恿我去独占他的爱情,不计一切代价。我拖不下去了,那个早上,他又一次从书房(而不是我们的卧室)走出来,坐到餐桌对面,我把滚烫的咖啡泼到他身上。你相信吗?他居然没有立刻跳起来,对我发火,而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出来。

“让我们冷静地谈一次。”他坐到沙发上说。

“去你的冷静!”我被他那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了,全无形象地大骂,“我跟你冷静多少年了,今天我偏要冲动!”

他一声不吭地听我骂,直到我骂够了,他才抬起头来。我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瘫软地坐回椅子上,跟个孩子一样嘤嘤呜呜地哭起来。

接着,我把我如何利用你接近她,又如何写信刺激你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完以后,他留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去上班了。

连续三天,他没有回家。

第四天早上,他在我上班之前回到家,我洗漱完毕后,他说:“离婚吧。”

“我伤害了你,同时又让你伤害了她。”他皱着眉,愧疚地望着我,“你还来得及再找个好归宿。我却有心无力了,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国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要回国?”我被他的最后一句话震惊了,全然忽略了他要离婚的事。

“我们都追求过事业和金钱,到现在应该明白,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除了生命,无外乎是时间,而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也没有获得爱情和幸福,该省悟了。我要回去,有她的地方,才有我的爱情。”

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是这句话让我醒过来了。从高三开始,我浪费了多少时间来维护自己的尊严,赵言诚伤了我的自尊,沈云涛伤了我的自尊,你也伤了我的自尊,我想补救回来,最后,却把尊严丢得一厘不剩。

我痛快地离了婚,我想,这是我重拾回尊严的开始。

沈云涛不久后回国,你与他已经见过面了,我就不用再多费笔墨来赘述他对你的深情厚义。年少时我们都会做错事,做出错误的选择,沈云涛他还爱着你,这就足以原谅他曾经给你带来的伤害。听我说,善待他,善待一个爱你的人,这才会使你的良心快乐!

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七年的恩怨,不是这短短的一封信就能说清,只希望,这封信能给你的心灵带来平静,那就够了。

就在我回国前的一个礼拜,很意外地在一个小型宴会上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人不说你也猜到了,他就是你的老师——国内著名画家林慕平。

上学时,我曾经同你一起与他见过几面,所以,那天我没费多少脑细胞就记起他了。他还是如以前一样,充满了艺术家的浪漫气质,又像一个中年贵族般的体面绅士。

我与他谈起了你,请不要误会,这次不再是为了接近他而吸引你。我是真的想知道当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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