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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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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一人将死去的兄弟送回,按堂里规矩给予抚恤!其他人散于府中四方隐伏,若有宵小,就地解决!”
“是,堂主!”
***
新房内。
帝姬身形凝然不动,如霜雪凝冰的寒光自袖底飞出,与雪亮剑锋铿然相交,几与同时,一条油黑发亮的藤条突然自屋梁飞落,两名青衣劲装武士身手矫健,一前一后将藤条缠向刺客。
那刺客对缠绕向身的藤条全然不理,雪亮剑锋径自刺向绯红嫁衣的帝姬,周身内气充沛震得手持藤条的青衣武士不由倒震两步,藤条荡开。
便闻一道英爽笑声,大红盖头飘然飞去。
软倒在地毯上的兰馨、绿意不由“哎呀”一声,眼前那身着绯色嫁衣眉眼俊朗英风飒飒的女子分明不是帝姬!
刚自张嘴欲呼,两道指风袭入,昏穴点中晕了过去。
***
前殿内,卫希颜被郓王等人缠住脱身不得。
赵楷、蔡绦、童贯分站三方,阻住她的去路,诸位王室宗亲一一上前敬酒,人人先干为尽,卫希颜无法,只得逢盏必干,到得后来,左手内袖已被自指尖逼出的酒液浸润如浆衣,垂于腿侧酒渍浸入长袍。蔡绦目光瞟见,唇角阴阴一笑,眼色一使,便又有一群官员喧嚷着涌上前敬酒。
卫希颜心中暗暗着急,她未在席中看见杨戬,心中微有不安。
后院虽早有布置,不知情形如何?
***
新房内。
雷霜扔掉盖头,英眉一挑,霜辰剑和刺客之剑铿然交击,她这一招霜叶三飘本是招有中招,那一击为实,却另有两道剑风同时扫中刺客的手臂。
血滴微溅,那刺客却是浑然不顾,剑气只凝一线,取她要害。雷霜那一剑虽是伤了那人,却也被刺客充沛的剑气震得后退三尺,掌心微麻。
她一双春水明眸中忽然掠过了然之色,唇边冷笑,果然如此!
雷霜事前揣测既得确定,手中霜辰剑便不在走剑招,招式再精妙,但这刺客不惧血肉损伤,攻他身体又有何用处,反而会失先机置己身于敌剑威胁之下。雷霜遂将全身真气凝于剑锋,以硬击之势,专击刺客之剑。
新房内一时霜色漫天,两道剑影在剑气光影中,剑剑实实相交数十下。刺客内气雄浑,仿似永远不竭,每剑击出便如奔雷轰鸣,雷霆一击,雷霜招招硬接硬架,每接得一剑足下便震退半步,数十招后,渐被逼至新房一角。
刺客全副精力集在雷霜身上,对身边来回奔窜的两名青衣武士视而不见,不经意间,双足突然被藤条缠住,不由得身子一趔趄,雷霜轻啸一声,霜辰剑陡然一翻剑脊重重拍上他手腕。那刺客虽不惧痛,却无法阻止肌肉的自然反应,长剑掉地。
雷霜嚯嚯一笑,飞起一脚踹在刺客腰眼,两名青衣武士迎头飞上一个皮套,将那刺客自头向下紧紧罩住。那刺客倒地扭转挣扎,却是无法挣破专门为药人泡制的油浸牛皮套。在他跌地刹那,两名武士又飞速将另外一根苗疆油浸藤条密实捆住他全身。刺客再也无法动弹,只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雷霜霜辰剑入鞘,一脚踏住他,自皮套子的露口处掀开刺客的蒙面巾,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勾横交错的毁容脸面,她不由惊怒,该死的绝杀!虽然刺客面貌已看不出,但自方才的交手中,她从熟悉的剑招中已识得刺客的身份:雷霆剑雷年。
她足尖一挑,雷年掉于地上的长剑落入她手,剑锷处浅刻三字:名花流。
雷霜冷冷一笑,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之计,明显是让皇帝生疑。皇帝惊疑不定,卫希颜便有得罪受了。同时毁掉雷年的面貌是掩盖其药人的身份,再嫁祸给名花流,顺道便可将南流北堂一并扯入其中,搅浑水乱打一耙,皇帝便怀疑不到梁师成三人身上去,这老阉竖,果然阴险。
***
凌翠阁内,长发挽髻、一袭便服的茂德娴雅坐于椅中,手执茶盏,淡然安静。
唐青衣负手立于窗边,雷御沉默斜倚于帝姬身后墙上,两人均是一言不发,似在静静等候。
俄而,数十丈外的新房方向传来一道清音唿哨,雷御抬眉道:“那边得手了!”
唐青衣目光却凝望着窗外数丈远的林下,片刻,淡淡道:“有高手刚刚离去。”
雷御沉声道:“看来见势不对,退却了!”
帝姬美眸盈盈一转,轻笑道:“不知希颜现在何处?”
***
前殿。卫希颜犹被百官敬酒纠缠脱不得身。
聂昌、赵鼎二人被蔡党几位官员用身形阻着,近不得前,眼见涌前敬酒的人越来越多,显是不怀好意,聂昌峻刻面容一板,便要发怒掀人而入,突然衣袖被人扯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太常寺少卿李纲。
李纲身子一侧,右手斜指身后的宇文虚中、吴敏、何栗等人,双眉一轩,聂昌顿时会意,几人哈哈大笑着,“向卫驸马敬酒!”十数位清流官员齐齐涌上前去,不经意中将蔡绦身子撞得一歪。
卫希颜何等机灵,立时抓住这半分空隙,一个闪身窜了出去,掠到丈余外,抬盏哈哈一笑,“各位,卫轲敬大家一盏!“说完饮尽掷杯,飘身掠出殿外,笑声自外间传入,“各位大人,吉时不等人,卫轲再喝下去帝姬可得生气了,恕我不再奉陪!哈哈!”
她急急掠向后院,被赵楷等截住误了些时候,不知汶儿和雷霜两处怎样了?
她心中暗忖,梁师成应该没那么大胆子,敢派出大队杀手来行刺,最好的利器当然还是那四个药人杀手,但郓王赵楷自从上次药人袭杀她失败反负重伤后,估计还在心疼中,定不肯再轻易损伤,梁师成或许以打击惊雷堂为诱饵,让对惊雷堂恨之入骨的郓王动心,但赵楷既然欲和太子争位,这药人必是要留着以备将来大用,断不舍得有折损,至多派出一个药人行事。
梁师成府中收买隐匿了不少江湖黑道人物,定会派出死士配合药人行刺。
但今夜的梁少保府可不会安生,唐十七和名清方的骚扰有得他受,这厮怕死,断不敢将府中高手尽数派出;童贯那厮恰如可秀所说的色厉内荏,定不敢以身犯险,唯有杨戬一向自负,或会从旁暗观,抽冷子下手,不可不防。
按如此推算,今晚最紧要的刺客是药人,梁师成的死士配合敲边鼓,或许会纵火滋事,吸引府中注意力,然后刺客突袭新人。
但是,新房内的新娘子已移花接木,梁师成不知毒计外泄,必是给药人下了指令杀新娘,药人灵智蒙蔽不知转圜,只认红嫁衣不认人,必会咬住雷霜不放。
雷霜身边有惊雷堂武士配合,仿照青城山对付药人的办法,若无意外,刺客应会手到擒来。
另一边,汶儿隐身于凌翠阁里,身边有唐青衣和雷御两大高手相护,即便梁师成还有暗手,也不虞担心。
至于梁师成派出配合药人刺客的死士,有宋之意和京师名花流的人在,当不足为虑。
似乎一切都在谋算之中,万无一失,但为何她心中仍有一丝不祥的感觉?
卫希颜心中有虑,自是足下生风,尚距凌翠阁十数丈时,突然扫见一道瘦长黑影正掠向北边院外,月色下瘦高如竹,脖子奇长,双手过膝,难道是杨戬?
她正犹豫是否追去,左前方突然细微衣袂声响,另一道黑影身如闪电向府外西面方向掠去,怀中隐隐绰绰似抱着一物,身形展掠间露出莹莹晶亮的凤冠。
凤冠?卫希颜眉毛一动,当机放下杨戬,拔身追向那人。
那人似是觉察后面有人追赶,回得一次头后,跑得愈快,卫希颜紧追不舍。
出了武学巷再向西,那人身形掠窜间突然落入一道偏巷内,卫希颜掠身追入,刚落地,突生警兆,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奔逃黑影突然停伫,一挥手扔掉怀中之物,一个枕头滚落在地上,珠光闪闪的头冠跌成两半。
那人转过身来,头发披散,黑巾蒙住半张脸,双目精光闪耀。
卫希颜扬眉冷冷一笑,“阁下将我故意引来,有何见教!”
那人却不言不语,陡然腾身右掌拍出,力可劲摧磐石的掌风刚猛扑出。
卫希颜眉毛一扬,这什么人,见面就开打?来不及思索,双指一并,虚空剑气刺出,直指那人掌心劳宫穴。
那人使的似是大力金刚掌之类的刚猛掌法,没有过多的花巧,掌风劲气与虚空剑气硬抗,顿然上身一晃,退得一步,紧跟着却是跃前一掌接一掌,掌风雄浑,连绵不绝。
要比拼内气么?卫希颜唇角一扬,凤凰真气生生不息,最不惧的就是比拼内气,刚才那一招眼前这家伙已是输了她一截,怎敢还以硬碰硬?这家伙打什么主意?
她心下三分疑惑两分好奇,虚空剑气嗤嗤破空,心想拿这人当实战靶子也不错,试一下凤凰真气和云家惊天一剑融合的威力如何,此前虽与名清方切磋数次,但毕竟不能拿他来试此招,万一有得误伤,她便没脸见名可秀了;再者她此时挂记府中情形,不容和这人多作纠缠,越快解决越好!
卫希颜主意一定,陡然清啸一声,虚空真气凝练三尺青锋,凤凰之气体内回旋,真气磅礴,凌空一剑,划出——
月色朗清。
僻静的陋巷突然爆发一道刺目光亮,于一瞬间刺破夜色,耀亮整个天际。
刺目亮光中映出黑衣人惊恐不敢置信的面容。
“砰!”
突然一道沉响,陋巷地面土迸泥飞,赤焰熊熊的刀光带着惊暴怒喝斩入雪亮亮的剑光之中……宛如惊天白芒中爆发出大团的血色火焰,剧烈爆响几将悬挂高空的圆月震抖跌地,泥尘破空,瓦砾横飞,两边巷墙咵喇喇碎裂成块,巷墙外民巷人家顿时惊声哭声奔窜声一片,刚刚不幸在院内靠近巷墙的人,顿时被那道刺亮和赤红的波气震飞,身上衣衫尽为碎片,口喷鲜血,昏迷不醒。
“好!”
拎着赤炎焰刀的秦无伤突然狂声大笑,喷出一线鲜血,身上夜行黑衣尽被卫希颜剑气割裂,尺许长深的一道剑伤自右胸直划到肋下,森森白骨翻出,可怖异常。
突然,两条黑影自巷外窜入,一人抱起地上毙命于惊天一剑下的黑衣蒙面人,一人挟起重伤昏迷的秦无伤,飞掠窜出巷外,转息间便消失无影。
卫希颜微笑而立,绯色袍子在银月下艳红无双,清啸一声,衣袂凌飞踏空而去。巷墙外尚余有一丝神智的居民,但觉眼前一花,恍惚中一条艳色无双的人影遁入月空而去,不由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月神啊!”
***
新房内,重新拾掇整洁,看不出一丝先前曾发生的激斗痕迹。喜娘、兰馨、绿意醒来惊魂未定,帝姬温言完抚“夜有小贼,已擒获无忧”,便让管事带三人下去休息。
药人雷年由雷御偕两武士带回惊雷堂,雷霜、唐青衣未等得卫希颜进后院,派去外殿的人又回报驸马已经离席,两人顿生疑虑,遂同留新房中,以防不测。
突然,自府宅西面方向约摸半里外倏地窜起一道雪亮亮辉耀天地的刺目白光,紧接着又是一道赤焰焰的刺目红光,便闻一声爆响,震彻夜空。
房内三人不由面色一变,雷霜、唐青衣对视一眼,却未轻易奔出观看,此刻帝姬的安全最重要。
檐廊下,宋之意挥手召来下属,低语一句,那人急急领命向巨响之地掠去。
茂德只觉心脏突然一阵突突急跳,隐隐的心神不安,“外面出什么事了?”说着忍不住向房外走去。
刚走两步,便见一袭绯色喜袍的人影自夜空中凌然划落。
“希颜!”茂德心中不安立时遁去,欢喜扑上前去。
卫希颜翩然入内,向着三人微微一笑,突然身子一晃,一口压制已久的鲜血急喷而出,人已倒了下去。
“希颜!”
作者有话要说:1、公主大婚礼仪参考宋人周密的记载。
2、以大雁为聘:古人认为大雁是忠贞之鸟。诗人元好问的名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其中指的便是大雁。
3、九翚四凤冠:装饰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
4、宋人大婚,在官者不是如电视或戏中着大红喜袍,一般着官服。卫希颜为从四品官,着绯色(朱红)官袍,所以驸马喜袍实为官袍,腰间玉带为皇帝在大婚吉日确定后,召入驸马专赐,帽子略有不同,簪花翅。
5、公主大婚,皇后和太子代皇帝送婚(故皇后可乘九龙轿),王贵妃为茂德养母,故也送行。
6、关于九盏宴会:是宋朝最高的宴会规格。即行酒为九盏,宴会宣布开始之后,先是斟酒。斟酒期间,有一系列的表演节目,口技、奏乐、舞蹈等,花样多多。开始饮酒之后,每饮一盏酒需有一番音乐、舞蹈、杂技的表演。下酒的菜肴,要等到饮第三盏酒时才开始提供。
公主大婚礼仪或许尚有不足完善之处,同学们若有发现可指出。
巧计掩饰
“希颜!”
帝姬堪堪扶住她向下软倒的身子,卫希颜强吸口气,右手按在妹妹肩上支撑,稳住身子,侧头对唐青衣、雷霜道:“我刚刚和秦无伤一战,西边动静太大,估计已惊动皇城司和开封府!”
秦无伤?!唐青衣和雷霜同时震惊对望一眼。
“那厮隐藏了实力!咳咳!青衣,霜霜,我得和茂德歇下……”
唐青衣和雷霜二人知她要演戏,虽有满肚子疑问却也不适合此时提出,微微点头,轻然掠出房去。
茂德扶她坐到榻上,卫希颜抬起衣袖,刚刚那口鲜血被她接在这袖子上,由得妹妹替她除下后,低道:“这官袍不能被人看见,藏在榻上。”
茂德轻轻点头,将官袍藏于被下,又转身为她除去靴子。
卫希颜从怀中掏出一瓷瓶,就着妹妹递来的清水服了两粒疗伤丹丸,提醒道:“汶儿,合卺酒!”帝姬会意,起身将银壶盛满酒的微倾,斟了两盏,却是自己全数饮下,然后将喜房内蜡烛全部吹灭。
茂德去了衣服,放下锦绡帐,仅着贴身亵衣和卫希颜相偎躺下,担忧道:“姐姐,你伤怎么样?”
“没事,轻伤!”卫希颜安慰她道,伸手搂着她,运起天地盈视倾听外面动静。
过得一阵子,隐隐脚步声向这边行来。卫希颜唇角突然邪佞一挑,待脚步声再近些时,身子一翻,趴到汶儿身上。
“姐姐?”
“嘘!别说话!”
……
***
“小的驸马府管事顾瑞参见郓王爷,聂大人!”原帝姬兰熏殿的管事太监躬身上前行礼。
郓王皱眉道:“卫驸马安在?”
“回禀王爷,驸马和帝姬已然歇下。”
“府外这么大动静,卫驸马还能安睡?”郓王挑眉道。
顾瑞躬着身,慢吞吞道:“回王爷,府外动静非府内事,驸马和帝姬今夜洞房花烛,再大的声响估计亦听不到。”
聂昌一袭官服面容峻刻,听得此言却也忍不住心下暗笑,向郓王一拱手道:“王爷,我等还是先行到西面出事地点查看为妥,驸马和帝姬春宵一刻值千金,不便打扰!”
赵楷却挑眉笑道:“本王不信,这么大动静卫驸马还有心思去度春宵!”抬步便向新房方向走去。
顾瑞拦阻不得,只得随行跟上。聂昌微皱眉头,挥挥袖子慢步前行。
约离得新人房外丈余远,隐隐听得里面传出喘息声,间或夹杂女子的柔媚娇吟,床榻轻响的摇颤……
顾瑞突然快行数步,挡在郓王之前,躬身道:“新人正在安歇,明晨一早将有宫中嬷嬷前来关询新人是否安好,不便相扰,还请王爷止步!”神情忠厚的太监口中说着劝阻的话,神情语调却是恭谨无比,让人生不得脾气。
开封府尹听到娇吟声起,已然后退数尺之外,赵楷却伫足听了片刻,里间娇吟喘息声似更激烈,显见榻上之事正行到紧要之处,郓王想起茂德帝姬的绝美华姿,唇角意会一笑,转身离去。
顾瑞暗松口气。
新房内,卫希颜凝神听得三人离去,方才翻身下来,前世看得诸多情。色片,演场春戏绰绰有余。
茂德被她方才自演的那场云雨羞得颜容发窘,事过后又觉好笑,噗哧闷笑一声,忽然想起卫希颜的伤势,不由关心道:“姐姐,你的伤怎样了?”
卫希颜轻抚她肩,安慰道:“汶儿,别担心,我行气一周天就可伤愈。今夜折腾一晚,也累着你了。”说着轻轻一抱她,笑道,“姐姐说过要让你幸福安乐一生!汶儿,今夜便是你的自由之始,从此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束缚得你!”
茂德心中感动,默默靠她一阵,突然眼睛一润,哽咽道:“娘亲若知,定是十分欢喜!”
卫希颜想起唐碧颜也不由心中黯然,缓缓拍抚她背,轻言低语安慰一阵,茂德确有几分累了,不多时,便偎在她身边睡去。
卫希颜轻轻起身,盘膝坐于榻上,凤凰真气运转,缓缓修复受伤的肺腑。
***
名可秀凝立于巷墙之上,观望数十丈外开封府和皇城司吆喝忙碌,倒塌的陈袄巷此际一片烛火通明,她站的角度恰在一处突起的檐角之后,可看清远方情形,却不虞被远方人员发现。
“少主!”宋之意出现在她身边,轻声道,“安无痕着朱袍在陈袄巷附近夜行,开封府和皇城司正追着他。”
名可秀微微点头,安无痕又称“踏雪无痕”,若论轻身功夫在京师堂口不下于宋之意,由他去迷惑官府应为恰当。
她凝思了片刻,淡淡道:“传言可散布妥了?”
宋之意微笑,“十年前闻名于江湖的焰刀神郎殷阙墟与惊阙剑林昆阗相遇于京城,巷前激斗,两败俱伤。”
名可秀眸光一闪,忍不住轻笑,“之意,此道传言甚妙!”
十年前焰刀神郎殷阙墟与惊阙剑林昆阗齐名于江湖,焰刀神郎殷阙墟一袭朱袍,俊朗风流,林昆阗却是黑衣黑裤经年不改,两人一刀一剑,火焰刀刀气如血,惊阙剑剑芒如雪,并称为北刀南剑,瑜亮难分,但殷阙墟对林昆阗的『惊阙剑』名号耿耿于怀,强行要林改却,林昆阗自是不肯,两人相谈不合,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遂每年约斗一次,五年来年年不辍,却始终未分得胜负。
大约五年前,这两人却突然消失了,江湖中再也未闻得二人消息。传言说两人在最后一战中同归于尽;又有传言说两人握手言好,共同隐遁世外探求武学天道;也有传言说两人各觅隐地苦练武功,每年秘密约斗一次,但约斗在哪谁也不知晓……一时间各种揣测传言纷纷扬扬,但过得两年便被江湖的大小波浪给掩盖无息。
当年江湖中曾将林昆阗的惊阙剑与云家的绝世剑法相较,林昆阗却自甘下风,道是云家一剑可惊天,他之一剑唯得惊阙尔,惊阙剑遂由此得名;但无论林昆阗如何自谦,他的惊阙剑,确乎被江湖中评为仅次于云家之剑。林惊阙之剑,正可掩饰卫希颜的惊天剑气。
宋之意以这两人的相斗为传言散布,确实巧妙,极是堪合当时的拼斗场景。
名可秀赞许道:“之意费了心思!”
写意风流的温雅男子微微欠身,“之意但得尽力而已。”
名可秀凝望远处,忽然轻叹一声,“听说死了一个兄弟!”
“少主勿需担忧,已派人向家属送了抚恤,够得其家人丰衣足食一世!”
翠衫碧袖的女子静默一阵,幽然一叹,“之意,我因私损公了!”
宋之意面容突然一肃,拱手道:“打击蔡、梁奸党,甚合名花流利益,少主怎算因私损公!”顿了顿他又道,“况且梁师成意图行刺公主并嫁祸名花流,少主命我等破了此贼奸计,免遭奸人构陷,实乃宗派之幸,决断英明,之意佩服!”
名可秀嗤声一笑,这个宋之意,就算她说月亮是方的,大概也会温文尔雅地表明我等眼中所见圆月原是虚妄,但经他一说,心情倒也舒朗两分。
无法抑制地想起卫希颜,名可秀心中一痛,不知她伤得如何?
“少主一夜奔波,还请早些歇着,此地由之意看着便可!”宋之意察颜体恤道。
名可秀微微一笑,转身掠入夜色中。
宋之意见她掠去的方向为驸马府,不由低叹一声,少主,你心向高远,但愿莫要为情所困!
***
卫希颜盘膝榻上,忽然心有所觉,心里顿时怦怦数跳,轻轻起身,掀开锦帐,着上靴子下榻。
暗夜中,那抹纤长身影朦胧,在卫希颜眼中却是无比清晰隽永的存在,迎身上前将她拥住,涌动的心奇特的静谥下来,仿佛一晚的不安宁只为等候着这人的到来。
“希颜!”名可秀心痛下清冽语音幽沉,“伤的可重?”
“还好!受了些内伤,方才行功两周天,已愈了一半,再调养三两天便好。”卫希颜说到这,忽然又得意笑道,“不过秦无伤那小子也没讨得了好去,受我那一剑至少去掉半条命!”
秦无伤!名可秀心头怒起,咬牙道:“之意派去的人查出巷道地底有丈余深的地洞,他是有预谋要杀你!”
“那小子倒是奸猾,埋于地底隐去呼吸,我天地盈视难以察觉,再以高手相搏引我注意,最后偷袭全力一击!”卫希颜想起当时情形,也不由有些心悸,皱眉道,“那小子实力惊人,比你和青衣都要胜上几分,看来之前是故意隐瞒了真正实力,若非我这几日悟通虚空真气和云家一剑的结合,怕是真要折在他手里!”
名可秀虽未亲临现场,亦能推测当时场面之凶险,不由一阵后怕,掐她手道:“你这次,又吓着我了!”
卫希颜嚅嚅不敢辩,趴她肩头蹭了两下。
名可秀倏然黛眉一蹙道:“秦无伤能隐藏自身实力三年之久,断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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