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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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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五名协考官被锁院阅卷,而身为主考官的卫大国师却堂堂皇皇地出了贡院,言明正月十七返回贡院,作最终的审阅定名。
当谋略科的省试还在阅卷中时,绝伦科的榜单已由枢府先行放出。
正月十五日,皇宫和宁门外又是一片人山人海。
“恭贺苏兄、罗兄!”省试第三名的吕蒙秋抱拳向两人道贺。
“同喜、同喜!”夺得省试第一、二名的苏中天和罗璃立即抱拳回礼。
看榜的人群里不时有人发出欢呼:“我赢了,哈哈哈!”
“……状元、榜眼都中了……”
“……探花是吕蒙秋!老子押了陇飞……”有人捶胸惨呼。
场外下注搏彩的人搏中的了则欢呼不止,赌输了的则惨叫连连。
虽然这只是省试的结果,最终的一甲三元名次要由殿试决定,但谁不知道省试是由卫大国师亲自定名——即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推翻天下第一宗师对武技的判定,殿试,说穿了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省试的结果,就是最终的结果!
苏中天等人自是知晓其中关节,眉眼间均掩不住喜气。这省试的头三名均是青年一辈中的俊杰,彼此相视而笑,剑眉朗目顾盼生辉。
出自青城派的左手剑罗璃神采飞扬,提议道:“听说国师没有锁院,不如我们今晚去拜会座师?”
苏中天和吕蒙秋对望一眼,均有些犹豫。谋略科还在阅卷中,他们这会就去拜望座师是否有些不妥当?
罗璃是青城掌门罗晚嵩的爱徒和义子,罗晚嵩待他更胜于自家的两个儿子,养成意气风发的性子,没有那么多顾虑,咧嘴一笑,道:“咱们趁早去,没准还能请卫师指点一二。”
苏、吕二人眼睛同时一亮。
绝伦科擂台比试武技时,卫希颜居于点将台眼观五方,每一台的较技细微均乍得清楚,胜负决出时便简言数语点指较技者的出招漏失之处。她对各派招式并非一一明了,然而论眼界之高天下无出其右,每出一句都击中较技者的短板,令人受益非浅。
江湖中门户之见历重,各派武功均只传自家弟子,鲜少有高手愿意指点他人弟子。卫希颜却不柘门户、有教无类,让众武生顿生敬服。武技擂台赛后,一千解生无论赢者还是输者,均将其尊为一招之师。
此后十年,卫希颜连续主持了三期武举,规模一期比一期大,十年后,南方江湖中数得出名的英才之辈竟然十之八九都曾受过其指点,被共尊为江湖之师。南方江湖在名花流的威望和卫希颜的人望推动下,促成了大一统局面,武事愈兴。
南方武林的兴盛渐渐地吸引了北方人南下习武,甚至有北人举家迁到南方,入南廷户籍,以求能考入武科得蒙天下第一宗师的亲言指点。以致于到得最后,北廷对北方武人纷纷南下之举不得不禁,却是越禁越走、禁之难绝!
事后,卫希颜将出自名可秀的这一策谋赞称为“和平演变”,对妻子的深谋远虑钦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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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正月十五暮临时分,苏中天三人兴致昂扬行向国师府,结果却是失望而归。
国师府总管云贺拱手作礼,一脸歉然神色,道:“三位官人来得不巧,今夜正逢元夕佳节,国师一早出游,不在府中。”
三人叹气回行。苏中天目光闪动,对二人生了结交之心,笑道:“京城元宵节极是热闹,听说十坊青楼今晚上在西湖中搭台较技,租船入湖便可观赏。两位年兄回客栈也是无趣,不如与在下同往一观如何?”
罗璃和吕蒙秋也早听闻过十坊青楼的比试之事,据说要决出临安青楼的十大名花谱,不但美女齐集,而且盛况惊人,不少风流名士被邀做了评席,据说连户部的叶侍郎、礼部的周侍郎都在评席之列……
罗璃早有心前往,大喜下巴蜀方言窜出,击掌道:“要得!”
三人大笑而行,心中却在想:如此盛况,没准能碰上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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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喧喧,人头涌动。从太平坊一直到保和坊,车马难行。出游西湖的钱塘门更是人头攒动,三步一停。
临安城大街小巷灯笼只只,争相斗奇。处处管弦乐声,酒楼洒肆笙簧琴瑟,清音嘹亮,吸引游人上楼观灯畅饮。元宵夜市的关扑更比元旦热闹,不仅珍货奇货云集,更有海商带来的异域稀罕物,可买也可关扑搏赌。
李师师一早起来便放言:今夜要举家同游,谁敢不去就咬谁!
于是,天刚擦黑,凤凰山庄诸人用完晚食后,便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浩浩荡荡出游。一众十人行出山道,进入街市时便遇阻难行。
前方一堆乌压压的人头!唐十七和云青诀对望一眼,赶紧寻了个借口缩回山庄。
元旦那日,他二人被李师师强拉着去闹市关扑,回来时头大如斗!陪一个女人尚如此,今日可是六个女人!这活还是交给年轻人去做的好,他们这把“老骨头”就别跟着折腾了。
凤凰山庄的两位叔辈人物非常有默契地再度搬出“老骨头”的借口,撒腿溜遁,虽然这借口屡遭小辈们的白眼,但好歹能逃脱一难不是。
***
“希颜,红袖,我们去界北的中瓦子,那里关扑最热闹!”
李师师掀开车帘子向并辔而行的两人招呼,隐在薄纱下的娇媚容颜兴致勃勃。
“姐姐,好多人啊!”终于病好能出游的云嬛(柔福)娇俏脸上也满是兴奋,她因病没赶上除夜和元旦的热闹,这正月十五的元宵欢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了!
她趴在车窗边,双手将头上的帷帽拉开一线,眸子兴奋张望。“姐姐,云姐姐,你们看!那边的灯好像一只凤凰在飞。”云嬛手指西边。
希汶与何栖云闻声倾前望去,希汶辨认了下方向,笑道:“那边是西湖。”何栖云眸光微闪,今晚,西湖似乎有场盛会呢!
***
中瓦子?卫希颜想起喧闹的集市就微微皱眉,清眸扫了眼密集人群,对驾车的燕青抬了抬下巴,一本正经道:“小乙,抱你老婆飞过去。”
“噗!”车内三美齐齐笑出。
燕青搔了搔头,当着这么多人抱师师飞过去?他摇摇头,还是算了罢!他可不想成为明日《西湖时报》里京都趣闻版里的头条。
“呸!”李师师啐了卫希颜一口,“狗嘴吐不出象牙!”
卫希颜悠悠道:“你不是要去中瓦子么?这法子最快!”
枉师师一向精明,肚里胎儿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自知,真是粗心得可以!中瓦子闹市那种地方人群涌动,喧声大作,亏得她有精神在那里关扑搏物。那种地方,孕妇自然是不去为妙!
卫希颜心里打着算盘,向爱人使了个眼色。
可秀一句话,比她十句都顶用!师师,也就服了名红袖。
名可秀自然领会她心思,微微一笑提议道:“师师,如此走法,没有一两个时辰恐怕到不了中瓦子。这里距清波门很近,今晚西湖有盛会,不如我们先转道去西湖,待游玩尽兴后,再入城去界北如何?”
“也好!”李师师娇笑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对“关扑”做个注释:
就是宋朝时的掷钱搏物游戏。
在宋代的大州城里,商贩的货物,或玩具,或糖果,或衣或镜,或珍珠、宝玉,既可出售,也可能关扑。买方与商人以买卖之物商定,按质论价关扑。如一尾重七八斤的鱼,双方约定扑时需要五文钱;如果买方扑赢便无偿得到鱼,输了则白白付给商人五文钱。
关扑时,扑的双方拿铜钱在地上或瓦盆中扑。关扑可两人扑,也可众人扑。关扑的规矩用宋人的话来说:掷钱为博者戏,看钱的正面多少,正面曰“字”,是“幕前”。 凡钱是背面,则称为“纯”。几个钱全部掷成背面,则称为“浑纯”,“浑纯”是赢的标志。【某西:有点类似于掷骰子时,掷到豹子为通杀】
关扑搏戏在宋代十分流行。上至皇帝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均为热衷。尤其在城市中的市民阶层,成了一种大众的搏彩活动。朝廷每到大节时,允许开关扑集市,更是千货云集,热闹非凡。运气好的,一钱搏万价,运气不好的,瞬间万钱就输掉。
话说,下一章是开打的热闹戏,嗬嗬……
西湖惊变
卫希颜当先牵转马头,车马折西行向清波门。
随着人流走走停停,过了一座河桥,又行了约摸一刻钟,终于出了清波门,已隐约可见西湖上的璀璨灯火。
光色闪耀,清粼映辉,西湖俨然成了一片光之湖泊。
十里苏堤,灯笼如飞星,沿堤岸两侧悬成一线,远远望去,如一条银河横挂西湖,与夜空星月相映。
卫希颜等人已下马弃车徒步而行。
西湖的元宵灯会向来热闹,今晚又正逢临安府的十坊青楼举行品花盛会,更是观客云集——车马出得清波门后,将近西湖东南岸的千柳园时便再难行。燕青将车马赶到柳园左门的槽马场,出三十文铜钱由小厮添料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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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树木新芽冒尖,枝下三步一灯,形状各异,或圆或方或棱或椭,交织杂布,错落有致,让人眼花缭乱,偏又在不规整中生出种和谐的美感,竟是比齐崭崭的一溜更让人悦目叹奇。
“谁说小民之中无人才!”名可秀笑着道了一句。
卫希颜随口笑道:“所以说,那什么‘刑不上士大夫,礼不下庶人’之类的话,纯属狗屁!”
她今晚换了身素纹的轻袍,外罩雪青色的羽缎斗蓬,一头黑亮的乌发仅以真红丝带系成一束,容颜清绝出尘,即使口出粗言也丝毫无损她的容姿气度,斜眉挑笑间反添了两分洒扬不羁的味道。
这就是美人风质,无论喜笑怒骂皆成风景。恰如西湖,浓妆淡抹总相宜。名可秀波眸含笑,睇了眼爱人,忍不住素手伸出,微微握住身边女子纤长温润的手掌。
卫希颜侧眸一笑,情意流转,顿生媚惑。周围立时传出道道吸气声。
一行八人六女二男,男的俊美,女的绝色,聚在一起极招眼目,一路行去惹来千百道视线注目不止。
尽管李师师、希汶、云嬛三女为掩身份均戴了帷帽,何栖云也因家训严谨覆了轻纱,但四女的窈窕身形和优美风质难掩,脸上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反而更惹人遐思无限。卫希颜和名可秀身形比起一般女子更显纤长,两人容色气质一清绝一雍雅,均是人间极致,并肩携行在人群里如凤凰成双,耀眼夺目。唯一的两名男子——名清方英俊沉稳、燕青倜傥不羁,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这一群人行在人流中,又怎会不引起万人瞩目?
人群里不时发出“哎唷”声,不是看痴的男女撞到人,就是有人一头撞上树,或是踩到前面左面右面人的脚,吸气与尖叫声不绝于耳……西湖东南岸几乎引发一场骚动……
若非卫希颜清眉斜扫间威势放出,让人心生凛惧不敢多看,一行八人怕是早被一群男男女女围观得寸步难行。
将到湖边时她双眉忽扬,灵觉中察到几抹锋锐气机。卫希颜唇角微挑,看来有江湖高手认出了她或者可秀。但思绪仅微微一顿,便未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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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人行到湖边。
湖中船影幢幢,琴簧嘹亮。临苏堤东向的湖面更是楼船密匝,排成一片,几乎占满了半个湖西。
名清方伸手遥指苏堤上方灯火最通明处,道:“那里就是十坊青楼品花赛的擂台。”
众人见到一座高台,从苏堤上支出悬空到湖面,水中用粗大圆木打桩,看起来十分牢固。台面极是宽阔,大约能容三十多人同台歌舞,台上铺了真红地毯,远远看去鲜艳亮眼,十分奢华,甚至连露出湖面的台桩都以彩丝红绸缠裹。
花台东南北三端均立有尺高的雕花镂空护栏,卫希颜目力看得远,见那雕工极是细致,显是高明匠人所为。擂台背侧,也就是靠近苏堤的一面,竖有巨大影壁,数千只花灯悬挂在影壁上层叠而起,组成一只展翅高飞的火凤凰。
那灯笼上又漆有各色锦粉,将整只凤凰装点得绚丽夺目、锦绣辉煌。
卫希颜笑了笑,道:“常听人说江南是‘美人窝里销金窟’,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这十坊花楼看来都是些有钱的主,单看这舞台布置,怕不要花费三五千贯?”
“何止!”
名清方摇头一笑,“花台的雕栏和影壁都是用上好的红木,灯笼外漆的粉有金粉、银粉,仅这台子便耗了上万贯。另外,所有赏花楼船上的酒食果子,都算在十楼头上。还有,被邀来当评席的十位名士,每人出席的红包就是一千两。这一场品花盛会,”他沉笑,“耗资定然不下十万贯。”
卫希颜惊讶笑道:“大哥倒知悉得清楚!”
名清方笑容温致,透出独属于他的成熟沉睿气度,道:“希颜可知,今晚品花会的酒水有七成是我们枫叶酒庄所出?”
卫希颜略略抬眉,她虽是凤凰山庄的庄主,实际上每月仅过目一下帐册,山庄事务主要交由名清方和燕青打理,对枫叶酒庄的业务更是懒于过问、避之不及,哪里知道自家酒庄在品花会供酒商里竟然占得鳌头!
燕青凑过头来,得意道:“酒价每坛降了五十文,仅胭脂烈就订出了一千坛!名大哥说,这少去的几万文很快就会以十倍的利返回来。”
卫希颜笑道:“大哥好手段!”
京城的品花会早在腊月前就被宣扬出去,慕名而来者必不乏江南各州的富商贵介。品花会上醇酒美人相得益彰,谁家供酒必会更加名声远扬——枫叶酒庄能从清风楼、和乐楼、熙春楼等老字号大酒楼中夺得头筹,名清方必是用了一些手段。
她微笑看向妻子。名可秀眸色却有些幽沉,若有所思道:“青楼如此奢华,看来朝廷征收三成的花粉捐还低了!至少……”她沉吟了下,“或可提到五成!”
那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税率了!卫希颜暗笑,十坊楼的老鸨若知晓今夜的铺陈张扬招来的不仅有蜂涌而至的客人,还有一张高额税单,怕是要悔得捶胸顿足!但卫希颜对此绝无半分同情,在她看来,类似这种对社会发展毫无用处的“产业”,征收再高的税也应当。
既然男人们喜欢到青楼大把扔钱,那就顺便多为帝国做贡献罢!何况,高的税率还可以间接限制青楼的扩张,真是一举两得!
卫希颜暗笑忖量间,李师师却怒了:“我说,咱们要站在这喝风到几时?”今夜是游玩啊游玩,不许扯政事!
众人均笑。
名清方扬手招了艘湖边待租的花船,舫中有乐伶花娘三人。八人登船,在乐声里划向湖心的品花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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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悠悠。
舫中弹琴鼓瑟的乐伶技巧娴熟,琴音清亮,花娘的歌声也柔媚婉转,但三个小娘子的技艺又怎及得上当年名满东京的青楼第一美女?
李师师听得无趣,抓住燕青胳膊,左右晃着郎君,“小乙,我要关扑,我要关扑。”
燕青向被卫希颜笑称为“妻奴”,对自家娘子千依百顺,闻言连声道好,但扑什么呢?
李师师咯咯一笑,玉手忽然点指舱内六人,“你们,赶紧将值钱的物事统统交出来!”
众人一怔,顿时扑哧一阵笑。
“师师,你赌疯了么!”
卫希颜笑骂她一声,却依言解下丝绦上缀着的玲珑玉佩,扬手轻落于席间长案上。她心想:让师师在这过关扑的瘾,总比去中瓦子好!
名可秀含笑看了她一眼,解下左腕的琥珀镯子,也放到长案上。众美娇笑声里纷纷效仿,她们今夜皆是盛妆出行,谁身上没几件值钱的挂饰?不一会儿,长案上便珠玉生辉,光泽润目。
李师师柳眉笑弯,吩咐乐伶弹奏喜迁莺的曲牌,开扑前又道:“希颜、红袖、清方、小乙,你们四人不许参加。”
燕青听话,马上退到自家娘子身后;名可秀和名清方对关扑无瘾,均笑笑不语;卫希颜却专爱跟李师师作对,竖起一根修长手指摇道:“师师,不能搞歧视主义哟!”
李师师媚波横她一眼,“少来!你们这几个随手一掷便是浑纯,由得你们上场了,咱们还玩个鬼!”
“噗!”何栖云忽然想起除夜时的笑话:“三个鬼叫救命”,顿时笑出,赶紧一掩唇,道:“师师姐姐言之有理,尤其希颜不能关扑。”
“栖云……”卫希颜斜眉要笑不笑,直看得脸面薄的何栖云容色泛红。
李师师娇笑一声,玉臂推了下卫希颜,“去去,一边呆着,跟你家红袖亲热去。”
“噗!”众人喷笑。
这话说到卫希颜的心坎上。她正准备拉着名可秀到舱外去,却被一脸娇俏笑容的云嬛扯着袖子缠住,“颜姐姐,你陪我扑嘛!”
卫希颜略一犹豫,名可秀笑道:“希颜,你陪嬛嬛玩,我和大哥去外面看灯。”
卫希颜心忖可秀平日事忙,极少与名清方有摆谈时候,或许想借今晚与兄长相处闲话家事,遂含笑点头。
*********
花船内喜迁莺的琴曲莺啼轻扬,和着舫内的娇笑连连,恍如春意闹枝头。
“浑纯!浑纯!”
李师师娇声脆呼,手心里的五枚铜钱掷到长案上,一双媚眼滴溜溜盯着,盼着五钱落地时背面朝上为『浑纯』。
卫希颜瞟了一眼,泼她冷水,“没准五面朝上,关白。”
“去去!好的不灵坏的灵!呸呸、不对,是坏的不灵好的灵!哼……”
五枚旋转的铜钱相继停稳落定。
果然,竟然……真的是关白——五枚铜钱都是『字』朝上。“关白”意为白关一场,即扑跌,是必输之相,就像赌牌九时抓到了蹩十。何栖云三女只要掷出一个纯(背面),就能赢了李师师。
“……卫希颜,我掐死你、掐死你……”
卫希颜翻翻眼皮,“关我啥事?”她心头暗笑,李师师这把手势一出,她便判定必是正面全都朝上无疑。
李师师瞪她,“谁叫你说风凉话!你就是专门克我的……”
“啊!栖云,你竟然掷出四个纯……我的琥珀镯子啊……”
“那镯子是可秀的。”卫希颜哼道。
“我扑就是我的!”
“现在是栖云的了!”
李师师立时盯着何栖云眼泪汪汪,手抓着那镯子死活不放,希汶和云嬛均是忍笑不禁。
何栖云抿唇一笑,眨眼道:“师师,认赌服输呀!”
李师师凄然掩面,“栖云,你这闺阁良秀,也被希颜带坏了吗!”
卫希颜道:“师师,栖云整天和你在一起,要坏也是被你带坏的。”
何栖云:“……”
……
“天灵灵、地灵灵,颜姐姐保佑我掷个浑纯。”云嬛双手拢着铜钱,闭眼合什祷告。
卫希颜无语。敢情她坐在这丫头身边是当菩萨来着。
……
这么掷了七八轮,不知是李师师今晚的运气太背,还是她元旦关扑时赌得太狠招了报应,总之每掷必输……有一铺终于掷了四个纯,那一轮云嬛的祷告却显灵了,掷出个浑纯……
李师师惨叫倒地,燕青赶紧安抚她,“师师,我还有银子。”
卫希颜悠笑道:“师师,莫急,燕青身上银子多得很!再说了,银钱输完了,你还有衣服可脱嘛!你这身蜀锦也值千贯呐。”
“哼!”李师师提裙起身,“我出去透气,换换手气!你们等着,我待会杀回来,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师师,快去快回呀。”何栖云手里晃着李师师的珍珠链子,娴静的笑容带着抹促狭。
李师师睨她一眼,哀叹:“栖云真的学坏了!”也不要燕青陪,自个掀起帘子走到舱外。
画舫已停在湖面。
十丈外就是观赏花擂的楼船,皆高三层,顶层阔台上摆有椅座几案,并有酒水果点招呼。三十多只楼船上,坐满了华衣锦服的各色男子,间中也有一些扮作男装观赏的大胆女子。
船夫得了名清方吩咐,远远停下,不作靠近。
画舫离竞艺的花台约有三十丈远,以名家兄妹的目力却可清晰观赏。兄妹俩并肩立在船头,一边看着花台上各色花娘的表演,一边低语轻聊。
两人听到声响,回头看向舱门。
“师师,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名可秀想起她有孕,伸手过去扶她。
李师师娇声笑道:“说得我弱不禁风……”她突然“啊”了声,攥紧名可秀,语气悚然,“红袖……”
“轰!”一声巨响淹没了李师师的惊叫声。
船舱内言笑晏晏陪着三女关扑的卫希颜倏然消失。
*********
湖心处,铺张奢华的高台猝然坍塌。
台上献艺的楚江楼红牌沈三如连同奏乐伴舞的十名盛妆花娘顿时跌落,眼看就要落入初春冰寒的湖水中……
“……救命啊……”
尖叫声四起。
“快、救人!”
赏花楼船里的苏中天、罗璃、吕蒙秋几乎同时跃出去,其后又有几位江湖客从座中跃起,腾身接下坠落的花娘。
远处,名可秀眸子沉凝,这花台的桩柱坚实,怎会突然倒塌?
就在这瞬间,又生变故——
“轰!轰!轰!”
接连几声巨响,楼船中突然发出爆响,烟雾里腾着火光。风助火势,中间几艘楼船很快呼呼烧起来……楼船顶台的客人一片惊呼奔走,“扑嗵”声中又有不少人被挤落掉入湖中……
“似乎是有策划的行动!”卫希颜闪现在名可秀身边。她听得分明,那几声轰响是装填了火药的铁蒺藜爆炸声。
“……杀手杀人了……”
混乱中又有人惊叫,顿时引发更大的恐慌。三十多艘楼船争相向外划去,却反而互相挤碰,撞成一团……船夫见着火光烟雾,心头慌乱,越慌越乱,越急越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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