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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生多少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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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我把他那破号码拨了整整两个小时!”凌筱鼓起眼睛说,“如果不是这两个小时内我一直相信他下一秒就会打电话过来,或者我能拨通他的电话,也许我能利用这两个小时买到两盒上档次的月饼。看看吧,这就是我受的教训,男人是不值得给予丝毫信任的。”
老板娘心知她在说气话,一旦搭腔就会有推波助澜的坏作用,只好用爱莫能助的歉意表情望着她。
“我觉得你现在去买也许还来得及。”
“天知道!”她仰头狠狠翻了个白眼,“但我知道我必须得走了,往年我嫌多嫌烦当烫手山竽四处送的月饼,现在我得花费上很多时间和计程车钱去买了。”
“不管怎样,我祝你好运!”
“谢谢,今晚我还要应付一个性格敏感的婆婆,希望你的诚心祝愿能扭转我的衰运。”
就这样,她按捺住暴跳如雷的火气跟老板娘告别,经过镶嵌在商场廊柱的大镜子前时,她转身看着里面那个面容灰败得可怕的人,尤其可怖的是那双因怒气而凸出的黑眼珠,因沮丧而凹陷的苍白脸颊,简直就像是个被怨灵附身的倒霉女人,浑身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
【Chapter 8 相信并等待那个契机的出现】
I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赵言诚在曲折纵横的狭窄街道上来回兜转了近一个小时,这里是全城最著名的新安区,一个好人轻易不会来的地方。
车身锃亮的银灰色雷克萨斯驶进这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衣冠华丽的人躺在垃圾场里那般地吸引人的目光。赵言诚即使在车窗紧闭的空间里也很不安然,窗外那些摇摇欲坠的旧楼,大门污黑的小店铺,住在这里的居民穿着皱巴巴、脏兮兮的衣服,邋遢地趿着拖鞋,毫无神彩的眼睛和脏污的面容,仿佛是刻意要给此地营造出一种特立独行的习俗。
需要问路时,赵言诚会放下车窗,腐烂恶臭的湿气钻进鼻子,这时即使有个人跟他说:离开这里后你马上就会死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调头。
跟大多数人一样,他怀着放弃的心情,最后一次打开车窗,令他作呕空气里幽幽传来一个零碎又含混不清的声音。
循着那声音,他看到冬雪从前方堆着垃圾山的拐角走出来。她的穿着与其他居民大相迳庭,上身一件洗得很干净的劣质衬衫,黑色尼龙布裤上找不出一条明显的皱痕。
她走到赵言诚的车前,脸上带着羞怯而歉意的神情。
“赵总,真是不好意思——”
“先上车吧。”赵言诚皱着眉头,打开后侧的车门。
冬雪依言坐进车里。车门关拢后,赵言诚的眉头才松开,抬眸从车内镜里看到冬雪红肿的、明显有哭痕的眼睛,假作视若无睹地开动车子。
“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不晓得该怎么跟您开口,可是我也想不出办法了,您能不能借我五百块钱,月底我发了工资就还给您。”
“五百块?用来做什么的?”
“交房租。”冬雪说。
赵言诚本来是随口一问的,借五百块钱虽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非亲非故的,他表现得太慷慨仗义,反而让人疑心他有所企图。
现在他却肯定了冬雪在对他撒谎,房租早在他最后一次去医院那晚就交过了,况且,这种地方的房子哪需要五百块的租金。没有谁愿意当傻瓜,(霸*气*书*库。整*理*提*供)赵言诚立刻对这个看似柔弱善良兼有情有义的女人起了戒心。
“借给你没问题。”他说着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刁难她的主意,“我正好有事要找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到你们家坐坐,你可以叫房东来,我把房租给他。”
“那真是太感激您了,”冬雪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露出释然的笑容,“我只希望,您看到我们那个寒酸得简直不像房子的房子时,您不要吃惊就好。”
她的话说完了很久,赵言诚仍然对着那面车内镜发愣,车子一颠一颠地在狭窄的街道里行驶,他迟钝的神情里显出一种后知后觉的懊悔,他可没忘记还有一件比五百块钱的来历更重要的事。
“赵总,前面要右转了。”
车子在马路中央熄火,这一刹那,他眼前不是那些衣衫破旧的人和廊柱腐朽的楼,而是一张焦急失望的面孔。
险些他就掏出五百块钱来摔给后座的人,立时调头离开。
然而,他的理智又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些遭逢不幸的人该有多么敏感的情绪,他一清二楚。
“哦,右转是吗?”他不知道自己嘴里为什么会吐出这么一句话,可是他却由此了悟,原则上他是个体贴细致的好人,只有在那个人心里,他才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如果他够勇敢,这时他应该借个电话拨给她,而不是发动汽车右转。
他终于明白,不想解释是因为他不敢面对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逃避无疑只会加深这层伤害,时至今日,因他的逃避而导致的伤害已累积到令他想想就害怕的程度。于是,伤害、逃避,再次伤害、再次逃避,他已经无法从这个恶性怪圈里抽离出来——除非不爱她。
也可以将这种情绪理解为自暴自弃,履履达不到她的期望后,他已经丧失了斗志。
幽静的城市一隅,凌筱拎着两盒包装上烫金字的月饼站在家门口,幽暗的灯光掠过她充满感激的眸子,又是那么地灵秀可人。
“谢谢你。”
“你说了好几遍了。”话虽这么说,沈云涛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这点事有什么好谢的,原本这两盒月饼也是要送给叔叔阿姨。”
凌筱相信,即使把时间再往后挪十年,沈云涛依然是个能轻易地为她解决难题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他永远站在她曾站过的位置上,她有麻烦的时候只需要回一回头就好。
五分钟前就验证了这个说法。沈云涛停好车,遇到拎着两盒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月饼,神情沮丧地在楼梯口徘徊的凌筱,她的身旁没有赵言诚,即便是猜不到凌筱沮丧的原因,他也不会让凌筱拎着两盒廉价月饼去送给父母。
他把自己的手上的两盒月饼递给她,“把这个拿去。”
“给我了你怎么办?”从他们懂事起,沈伯父和沈伯母逢年过节便让沈云涛送点应节的东西过来,这种习惯一直保持到沈云涛去国外。
如此便有了刚才的对话——
“这个原本就是要送给叔叔阿姨的。”
“可是——”
“没关系的,我车上还有副从国外带回来的新钓竿,中秋都送月饼,我换个礼物叔叔阿姨,他们或许更欢喜了。”
凌筱仍是那副犹豫踟躅的神情,沈云涛索性越过她,替她敲了两下门,然后转身走上楼梯,一面往上走,他一面微笑地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进去。
凌筱呆怔地凝望着他,眼前却是模糊泛黄的憧憧灯影,内心是那种熟悉的、令她有些酸胀的感动。虽然他已经不再穿牛仔裤和白T恤,虽然他的脸上已经遗失了沉溺于爱情的幸福神气,然而,他最终又站在了她的身后。
只需要这样,就可以支持她更加勇敢地去寻回更多的遗失的东西,包括她那个在压抑和痛苦当中迷失的丈夫。
她心里有一个异常固执的信念,总会出现那么一个契机,把他们三个分道扬镳的人又捻到一起,或许那个契机会携着巨大的痛苦而来,她却开始隐隐地期待了。
也正是因为心上琢刻着这样一个信念,她相信她那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与谁在一起的丈夫,他那颗已经被放逐得很远的心,总有个时刻会因为了解到她内心存在的信念而被触动。
楼房里面比外观看起来更为破旧,赵言诚踩着“吱吱哑哑”的木梯,从楼梯的间隙,他看到前面的人每踩一步,震荡的梯板簌簌地落下一大片灰尘。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同样破烂的木门,污黑的门板被蛀虫咬了许多的小洞,密密麻麻又无规则地排列着,推开那扇随时会被掉下来的门,一股潮湿发霉、像是从坟地里泄露出的腐烂变质的气味扑面而来。
冬雪的话不是谦逊之辞,这里真是不能称之为一间房子。十来平米、光线昏暗的空间里找不出一件像样的家具,至少赵言诚敢确定,他出世以后,没有哪个家俱厂还会制作这类可称之为古董的家具。
一扇通往另一间房的门边,摆放着一张露出海绵的破沙发,林冬雪指着那里对赵言诚说:“请坐。”
他别无选择地在那里坐下,这个房间里除了沙发和一张积满了灰尘的旧桌子,能坐的就只有地板了。
“为什么不向公司申请单间宿舍,房租不会比这里更高。”
林冬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还算新的陶瓷杯子,拎起保温瓶往里倒热水。
“听说公司的单间是两百块一个月,这里的房租和所有费用算下来一个月才两百多块,洪洲的弟弟还和我们一起住,比住公司便宜。”她端了杯水过来,坐在他旁边继续说,“我们住到这里还不到半年,洪洲的父母给他留了套房子,现在暂时不能回去住,相信过不了多久还是可以回去的。”
“为什么不能回去住?”赵言诚疑惑地问,“这里的租金不是五百块一个月吗?”
“不能回去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没钱。”林冬雪似乎不愿意再多说,赶紧回答赵言诚的下一个问题,“这里哪租得起五百块一个月,我向您借的是两个月的房租。”
“两个月?”
“上个月交租时,洪洲正好出事,我把钱给了洪宇——就是洪洲的弟弟——不好说是什么原因,他没有拿给房东。”
“是这样啊。”
林冬雪那双眸子漆黑得仿若刻意掩饰要某种隐情,赵言诚好奇的目光与之相接,了然地点了下头,似乎要传达给她这样的信息——他不会仗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逼迫她说出自己的隐私。
“赵总,我想问一下,洪洲的赔偿有决定了吗?”
“哦,这事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劳动仲裁争议委员会做出的裁决是按照九级工伤的标准赔偿,根据李洪洲的工作时间和工资标准,赔偿大约是两万多三万不到,由于他的情况特殊——我指他的病——我会尽力给你们再额外争取两万。”
“就这么点儿?”
显然这种欠缺礼仪教养的语气不是出自性格温顺的林冬雪之口。沙发旁边的那扇门内响起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尾音刚落,松垮垮的门也应声而开。
II
“你不是出去了吗?”林冬雪咬着下嘴唇,气极又无奈地望着李洪洲的弟弟,他的头发凌乱得像刚睡过一样,站姿很不像样地倚在门边,脸上还是那副蛮横的表情,目光充满贪婪而恼怒地射向赵言诚。
“我哥到现在也没有正常,你们就赔这么点儿?”
事情就要解决了,赵言诚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他正想找个理由离开,便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这是劳动仲裁争议委员会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可以向地方法院提出上诉。”他也不去看那张令他生厌的脸,掏出五百块钱给林冬雪,“我不是很受欢迎,就识趣点儿好了,钱你不用急着还,关于赔偿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觉得这个赔偿不合理,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争取。”
林冬雪还未回答,李洪宇抢先发怒:“你明知道我们连房租都付不起,哪来的钱打官司——”
“洪宇——”手里捏着赵言诚刚给的五百块钱的林冬雪喝止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根本不需要叫赵总来这种地方。”
李洪宇的眼睛虽然凶狠地瞪着,却明显地看得出他有所收敛,耷下眼皮没再作声。
赵言诚轻蔑地扫了这个没教养的小子一眼,“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不得不讲清楚,这次的事故并不是公司哪个管理员抓着他的手往机器里送的,就是说公司并没有侵犯你哥人身权力的行为。不过,向法院表达你的诉求是你的权力,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们不会这样做的,赵总请放心。”林冬雪连忙说,“我对您感激不尽,而且,我也知道您已经尽了力了,这次的事故本来就跟您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是负责人。”李洪宇瞪着眼睛说。
“他说得对,我是负责人,不过,我已经尽力申请到了两万块的精神损害赔偿,如果你上诉,并且胜诉,能拿到的顶多是十分之一。”
李洪宇冷笑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
赵言诚不理会他的挑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跟林冬雪告辞,说服她别送以后,迳自下了楼梯。
走下光线昏暗的楼梯,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新安的灯火也骚乱不安闪烁着,楼道口涌进来一伙人,穿着怪异的衣服,头发的颜色也很怪异,赵言诚对这种人并不陌生,现在的他却本能地想避开,头尽量垂得低,靠着墙边走,那些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往楼梯上冲。
他心烦意乱地往外走,拼命地让自己去想一些他的家事,还有他所要负的责任,遂又摸出他那开不了的手机,大脑已浮现出凌筱急得跳脚的表情,或是更糟的冷若冰霜——他该怎么说才能把前因后果都解释得清楚,也许到最后又是以往一样,一个字也不说,任由她去误会。
这次不能这样干了,再难也得向她解释清楚。
他想着又抽出支烟点燃,身后一阵杂乱的巨响让他蓦地转身,双眸愣愣地望着林冬雪家那扇破木窗。
直到晚餐结束,赵言诚仍是没有回来。凌筱的父亲和言诚的母亲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叉上一小块月饼送到嘴里,啧啧称赞两声冰皮月饼的口感好。凌筱在厨房帮母亲收拾碗筷。
“你爸呀,最近烦死人了,我只要一出门,电话就打来了。”
凌筱偏头看了站在灯光下的母亲一眼,才发觉母亲那沧桑满布的容颜已经衰老得惊人了,目光却盈满了惊喜的活力。她叹息一声,心疼母亲的艰辛。
“这不很好吗?”她说,“爸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现在老了也怕孤独了。”
这算是最后的胜利吗?凌筱在心里暗暗想,忍耐守候了这么多年,换来的胜利真的值得欢喜吗?
“妈妈——”她突然轻唤一声,“现在可以跟我说吗?那两年你有多难过?”
母亲怔了怔,低下头收拢垃圾袋,“每天都想死,一个小时要想上十来回。”
“所以,折磨我也是无意的?”凌筱尖锐地说,“因为您已经失去理智了,爸爸给您的伤害真的有那么大吗?”
“原谅妈妈!”母亲颤着嗓子说,“筱筱,你现在也有家庭了,当你也有了孩子,你会理解妈妈的。”
“如果孩子在适当的时候会成为母亲悍卫婚姻的武器,我宁愿不要。”
“筱筱——”母亲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地叫道,她的身后站着脸色阴沉的父亲,手里端着一个透明茶壶。
“给我滚,”这位威严的父亲说,“滚出去,我们不要一个在节日回家惹父母伤心的女儿。”
一阵战栗感传遍她全身,凌筱的眼里泛起倔强的泪光,她缓缓解下围裙摔在案板上,抬眸对父亲说:“您从来不许我顶撞母亲,可是您自己呢?爸爸当初又是做了怎样的事来伤害妈妈的——”
“啪!”
凌筱的头偏到一旁,红肿的左脸火辣辣地疼得几乎要晕过去,透过垂落在眼角的发绺,她恍恍惚惚地看到捂脸哭泣的母亲,父亲藏起那只打她的手,藏在身后微微发抖。
她的耳朵里开始轰鸣,那些熟悉的细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咔嚓咔嚓……”是母亲剪碎毛衣的声音,还有夹杂在其中气若游丝的哭声,是客厅里剪毛衣的母亲发出的,越来越清晰,也有她自己的,裹在被子里悄悄地哭,母亲哭了一夜,她也哭了一夜。
泪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垂落的,不知不觉濡湿了满脸,秋晚的风一吹,脸紧绷得发痛。走出那扇门时,有人叫过她,好像是言诚的母亲,她却像听不见任何动静一样地移动着双脚。也许是她顾不上了,大脑里充斥了那么多痛苦的情景,仿佛把她压迫得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要爆炸了。
她茫然地走过铺着方砖的路,绕过那棵叶子簌簌作响的大榕树,挨着墙角缓缓蹲下,像幼时那样无助地抱着膝盖。
这种时候,总会有人背着手,紧挨着她蹲下。
“我去你家找你了。”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幸好在这里找到你了,我就担心你会离家出走。”
“我想这么干,”她吸吸鼻子说,“在外面走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
“可以去我家,为什么不去?”
“我想让爸妈找不到,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想让爸爸后悔打我,如果我去你家,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比如被坏人拐走了。”
“所以我才会躲在这里,只有你能找到我,爸爸肯定也会后悔的。”
“你不那么犟的话,叔叔也不会打你。”
“他自己的脾气也不是一样,为什么他不打自己?”
“也许叔叔小时候也常挨打。”他用大人的语气说,“叔叔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所以才没人打他了,你也希望这样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我一点也不希望他们死,”她小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再次重复,“不,不要,我宁愿被爸爸打。”
他轻笑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面包,“快吃吧,吃完了一起回去。”
“爸爸再打我怎么办?”
“有我在,我保证叔叔打你的每一下都会打在我身上。”
他胸有成竹地说,事实上,他知道她的父亲一定不会再打她。
不管是什么原因致使她躲来这里,最终却是一样——她破涕而笑,低头吃着面包,而他则温柔地为她揩去泪水。
她和他就是这样建立起一种依赖和被依赖的关系,随着生活中那些不受欢迎的、诸如委屈、沮丧、难过的情绪增多,他们的这种关系也日益深厚,世上没有一样牢不可破的东西,正如他们的关系,有朝一日一旦出现了裂痕,被依赖者轻微的动摇都能导致依赖者的意志轰然彤塌。
凌筱的依恃就是沈云涛,是传递给她温暖和勇气的人,是承诺永远在她身后支撑她的人,然而,她阴冷世界里的这一线阳光最后却移到了大洋彼岸。还有一个承诺永远走在她身边的人,在父亲的手掌落到她脸上时,他却不知所踪。
【Chapter 9 女人倾诉的天性和寂寞的本质】
I
这情景多像一部电影的片尾,旧事依昔重现,与她经历过欢喜忧伤的故人却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镜头前只有她寂寞绝望的背影,和一些幽幽回荡的声音。
湿冷的风轻轻地掠过满是忧愁的眉梢,睫毛上的泪水无声抖落。掩埋了几千个日夜的脆弱和伤害,在银月高悬的夜里被残忍地掘起,就像那清冷而忧伤的月光一样不能忽视。
这情景多像一部电影的片尾,旧事依昔重现,与她经历过欢喜忧伤的故人却不知道藏到哪儿去了,镜头前只有她寂寞绝望的背影,和一些幽幽回荡的声音。
“凌——”
这是来自真实世界的声音,她偷偷擦去颊边的泪水,才仰起讶异的脸,“云涛!”
“去你家没找到你,我看叔叔阿姨的脸色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跟爸爸顶嘴了。”
云涛也不多问,蹲下身望着她的侧脸好一会儿,“这感觉真像?”
“什么?”她疑惑地问。
“像时光倒流了。”他很轻很柔地说,“在国外的时候,睡觉前总会想到,你要是正在哭怎么办?是不是又躲到这个墙角了?冬天的时候,我就想,你要是傻傻地蹲上一夜,冻坏了怎么办?夏天的时候,我就想要是你中暑了怎么办?想着想着,我就恨不得马上飞回国。”
“可是你一次也没有回来过。”
“订不到机票。”
“骗人。”
“是啊,我每次都这样骗自己。”他低沉地说,“除了骗自己,我找不出能阻止我死皮赖脸地回来找你的办法。现在想想,我早就该撕碎那张纸条的。”
“事实并不是那张纸条左右了你的决定,你也很清楚,那时的我们勉强在一起只会造成很大的误会和伤害。”
“我太年轻了,换成现在的我,再大的压力我也能承受得住。”
“所以,我们再说这些是不是没有意义?”
“有。”他肯定地说,“至少心里会好受些。”
他们安静地蹲在这个窄窄的,小小的墙角里,又正如悠然地站在一个了望台上,庭院的一切动静都尽收在这个墙角眼底,凭借黑夜的掩护,任谁也发现不了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自己的行为举止被监视着。
凌筱地母亲先走到院儿门边,徘徊张望了一会儿,言诚的母亲张老师也出来了,向凌筱的母亲询问了几句,这时凌父才背着手,全身紧绷却故意作出步履从容的形态,不知道凌母跟他说了什么,也许是责备的话,还没站上一分钟,他甩甩手,怒气汹汹地又折回屋里。
“你还不回去?”云涛见势悄悄问。
“等会儿吧,现在还不想回去。”她把脸深深地埋进膝间,发出一声叹息,“最亲最爱的人之间也最容易相互伤害,妈妈当时那样对我,是不是跟我现在顶撞父母,伤他们的心求得发泄的行为如出一辙?”
“你跟言诚究竟怎么了?”
她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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