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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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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可秀哼了哼声,“是谁说的,我若为凤凰,她便为鲲鹏?这拍翅都飞不上去,怎么扶摇九万里?”
卫希颜呻吟一声,这哪跟哪呀,完全不搭界的两回事。
究竟谁无赖啊!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遥溃菏咳酥蚱溆谏老陆雍嵋'为裳,故称。
因为最早的衣服是上衣下裳,后来才发展出上下连体的长袍长衫之类,为尊重古礼的“衣、裳”服礼制,士人的长袍和官员的官袍公服的衣衫前摆,近膝盖处都要接一幅同色的遥В泳跣Ч雌鹄聪袷乔吧老掳诤嶙牌唇恿艘豢椤郧翱垂糯笆泵慌靼祝沟篮煤玫囊患づ鄹陕锊挥谜ゲ疾弥疲谇懊娼右缓崽跗苹嫡迕拦邸?瓤龋罄捶街宋耙'”也,哈哈。
但最隆重的礼服依然是衣、裳分开,譬如皇帝和官员的祭服、大朝会的朝服,都是上衣+下裳的。
小剧场:
某西(挥手绢):可怜的卫卫,先把史书读透彻吧~~~~
卫希颜(怒):为毛去了古代还要更苦逼的读书啊啊啊
某西(无辜):谁让你家名女王高标准、严要求啊?不是作者君的错啊!
卫希颜(咬手绢):偶不要读史书,打滚!好枯燥,打滚,打一百个滚!
某西:要不你先读诸子百家?
卫希颜(嗷):打一千个滚!
某西:你就是滚成“驴打滚”,还是要努力读书滴。好孩纸,快去手不释卷吧,名女王等着你提问质疑呢。话说你读的都是女王的批注本滴说,上面的注解都是需要吃透滴说,吃透了是要提问滴说(卫希颜怒指:滚!)
265
265、新瓶旧酒 。。。
265
265、新瓶旧酒 。。。
卫希颜从净房沐浴出来,名可秀躺在鲛绡帐里还未合眼,蒙蒙月光透过纱帐照着她湛湛的眸子。
卫希颜掀开薄衾入内,手臂揽着她腰,“已敲过四更了,还在想青苗法?”皇帝也没这么敬业吧。
名可秀侧身面对她,目光明烁,哪有半分睡意。
卫希颜掖了下被衾,道:“刚刚沐浴的时候还在想,政和二年,那年你才十岁罢?母亲就用青苗法来考你,不怕拔苗助长么?”她笑了声,“还是说,母亲的易卦太厉害了,早知今日,所以当初,拿你当执政者来培养?”
名可秀轻笑,摇摇头,“当然不是。从生到死,这是命,然生死之间,有道千条,此为数。是故,命中有定,数却不测。或因人,或因势,而有变数。所以阿娘常说,善易者不卜。”眸子凝视她,心说:如你,就是我命之变数。
卫希颜未觉她有异,吃吃地谑笑,“原来不是先知呀,那就是母亲对你要求太高了。哎,有个太过智慧的母亲亦是苦恼啊。”
名可秀咯的一笑,旋即想起希颜幼失生父,与生母远离,不由心生怜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追慕着道:“爹爹和娘亲常教诲说,做事从小,看事从大。阿娘讲老子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说这是做事之法;讲易的‘体天道之宏,行入世之微’,说这是思事之法。就像爹爹说的,放眼天下者方能眼阔,成大事者不可只思方寸。”
卫希颜不由笑了,“这就是大教小承罢。把你这嗣业者当成嗣天下者来教育,大教以天下,小承以家业。没成想,教出个大教而大承的。母亲泉下有灵,定然笑开了花,以你为傲。”
名可秀眸子浮上笑意,片刻,又转为怅然,平躺了身子望着帐顶,“……如今,已二十有年,阿娘问我青苗法,我已有答,却战兢着不敢轻易着笔,唯恐尚有考虑不周,落墨便毁了纸。”
卫希颜听她这么说着,低低一笑,“行不行,做了才知道,总要走出一步的。再说,这几年,你不都是在为变法做准备?嗯,这么说不对,应该说朝政在步步历新。只不过,和当年王安石的新政相比,你走的步子慢,更稳健,用人亦更有眼光,就算同样的法,你有不同的手段,结局定然不一样。我信你。”
名可秀胸口一热,伸手过去握住了她,心里无比的熨帖。片晌,她心绪平缓,目光沉静地说道:“时人论青苗法,有褒有贬,褒者多赞此法立意为善,国家出贷青苗钱以济农户青黄不接之困,避免受高利贷盘剥之苦,说变法初衷是好的。”
她话意一转,“这确实是青苗法的立意,却只是其一,不是变法的主要目的。安石新政变法,是为富国强兵,这青苗法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国家敛财,解决朝廷被冗官冗兵之费拖累的财政。这青苗贷,实则是朝廷以榨息之法剥夺民财——这立意哪里是‘甚善’!司马公责斥新法是与民夺利,就青苗贷来讲,亦不算枉了安石。”
她食指在薄衾绸面上划了几笔,“先古创这个‘官’字大有寓意。‘官’字两张口,口口相连,传之以令,表明多用口,少伸手。称天子为官家,是指天下万民共有的官长,代替上天治理万民。是以官者为管。”
卫希颜听得入神,耳中又听道:“官者为管,当管天下之利,非取天下之利。官者取利,便为‘贼’。”她伸手比画这字,先古以贝为钱,官取为强取,从戈,戎字本意为戈,这合起来可不就是“贼”?一手拍着衾被笑,“这字诠得妙。如今这当官的,可不多是贼么?”
名可秀等她笑完,才接着道:“朝廷说‘青苗钱与民为便,非为牟利’,以为耕夫就能糊弄?这庶民的心里亦有一杆秤,明白着呢!这出贷还息原就是钱生钱的谋利营生,当是商家之事,官府却伸手去操持,则失‘官者为管’的本义。
“就如,朝廷设交子务,掌交子的印制和流通,然而,后者已被民间钱铺取代,交子务失去流通之手,反而履成‘官者为管’的本义。”
卫希颜已听出意味来,“你想将青苗贷放给民间的商业钱庄来做?”
名可秀眸子明亮,“不错。官府当行的是管治之责。”她的语气有力,“治国不与民争利,凡涉及利益营生,官府切不可伸手做庄。换作商人的钱庄放贷,地方官府就成了监管者,监察法令的施行;同时,又是裁决者,解决借贷纠纷,约束奸商不法行为。虽说借钱的百姓与钱庄打官司,免不了出现豪商压民,却总强过官府放贷时的上告无门……
“而商人逐利,这将促使青苗贷往行不缀。不要小看商人的力量,这些钱商为利益联结起来,就是青苗法的中坚。而钱庄利益的背后,又往往联结着官员的利益。官商相结,便成最难扑破的网。权钱交易是治国之患,然利之所趋,焉可根绝?无法绝之,便要用之。世道世道,利益亦是其中之道啊。”
卫希颜目中光芒跳动,她早前想过后世的农业信贷方式,却思之又思终未说出口,她不是经济学家,也不具有洞察这个社会经济运行的眼光,谁知道后世的做法适不适应这个时代?她不想因她之故而误导了名可秀的思路。
而名可秀总是能让她惊叹。
她由衷地笑说:“佩服。”
名可秀微微一笑,“官管利,商生利,这是先秦时就有的治国思想。当年,王荆公未必没想到这个法子。”
“啊?”卫希颜惊愕。转念想起,王安石似乎是被后世评为拥有超前金融意识的政治家,若说考虑过青苗贷商业化,也不是不可能。这么一想,便想得通了,却又疑惑,“王安石既想过这法子,为何不用?”
名可秀淡淡一笑,“道理很简单。青苗钱的利息是二分,让商人放贷,朝廷不可能提高钱息,便要从二分息中让一分给商人。然朝廷行此法目的为敛财,怎肯将利益切出一半去?虽然要收钱庄的商税,但和朝廷直接取息相比,来得太慢。”
卫希颜道:“是了,当年王安石行青苗法是为了快速圈钱。到后头赵佶做皇帝时,国库已经丰盈,蔡京上台已不需为财政窘困,恢复青苗法是为迎合赵佶,再者还能搂钱。现今你改了青苗法的立意,是真正意义上的助农贷,官府便回归到‘管’的职责上了。”
她说完又有些担心,“到时,朝堂上的阻力怕是不小。”
“阻力、诘难都不会少,但不是坚不可摧。”名可秀道,“国以农为本,农不稳,则国本动摇。今时,地方豪强抑并田地的势头越来越盛,而抑并土地的法令收不到成效,朝廷若不从根子上帮助农户度困,则无法遏制这种兼并。而有田的主户越来越少,租地耕种的客户越来越多,使两税的税源减失危害尚是其次,民心不稳才是大患,若来两次大灾,恐怕民乱便起。”
这道理卫希颜懂,就像汉末黄巾大起义,唐末黄巢大起义,都是因为农民没了土地而揭杆造反,导致了汉唐王朝的覆灭。
“政事堂的阻力倒是会小些……”卫希颜心忖,将青苗贷放给商人的钱庄去做,反对最厉害的应该是清流一派。
“七位参政里,李纲应该不会反对——比起官府放贷让官吏从中渔利,权衡利弊,倒宁可放给商人去做;范宗尹、周望是图利之辈,手头上保不准就有钱庄的利益,倒可能是积极赞成的;叶梦得按理亦不会反对,毕竟青苗法有利保障两税;谢如意大约不会表态;最可能反对的,就是胡安国和朱震这二位。不过有五票赞成,堂议已可通过。只要给事中那边不出乱子,这事就成了。”
反之,若户科给事中硬梗着不给过,再有翰林学士院这帮清流臣子声援,事就麻烦了。
名可秀微微笑起来,说:“别急,落子总得一步步的来。”
卫希颜奇道:“第一步是甚么?”
名可秀眼眸轻闭,“……晚了,明儿再说。”
卫希颜:“……”
***
这一夜,户部参政叶梦得也许久没能合眼,辗转反侧。
林夫人阖眼听了半晌,终于没忍住,睁眼道:“夫君,可是渴了?”说着便要起身叫外屋值夜的丫鬟端茶进来。
“不渴。”叶梦得止住妻子。
林夫人又躺下,迟疑了会,又问:“那是……因杼儿的事?”她侧了侧身,凝视着丈夫。
半月前,卫希颜突然造访叶府,说凤凰书院译学科欲聘叶府四娘为助译,入译经楼翻译泰西算学书籍——此事震惊叶府上下。
虽然叶梦得早就知晓叶杼在算学上的天分,却没想到竟能达到惊动卫国师的程度。卫希颜评赞叶杼译的《几何原本》“精确流畅,殊为异才”,不进译经楼实在可惜。叶梦得骄傲之余,又为这个助译的聘请踌躇不决。
这事说起来是好事,为他脸上添光,但让一个小娘子混迹男子书院终究与礼法不合,若传出些风言风语,便污了四娘的清白名声。
然而,卫国师亲自登门相请的面子却不好拂却,况且掌译经楼的是鼎鼎大名的邵伯温邵夫子——不入朝而为崇政殿经讲,官家几次表赞说学问精妙——精通易学和算学,四娘若能入楼拜他为师,则对叶府对她自己,都极有好处。
他舍不得这个机会,又顾虑女儿的名声。卫希颜便道,不需长久待在译经楼,平时可带书在家译,每旬只需一日去书院向邵先生请教。又说,她每旬都要去译经楼察看译书进展,可带叶杼同行。
叶梦得大喜,郑重谢了卫希颜,回头又说服妻子和太夫人同意。
叶杼自是欢喜不提,林夫人明面上虽没反对,心底却有着担虑,唯恐将来坏了女儿婚娶。这忧虑时不时冒出头搅一下,让她这阵子都没怎么睡得安宁。
叶梦得听妻子说起叶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四娘的事你别太操心,大不了到时多让几个丫鬟跟着,除了译学的几位夫子外,其他的都避嫌。再说,有卫国师同行,不会有事。”
耳中听着妻子没作声,便又道:“眼光要放远些。这邵子文虽不在朝,他的故人门生在朝堂的却不少,都给事中朱希真(朱敦儒)是他洛阳挚友,工部参政朱子发(朱震)与其相交甚笃,还有学士院承旨谯天授(谯定)与他易学相交,掌内制的中书舍人陈简斋(陈去非)是他学生……与邵子文交好,有益无弊呀。”
林夫人默默无语。她隐约忖到丈夫的心思,不只在一个户部参政。
无论怎么疼爱女儿,首先考虑的,依然是仕途、利益。
她沉默了片刻,道:“说起来,杼儿亦是时候议亲了……昨日制举礼部试已毕,过个几天贡院就该放榜了,夫君可相中合适的?”
“唔,有两人……不着急,再看看。”叶梦得半闭眼,心里思虑着明日将去造访之人,一时心头辗转。
林夫人听出他不在心思,心里叹口气,合了眼,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更误:上章的“重和元年”应该是“政和元年”,特更正。
关于两人年龄的设定,似乎小卫应该比名御姐小两岁的。
266
266、商盟交锋 。。。
这时春光已暮,却是百花尽开的时节,城内时见卖花者歌叫于市,马头竹篮内盛满各种时令鲜花,染得满城都是花香。
这时西湖也正是春游最盛时节,从东城四处城门出城往西湖的车马轿子络绎不绝,没个疏落时。
清波门内,一辆平头马车夹在出城的车马人流之中,缓缓向前行驶,髹漆成栗壳色的车身在香车华盖中很不打眼,但有识货的多瞅几眼,便能看出那车幔和车帘不是一般人家能用起的质料,唯以素色掩去了华贵。
这驾马车出了清波门往北,沿途垂花夹柳,行不到半里,便见栋宇厦堂临湖而建,湖中又修水阁六楹,架有廊桥呈半环形般拱绕堂宇,一湖山色尽揽腰畔。
此处栋宇即是临安商盟所在。
商盟正门阔达三丈三,取九九之数,左右各镇一只貔貅财兽,犹如人高,脚下踩着铜钱,通身髹漆成金,灿灿的耀眼。这两扇大门白日里都是大开不闭,以示广迎天下客商之意。出入其中的商贾随手揪出位可能都是身家百千万。
令人奇怪的是,这座正门没有台基,也没有门槛。
据说,这是因为商盟在成立之初时,盟首名可秀立下商盟的宗旨为“以诚为基,以信为槛”,因此大门不设台阶门槛。
而这八字宗旨也成了正门的楹联。后来,这内中的蕴义随着商人的来往渐渐传扬开去。再后来,这座大门便有了个约定俗成的名儿,曰诚信门。
出入这座大门的车马轿子尽日不绝。过门是一天井大院,青砖铺地,足有百丈来阔,东西两厢是车马安置廊,北厢是一排歇便阁子,供随从在此等候主人,时有小厮添茶上果,侍应很是周到。
马车转过照壁,便有青衣衫裤的车马小厮上前迎客,引领车马停位。那辆栗壳色的青幔马车跟在几辆华锦珠绦的马车后面更衬得不入眼,却有一位接引房的管事亲自迎上去。
叶梦得下了马车,抬眼打量,但见悬山式屋顶出檐深远、青绿瓦漆光闪亮、楠木大柱漆金彩刻,雕梁画栋的富丽中又有北地的疏朗明阔,少了两分江南的纤巧秀丽,却多了两分大气。
叶梦得头回到这临安商盟,打量了几眼却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正待深思时,便听管事唱喏道:“小人奉命在此迎接贵客。盟首已在诚道堂相候,大官人请。”
管事在前引路,一路穿门进深,经过几条游廊,又过几座花树簇绕或柳丝垂拂的华堂楼阁,但见前方松柏林荫下掩映着一处四厢院子,门上悬匾“诚道堂”,笔法古拙苍劲如松柏虬枝。
院内北面廊下,两名冷面锐目的黑衣人立如柱石,铁巳行前拦下叶梦得身后的亲随,引至东厢用茶,铁午拉开雕花槅扇板门,侧身一让,“叶相公,请。”
叶梦得撩袍进门,踩着香楠木铺就的地板,光亮可鉴照人影。门边设有坐榻,方便脱靴,丈外立着一幅四折屏风,绢面上绣着一位腰挂算盘的商贾,左手捧份约契,右手拿着根秤,跽坐在七位财神——武财神赵公明、文财神比干、护商神关公、儒商之祖子贡、陶朱公范蠡、管子管仲、治生祖白圭——的画像之下,表情端的虔诚,右上方题有行字:“诚者自成也。”
这是《中庸》之句,或是“诚道堂”之义?
叶梦得油然想起商盟正门的那八字楹联,心想,既有诚道堂,必有信道堂,不知堂内是否同样立屏风,上书《大学》章句之“与国人交,止于信”?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贾言利逐利是本性,这一位却是处处彰立诚信为本,究竟是敦行子贡白圭之道做“诚贾”“良商”,还是虚图一把浮名?
即使叶梦得与名可秀已打过几次交道,却仍然看不透这位深如渊壑的女子。
他掸了掸锦袍袖摆,徐步转过屏风。
满堂都是价似金贵的香楠铺地,堂上的陈设却颇为简单,一只青铜鼎炙着沉水香,两张回字雕边长案,下设兰织茵席。
名可秀坐在北面主位,曲裾襟袖的边口镶着织金如意纹的锦边,气度雍容,虽是跪坐低首看着商簿,脊柱却依然挺得笔直,愈发显得腰身柔韧有力,在叶梦得转出屏风的瞬间,她抬眼看过去,目光深邃而锐利,隐隐透出一股威势。
叶梦得脚步不由一滞。
“叶参政,许久不见。”名可秀微微一笑欠了□,那股无形的压力顿然消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叶梦得目光一缩,抬手平了一礼,带着士大夫惯有的矜持风度,微笑道:“许久未见,名会首风采更甚。”
名可秀抬了抬眉,这堂上已非共济会之地,这位参政相公却仍然以共济会的会首称呼她,这是要先表“体仁执善”之义?还未谈今日正事就先立了高帽,其用心不可谓不深。她无声一笑,织金袖口微抬,“请。”
叶梦得跽坐案后。
主客饮茶负暄闲话一会,叶梦得搁盏直了直身,名可秀抬手遣下奉茶铁卫。
叶梦得端容说:“此番约见名会首,是为当下钱制之患……”
名可秀眼底掠过微不可觉的笑意,这位户部参政筹思钱制变革已久,如今终是按捺不住了。
他道:“国家量地,耕者因田定赋,而士农工商各安其业,遂至贸易交通,铜钱流行,商邑繁兴焉。然大宋治平百六十年,市邑愈兴,而钱却愈乏,至朝廷南渡后,更兼鼓铸不登、渗漏不赀、鉟销日蠹、私家藏匿四弊叠加,致铜钱日少,而楮币流行。”
叶梦得说的“钱荒”之弊,一是朝廷铸造铜钱的数量减少,二是铜钱大量外流,三是商人销钱造铜器牟利,四是民间贮藏大量铜钱使得流通日少。为解钱荒之危,朝廷不得不以楮币为钱,即交子——因楮皮可以造纸,楮便成了纸的代称,故有楮币之说。
“但是楮币本为无值之物,岂可作钱?因无本而滥发,滋溢物价,而使商民之财失矣,长此以往,则民为之困,商为之乏,其弊害不可谓不深……向来,钱为商之器,器不宏,则商易不广。”
他说着瞧了眼名可秀,见她专注倾听,心头微松,说道:“太府寺提了个办法,说,要根除钱弊,必得铸金银为钱,一则可补铜钱之缺,二则金银贵重,铸钱后民间必代替铜钱贮存,而铜钱重流于市面,三则金银贵重有值,非楮币无值之物,铸之为钱可稳市价……”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楮皮信函,起身递去,回身落座后道:“这里是太府寺提的大致思路,某以为有几分道理,在提入政事堂之前,想参详参详商盟的意见,毕竟这钱事甚关商事。”说话间脸上流露出矜雅的笑容,俨然上位者虚怀若谷征纳建言的态势。
名可秀挑起眉毛来看了一眼叶梦得,拿出信皮内的条陈只扫了几眼,就搁在案上,以淡然的语气道:“钱制变革是朝政大事,商榷议论是政事堂相公们的职责,小女子不过一介商贾,岂敢妄言指说政事?”
叶梦得听得这话,便觉牙根开始痒了。
简直是睁眼说瞎话——《船坞条法》不是政事?《海事市舶条法》不是政事?迫官府取消京师商户的“和买”不是政事?向朝廷要监赈权不是政事?推制举开商科不是政事?……这会说不敢妄言,糊弄人呢!
叶梦得心里腹诽着,哈哈一笑道:“名会首过谦了。当年共济会解粮济困,扶助灾民于危厄,朝野谁不赞仁善大义?陛下赐匾‘体仁执善’,朝廷敕以‘缙商善士’之告身,是为商中之士,哪是‘一介’商贾,当得国商柱石之称也。”
“叶参政这话可真是抬举可秀了。”
名可秀笑吟吟的,目光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说道:“这‘缙商善士’的名头说起来好听,然而朝廷不出俸禄,亦不给减免税役之惠,比起就读州县的学子尚有不如,有甚说道的?不过是朝廷给了个虚名,哄得人出粮罢了。”
叶梦得被说得脸色讪然。
那时为解朝廷赈粮困局,时为户部侍郎的叶梦得为共济会要得监赈权,却不甘心在赈粮上受共济会挟制,又上疏提议赐号鼓励商人捐粮,如捐输粮谷五千石以上无不良名声的商人可赐“缙商善士”告身,享有“见官不叩拜,同士人般上书言事”之权,如此朝廷不花费分文,便可得天下粮谷解赈济之危。
这一提议得到皇帝赞许,朝臣们也少有反对,毕竟不是卖官之举,还能起到教化商贾之用,廷议遂行。而对名可秀又格外优荣,并赐御匾以示旌表,那“体仁执善”四字正是胡安国所拟,蕴意不可谓不深刻,既是期冀,亦是告诫。
名可秀却将这匾额悬在临安商盟的正堂,谓之以上意勉励盟内众商——皇帝亲笔题字的御匾对商人而言是尊崇和荣耀,用来教导激励还是很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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