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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羊与狮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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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球轻轻一撞,黑球应声落袋,丁城脸上是少有的快乐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家为了找你忙得不可开交?”子默双手抱胸,无奈地瞪他。

“我不在乎。”丁城拿起巧可粉在皮头上擦了几下,示意服务生摆球。

“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

“谁答应的?”他皱起眉,“我可没答应过。”

“……”

他垂下眼睛,还在不停地擦着皮头:“我厌倦了,我讨厌当什么‘王子’!那根本就不是我,但他们还要我露出虚伪的笑脸——我实在受够了!”

“……”

“我不喜欢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摆布,我喜欢打半色球,可是他们偏要逼我打全色球,所以我宁愿不打。”

丁城一脸倔强,像跟大人赌气的孩子,子默想起相亲的那一晚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说过的话:我并不是讨厌你,我只是讨厌跟人打交道而已——任何人——不止是你。

也许他是个直白的人,却不是一个愿意说出心底话的人。

“那就去告诉他们!”子默走过去,一把夺过他的球杆,“如果不喜欢当‘王子’,如果不喜欢虚伪地笑,就告诉他们,告诉所有人——但是不要躲在这里。”

丁城看着他,蹙起眉头,不说话。

“还记得你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如果我不主动不努力是不会得到工作的,所以我开口求你帮我,你就真的帮了我,”她看着他,眼神坚定,“我很感激你,|(炫) (书) (网)|不止是因为得到了工作的机会,而是你告诉我应该说出来、应该更积极一点。”

“……”

“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说呢,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他们,你不愿意这样,你要做本来的你!”

丁城脸上的表情是愤怒、是不悦、是难以置信……可是渐渐的,他眉宇之间的那股戾气消失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有点茫然却也无可奈何的大男孩。

“好吧……”他垂下眼睛,“我跟你回去。”

子默笑起来,还是那么木讷,却多了几分自信。

这一天,他们工作到晚上,她没有像以前那样站在相机后面告诉丁城该怎么做,而是把棚内的音响声音调大,默默地看着镜头另一边的他,纪录每一个表情和眼神,同时也接受他所要传达的讯息。

拍摄结束以后,她看到丁城和他的经纪人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感谢的眼神——尽管那个眼神看上去还是有一种令人生厌的高傲——但她毫不在意,只是点头微笑。

回家的时候,她开车路过宠物商店,想了几秒钟,还是把车停在路边。

她买了几包狗粮,又买了些杂物,然后请店员送到项屿家里。

尽管那并不是小白,但它是另一个生命,一个……同样值得珍惜的生命。

八(下)

周六下午,子默又去了蒋柏烈的诊室,天气并不热,所以关了那台声响很大的空调,打开四面的窗以及电扇,一下子就凉快起来。

“这一周过得还好吗?”蒋柏烈坐在书桌后面,表情稍嫌沉闷。

“还好。”子默微笑。

他抬头看她,原本僵硬的脸上慢慢露出笑容:“咦,你好像慢慢懂得了‘微笑原则’。”

“那是什么?”

“就是尽可能地对这个世界微笑,这样你自己也会觉得快乐一点。被认为是怪咖并没有什么不好,被认为是不会微笑的怪咖,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蒋柏烈的古怪理论很多,子默有点哭笑不得。

“那么,”他接着问,“我们的项屿先生有什么让人觉得愉快的举动吗?”

“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小狗,长得很像小白。”

“……尽管我个人认为这招数很烂、很老套,不过也许对女生来说是有用的——所以,他打动你了吗?”

子默摇头:“当然没有。”

“因为……?”

“因为那不是小白啊。”她的说辞显得笨拙。

“小白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它只是一只狗。”

“也许它对别人来说仅仅是一只狗,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儿时很重要的伙伴。”

“?”

“我把它捡回来的时候,它还很小,在路边常常被人欺负……就像我一样。”子默眨了眨眼睛,没有丝毫痛苦,仿佛那个从小被排斥的孩子并不是她,而是其他的什么人。

“啊……怪咖的狗也是怪咖。”

“哦不,它并不怪,它的性格很温顺,只是偶尔贪吃而已……”想起小白的样子,她不禁笑了,“医生,你知道吗,它是处女座的。”

蒋柏烈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在桌上寻找那本已经被他翻得有点烂的书:“在这里……啊,这是一个挑剔又追求完美的星座。他们常常缺乏信心,在潜意识里责怪自己不够美好;然而他们天生的优点就是放得开。”

“医、医生,”子默插嘴,“我并没有要你——”

“——处女座的特色是有丰富的知性,做事一丝不苟,有旺盛的批判精神,是完美主义者。他们无论年纪大小,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及对未来的梦想——小白是这样的吗?”他抬头看她。

“其实,它——”

“——处女座强调完整性,不喜欢半途而废;对任何事都有一套详细的规划,然后一步步的实施并完全掌握。做什么事都很投入,而且好学、好奇、求知欲旺盛——它很喜欢往外跑,在不同的树干下撒尿或是勇于尝试新的食物?”

“是的,但是——”

“——然而他们天生较内向、胆怯和孤独;但只要自己能够确定时,便会变得比较大胆。”蒋柏烈满意地合上书,终于没有让子默插上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

“这样说起来,”他张了张嘴,“小白真是一只神奇的狗呢!”

“……蒋医生!”子默欲哭无泪。

“好吧好吧,”蒋柏烈换上一副严肃的嘴脸,“刚才你说你拒绝了那只狗是吗?”

“……不是狗啊!”

“对不起,我想说的是项屿——所以你拒绝了项屿用来讨好你的狗,事实是你想告诉他,有很多事已经不可挽回了吗?”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好比是一根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拿出来之后就应该丢掉,而不是再换一根不会卡住的鱼刺放进喉咙。所以你问我他有没有做让人愉快的事……”子默顿了顿,忽然俏皮地说,“仔细想想,他没有让我觉得不愉快,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蒋柏烈讶然看着她,眼镜挂在鼻尖,样子很滑稽:“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不一般。”

“?”

“你真的有点变得乐观了,”他推了推眼镜,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要知道‘乐观’并不只是懂得享受快乐,而是当遇到悲伤和痛苦的时候,仍然保有一颗积极的、勇于面对的心。”

“其实……”子默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塞到耳后,“我觉得不论是我,还是他,都还不懂得‘爱’的意义。”

“啊……”蒋柏烈用他修长的手指撑着下巴,这一声感叹仿佛是赞同,也是恍(书)然(网)大悟,“你现在能够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她看着他,有点迟疑。

“人常常会迷失自我的,好比说在大海里漂浮着,觉得自己就快要沉下去,于是拼命游到救生圈旁边,可是当你性命无忧的时候,又会想要其他的东西;或者说救生圈、木块和冲浪板同时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也不知道该抱住哪一个。最怕的是,最后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是在大海上随波逐流。”

“其实医生,随波逐流也没什么不好,如果那真的是自己的选择的话。”

“那么子默,你告诉我,你现在还相信‘爱’吗?”他看着她,一脸温柔,嘴角的弧度儒雅而淡定。

子默垂下眼睛,像在认真地思考,当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是一池平静的湖水:“医生,如果我说我还相信,你会不会觉得我傻……”

蒋柏烈微微一笑,说:“不,当然不!反而我觉得很感动……”

“?”

“我就好像是……”他仿佛真的被感动,一时语塞,“看到自己亲手栽培的盆景,终于长大了、成形了……”

子默撇了撇嘴,有点无奈:“这算是,什么比喻……”

“总之就是,当我伤心的时候,给了我一些安慰。”

“伤心?”她错愕地看着他。

“是啊……”

“为了什么?”

空气仿佛凝结了,蒋柏烈的眼神慢慢沉淀下来,默默地,好像心里有些不吐不快的话,但是又无从说起。

“医生……你怎么了?”子默担心地蹙起眉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一个闷闷不乐的他。

蒋柏烈苦笑着,眼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不知不觉已经三天了……”

“?”

“你知道吗,”他抬起头,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球场,用一种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已经三天了……他们都还没有查出来为什么我的冰箱开门时,内层的电灯不会亮。”

“……”

项屿推开厚重的门,夜场的灯红酒绿立刻映入眼帘,只不过时间还早,这里还没有到达最疯狂的时刻。他径直向吧台走去,两个男人正坐在吧台的角落里喝酒,理着平头的胖子是这里的老板。

“给你。”项屿把手里的信封丢在桌上,坐上高脚椅,问酒保要了一杯干姜水。

胖子打开信封,拿出几张照片看了看,点头称谢。

“是什么?”另一个人问。

“签名照……”

“签名照?!”

项屿干笑一声,说:“以后别再叫我去做这种事,丢脸丢到家了……”

老板交代酒保干姜水不要记帐,然后转身问项屿:“最近怎么很少来?”

“……没空。”他脸上的表情很平淡。

“你该不会是从良了吧。”

项屿忍不住笑起来,却什么也没有说,拿起一根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吸管插在玻璃杯里。

有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来到项屿面前,她的眼影画得很深,睫毛浓密,瞳孔像万花筒一样绚烂。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心想:这是一种新的隐形眼镜吗?

“跟我来。”女人抓起他的手臂,往对面的圆形沙发走去。

项屿没有挣扎,只是听着那清脆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他们来到沙发前,一群妩媚而耀眼的女人抬头看着他们,眼里是难以置信。

踩高跟鞋的女人仍然拉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耳边说:“帮我一个忙。”

“?”他再一次看她的眼睛,终于认出眼前的女人是于丽娜。

“这就是我男朋友。”于丽娜的声音听上去高傲而不可一世。

项屿抿了抿嘴,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配合地露出一个女人看了都会发疯的微笑。

沙发上的女人们果然都看呆了,于丽娜得意地微微一笑,宣布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要回去了——走吧,亲爱的?”

说完,她以一个非常性感的姿势转过身,拉着项屿走了。

“哇!真是太过瘾了!”一走出门口,于丽娜就兴奋地大叫。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他不敢苟同地摇头。

“虚荣心对于女人来说,就如同面子对于男人来说一样的重要。”昏暗的路灯下,于丽娜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显得她的眼睛异常深邃。

“好吧,”项屿从口袋摸出烟盒,点了一支,打火机那“咔嗒”的声音听上去跟她的脚步声一样清脆,“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

“上次心情不好,把你赶走了。”他尴尬地皱了皱鼻子,就是……子默去相亲的那个晚上。

于丽娜走近了一步,抬头细细地看他的眼睛,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如果这么说起来,你欠我的还很多呢。”

“……”

“你这辈子不知道放了我多少次鸽子。”

“我不记得了。”项屿平静地吐出烟圈,昏暗的灯光下,画面就像被定格了。

于丽娜微微一笑:“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不在意的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换成施子默,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吧。”

“……”他还是一脸平静,只是别过脸去没有看她。

“后来呢?”

“?”

“你跟她,后来怎么样了?”

“不关你的事吧……”

“啊哈,”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你终于也有碰钉子的时候——好开心啊!”

“……再见。”项屿狠狠吸了一口,把烟灭了,丢在路边的垃圾箱里,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安静的路上,只听到他那低沉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或许就像她说的,不在意的人或事,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喂!”于丽娜的声音响起。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她站在路灯下的阴影里,“我是说如果!”

“?”

“你真的,真的爱她的话……就对她好一点,两个人好好地在一起,过一种平淡的日子——那样就很好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他眯起眼睛,凝视路灯下的影子,但却只是看到那微笑的嘴唇,看不到眼睛。

于丽娜挥挥手,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快,即使踩着高跟鞋也还是那么快……

快到,他连一句“谢谢”或是“对不起”,都没来得及对她说。

“你真的要走这一步?”

项屿惊愕地凝视棋盘对面的陈潜,脑海里只有一个疑问:他怎么了?

俱乐部的包厢很安静,静得可怕。

陈潜瞪着棋盘上错落有致的黑白棋子,久久地说不出话来,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投降。”

项屿双手交握靠在椅背上,眼底是那种即使输也仍然保持着的从容:“有人给了你巨款让你把天下第一的位子交出来吗?”

“如果有的话,我想我会接受的。”陈潜揉了揉眼睛,神情落寞。

项屿沉默地看着他,隔了一会儿才说:“走,去我家喝酒吧。”

“?”

项屿没有问陈潜是同意或是拒绝,自顾自地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一副要走的样子。陈潜苦笑了一下,也跟着起身,只是动作还有点迟疑。

黑色的越野车行驶在高架路上,八月下旬的傍晚比起七月的时候,显得黯淡了许多。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开启,却完全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项屿看了看天空,说:“这个夏天很少看到太阳或月亮,每次抬头都只有大片的乌云,心情很低落。”

陈潜皱了皱眉头,有点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就在你发呆的时候。”

“有这么明显吗,”陈潜尴尬地说,“我在发呆这件事……”

“有点……”

“其实下棋是一项很适合发呆的运动,棋手们或多或少都有点以自我为中心的意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也被人说过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算好还是不好?”

陈潜耸了耸肩:“谈不上好或不好吧,只是也许会给自己或者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会吗?”项屿挑眉。

“或多或少……”

“所以你最近常常发呆就是在烦恼这件事?”

陈潜翻了个白眼:“每次跟你讲话超过五分钟我就有一种想把你嘴巴缝起来的冲动。”

项屿不知死活地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我承认天才的世界是你们这些普通人很难进入的。”

“……”

车子很快驶进公寓楼下的地下车库,停好车,项屿在后备箱里翻找着酒瓶,陈潜站在属于子默的那个空荡荡的车位上,说:

“你跟这丫头的战争结束了吗?”

项屿看了他一眼,低头抱起装了酒和杯面的纸箱,锁了车门,径自向电梯走去。

陈潜跟上去,两人一起走进电梯,沉默地靠在墙上,各自想着心事。

“我忽然想到一句话。”项屿说。

“?”

“女人心,海底针。”

“……”

“我自以为很了解女人,可是最后却发现——她们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陈潜是一脸的哭笑不得:“这说明你变得成熟了。”

“你在烦恼些什么?”随着“叮”的一声,项屿走出电梯,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房门,“难道也是为了女人?……啊!”

“?”

项屿把脸凑到陈潜面前,认真地盯着那双常常在棋局中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该不会——是在搞婚外恋吧?”

然而毋庸置疑的,迎接他的是一对白眼。

他转身走进客厅,“小白”从洗手间轻轻地跑出来,动作稍显笨拙,围在他脚边,不停打转。

“好了,乖乖,”他用一种哄人的声音说,“爸爸回来了。”

项屿走到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大袋狗粮倒在狗盆里,这些都是子默请宠物店送来的,他瞪着地上满脸焦急的“小白”,愤恨地想:现在她对狗,比对他还好……

“别用那种恶心的口吻说话,”陈潜坐在沙发上,“我觉得反胃。”

“将就点吧,”项屿安顿好小狗,开始洗手开酒瓶,“我能不能绝处逢生,就全靠它了。”

他拿着酒瓶和杯子做到陈潜对面,紫红色的液体流进透明的玻璃杯,让人很有立刻把它们都吞下去的欲望。

“不要干杯了,”项屿说,“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可庆祝的事。”

说完,他率先拿起杯子喝起来,陈潜苦笑了一下,也跟着往喉咙里灌酒。

“你跟顾君仪有什么问题?”

“……”陈潜举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会不会害怕有一天你爱的那个人不再爱你了?”

项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以为结了婚的男人是不会在乎那些所谓的‘爱’……”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总觉得一旦结婚男人慢慢地就不再珍惜女人了。”

“这只是你幼稚的偏见罢了,”陈潜说,“也许时间长了,那种热烈的感情不再有,但是心底还会牵挂对方,她已经是你生活的一部分。”

“你怕顾君仪不爱你?”

陈潜想了想,终于慎重地点头。

“原来,”项屿扯了扯嘴角,“我们的问题是一样的。”

“……”陈潜的表情仿佛在说,根本就不一样。

“你想让她重新爱上你?”

“也许……”

“如果她真的不爱了呢?”项屿的这个问题,像是在问对面的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那就……祝她幸福。”

项屿蹙起眉头,不满地说:“你这样也算爱吗?”

“……”

“爱是要争取,要跟她在一起啊!”

陈潜举着杯子,浅浅地喝了一口,眼里有淡淡的忧伤,却也带着温柔:“或许你现在不能理解,可是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那是另一种爱。”

项屿皱起眉,仿佛在说:我不会明白的。

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项屿打开灯,走到窗台前,看着黑暗的天空中隐约可见的星星。其实星星和月亮一直都在,只是每当夜晚来临,耀眼的阳光退却的时候,它们才慢慢浮现。

他忽然想起子默的话,她说,他曾带给她的伤痛永远都在,会不会,就像这夜空里的星星和月亮一样?

那么,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它们彻底消失呢?

这天晚上,陈潜走之后,项屿忍不住给子默打了一个电话,响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她不会接的时候,她却接了起来。

“……”

电话那头是一片沉默,她在听,但不说话。

“喂,”他苦笑,“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他想起很多个夜晚,当他搂着她的时候,她吃吃地笑,叫他的名字,或者用手指在他的肩胛上画圈……一股懊恼的情绪不禁在心底泛滥,如果时光倒流,他要为她做很多事,然后看着她的眼睛,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那么,她那木讷的脸颊会不会变得温柔,不再悲伤?

“……狗粮收到了吧?”她轻声问。

“嗯,那家伙吃得很香呢。”他低头看着脚边的小狗,眼里有一丝羡慕。

“不要给它吃太多。”

“哦,可是它不听我的话怎么办?”

“……那就拍它的头,教训它一顿,但下手别太重了。”

“可是我照顾不好它,”他坐在窗台上,看着远处的不停闪烁的霓虹灯招牌,“我连你也没照顾好……”

“……”电话那头是久久的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是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是对的。

“项屿,”子默说,“这就是你泡妞的招数吗?”

他摸了摸鼻子,嘴唇倔强地抿成一条直线,不想承认自己遭受了打击:“怎么?”

“比起于任之来,你的段数差远了。”

【天秤】

九(上)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沉默,接着“啪”的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

子默惊讶地看着手机屏幕,说不出话来。最后,她抓了抓头发,躺倒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白得发灰的天花板。

有人用指关节敲打着门板,她转过头,看到一个男人横在眼前——不过确切地说,那人是站着的。

“为什么要跟项屿说这些话?”子生靠在门上,眼神犀利。

“我以为你不在家。”她没有回答他,事实上,她有点怕这样的子生,尽管常常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却洞察一切。

“你们还是孩子吗,千方百计做一些让对方生气的事,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重要?还是说这就是时下最流行的‘玩暧昧’?别再做这些幼稚的事好吗!”

“……”她坐起身,蹙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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