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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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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充当幕友的文士多半是考进士科但落榜的举子,但这些落第的儒生未必就是无才。
需知宋代的科举取士名额虽然比唐代高出约十倍,每榜动辙就是三、四百人(冗官就是这样来的),然而即使是这样高的取士名额,和应试的举子数(贡士)来比,也约摸为十人中一、甚至十五取一,若将及第进士和参加州县解试的几十万考生相比,那取士率就更低了,约为七八百儒生中只录一个,可见贡举竞争之激烈。
是以,落第的举子中也有才华出众之人。
这些未中进士的儒生多数会回原籍重新攻读,以备下届科考,但也有些举子因生活所迫不得不提前谋出路,一些有才干的便会寻个东主,或教书或为幕僚,签上两三年契约,等赚足生活费和路费后来年再考。
落第举子中能被豪商雇请做幕友的,自然有些才干,若论才学名望自然比不上名满天下的龟山、豫章二先生,但与官吏们打交道练出的口上笔下手段却是杨、罗两位大儒难及。
他二人驳斥制举之弊的文章足有上万字,难保每字每句都周密严谨,即使严谨也能被这帮文牍老手“寻章摘句”地揪出些可生歧义的地方,抓住后便予以锋利回驳。
第一篇回击的文章很快从广州快递到《西湖时报》。那一日,京城的暴雨似乎在轰隆几声响后下得更猛,如一颗霹雳弹投入,炸翻了酒楼瓦肆一干人等。
文中以孔子的弟子“子贡”为例,道:“昔日孔圣未曾轻商,今有自谓儒学正宗者,却视商人为贱鄙,岂敢言孔门正宗乎?”
这位被拉出来作商人表率的子贡兄,那可是儒生们耳熟能详的人物。
这位被称为“孔门十哲”之一的子贡,名端木赐,擅长经商,孔子曾赞他“货殖屡中”;让商人与有荣焉的是,这位堪称经商奇才的子贡也极擅政事,曾经出任鲁、卫二国之相,孔子赞他为“瑚琏之器”。这瑚琏是殷商时期摆于宗庙的贵重祭器,常喻有立朝执政之才的人,孔子以此誉子贡,可见这端木赐的能耐。商人们自然要拿他来说事。
商籍考生看之称快。那一日,这些聚在临安茶坊酒肆的考生们连说话声都提了一个嗓门,中气十足。
其后,又有第二篇、第三篇、第四篇……连续不断的回驳文章从临安、泉州、明州、扬州等海商密集的城市发出,竞相刊登于各大报纸,与杨时、罗从彦的观点针锋相对。
随后,内陆的豪商们也先后行动,又以蜀商的反应为烈。仁宗朝时就有授任成都府的官员奏报朝廷说:“蜀商多骄悍!”
蜀商发《巴蜀时论》上的回驳尖刻,《西湖时报》专门转了几篇,其中一篇道:“商人言利尚在明处,儒生言必称仁义,可知有多少蝇营狗苟在暗处?”
又有从东京迁到杭州的巨商翻出靖康祸难后的丑事,由幕友捉刀发在《西湖时报》上,“儒生皆道商人重利轻义,然国家颠覆之时,士大夫不闻死节,前有降虏为帝的张邦昌,后有朝官王及之私取宫器贩市、余大均诱取宫嫔为妾——如此士夫,重利乎?重义乎?”
孙俊明指使府中幕友毫不客气写道:“儒者未必尽义,商者未必皆利!”
类似这般精辟又尖刻的驳论难以枚举,众商家子弟读来不由大呼痛快,一扫几日前的惶惶颓丧,谈笑间扬眉吐气。
……
***
儒家自汉代独尊儒术后,何曾遭受过这般针对儒者的攻击,更何况是来自于儒生们向来鄙薄的商人阶层?这般有组织、有规模的反击,不仅儒子考生们看呆了,就连一些士大夫官员也懵了一阵。
杨时等人愤怒了,历朝文人间虽有论战争斗,但辩来辩去争的都是儒学正统,脱不了一个“儒”字,今时却是被儒林之外的商民驳斥,岂得罢手?
于是,这场看不见刀锋的儒商之战,迅速扩散蔓延开去,并形成以京城为核心,分两浙、湖湘、巴蜀、东南四大战区的“报端论战”,彼此间又相互声援影响,结成一片熊熊之势,几让人怀疑这暮春时节已入盛夏。
在名可秀有心引导下,这场论战渐渐从商人应诏的争论演变到 “义利之争”。从《西湖时报》到《湖湘时报》,从《广南时事》到《巴蜀时论》……文人的笔椽舌战充斥在报端,又喧议于肆坊,一时闹得轰轰烈烈。
等儒学大家们醒过味来,意识到偏离了批驳主题时,南廷制举已正式开考。
那是三月二十九日。
贡院冲突
制举开考,似乎一切争论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结。
*********
新制举按科目试,分举试(初试)、进试(复试)和殿试,均在京城举行。
如按贡举惯例,初试为州试,应在地方州府举行,州试后才是入京的复试,称为省试。从以前的制举来看,因应诏人数少,所以考生也多半不在地方考试,而是直接进京应考,在秘书阁阁试后即由皇帝殿试策问,流程相对简单。
但新制举实施后,由于应考人数激增过万,礼部便提出按贡举惯例办:先州试取解后再入京省试。
这个提议却被名可秀否决。
“新制举十五科目,涉及农、商、工、天文、地理等诸方面,州府可有合适考官?”
她话中这“合适”二字,大有文章。
制举改革后“杂学”科目居多,熟悉贡举的州官未必通晓这些科目,或者不屑于通晓,在评选时就难免指鹿为马,或仅凭印象取人,达不到选才目的。
这是名可秀一方面的顾虑,另一方面,她预料到制举诏令颁布后必会引起强烈争端,在这种情况下,若先由州府取解,无法避免地方官员不会歧视商、匠籍考生,并暗中做手脚进行排斥!
基干这些考虑,她采用了首期武举的做法,将考生集中在京城考试。
其中,正副主考官由朝廷指定,主司为宰相丁起,副司为礼部侍郎周紫芝、御史中丞赵鼎、吏部侍郎叶梦得;除了正副主司外,根据科目不同又设执行考官。
执行考官必须通晓该科目,面向六部、各司监、地方州县公开选拔,不限官职、资历,均可自荐,由政事堂会同礼部按条件精选后,在三月中就集中到京城进行考前聆训。
“集中京城考试有两个好处!”
名可秀对丁起、宋之意道:“一是有利于对考官监督,保证科考的公允;二是这道制举诏令颁布后,必会引起争议甚至反对,这些考生如分散在地方州试,难免不生出事端,地方官如不妥善解决甚或暗中搅局,便会对制考形成恶劣影响,破坏变革。”
“宗主英明,料事周远,非愚等可及!”宋之意一甩袖子,拱手潇洒揖礼,神态风雅之极。
丁起侧头扫了他一眼,目光略略有些古怪。
***
待两人告退后,卫希颜从书阁的里间走出。
“可秀,我现在相信了。”她笑道,“这个宋之意呀,你若说月亮是方的,他一定不会说圆的。”
但这位名列名花流八大高手之四的“写意风流”绝不是平庸无能的拍马逢迎之徒,却当着丁起的面能将自家身段放低到如此!这人,能圆能方,和丁起倒有得一比!
名可秀抬眸一笑,淡淡道:“方才那番话,他心中早有定见,不过是借我之口说出罢了。”
“哦?”卫希颜微微扬眉,心忖宋之意隐下对策不谈,莫非是不愿在丁起这位宰相面前太过出位?
这宋之意,当显时显、当隐时隐,看来深谙官场进退之道!
假以时日,必是朝中能与丁起并肩的人物!
*********
新制举的举试和进试各为三天,考试场面同以前的科举相比,颇有些特异。
考场并非统一集中在贡院,而是因地制宜,分散进行。
如“直言极谏科”、“博通籍典科”、“商科”、“算科”等科目在贡院考试;而像农科、水利土建科、矿冶科这类技作性强的科目举试是在贡院文考,进试则在京郊农田、将作监工坊、或矿冶署的浙东矿场等地进行实作考察。
除了考场不同外,新制举在考试方式上也若干变革。
譬如直言极谏科,选拔的是未来的台谏官员,首先必重德行,除了笔试经义、法令外,更增加了一项卫希颜所说的“情景”考试。
考生被吩咐听宣号进入阁子拿考题,但阁子里却没有考官,而是一名杀气腾腾的京卫军军士,横眉瞪目要考生解衣,说是“奉丁主司之命,搜检有无挟带”……
考生有何反应均会落入隐在阁子里间的考官眼中——凡是应命解衣、或惊惶失措、或显露怯相、或应对结巴的,一律淘汰,只有那些虽惊却不慌、眼神正而不移的考生方得过关。
“心正则胆直、心不正则气虚!”
副主考官御史中丞赵鼎对此举极为赞许,对执考的几位御史道:“我御史台的台官上谏皇帝、下督百官,必是心正气直的君子方可得任!卫国师此法未必察得全面,然经此一试,气虚不直者必被筛下。我等为朝廷台谏选官,宁可漏选一人也不可滥任一人!”
“大人说得是!”众御史齐齐点头。
********
举试在四月初一结束。两日后,贡院放榜,共计一千九百余考生通过举试成为制科举子,其中商籍举子约有五百人,几乎占了榜单的四分之一。
举试结果通过报纸很快传遍各路州府,这对刚从“报战”中醒过味来的儒林士仕无异于火上浇油,纷纷由“义利之辩”调转笔头回归正题,反对开设“商科”、“算科”,允商人应诏等等……
“榜单既出,大局已定……反对又如何?哼!”
孙俊明冷笑一声,随手将报纸掷在地上,抬脚踏了出去,报纸主版下的“杨中立”(杨时)三字立时被乌皮靴底的尘灰掩去!
如孙俊明般,中举的商籍考生们虽然每天都能在《西湖时报》上见到儒林名士们的尖锐抨击,但均不太当回事——朝廷已公开放榜,难不成还能因为几个大儒的反对就将他们五百名举子涮下去不成?如此出尔反尔,朝廷的威信何在?皇帝陛下的尊严又何在?
就在商举们笃定不乱时,这当儿却发生了桩意外,让儒林对商人的口诛笔伐有了活生生的明证。
不几日,朝野间的舆论就成了一边倒的倾向……
礼部侍郎周紫芝成了众口所指,在朝堂上被胡安国、范冲等人指着骂得抬不起头来;左右谏议大夫直斥礼部失职,要求大理寺介入严查纠办,迫得周紫芝不得不递表自责。
这桩事要从一位上榜的田姓举子说起。这举子名田文新,原是湖州一位丝绸商人,为应诏卖掉了自家丝绸铺子赴京,凭着几分文底和对商事复苏簿的熟稔,一举得中,却被户部一名一赐乐业人小吏认出这位田举子的长兄是广州的某位海商。
朝廷制诏有令:凡涉营海贸或有亲戚涉营海贸者不得应诏报考——但田文新却隐瞒了其长兄为海商的事实!这是欺君大罪!
众儒质问:礼部主事资审勘合,缘何会混入这田文新?
杨时的女婿陈渊直接点出:朝廷主官有受赂之嫌!
***
“血口喷人!”
周紫芝愤而拍案,抖着报纸道:“少蕴兄,这是构陷!是污蔑……简直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他气得走来走去,突然又走到书案前坐下,提笔怒道:“我要向官家上表自陈!我周紫芝虽不敢和司马温公(司马光)相比,然一向洁身自好,岂是那等贪贿之徒!”
“少隐兄稍安勿躁!”
叶梦得端起茶盏啜了口,慢条斯理道:“你何不问问丁相公的意思?这朝廷主官,可不止你一人哪!”
周紫芝一愣,毛笔“啪”一声掉在书案上,“你是说……他、他们的矛头是丁相公……”他面上神情惊骇。
叶梦得捋须道:“丁相公力推制诏,已引起二程门下的不满,此番借田文新之案发难当属情理之中!”
周紫芝哼笑,“他们想扳倒丁相公?简直自不量力!”
“少隐兄说得不错,依官家对丁相公的信任,断不会因几位闲儒的议论便对宰相大人生疑!有丁相公在前,少隐兄又何需为报上的几句无稽之谈发怒?”
周紫芝想了阵,豁然附掌,“少蕴兄说得对!所谓不动则为动,既然是无稽之谈,我又何必急着辩白!”
叶梦得笑了笑,他看了眼周紫芝,暗中叹了口气。
周少隐虽不会因贪入罪,但这礼部主官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
叶梦得的预测很快变成了现实。
赵构本心想保周紫芝,但田文新舞弊之案证据确凿,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该举子对欺君之罪供认不讳,虽然没有报端议论的行贿受贿之事,然礼部失察的罪责却着着实实脱不了!
按说历届科举,类似这等瞒报虚报资料的事并不少见,礼部失察也并不是什么大罪,只要不涉及贪贿,皇帝对主事官员申饬并罚铜后了事,但周紫芝却偏偏撞在了炮口上,成为众矢之的!
杨时、罗从彦等人要求朝廷严办,呼声激烈;朝中又有胡安国、范冲、朱震、左右谏议大夫等人上书,要求从严惩处。
赵构在朝野压力下只得免去周紫芝的礼部侍郎,降职为刑部郎中;丁起、赵鼎、叶梦得三位主副考官均呈表请罪,各罚数千到万钱不等。
四月初十日,赵构又下一道委命,经门下勘合后发出,以礼部郎中宋藻(宋之意)权任礼部侍郎,主持制考进试事宜。
儒林却不打算就此罢言,再度要求朝廷罢商举。显然,田文新的舞弊案引发了朝野对商籍举子的诚信危机!就连先前持中立态度的士大夫也纷纷上书赵构,要求“官家慎重处事,商举宜适可而止!”
这自然激起商举们的激烈反对,但俗话说理直才能气壮,之前海商内商与众儒报上论战,虽然有牵强附会之言、比不得儒林大家的义理充分,但胜在底气足、腰板子挺得直,声音就吼得大;然而田文新案一发,舞弊事实摆在眼前,众商反驳的气势便弱了几分,难复先前嚣狂,气得孙俊明等一干豪商将田文新的祖宗十八代一起问候了个遍。
“这就是他娘的一颗老鼠屎!”
湖商第一家的家主陈胜彬恨得咬牙切齿,“这姓田的王八蛋家里还有什么人?娘的,他田家要是还能在湖州有片瓦立足,我陈字就倒过来写!”
“爹爹,田家咱们自然要拾掇,但眼下最紧要的是二弟会不会被刷回榜!”
陈胜彬的大儿子陈浩忧心忡忡,他们陈家好不容易考上个贡士,难道竟会是镜花水月梦一场?
有这种忧惧的不止湖州陈家,那中举的四百九十多名商籍举子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片刻不得消停!
……
*********
四月十五,因田文新案而延后的制举进试终于开考,但“商科”、“算科”这二科目却暂时罢考,俟朝廷诏命再定。
文告一贴出,贡院门前一片悲嚎。
“罢考”二字如一道轰雷,砸在众商举的头上。
“怎么办?我的米铺已卖了……这下回去怎么办……”
“只差一步!离进士只差一步……”
“光宗耀祖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这不公平!”一名商举愤然举臂,“宋侍郎!我们要见宋侍郎!”
“对!我们要见宋侍郎!”
呼喝声中,四百九十多名商举挤拢在一起,将贡院门口死死堵住,前面领头的几名举子揪住贴文告的礼部小吏,“我们要见宋侍郎!”
众商举齐齐挥臂同声怒吼:“我们要见宋侍郎!”
礼部小吏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宋侍郎被、被陛下召、召进宫……”
领头的几名举子互望几眼,站在最前的一人喝道:“宋侍郎不在,那我们就见丁相公!”
“对!我们要见丁相公!”
后面人群中突然传出几声大笑,有儒生冷嘲道:“丁相公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也不看看自个什么身份,头上簪了朵狗尾巴花就自以为牡丹了不成!”
“哈哈哈哈!”
众儒举哄声大笑。“说得好!”“狗尾巴花就是狗尾巴花,妄想充作牡丹,岂不是天下笑谈么?”“哈哈哈!商民之辈,登不得台面……”“还想见丁相公,简直是癞蛤蟆不知道自丑!”
“刚那话是谁说的,站出来!”一潭州口音的商举喝道。
“就是本贡士说的!怎么的?”儒生群中一位摇着折扇的青年面带讥诮。
“怎么的?一拳打死你这个夯货,看你敢胡说八道!”
那潭州举子挥拳冲前,众商举让开道,后面的儒生猝不及防,被那举子冲入,揪住那摇扇的儒生就是当面一拳,顿时鼻血长流。
“打人啦!打人啦……”儒生们惊呼,挤涌围上去。
那潭州举子手上却有几分力气,四、五个儒生齐上还一时奈何他不得。
“抓住他!送到临安府去!”后面的儒生大叫。
众商举本就悲愤在心,见一堆儒生围着那潭州同胞,又听得此话,哪还禁得住,呼啦一声涌上前去。
“不许儒生欺负人!”
“大伙儿一起上!”
“大家冷静……不要打人……”
邓肃应诏中举也在儒生群里,见事要闹大,赶紧喝声劝阻。儒生中有识得出声的这人正是昔日东京太学生的领头人之一,不由都缓下手来……但架不住几百名商举的冲入,犹豫中已有儒生挨了拳头,恼怒下也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邓肃高呼。
“冷静个屁……哎哟!谁踢我的腰……吃我一拳……”
商举和儒举混打在一起,不时有衣帛撕裂的声音、玉簪落地的脆响,帽子、头巾滚得满地都是,昏头昏脑中也有拳脚打错人的……“哎,你做甚么踢我?”“啊!兄台对不住……哎哟!谁踩我?”“踩错了,不好意思……啊,我的眼睛……”
几百人扭打在一起,那场面直叫一个混乱。
张贴文告的礼部小吏早已溜得无踪。邓肃急向身边两名举子道:“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你们赶紧去向临安府报案!”
“好!”
两人刚要抬步,便听一道清喝乍响。
“住手!”
文武冲突
那道喝声并不高昂,却清晰入耳,穿过场中每一人的耳鼓,如鼓槌击下,“砰!砰!”两声捶打在心尖,惊竦的颤栗——
贡院前扭打成一团的举子们动作就在那一刹停滞,仿佛时间突然停在那一刻!有人正揪着别人衣领,有人拳头刚刚扬起,有人一脚方要踢出……就那么突然顿在那里,仿佛七八百人同时被点了穴道般——呆若木鸡!
场外未参与斗殴的还有几百名举子,各拢成群站在东南面看热闹,其中有匠藉、方技,也有些性子理智不愿惹事的儒生、商举,当然也有胆小的举子缩躲在最后面看热闹。这几百举子初时尚事不关己、袖手笑看,但随着斗殴见血愈来愈烈,围观的举子渐渐不安起来……这事可别闹大了牵累后面的进试!
“诸位,君子动口不动手!”
“大家别打了!”
“快住手啊!”
围观的举子七嘴八舌叫嚷劝阻。
旁观者里不乏有识见的举子,那些有头脑的儒生和豪商家族的举子打一开始就克制不动、准备见机行事,其后见场面越来越脱缰均不由心惊,相识的纷纷聚到一堆商议对策……几名举子被指派分别再去临安府和武安军衙门报案;三十多身形较高的举子组成三人一队到场中拉架,其他举子在邓肃的带头下齐声高喝进行阻止:
“诸位,快罢手!”
场外举子叫得虽响,但七八百人扭打混战在一起,一时半刻又哪停得下来……有些举子刚停手,却马上被对方打了,恼怒下哪还管得许多,打了再说……那些被打伤的举子更不甘心,非得拳脚讨回来不可……结果到后来连拉架的举子也不分青红皂白挨了打!一些劝架的举子几番吃痛下也禁不住怒火上升、挥拳回击,拉架的又成了打架的……
围观的众百举子急得搓手跺脚,叫嚷声又趋杂乱。
“别打了!”
“再打出人命了!”
“武安军怎么还不到?”
“临安府巡捕都哪去了?”
……
就在这么一个时刻,突如其来的那道“住手”的喝声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一道玉旨纶音!
***
“国师!!!”
旁观的众百举子几乎齐声惊呼而出。
谁能料到,在这急乱成一团的当儿会见到最不可能见到的人!
无论是场中斗殴的、还是场外旁观的,都呆住了!
***
晨光映照下那女子容颜如玉如雪,清姿绝伦如幻。
“国师大人!”
先前那张贴文告的礼部小吏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溜烟奔上前去躬身作揖,“小的礼部书吏薛通参见国师大人!”
众举子这才如梦初醒,顿时一阵慌乱,乱七八糟、七手八脚地整衣理冠,拱手揖礼。
“某等参见国师!”
卫希颜扫了眼满地狼籍,眉毛微微挑了挑,问那礼部小吏:“发生何事?”
“回禀国师,事情是这样的……”那礼部小吏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将事发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
“看来,今科新进的贡士们精力旺盛呐!”
卫希颜唇角挑了挑,悠悠一句不知是褒是贬,让参与斗殴的举子均不由汗颜低头。
她微微弯身,拈指拾起落在足边的一顶不知是哪个举子飞落的东坡文士帽,掸了掸上面沾染的灰尘,拿在手边转了转,清淡眸光从众百举子脸上、身上扫过,面上神情似笑又非笑,却让人无端地生栗。
那些扭打得鼻青脸肿、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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