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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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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可秀却将这匾额悬在临安商盟的正堂,谓之以上意勉励盟内众商——皇帝亲笔题字的御匾对商人而言是尊崇和荣耀,用来教导激励还是很有用的。卫希颜说:“好歹是变废为宝了。”
当然,那缙商告身亦是大有用处的,绝非空有虚名而无实质。
叶梦得咳了一声,不得不辩说几句,道:“朝廷予缙商上书言事之权,商民之议亦能进达御前,择良纳之,岂是徒有虚名?”
名可秀呵笑一声,修长秀丽的黛眉斜睨,“叶参政可是欺人无知耶?这天下章奏的进呈自有章程,由通进司掌受,摘录后进呈皇帝。每日进司的章奏数以百千计,经通进司捋后,能有几份布衣上书进递御前?这‘布衣上书言事’,亦就是个‘美其名曰’。”
“咳,名会首对朝廷章程甚熟,甚熟。”叶梦得觉得牙根愈发痒了,绕过缙商这扯远了的话题,紧着钱事说:“这钱制虽是朝政,但上至国家下至小民,非银钱无以为资,实为人之所共赖,而钱制好坏又尤其关乎商家之利。钱为商之器,器用好不好,会首焉得不关心?”
名可秀似是被他言语说动,略一沉吟,点头道:“如此,便让可秀拜读参政良策。”
叶梦得方喜,忽然觉出不对,原本是虚怀纳言之举,怎么这会成了他求着她看来着?心中一沉,回想方才的言语交锋,竟是不知不觉间被人牵着走了。如此,纳言就变成了请教,谈判上已失了先手。
叶梦得要推行钱制变革,铸金银为币,就必须得到大商大贾的响应,否则占有天下金银最多的商富私藏不铸,这新法就是一纸空文。而商人拿出金银到朝廷铸币,需向朝廷交纳铸币税,若犯禁私铸为币,则朝廷管束既失,又失税利,其弊甚远。叶梦得来见名可秀,便是要取得这位商盟巨擘的允诺,而两人谈判中必然涉及铸币税,叶梦得原想占得先机,孰料被名可秀几句话占去主动,反而落了下风。
他苦笑了下,但见名可秀一目十行,沉静淡然的神情让人无法揣度,心头不由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只觉今日之事怕是难说得紧。
院中松柏郁郁葱葱,下午晌的日光将树影照得斜长,屋廊前围着一盆盆的海棠,正值花开娇艳。随着日头西斜,院中松柏的荫影越来越浓,而海棠花红也渐次染上了橘色薄晖。
一身黑衣的铁卫如廊柱般伫立在门外,便听里面传出轻轻的击掌声,这是要上汤送客了。
这个时令正该喝杏苓汤,利湿又解燥热,然而叶梦得走出诚道堂时,胃中却似滚着一团燥气,直到马车出了商盟,从拉开帷帘的车窗口吹了阵风,这股燥热才渐渐消散开去。
“欲行钱制,先行钱法……?”
他抬起手指揉了揉眉间,随着马车的前行思索着,回到叶府下了马车,只见天边已是一片金灿霞光,就像找开了金银彩帛铺,半个天空都是光彩流离。
名可秀也正在诚道堂外看向天际的金彩霞光,唇角便浮起了深长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哎,参政相公被算计了哟~~~~~~~~~~~~~
267
267、伸手摘桃 。。。
四月十五,垂拱殿朝会上,叶梦得奏议立法规制民间钱行。
朝臣哗然。
这意味着朝廷立法承认民间钱业的合法性。
当下,民间经营钱业的有交引铺和交子兑便铺,其中,交引铺是做盐引、茶引这类专卖证券的投机营生,以现钱收购茶盐等钞引,再根据市场行情的涨跌适时转售给茶商盐商,通过差价获利;而交子兑便铺是经营金银储兑、银钱楮币兑换的钱铺。
当然也有同时经营这两种钱业的,如名花流的四海交引兑便铺就是佼佼者,通常民间习惯称之为钱庄,而金银票帖的通存通兑业便是这些钱庄把持。
这其中,交引铺有榷货务颁发的印历(经营凭证),拥有合法经营专卖证券的身份,但是朝廷从未立律许可交子兑便铺的经营,甚至官府一度严令取缔,然而商贸繁荣的需求使得这个行业无法被人为阻挡,加之大观年间起,朝廷滥发交子而至楮币急剧贬值,使得民间对钱庄的信赖反而加强了。
时至今日,钱庄已然成了官府无法取缔的存在。
叶梦得奏道,既然无法取缔,不如给予合法地位,如同交引铺般规定最低的资产保额,太府寺制发印历,并定出钱庄经营的条例,由地方官府按律管治。
反对的朝臣说:“钱铺多行不法,或是私铸劣钱,扰乱行市,致劣币驱逐良币;或是私熔储民存入的铜钱,铸作铜器后高价售利;或是放高利贷牟暴利……”
总之,意思就是许可钱铺合法经营,就是等同纵容这些不法行为。
叶梦得反驳:“盖因奸商不法,更应立律治束。而今商人营事钱业无律令无条法,亦无资产保额,钱铺随时可闭,钱商携钱而遁,反而多生弊害……”
又在奏议中言道:“民间钱庄以钱本和信兑为营,而后者以票帖往来取代了现钱交易,这对于减少现钱流通有益,有益疏解国朝钱荒之弊;而民间银钱承兑的信用在于钱庄,若信用有毁,则民间抱怨归于商家而非朝廷,这与朝廷为解钱弊而溢发楮币以致民怨丛生,非可同语……”
廷议一番舌辩,朝臣们或赞成或反对没有定论,赵构遂令太府寺会同交子务拟出具体条法后再议。
这二司意见不一,时有停笔挽袖之举,所幸同为户部隶属,又有叶梦得居中调停,终在五月下旬拟成《钞引钱铺条法》草案,提入政事堂榷议。
堂议几番,删改若干补充若干,争吵不止,使条法几易其稿。
报纸上少不了评论建言,京城乃至各路钱商都瞪大着眼珠子密切关注,估摸着这钱行法大概会颁行,但资产保额多少,钱行商税如何定,放贷利息限额是否下调等等,都关乎着钱商利益,大钱商想尽量抬高最低保额,借此吃掉小钱铺,而小钱商则惴惴不安寻求数家联合,借以应对法令出台后的危局……总之,几家欢喜几家愁。
躁动的京城钱商少不得往临安商盟跑得勤,需知这位商盟的盟首也是他们钱行业的行首,而她名下的四海钱庄更是江南最大的钱庄,大钱商们心喜,希望法令更倾向于他们大钱庄的利益,而小钱商们则冀望着这位向来公正的名行首不要枉顾他们的利益。
而其他几路的大钱庄也纷纷遣出亲信子侄或心腹赶往京城,拜访名可秀试探未来方向,交际广的更混入京城钱商圈子内,刺探各方消息,从多方面打探揣测这位行首的意向,也有钱商走通太府寺和交子务门路,暗底请客送礼不绝。
而此时,朝堂上最关注的却不是政事堂正在争论榷议的钱铺条法。
自从火器作丞沈元四月入京后,朝堂的气氛就有些诡异起来。赵构嘉勉了沈元,并恩准留在京中驿馆调养身子,每两日就有御医前往驿馆把脉请疾,时常能见到兵部和军器监的官员在驿馆出入,其目的不言自明。
五月,军器监程瑀上折,说枢密院掌军机,掌火炮铸造不合职司,奏议将火器作划归军器监统属。皇帝留中不发。
没几日,程瑀再次上折,赵构将之召去严厉申饬,驳回折子不批。
这下朝中人人尽知,枢府当然不会耳聋听不见,卫希颜却不作理会,遇到相熟的官员故作闲谈问起时,便拱手笑笑道陛下英明,又冷笑声道,眼下邵西蛮匪勾结作乱之势愈演愈烈,这京里倒有人尽想那有的没的,也不嫌臊得慌。这话的影射意思让听者心头直跳。
军器监却似啃了秤砣铁了心般,第三次上折奏议,朝中人人侧目,都盯着国师枢密使的反应。
赵构似乎被程瑀这不屈不挠的犟性子折腾得没脾气了,朱笔批了四字“两府榷议”,发下政事堂处置。
府议时卫希颜端着茶盏冷笑,瞧了一眼周望,“周参政,这是你兵部的意思,还是军器监的意思?”
周望气哼哼地不吭声,这军器监明显是要从兵部分立出去,他当然没那好心为其作嫁衣,却也不敢指斥程瑀妄为,一个军器监不可虑,可虑的是皇帝在这上面的心思。
但无论如何,这位兵部参政不能戳着自己心窝子站到程瑀一边去,之后两府榷议便只喝茶不作声。
于是,明白支持军器监之议的只有范宗尹、胡安国、朱震三位执政。而除了周望之外的丁起、李纲等四位宰执都不做表态。
卫希颜听完程瑀的长篇论道,凉飕飕地笑了声,侧眸看向列席听事的沈元,道:“沈本初,这火炮是谁造的?”
沈元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没有枢相的创见,火器作造不出炮。”
卫希颜便冷笑声,半眯着眸子,神色很是不善,“军器监这是要夺取他人成果呢,还是想过河拆桥呀?自个没本事将石砲造铁炮,这伸手摘桃的本事倒是能得很呐!”
这话刻薄得让人额上跳筋,程瑀便有百般道理,也被卫希颜那鄙薄眼神刺得胸口犯堵,最终这首次榷议便在尴尬里无果而散。
之后大半月,卫希颜忙着泉州、海州两地的水师筹建事宜,又亲赴泉州和海州考察水师基地,不管京中怎么跳脚,巡视回来已是六月下旬,此时钞引钱铺条法在七八次修订后终于通过堂议,并最终定名为《钱行法》,都堂面奏获旨后,付门下省审议。且不提户科给事中的诘难,和户部参政的辩驳,两府榷议火器作之事便又提上议程。
七月初五朝会上,赵构拍案怒责邵西平乱不利。
昨日枢府接到前方急报,说蛮匪诱官军入峡谷,中伏损伤六百余,不得不退出山外;今日皇帝便拿到朝会上责问此事,这是借机发作了。
李邴拿出一份谕令备档奏辩,说枢府早已严命荆南武安军不得冒进,盖因当年朝廷清剿罗宵山孔彦舟兵匪时,有不少残兵头目遁入溪峒隐身,如今起乱必有这些残余兵匪隐在背后搅事串连,谕令武安军稳扎稳打,对山匪要围要剿,对蛮峒要围而不打,以此分化各个击破,然而都统制李道雅枉顾枢府谕令,一路率兵猛剿冒进,方致兵败受损,应撤职押京问罪,并另换都统制指挥平乱。
李纲疑道:“这李道雅怎的违令冒进?”
胡安国半眯着眼说:“想是帅将急于立功。”
兵部侍郎卢法原却是暗奇,这李道雅原是东京禁军上四军中的神武军出身,后来与同僚不和被外放到潭州知军,卢法原在东京任枢府计议官时和他有些交情,记得这人有几分矜傲,也有几分功利心,但性子并不鲁莽,按理不是那等冒进的,怎的如此急于求成,或许这事别有内情?
他心中疑惑着,却没有半分要出头的意思。这浑水,还是少趟为妙。
范宗尹道:“李道雅纵有过,亦是枢府用人不明。”
左右谏议大夫也道:“枢府用人确有责失。”
卫希颜袖着手淡淡道:“当初陈克礼调升京畿,陛下问起继任人选,臣推荐邵州统制邓装,有人反对说邓装资历尚浅,提议彬州统制李道雅……这荐举者可不是枢府。”
周望的脸色便难看了,辩解道:“谁知这李道雅空负神武军之名,竟是个虚有其表的。”
赵构的脸色也不好看,这李道雅着实让他失望,竟是个扶不起的!压下口气,沉声道:“李道雅既撤,枢府可有继任人选?”
卫希颜再次荐举邵州统制邓装。
赵构皱着眉,心里揪然不乐。
这邓装出身武冈山匪,后被朝廷招安,比起禁军统领出身的李道雅来,显然更靠近枢府。
赵构沉吟了一下,问:“卫卿确定邓装有平乱之能?”
这是要她的承诺了,倘若能平乱尚好,若是官军兵败,她就必得负起荐人不当之责。
卫希颜挑眉拱手道:“邓装熟悉邵州地形民情,只要稳健用兵,不急于贪功,蛮匪之乱必平。”
“稳健用兵?这不是卫国师的拖词罢?”范宗尹道,“这蛮乱何时能平,总该有个时限。这用兵一日就耗一日钱粮,总不能累月耗下去罢?”
卫希颜淡然讥他:“户部都没急,刑部倒是急得很。”
不待范宗尹分说,她又冷嗤一声,“范参政虽然熟通刑律,于兵事却是欠通,需知丛林作战不同于原野对阵,亦不同于城池攻守之战,打的是化整为零的分歼战。这荆西地形山高壑险,林木参天,河横溪纵,洞穴成群,行军条件极其恶劣,兼之地势崎岖不平,不利于大规模作战,却十分适合打埋伏,因此易守难攻。
“更何况,那些溪峒蛮民世代居于山林,对于何地可隐藏何地可埋伏,可谓了然于胸,朝廷就算几万大军同时出动,这溪蛮山匪却惯会化整为零,拉着官兵绕圈子打游击,哪里容得官军来个大歼灭,一战几战就奏功的?”
范宗尹被卫希颜说成不通兵事心中气恼,讥道:“如卫国师所说,这邵西蛮乱要平个三五年了?想当年蛮逆侬智高叛乱,挥麾广西广南,枢密副使狄青领兵三月即平,卫枢使平定一个邵西倒要三年不成?”
卫希颜捋了捋袖口,道:“卫轲哪比得上狄武襄公的英武,可惜呀,这胜仗打得厉害反被猜忌,枢密使没坐多久,连欧阳修和文彦博都上折说要罢了他,仁宗皇帝说‘狄青是忠臣’,文彦博道‘太祖岂非周世宗忠臣’,弄得一代名将含冤而死。”她斜起一边眉毛看向范宗尹,“卫轲实在不敢和狄武襄公相比。”
范宗尹目瞪口呆,这个相比怎么是这样比?不由气道:“你这是断章取义!胡搅蛮缠!”
卫希颜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过河拆桥的段数,古今咸同。”
听到“过河拆桥”四字,便有朝臣省起程瑀的折子和两府榷议的僵局,再结合今日之事,分明是双方在借题发挥呀。
胡安国清咳一声,道:“卫国师既然举荐邓装,必定胸有成竹,想来邵西蛮匪之乱不足为患。”
赵构看向其他几位宰执,问道:“诸卿可有异议?”
丁起应答道:“既是统兵帅臣,当以枢府所荐为重。”顿了顿,又奏议道,“不过邓装资历确实不足以服众,不若先权都统制之职,待蛮乱平定见功,再作正式除任。”
“可。”赵构嘴角隐现一丝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第一章呀~~~~~~远目~……某希望进程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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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必先予之 。。。
薄透如纸的碧玉酒杯里盛着梅子青酒,以上好的竹叶青酒煮梅子,放凉后再冰镇,三伏天饮下一口,只觉微微酸甜里渗着酒醇,醇香中又透着沁凉,一口的冰醇从咽喉凉透肺腑,须臾又窜起两分醇热,别有滋味。
沈元饮了四五杯,仍有些意犹未尽,拿起置在案上冰盆内的银提斟酒。
卫希颜斜了斜眸子,轻缓道:“你大伤一场,饮酒适量为宜。”招手示意水榭内的女使上茶,声音带着几分温和,“你这条命是拣回来的,要好生看牢了。”
“是。”沈元笑着应了声,执起酒提将她饮空的酒杯斟满后便置回冰盆,身子放松靠在椅背上,越溪白藤椅柔韧且不积热,夏日坐着很是舒适。
水榭里一时静谥,微微可闻泥炉上泉水轻沸声响。下午晌白亮亮的日头被西面垂下的湘竹帘子挡去,东南北三面的槅扇窗户却都半敞着,虽无风却有荷池的水凉之气渗上来,阁内又搁有大冰盆,虽然外面酷热难当,这水榭内却是凉爽舒透。
须臾,茶沏好端上,茶盏是白瓷剔莲叶的盖碗,沈元端起先嗅了口,茶香缕缕从盖沿逸出,他眯眼轻嗅着,片刻道:“像是……洞庭茶?”说着揭开茶盖,但见碗内茶汤色碧清澈,叶芽卷曲如螺,白毫毕露,哈哈笑道:“果然是吓煞人香。”
这茶是苏州太湖的洞庭山春茶,以产自碧螺峰者尤佳,茶商俗呼“吓煞人香”,意思是香得吓煞人,御贡上称为洞庭茶,卫希颜称其碧螺春,算是提前为它正了名。
“这是今年的碧螺春新茶。你这嗅茶的鼻子倒是没伤着。”她微微一笑,“绿茶性凉,你气血有虚,此前御医定是不许你喝的,不过这盛夏伏天喝几盏倒是无谓,还可去去你体内参药补起的燥气。”她笑了一声,又道:“这种茶是嫩香,煎茶煮汤反而损了其清气,用盖碗冲泡更合宜——可不是慢待你。”
时下品茶以点茶为上,煎茶为次,而泡茶为最下品,俗称为快茶,因冲泡便宜而得名,平日衙署上班即冲即饮倒无谓,但用来正式待客就有怠慢之意了。
沈元笑了声,拿茶盖子轻拨尚浮的几片叶芽,啜茶入口,清香、鲜雅,待茶香尽入肺腑后说道:“这种绿芽散茶因清嫩味薄,适冲泡不宜煎煮,而团茶味重醇厚,当煎煮方得其味,正是各有所宜。”
“正是这个道理。”卫希颜微笑。
两人似乎是在说茶,又似乎不仅仅是在说茶。
不一会,头酌茶饮尽。
卫希颜斜在藤椅上拿着酒杯,姿态闲适松散,仿佛是漫不经意地道:“赵官家心急了?”
这话没头没尾,沈元那声“是”却应得自然。
“敢情是让你来探探我的想法。”
“是。”沈元脸上泛出笑意,“陛下听说易安居士从江宁府移居京城,暂住国师府,登门造访的文人和官宦才眷络绎不绝,让臣亦来凑个热闹……”
卫希颜手中转着碧玉杯,半眯着眸子一笑,“火器作不是不可以给,但天下没有白拿的便宜,想要总得付出代价。”
沈元神色吃惊,不由坐直身子,“您的意思是……?”
卫希颜目光穿过水榭窗户看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慢慢道:“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是进。”
沈元拧着眉没想明白,但宗主和国师既然这么决断,必有其道理。
卫希颜挥手退下水榭内的侍女,斜睨着眼问:“皇帝最近许了你甚么?”
沈元应道:“军器监少监。”
“想来亦是这个位置。”她道,“程瑀有些迂直,处事尚算公正,不是个妒贤嫉能的,军器监在他手中比前面的谭广强多了,你在他任下应该不会受限太多。”
“是。”沈元在京中这几月和程瑀来往颇密,对这位军器监大监的为人处事也有五六分了解,闻言表示赞同。
卫希颜执起梅花银提给碧玉酒杯斟上酒,微微笑道:“以你的才干,只在火器作是屈就了。军器监,帝国军械研究的总司,这才是你施展拳脚的地方。”
沈元目光炯炯,掌持整个国家的军械兵器研制,要说不为之心动那是假话,但良好的自制力使他显露于外的喜悦并没有忘形。
卫希颜语意一转,道:“但这个地方,亦是一块烂地,虽然随着谭广的倒台揪出了一伙蛀虫,程瑀上任后亦严治下属的贪腐之弊,但这只是解决了属吏廉治的问题,而国家军械研制的体系弊端却没有触及。”
她侧头看了眼沈元,目光透着锐利。
沈元身子直了下,心中已霎然明白,国师这是借火器作之争推进军器监的体系变革,他肩负的任务就是要推进这场变革。
卫希颜道:“你这两月出入军器监,对军器制造的程序当是了然了?”
“是,大致已知晓。”沈元谦虚了一句,说道,“军器监之下有京中直属作坊和州郡作院,这些作院多设在产材之地,或兵力集结防御要地,或交通要会之地,以便资源利用和军器便利供应。职属上,京中作坊主要研制新器,再下发诸路作院按样式制造。作院若研有新器,须上军器监检阅,合格的才可颁发诸院制造。总起来讲,京坊主研,作院主造。是以,军中武备多出作院,按质量分为三等,视其质量良窳而黜陟当职官吏。质良质窳,赖于作院按制式严格执行,以及监吏的督察。”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润喉,又续道:“当年神宗皇帝内置军器监,外创都作院,治兵制器,堪称宪度详谨,兵器、甲胄等都颇精良;但道宗大观之后,武备宪度败坏,不仅兵衣军帐做工粗糙,甲胄变薄,更甚者刀剑弓箭等兵器亦有偷工减料的。国师当年兵改时,曾借兵器质劣发作了几个劣造典型的都作院,这才杀鸡儆猴让他们收敛了些。但是,军器制造费用和制造质量仍然是困扰军器监的两大弊端。”
他思量着火器作的运作方式,道:“宗主说,为政之道在于制衡,无论治宗派还是治商事,都是这个道理。譬如商行,管采办的,就不能管仓库。譬如火器作,物料坊掌原料,技研坊掌研究,造作坊掌制造,检炮坊掌质量,司帐坊掌成本,五坊各司其职,互不统属,有各自的业绩考核,如此既有利于保证质量,又可减少制造中的浪费。所以,某以为,军器监的根弊即在于失去了制衡,既负责军器制造,又负责监管考核,怎么能起到作用呢?”
“嗯,继续。”卫希颜微笑着举了下杯。
沈元端起茶碗相应,啜了口茶,说道:“故军器监之事,某以为当先分权。”
“哦?怎么个分权法?”
沈元道:“这要看小分权法,还是大分权法。若是小分权法,则在军器监内分出技研、原料、制造、督检、司帐五个不同的司署,各有主事官,大监管技研、督检二署,少监管原料、制造、司帐三署。这样,既有司署分权,又有长贰监制衡,便能减少懈怠和舞弊可能。不过,这样分权还是有弊,因大监是少监顶头上司,制衡的作用未必能够尽到。”
他顿了一下,说道:“若往大分权,索性将都作院、作院这一块分出去,若留兵部,或给工部,军器监便管军器的研究、形制标准和作院的质量监核。这样,制造和监督的职司分属两部,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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