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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月-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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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害羞,不是躲着等我让雷劈好捡现成吧?我还以为爷爷我已经够懒了。”自语般戏言着,藏青色的人影倏地直扑左首的树身后,一个转折再骤然掠上数尺外的树顶。
刺眼的电光瞬间划过天际,也陡然照亮了雨幕中l各踞一方势成对市的两抹人影。
抱臂伫立在雨中,血螭打量着眼前被他拖出来亮相的不速之客,很年轻,大概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方头大耳长得很是正气,衣着装扮也显不俗,一点也没下流人物的猥琐,连一般武人的锐气也没有,端地极为内敛。
眼前虽然被雨淋得狼狈,却处之泰然没有一丝的不耐,哪个武林世家还是宗门大派出来的吗?7很奇怪的对手……
挑了挑眉,血螭有种感觉,这人并非单纯地冲着“残雪”而来,果然下一刻清朗的语音立即证实了他的臆测。
“阁下就是血螭?”
“……开口问人前自己是不是该先报个名?”眯了眯眼,血螭破例在意起面前人是哪座山头冒出来的,萦绕在心头的违和感越来越剧,而他很不喜欢这种毫无头绪的空茫感觉。
他敢肯定这个雨中逛大街的公子哥绝非来自那达,否则对着自己这张脸该很难还装着八风不动,问题是既非来自那达又怎会知道他的名?他可不认为自己的万儿在中原也响叮当,追着戎雪跑的那一群没道理知道他才对。
“无名小卒,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既然大家素不相识,何必这么好兴致淋着雨陪我谈天说地?”
“沈青,或是说血蜻阁下可能比较清楚。”语气渐沉,男子和煦的神态终于有了一丝动摇,“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却一腿少了半截一腿又碎了踝骨再不能行,阁下想过她下半生该怎么过吗?”
“喔,搞半天是替那只花花蜻蜓出头呀。”指点着颊,血螭玩味地挑了挑眉,是隐约记得那喜欢穿绿衣的妖娆女人不是土生土长的那达人,没想到中原倒还有她的相好在。
难怪古人总说斩草要除根,一时偷懒的结果就同眼前这般,自找麻烦……老天爷这利钱算得还真是重。
“那妮子还有下半生可想呀,我还以为血皇不会要瑕疵品的,没想到老小子转了性,破铜烂铁也还肯留着用。”活虽然说得不甚正经,血螭倒真没想过被他毁去两腿的血蜻还留有命在。
别人也许不清楚,他可是明明白白得很,那个把“皇”当冠顶在头上的家伙挑剔到简直有病,可容不得半点不完美,更遑论残缺。
“阁下请自重,青儿师兄不是那种人。”显然被血螭辱蔑的言词挑起了火气,清朗语声中有了丝怒意,“若非他遣人送青儿回来养伤,在下还不知道青儿被人如此欺凌,看阁下仪表堂堂,想不到竟是敢作不敢当的缩头鼠辈,阁下难道以为逃得过吗?”
“逃?呵……”敲点着面烦的长指缓缓停下改在下颚处摩挲着,湿漉的脸庞上徐徐漾开一抹淡微的笑意,衬着俊美无俦的脸容更是有股说不出的魔魅气息。
“老小子跟那只蜻蜓没和你们说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人懒归懒,有人上门寻死的时候可从不手软,还有,拜托别阁下在下文诌诌地掉书袋,爷爷虽然粗人一个,却还没淋雨洗澡的嗜好,有屁快放!”
“你!”深吸口气入腹,男子缓缓吐息着平复心绪,“阁下别以为这样就能激怒在下占得便宜,孰轻孰重在下心底自有分寸。”
“激怒你?”仿如听见笑话般,血螭一脸戏谑地低哼了声,傲然昂首迎上漫天纷落的雨珠,“那也要爷爷我吃饱撑着无聊,才肯动那个脑找乐子,不过说到这个……
“你跟那只蜻蜓究竟什么关系?居然敢这么单枪匹马替她向我讨公道?是那妮子的意思?你不会是想做牡丹花下的风流鬼吧。”
“这与阁下无关,我只问,你打算怎么补偿青儿?”一字一顿,男子朴实的脸孔一派肃然。
“补偿?嗤,老兄你当爷爷我本事这么大,能活死人肉白骨早升天当神仙了还赔你在这儿淋雨洗澡。”
“江湖恩怨江湖了,阁下若肯自断一臂这梁子就此揭过,若不然,只有真章见过生死论断。”
“……”突然间,血螭恍然领悟到自家兄弟每次念那头笨猫搞不清楚状况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实在是很想把脑袋瓜子剖开瞧瞧里头装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阁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故意学着对方文儒的用词,血螭似笑非笑地瞅着这个捧着武林律典照本宣科的稀有古人。
这家伙未免也太不知世事天真过了头,到底是哪座山头教出来的蠢东西?如果自己是这蠢头的师父,撞墙前绝对先一掌毙了这丢人现眼的笨徒弟,省得下去连阎王都没脸见。
“你不肯?一只手换两条腿,这代价已经很轻了。”
“代价?呵……那妮子整身臭皮囊也不值得我一根发。”嗤笑声,俊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冷峻,唇棱斜挑尽是说不出的轻蔑,“既然江湖恩怨江湖了,那就各凭本事论生死,技不如人夫复何言?要报仇,行,就比谁的拳头硬,别谈什么换不换抵不抵的故事神话。
“要我的手……来拿啊。”屈伸着纤长十指,血螭细细审视着自己这双外型秀美浑然不像杀人者的屠手,墨瞳染笑却寒如冰冽。
“只是动手前最好想想你老兄要付的‘代价’又是什么,爷爷可不是开善堂的,光只胳臂腿膊的还不够我塞牙缝,你该问问那只蠢蜻蜓另只和她姐妹相称的臭蝴蝶被我撕成了几块还拼不拼得全!”
“你、你……”大概生平没和人斗过口,素衣男子“你”了大半天也还是回不了半句,又急又怒生生憋红了张脸,然而动怒之余男子也没忽略对手散发出的邪佞鬼气,暗自凛然于心。
“别你呀我的啰嗦,生死论断就生死论断,就看看谁该去见阎老儿那张脸。”搞清楚了前因后果血螭不再有耐心蘑菇,即使有油布衣挡着,时间久了仍难免会湿着衣衫,他可一点也不想让他的月牙儿染上风寒。
垂掌于侧,五指微掩的手心月华般莹白一片,渐渐蔓延上腕整只手宛如玉琢般白皙毫无血色,噙着笑,血螭慢步迎向前方人影。文人小说下载
和戎月所言并非只是安慰之词,他的确不是非得靠那条宝贝绳不可,使绳的这只手可不是光摆着好看而已,平常不过懒得追赶跑跳所以才随身圈着捆绳图方便。
望着踱步而来的青影,伫立的男子也摆出迎战的起手势,腰畔长剑已然出鞘,单手擎握指天,另手则捏着剑诀,一出手就显出宗门果是正派之流。
蜗行的人影骤然疾如箭矢,所经之处雨瀑纷卷,男子旋剑对迎而上,长剑朝暗影的左肩斜挑,然而剑尖尚离半寸之距眼前却是一花,一只不似活人般的莹白大掌已旋着剑身扣上。
兵刃被人扣住,男子想也不想便是使劲急抽,利锋疾削剑身上白玉般无瑕的五只指头,打着削落五指后回剑断臂的主意,即便是对方对不起青儿在先,他也不想刻意折磨对手。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飘过耳畔,男子还不及细究,耀眼的莹白已附骨般攀着剑身袭来,快得几乎看不清形影。
然而就在男子面上蓦然变色沁出冷汗的刹那,异变骤起,不远处树桠成蓬处传出一声微弱的低呼,原本快触上男子面庞的莹白几乎在同时消失了影像,剑上的压力突然一轻让男子一时失衡趔趄了一步。
红彩如蛟乘雨腾天,盘缠的枝叶纷纷被劲烈的气道绞得粉碎,单膝蹲跪于泥地里的青影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意,未执红绳的右臂紧紧环抱着已然失去意识的戎月。
“……螣……螣王!”骇然一声惊呼,藏身树后的偷袭者煞白了整张脸,不是因为面前男人森冷地宛若地府修罗,而是那张戾气满布的脸容她再熟悉不过。
“青儿?!你怎么也来了!”
无意识频摇着头,血蜻完全听不见男子的呼唤,整个人全被那张魔魅的脸容慑去了心神,宛如置身于荒唐的梦境中。
怎么会是那个该远在百里之外的螣王爷?!又怎么会跟戎月走在了一道?和月王一起的不应该是那个叫血螭的男人吗?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法解释的疑问一个个接踵而来,面无血色的娇颜上一片茫然混乩。
大雨中视线不明,再加上离得又远,直到此刻才赫然发现她一直以为是“血螭”的男人面具已拿下,面具后的庐山真颜却叫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正当血蜻惊魂未定时,血螭已粗略检视完怀里人儿的状况,没有外伤脉息也还算平稳,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中了毒还是迷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封了心脉附近的大穴。
“……你似乎忘了这两条腿是怎么没的。”
清冷的语音淡若风轻,浓炽的杀气却陡然惊醒茫然中的血蜻,光只这一句她就十分肯定眼前人和那天戴着面具的男人是同一人,只是这张脸……
冷眼斜睨着半掩树后一脸惊诧不定的人影,血蝻不再多语赘言,左腕微震,软散在泥地上的朱彩霎时如枪笔直穿树而透,然一道黑影却早一步抢离了目标。
“留下她,你可以走。”依旧抱着人蹲踞未起,甚至连眼都不抬,话里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意却让任何人也无法一笑置之当作过耳东风。
冷汗随着雨滴淌下黑衣男子的发鬓,肩上扛抱的少女并不重,两脚却沉得移不动分毫,直到现在他才赫然意识到对上了多恐怖的对手,只一句话迫人的气势就令他无法妄动一下。
相较于现在,片刻前那看似声势惊人的激斗根本同如儿戏,这男人迟至现在才真正露出了獠牙,一切都只因为他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阁下,青儿已残了半身,贵友若是无恙但请留情。”
“留情?怎么,不要我的手了?”挪身坐上大树纠结的盘根,血螭把怀里人抱上膝头安倚在胸前,奚落的言词依旧戏谑刺耳,却让男子明显松了口气。
比起方才那份毫无起伏的淡然,他宁可接受这冷嘲热讽,至少代表了转机。
“技不如人,余庆受教。”大方地坦承失败,黑衣男子即便落居下风也仍维持着不卑不亢的大家风范。
“你受教,你手里的那只虫子看来倒还不服气。”
不知何时,惊吓中的血蜻已回过神来,平时风情万种的美目此刻全刻满了深切的恨意,不管眼的人究竟是淮,都是害她一辈子无法再站起的仇人。
“呵……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咯咯笑着,血蜻猛地推开抱着她的黑衣人飘身邻近的枝桠上,一脸快意地朝下狠瞪,“你不怕毒,你怀里的戎月可不是吧,你来的快我毒下的也不慢。”
“青儿!别这样,把解药给我。”深知眼前这逸散着狂佞气息的男人绝非心软之辈,男子的惶急全写在脸上,就怕少女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使性子惹恼了人狠下煞手。
“别叫我,要走你走,这个仇我自己报!你怕他我可不怕!”歇斯底里嘶吼着,妍丽的脸容扭曲似鬼再也不见半分风情,尽是疯狂。
“来啊,杀了我呀,呵呵……杀了我也没有解药,这毒可是甄主子赐的,天下无人可解,你就慢慢看着他呕血腐败,受尽折磨后化作一滩尸水吧!”
回应似地狂风骤起,绳影霎时漫天舞卷,快得让人只觉得大雨中有抹红雾淡淡飘过,雾过盛绽的则是抹红艳的血花。
“……”木然抚上脸上的湿濡,血蜻不能置信地看着手上随雨渐逝的鲜泽,怔忡片刻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人……竟替她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呆望着地下一动也不动的男人,血蜻一脸怔忡地久久无法回神。
那个啰哩叭嗦的笨男人,她根本看不上眼的木呆子,任她冷讽热嘲骂得再难听也总赶不跑的大笨蛋,每每回首总是像座山般守在背后让她靠倚,纵容着她所有的坏性子,而如今……
“庆……哥?庆哥!庆哥!”喊声凄厉如鬼,血蜻浑然顺不得自己地从枝梢上扑下跌在泥水中,匍匐着向不远处静躺的人影爬去。
“……不要……不……庆哥……”斗大的珠泪夺眶而出,掺和着雨水而坠,沾着泥的纤掌巍巍颤颤地抚上那张死白的脸庞,复又完全无措地堵上男子肩头汩汩流出的艳彩。
她不要他这个样子!他怎么可以丢下自己不管了?她不要!
“庆哥……起来!不要不理我……庆哥!我以后不使性子了,你起来……起来呀……”痛哭失声,血蜻生平第一次深深后悔起自己的刁蛮任性,然而代价却是让这个从小呵护着她的男子代她伤得这么重。
“……别哭……你没事……就好。”
孱弱的语声唤回了血蜻涣散的神志,让她惊喜地不住摸着男人的脸确认存在,正当她为男人还活着高兴不已时,一抹暗影遮住了顶上的天光。
急急忙忙地爬起身,抬头就见那梦魇般的男人已到了眼前。
“不……不要杀他!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求你放过庆哥,求你……对不起……对不起!”
才稍安的情绪霎时又如小鹿般惊惶,血蜻不住呜咽哀求着,狼狈地伏在烂泥里连连磕头,什么尊严什么矜持也全丢到了一旁,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向眼前的煞星求得一条活路。
“……有时间求我不如求己,光磕头就能救命啊?”
言词依旧是戏谑听不出半点火气,血蜻错愕地猛抬头,却是眼一花人已掠过她到了身后。
“不……”碎心的喊声戛然中止,只因血螭并不是骤下杀手,而是弯下腰在伤口附近大穴点了几指,向后还出乎她意料外地将人挪到了树下暂避雨淋。
“你就自己过来吧,这蠢头死不了,顶多痛了点,谁叫他有眼若瞎没看清楚就扑上去,也不选个好地方挨,活该。”
揶揄的语声虽无恶意也称不上善意,却已是让血蜻受宠若惊地瞪大了眼。
“你……放过他了?”
“废话,要宰我还花力气救干嘛,你这只蜻蜓是刚刚摔昏了头还是根本还没睡醒?”
“谢谢。啊,那个……对不起。”嗫嚅地道着歉,血蜻一脸心虚地瞥向男人怀里的戎月,“……我真的没有解药……”
“知道啦,我还没老耳朵还灵,不必一再提醒我。”
“那……怎么……办?”越说语声越小头也越低,血蜻无措地直咬唇。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不就又是我遭殃。”
最后的一句话完全听不清地咕哝在嘴里,血蜻不由纳闷地重新抬起了头,听来似乎这无解之毒并非真无解。
“……你有办法?”
“……”哪壶不开提哪壶,血螭没好气地吼了回去:“要你管?!去管你的男人啦!”
“庆哥……不是。”脸儿一红,泥染的娇颜透出两抹羞赧的嫣红。
“不是?笨蜻蜓,眼睛长这么大就看清楚点,幸福须臾即过,不是天天都在门外等着你。”意有所指地朝一旁紧张得快要冒汗的男子努了努嘴,血螭难得好心地权充月老牵红线,就当是看在这蠢男人舍命相护的傻劲上。
“……阁下……在下代青儿……谢过阁下……饶命之德……”挣扎着开口,男子纸白的脸容上隐隐溢着抹可疑的红痕,“日后若需……在下之处……无定庄赵余庆……随时恭候。”
“拜托老兄,都快没气了别还阁下在下的。老实说,打架靠你还不如靠我自己,不过嘛……”半身红彩如带飘舞,血螭邪肆地挑唇一笑,随即抱着戎月转身往雨中走去,狂骤的雨水在他周身寸前纷纷化作茫茫气雾,围绕着人如梦似幻。
“如果是喜酒一杯,爷爷倒乐得特意叨扰……臭蜻蜓知道上哪儿找我。”
第十二章缱绻
情深醉人浓漾漫无涯
缠绵爱炽焚心烈炀燃不灭
***
红绡暖帐,脂粉飘香,纱幔外烛光摇曳泄染了一室蒙蒙淡彩。
戎月一睁眼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引人遐想的红粉温柔乡,恍惚中让他不禁有种仍置身梦中的错觉,若非身旁有着个偌大人影,顶着一脸复杂神情目不转睛地直瞅着他瞧的话。
长睫扇了扇掀去残仔的朦胧,映入眼的还是那打翻了油盐酱醋般五味杂陈的奇特表情,喜悦的、担忧的、爱怜的还有……不甘?
澄眸疑惑地又眨了眨,戎月真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脑袋还没从混沌中清醒,否则他怎会觉得甚至看到了可以谓之哀怨的表情出现在那张魅惑人心的俊美脸孔上?
每读出一种意思,心底的好奇就不由地被挑起一分,堆累到最后直叫人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没事吧?”斟酌着用词旁敲侧击,多年深宫政居的人儿显然很懂得迂回达阵的个中真谛。
“问我?!”
原以为不痛不痒的开场白换来的却是一声足以震下梁上陈灰的怪叫,戎月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就见那原本还有几分隐晦的怨味再转二分,等级已可媲关春闺深怨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下意识地转转脖子摆摆手,戎月顿时如坠五里雾中。
不冷不热,头不晕体不痛四肢健令,怎么瞧应该都一切安好,但身下那张称之为床的东西也明白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出了什么事吗?”语声呐呐问得心有些虚,只因为他有种感觉,眼前男人这一脸不符心性的楚楚神韵绝对和自己脱离不了于系。
“……你又中毒了。”干净利落给了答案,俯趴在床的男人两手撑颊神情很是无奈。
“中……毒?”刚睡醒的脑袋显然不怎么适合思考,好半晌戎月才渐渐地记起意识的最后似乎嗅着了一股香甜的气味,原来那好闻的味道是毒呀,呃……好像因为气味不错他还多吸了两口……
“啊!那个人……你……”该没杀了吧?踌躇着戎月不知该问还是不问,支吾的言词显得有些为难,想知道,却又怕问了会让血螭误以为他意在指责。
只不过因为那个拦路的男子看来并不太坏,可是一旦事关自己血螭向来就再无情不过……微恼地咬了咬唇,戎月不禁后悔起不该开口,木已成舟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徒惹人不快而已。
“月牙儿,你是故意顾左右而言它吗?可怜那家伙还不如可怜我~”果然,幽怨的语声开始变得有些危险,虽然理由似乎不是他所担心的那一条。
“人家是拿皮肉换美眷,再痛也挨得值得,哪像我这么倒霉,雨也淋了力也出了,结果咧,人杀不得气也出不得。那个死蜻蜓,不会解还学人玩什么毒?!最好毒死她那一口子看怎么哭去,不对,搞不好那家伙早就被毒瞎了眼,要不怎么敢要那只毒蜻蜓,哪天就知道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叨叨念语全是“毒”来“毒”去的,戎月想没听见都不可能……啪地一个念头闪过,水灵的黑眸陡然睁成大圆人也彻底醒了过来。
“解……药?”语声如蚋,戎月已经可以理解眼前人为什么会摆出这般如泣如诉的悲叹神情给他看了。
“这里。”伸指屈点着自己鼻尖,向来潇洒的男人嘟囔了一声后难得不自在地转开了视线。
张嘴无声,戎月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脑海里忍不住浮出上回缠绵的片段情景,白皙的俏脸瞬即如染胭脂般添了两抹赤红。
“意思不会是……”
“还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啦!”没好气地截话答得干脆,血螭整张脸全埋进了肘弯里,闷闷传出的低语任谁也能想像臂下紧捂的脸盘现在会是何等委屈的模样。
忍不住为眼前男人孩子气的举动翘起了唇角,戎月不由地伸出手覆上那起伏的背脊拍了拍,他当然不会以为血螭这一脸不甘不愿的怨妇样意思是拒绝,就不过是……
不只被抱,他也很想抱自己吧,毕竟这是任何一个男人本能的占有欲望。
勾指梳理着掌下参差的乱发,澄澈的晶瞳中满是疼惜暖彩。
爱着、恋着、默默守着,十数个寒暑才终于光明正大地得到自己的回应,结果难得的亲密时分却都源自于不得已的煞风情理由,而且还得抑忍着欲望委屈雌伏,也难怪他会如此沮丧了。
“这是哪?”转了个话题想缓和点尴尬的气氛,纤纤长指依旧游抚在缓缓起伏的肩背上,戎月忽然又是露齿笑得灿烂,他突然觉得……
这感觉,好像在拍抚着一只呼噜直响的猫咪,嗯,也许该说是只大老虎。
谁叫这男人总是强悍地以保护者自居难得有示弱的时候,他可是非常享受这偶尔角色颠倒安抚人的感觉。
没办法,男人嘛,总摆脱不了那点被需要的虚荣感。
天马行空转着念头,直到微沉的嗓音在耳边懒洋洋地响起,戎月才省起自己问了个问题。
“倚红苑,青楼,升斗小民上得起的那一种。”不知何时紧埋的俊脸已抬出臂肘,惬意地趴枕在双臂抱拢的被堆上,背上力度适中的揉捏让血螭舒服地眯起了眼。
“啊?”
“对呀,小隐于野大隐于市,谁想得到我们会藏在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追你哥的绝不会往这儿找,要找姑娘水准也没这么差,血皇那老小子更不可能来这种平民销金窟。”抬起头得意地一笑,对于这临时的藏身所在血螭显得很是自豪,然而片刻后却又皱着眉咕哝了句。
“再说要做总得找张好床吧,我可不要在山洞破庙的委屈自己。”
“……”窘然无语,片刻后戎月却忍俊不住地为这绝句妙言伸手掩上自己大咧的唇弧,若非这时候笑出声来太显得大有落井下石之嫌,他真会放纵自己笑滚下床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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