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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GL)-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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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胜衣击节高歌,却在仰首狂笑间,一滴泪水,洒落当空。

情深不寿!傲惜,情深不寿!

你明明知得,为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定要如此决绝?

傲胜衣长空一笑,只是傲惜,便是你如此绝烈,仍然无法动得姐姐心志。

“天道者,至无情。”

傲胜衣长啸一声,衣袂猎舞。

姐姐,这世间至无情之人,便是你啊!

*****

清悠笛声响起,飘渺如风。

卫希颜尚是首次听得白轻衣吹笛。笛音似清如风,悠悠浅浅,音符单调,并无高低廻绕,却似蕴含着天地间玄深的妙理,随夜风轻扬于海面,似渺非绝。

月色竹台,白衣胜雪,淡淡忧伤随着清悠笛音,轻飘远去。不是锥心的刺痛,却让人心酸发涩。

卫希颜凝立在楼栏边,听了一夜。

那是她一次见到白轻衣忧伤。

夜色愈沉,星月渐闭……再到红日薄升,晨光淡晖。

她在楼顶竹台吹笛一夜。

卫希颜默默伫立着,突然翻身掠上听空台。

白轻衣放下竹笛,缓缓道:“希颜,情之深,伤之切!”回眸看向她,目色意味深长,“情深不寿!”

卫希颜心中一震。

竹笛滑落,白轻衣盘坐的身子忽然倒下。

“轻衣!”卫希颜一惊,掠身过去抱起她,触手凉浸如冰,不由心中一痛,赶紧抱着她回到东阁,却不敢妄以凤凰真气输入,怕引发不测,只得将她轻放榻上,抱着她以体温捂暖。

情深不寿?轻衣,你想让我领悟什么?

卫希颜抱着她沉思,直到怀中白轻衣的身子已渐温暖,方捂好被角,起身出房去找柳真。

傲惜之事,她必得问个明白。

*****

江南,杭州府。

名可秀醒得很早,天色仅蒙蒙发白,便着衣步入院中。

早春风寒料峭入骨,她立于树下,心口突然一阵悸痛,随之便有一道温润柔和的气息抚过,悸痛立缓。

名可秀唇边涩笑,便算是有凤凰真气相护,那悲郁之苦又如何止得!

名可秀凝望微白天幕,希颜,你真已离去么?我不信!不信你便这么轻易去得!

似乎,一阵风过。

名可秀忽然抬头,哀伤目光瞬间锋锐,扫向东面天空。

高冠紫衣的威势男子从空中乍现于墙头,轻飘飘一步跨出,仿如闲庭信步般,跨越五丈余高的墙头,负手立于树下。

“紫君侯!”名可秀目光微凝,此人突然出现在名花流总堂有何用意?因着卫希颜之故,她对这位武林圣地天涯阁之主并无好感,甚至还有几分怨怒。

“名可秀!”

两道凌厉目光在空中交撞,名可秀目光清锐,在紫君侯的凛势威压下竟未退缩分毫。

“好!”傲胜衣突然收势笑道,“卫希颜喜欢你,倒有几分道理!”

名可秀听他提起卫希颜,心中又是一痛一怒,横眉冷道:“阁下远程而至,不会是为说得这句废话吧!”

傲胜衣扫得她两眼,神色却无气怒,双目眯细笑道:“本阁主受人之托,相报平安,但似乎不受人待见,既如此,本阁主告辞便是!”

受人之托相报平安?名可秀陡然一颤,急道:“紫君侯,希颜她……”

名可秀突然顿口说不下去,她咬唇不敢再说下去,生怕她的揣测错了,一开口便让她的一线希冀破裂粉碎,从此再无了念想和期盼。

傲胜衣目色中似隐有赞赏,突然想起傲惜,他心头黯然,顿时没了捉弄人的念头,直截了当道:“名可秀,卫希颜在天涯阁养伤。”

他腾身掠去,半空又抛下一句,“白轻衣也在天涯阁。”说完人去无踪。

名可秀身子一晃,紫君侯凌人气势威压时她未曾软得半分,此刻却似突然承不住身体重量般摇摇欲晃,她赶紧扶住石桌,白皙纤指一点一点沿桌缘抓紧。

希颜还活着!

她突然一笑,连续低笑。笑得几声,泪水便突然溅落在石桌上,一滴一滴溅落。

她还活着!名可秀攥紧石桌。虽然心底一次次告诉自己那人未死!虽然不信那人就这般轻易消逝于世间!虽然心头隐隐有着灵觉告诉自己她还存在!但,终是不及紫君侯亲口道出:她还活着!

名可秀心口怦怦直跳,右掌按住桌缘慢慢在石凳上坐下。

她还活着!名可秀猛然一咬唇,确乎是痛,不是做梦!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平息急促的心跳,慢慢地,镇定下去。

那人绝不会骗她,紫君侯若说希颜活着,那便定是活着。

只是……名可秀眸色渐渐转深。紫君侯最后那句是何意图?

『白轻衣在天涯阁。』

这句话的意思她自是知得,但,紫君侯道出此句却是何意?名可秀忖思一阵,突然扬眉一笑,抚按在桌面的右手缓缓收回,神姿优雅地步入书阁。

坚硬的石面上,两道纤长指印。

……

天色大白,花漆夫和莫秋情一前一后行入碧晴院,进得书阁。

名可秀神色优容,正执卷闲阅,见得两人进来,抬头一笑,微指书案前檀椅,示意自便落座。

花漆夫和莫秋情突然迅捷地对视了一道眼色。

今天的少宗主似乎有些异样,唇边的笑容竟是温润柔和,不似往日般,虽是笑着却让人心底发寒。

两人却不敢相问,对了下目光,花漆夫回报面见赵鼎之事,便由莫秋情陈报宋之意和萧流金分别传回的讯报。

名可秀似在凝神听着,又似有些心不在焉。一忽儿眸色欢喜温柔,一忽儿却又寒意凛凛似暗藏刀子。

花漆夫和莫秋情不由再度对望一眼,心下纳闷,到底怎么了?

“少主、少主!”

莫秋情唤了几声,名可秀方回神,容色一峻道:“李纲被罢相?”

莫秋情点头道:“是!宋军牟驼岗兵败后,东京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朝中议和声音甚嚣尘上,皇帝遂以枢密副相李梲出使金军议和。金人提出罢免李纲和种师道后方得和谈,皇帝同意李纲罢相,并将姚古撤职,只坚持不撤种师道。”

花漆夫冷哼道:“这皇帝恁的糊涂,若将李纲罢相,士气民心何以再为?”

“李纲罢相是必然。”名可秀眸底划过一道讥嘲,淡淡道,“牟驼岗兵败,姚平仲逃跑,皇帝罢了李纲,既为战败找到人担责,又顺了金人一半的意,守城有种师道担着,进可战退可和,也算权衡利弊了。只可惜,他未懂得脊梁骨不可弯,一旦弯了,便再也直不起身去。”

花漆夫点头道:“可秀说的在理,人只要骨头一软,便再也硬气不得。赵家这小皇帝精气已亏,又何得再战!”

莫秋情继续道:“现下京城已乱。李纲被罢,太学生击鼓宣德楼,领头的陈东、邓肃、欧阳澈等俱被抓入开封府大牢。”

“欧阳澈?”名可秀似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她记性极好,顷刻便回想起京城元宵之夜,与希颜和希汶在唐家酒店射灯时所遇热血青年,她眸光微闪,却未作多言。

“少主!”莫秋情突然笑道,“有个好消息:京城那位贵客已过湖州了,慢则五日,快则三日,便可抵达杭州府城。”

名可秀不由黛眉飞扬,点头道:“这果然是个好消息!”她微笑着,眸光投射向窗外。汶儿,若知希颜活着,你必是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情深不寿:有两个意思,一是指情过深,人活不长久;二是指情过深情反而不会持续长久。 至于此节的情深不寿是啥含义,请同学们自行领会~~~【嘿嘿】

傲惜啊!泪奔,第一美男子出场就挂了,超级路人甲~~555~~【傲惜:怒指!某西你这个后妈~~】

改错,重更下~~

情匿入茧

海水哗啦声响,海面起了轻微风浪,一波一波的白浪冲上滩头,又在哗啦声中退去。

卫希颜与柳真并肩缓行于海边沙滩上,喁喁交谈。

过得一阵,柳真离去。卫希颜独立于海边,凝望海水波潮,清透如水的目光似有沉凝,又似是迷惘。

她沿着海滩无意识地慢慢向南走去,心绪杂乱纷呈,一忽儿是白轻衣,一忽儿是傲惜,一忽儿又是名可秀。她感觉有团丝茧秘密结在心底深处,一丝一缕层裹着,或许很早之前便已在吐丝缠织,但敏锐的直觉意识到危险,于是缠匿裹隐,直到裹丝成茧,将它深深地埋沉下去,看不见触不及……

但,那道茧似乎再也裹不住,似乎已被触及并将被剥开。

不知不觉间,卫希颜嘴唇几乎咬破出血,她恍惚前行,脑中突然闪过前世和秦瑟琳在某次酒宴应酢后的谑谈。

“希颜,咱们血狼七人,除希文为后援外,我们六人论身手智谋,均不相上下,但我、沙洛、顾焱、欧阳和汉斯五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癖病弱点;唯独你,似乎永远冷静明达,审时度势,当断则断,绝不置自己于受乱境地,所以你是血狼的头……嗬嗬,但越强大,或许越可能有致命弱点……”

秦瑟琳一爪子拍上她肩,似是醉语调谑,眼底却清亮无比,“希颜,若不爱,便一世莫爱;若要爱,切记爱对人……”

卫希颜挑眉斜笑,“何谓爱对人?”

秦瑟琳笑得风情万种,媚声道:“譬如说:你选择我,便是爱对人;选择沙洛,便是爱错了!”

“是么?”卫希颜笑得温柔可可,突然手肘一拐狠狠踹去,“选你这只色狐狸,才是千错万错!”

秦瑟琳一袭酒红晚礼服,长裙一旋,优雅避过卫希颜可劲裂钢板的凌厉一肘,犹不忘做出西子捧心之态,风情媚眼飘去,“希颜,你真伤我心。”

卫希颜忆起昔日伙伴,涩痛的唇角微微牵扯出一抹笑意。

秦瑟琳,你这只狐狸精,第六感敏锐如斯,竟被你一语成畿,真不知是赞你还是咬你!

卫希颜抬眼望向海面,突然弯腰拣起一块鹅卵石,真气运臂,斜斜击打出去,连续三十六道水漂,激起道道涟漪却终归于海心潮浪,转瞬便被吞噬吞没。

卫希颜站直身,目光仍然望向海面,但迷惘犹疑的眼神刹那间变得明利果决。有些东西,不能触及便永远不要去触及!她既然已一早退避,便埋沉下去,永远埋沉下去。

『今生今世,我唯愿与名可秀相守。』

她低低一笑,目光温柔决绝,直直向前走去,远离白竹楼,沿着沙滩一直前行。

她走得很慢,一脚慢慢踏出,再一脚慢慢跟上,看着沙滩陷下去一道湿漉漉的凹印,旋即便被白浪冲过卷去,凹印不复。

是否一切埋陷后均能如这足痕般,消去无踪!

她脚上穿着的一双白云履已被海浪浸透,湿乎乎的粘脚。她索性蹬下麻履,脱掉外袍长衫搭在肩上,仅着细白棉质短衫,裤腿高卷,赤足踩着海水细沙前行。浪花击打在光裸洁白的小腿上,凉意透入骨去,心底那股子抑闷倒好受了些。

她慢沉沉向前走着,目光扫向前方,突然惊“咦”一声止步。

白沙海滩上,一位全身光裸的年轻女子,正面向海天红日,柔韧起舞,浅棕色的肌体修长健美,在阳光下泛耀出如塑如刻的力量美感。

卫希颜本想转身回避,那一眼扫去却不由惊叹凝立,目不转睛。

那女子四肢起舞动作似一只凰鸟,忽尔慵懒缓行,忽尔伏首舒展,忽尔展翼高飞,忽尔睥睨凤唳,修长光洁的肌体柔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忽尔九十度弯曲着地,忽尔三百六十度大扭身,节奏由舒缓渐至昂扬奔放,动作大幅激烈,直让人惊心动魄。

卫希颜呼吸蓦然一促,丹田凤凰真气刹时激扬流窜,她一惊,赶紧移转目光,收摄心神,平息内气,心忖这女子所舞莫非是修真之道?

那女子恰是一曲舞尽,扭头斜睨她几眼,似是突然发现什么,微“咦”一声,眉毛一挑,抓起沙滩上的单衫往腰间随手一扎,就那样光裸着上身走近卫希颜,肤色浅棕,生得极美,透着股张扬的野性。

卫希颜淡立不动。那女子眼神极其放肆,上上下下打量她好几遍,突然抱胸而立,两道眉毛高挑,语气咄咄逼人,“傲轻衣素来洁癖,居然会允许你穿着她的外衫内衣?说!你跟她有何关系?”野性美的脸庞突然变得冷峻,目光凌厉冰寒。

卫希颜此刻心情正抑郁,心情不好的时候又撞上一个神经质的疯女人,心情更是不好,眉毛懒懒一挑道:“我和她的关系么!”她抱胸斜睨看去,“凭何告诉你?”

那女子没想到她这般态度作答,惊愣下凌厉气势不由一减,突然咯咯一笑,出手如电。

卫希颜重伤未愈,避之不及,索性淡立不动,由得那女子一把攥住腕脉。

“咦!”那女子神情惊讶无比,“你这丫头,凤凰真诀修为不浅啊,竟然逼近七重境界……不对,奇怪呀……”

她攒眉捏得卫希颜腕脉几下,咯咯笑道:“你受的伤倒是怪异!体内还有傲轻衣的元神之气,嘿嘿,你俩关系果然不浅!”

她放开手,又看了卫希颜几眼,突然掩面哀叫,“傲惜呀傲惜,你竟是输给了一位女子!”

她呆立一阵,忽然又悲声大哭,“傲惜呀傲惜!你这个痴人!为甚么不喜欢傲忆,偏偏要去喜欢姐姐啊!你这个傻瓜!”

她叫轻衣“姐姐”?她便是傲忆,还是另有其人?

这女子顷刻间又哭又笑,仿如孩儿般性情,竟会是白轻衣的妹妹?卫希颜对她的几分不悦顿然消失,正待走开,却见那女子痛哭几声后突然收声,仰面望天,眼泪在脸庞上肆意流淌,无声哀哭,却似更能让人牵痛。

卫希颜从无慈心去安慰不相干的人,转身便走,却在转身的刹那心中突有所感,不由抬头望去,顿时,身子凝立伫地。

海风不知何时已弱,红日向西,沙滩碧树尽被染上一层金黄光晕。

那一袭轻衣飘然立于碧树之下,容颜清透似雪,双眸清朗如风,不浸半分尘埃。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凝视。

白轻衣眸色很清很浅,似清流小溪,透而明澈;又似很悠很深,如幽蓝之海,玄妙无边。

卫希颜心神惊震,只觉那道波光如万年流转的天河,永恒邃远,似乎蕴含着玄奇奥妙的智慧。

她心中划过一道闪电,整个天空仿佛突然间明亮起来,似在呼吸的一瞬间,天地因某种奇特韵律的振荡而生动鲜明起来。

心脉处那一成凤凰真元产生鸣振,卫希颜禁不住微微颤栗,刻骨明丽。

这样的白轻衣!

卫希颜心中一喜,又一痛,那抹痛楚,夹杂在欢喜中,纠结顿涩,她强行将它埋沉下去,目光凝凝沉沉却隐带决利。

光裸上身的野性女子目光来来回回打量远远相对凝视的两人,浅棕色的瞳仁渐渐浮出一抹异色,唇角随即勾起一抹诡笑,眼泪早已飘去无痕。

白轻衣淡淡眸光扫过她,隐含告诫。

傲忆突然扬眉狠狠瞪向她,“姐姐,我真想扑上去咬你一口!”

她说完咯咯一笑,衣衫就那么半扎在腰间,赤着健美的肌体,高歌离去,洒脱不着调的歌声破风透传而入,“劝君动情莫动心,动心要动有心人……有情有意莫有心,有心亦得一分流……清流逐浪随波去,仙尘缥缈两逍遥……”

卫希颜听着那似谒似歌的调子,心思勾起,竟有些恍惚,凝立于海边若有所思。突然一道浪头打入,肩上一紧,已被白影带离海边,立于丈外。

“想什么竟出神了?”白轻衣清语柔和,风姿飘然,仿佛听空台的一夜忧伤已随风飘去,清明无痕。

“想傲惜。”卫希颜目光望向海面,海风又起,浪头层层卷起,一浪一浪扑打着海边崖壁,崖石依然峭立高耸,近海的岩石却在天长日久的海浪扑打下,侵蚀出千孔百洞。

天长日久,浪击石穿……执念便错了吗?她突然胸口窒闷,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道:“倾情一爱,人生当得快意,傲惜这痛快性子,不似你们天涯阁的傲家人,倒似我们云家人。”

卫希颜此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她这是替傲惜出哪门子的气?傲惜之事,她又有何置喙余地?白轻衣动不动情,与她何干?

卫希颜不由苦笑,终是没忍住啊!她目光直直望向海面,右手不觉间收拢,握紧。

“你在生气。”白轻衣微微一笑,目色清明带着了然。

卫希颜心中一紧,微吸口气,强持冷静,低低一笑,“我生气做甚!”

白轻衣却未逼她,笑着道出一句,让卫希颜惊住。

“希颜,说起来,傲惜与你们云家是有一层关系。”

“傲惜是你二叔养子,怎会和云家扯上关系?”

“希颜,可记得我说过:曾祖父娶了你曾曾祖姑姑为妻?”白轻衣唇边掠过一抹调谑笑意。

卫希颜立时想起雪山涅槃的情景,挑起一边眉毛斜睨她,“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某人想占便宜,强行要当姑姑。”

白轻衣戏谑笑道:“希颜侄女,难道不是么!”

卫希颜回她一记白眼,转回话题道:“我那曾曾祖姑姑难道与傲惜有关联?”

白轻衣点头道:“希颜,我当日所说的那位曾祖父便是傲视空。当年他与萧定寒澶渊一战后,回天涯阁不久便遇雷劫逝去,曾祖奶奶为忘情,游历中原,途经大理,遭逢奇特命运,几番周折,与当时的大理国主结情,生得一子后,返回天涯阁修行。”

“那孩子便是傲惜祖父。后来,大理王室变乱,傲惜幼丧父母,被弃如下奴。二叔出岛修行到得大理,机缘巧合下曾与傲惜三度相遇,知得其身世后,引以为缘,遂收为义子,带回天涯阁。”

白轻衣忽然调侃一笑,“希颜,论起来,傲惜应是你叔辈。”

卫希颜唇角一撇,沉默片刻,突地向着白轻衣挑眉一笑,“果然是咱云家人啊!执著热烈、痛快无悔!”她语气隐含一丝挑衅。

白轻衣眼眸深处清波微闪,笑笑未语。

卫希颜一时逞快后立时暗悔自责,一转头望向海面,嘴唇紧抿,一定要沉下去,决不可再碰触那只丝茧。

白轻衣清悠眼底似有怜惜,又似有赞赏,抬眼望去霞彩满天,笑道:“希颜,你醒来后,尚未带你在岛上走走,此时正好可去听霞台,登顶观霞,极近云天。”

说完白衣飘然前去,行得两步,她止步回眸,看向仍然望海凝立不动的卫希颜,轻笑伸出手去,“卫仙子,需得我邀请么?”

卫希颜闻言不由一笑,那抹情绪已然沉压下去,洒然上前,左手放入她掌心,唇角一扬,“白仙子,不胜荣幸。”

两人相视一笑,行往海岛深处。

金黄光芒辉映下,左边女子白衣飘飘、清姿如风,右边女子赤足扬笑、随意洒荡,容颜均似清透,气质皆为灵逸,并肩偕行,宛如仙人一对。

岛首阳光辉洒,明丽耀眼,深入往岛中走去,白雾飘渺层绕,越到后地势越高,行到凤凰尾端时一座高山突似拔地而起,向岛翠木苍郁,云雾缭绕,向海一面却是百丈高一道峭壁,其上寸草不生,平滑光整,崖壁上五彩绚烂,宛如云霞印染百丈彩绢,壮丽奇瑰。

崖顶尖峭,直插云霄。站在其上,漫天云彩似在头顶,伸手可及,衣袂随风飞舞,飘飘欲仙。

卫希颜伤势未愈,白轻衣携她登上崖顶。顶端平台处却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乌丝拂衣,青履青裙,屈臂为撑,半卧半倚,恰似坐看云卷云舒、卧赏花开花落的闲静安适。

白轻衣望向那青衣女子背影微微一笑,似是熟识,却并未上前招呼,拉着卫希颜立于崖边,与那闲适女子相距数丈远,柔和道:“希颜,可知此崖为何名为‘听霞’,而非‘观霞’?”

卫希颜突然想起白轻衣白玉竹阁的听空台,亦被称为『听空』而非『观空』,她略一思忖道:“观为眼,听为耳,以听为名,莫非是取‘闭目向心’之意?”

白轻衣微笑点头,又道:“希颜,可记得我在皇宫藏书室帝天阁所说的:意识之海?”

“天地间的距离看似遥远,在意念中亦不过一瞬……唯有在意识之海中,天地才存于方寸之间。”卫希颜脑海中立时清晰印出白轻衣当日所言,思索道,“天地在眼中是遥远,但在意识中不过一瞬,是故眼观为浅!听空听霞,云天霞空若能以听入心,纤毫重现于意樟,天地便如同纳须弥于芥子,尽入意识之海。”

白轻衣似对她的领悟力极满意,赞许笑道:“希颜,你便在这听霞台上眼观霞海云天,再入听入心,以意去体验自然之幻境。”

卫希颜望入漫天云彩,看得良久,目中渐渐模糊,不由闭上眼睛。脑中纷芜一片,同样的五彩缤纷,飞旋的却是一张张熟悉的颜。她想起名可秀,想起汶儿,想起前生妹妹希文,想起秦瑟琳和生死信赖的佣兵伙伴……

思绪前所未有的杂乱,情绪激荡震动,陡然胸中一滞一痛,喉头一甜,血气猛地上涌。她一惊下睁眼,强行咽下那口血,后背却突被拍入一掌,那口暗血便呛了出去,呈一道血线坠落崖下。

“你胸中仍有淤血,吐出去方好。”白轻衣清柔笑道,如雪袖角顺手拭去卫希颜唇边血渍,微笑握住她左手,清凉温润的气息自然浸透。

卫希颜转头望入她雪清色的眸子,空远广袤,心头不由渐渐安宁下去,左手掌心与白轻衣掌心相覆,感受气息的融合,微微合闭双眼。

【希颜,随我前行。】

卫希颜意念中,飘入白轻衣悠然清和的语音。

漫天霞光遁入脑海,白影清晰若现,卫希颜不由跟上去……彩霞云天渐变,似是一片空茫,虚空中似有清风似有流水,转瞬又幻出霞彩……

白轻衣缓缓松开手掌。

卫希颜清明神识陡然陷入混沌,霞天化为洪荒大地,她踽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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