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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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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顺默默地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蚂蚁般向前涌去。随即在复杂的地形前,以伍的编制分散成数百个小队,源源不断地开进充满死亡的战场,向对面的敌军发起猛攻。战斗几乎是在山岗的各个地方同时展开,无数的敌人以同样的小队涌现出来,士兵们在矮树和灌木之间遭遇,拼杀得异常惨烈。
他扭头向南望去,那边是一块方圆数千步的平坦空地,安罗珊与须卜破六浑各自统率骑兵,正到了殊死相拼的关键时刻。无论是安罗珊还是匈奴人,都吸取了先头部队交锋时的教训,此时在前进和后退中不断地分散聚合,宛如乌云一般变幻无常:双方都在竭力避免遭受重创,同时伺机咬住对方的要害。
骑兵们陷入了胶着状态。
高顺久随吕布征战,对骑兵运用,自有一套独特的办法。此时他面如古柏,看不出丝毫的表情变化,但心中暗自着急。
此时双方虽然还难分高下,但骑兵作战,关键在于战马——北地马耐力之强,可不是河曲马能够比拟的。再过一个时辰,马力逐渐消耗衰竭,双方的差距就会逐渐拉开,罗珊恐怕还有被击败的危险!
以目前战况来看,企图以罗珊为主力,突破匈奴人的边锋是相当困难的。如今之计,惟有改变突破方向,迅速击破当前敌人的左前伏步兵,割裂敌军主力与匈奴左翼的联系,才能扭转局面。
高顺确定了目标,随即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战场,此时山岗已经逐渐归于寂静,只是地面上倾注了无数的血肉,使得丘陵上红黄相间,堆积的尸体几乎都能把沟壑填平。
不到半个时辰,两千四百名士兵,就这样消失在这片吃人的丘陵当中。
“战斗之场,止尸之地。”高顺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向对面敌军的飘扬的旌旗看去,一边看,一边轻轻地念了起来,这是兵法大家吴起的金玉良言,“若能厉气,舍死当敌之锋,则敌之勇者不及怒我,敌之智者不及谋我,我反生而敌必死耳。”
“报!”几名士兵押解着一名犯人小跑上来,小声道,“戊字曲只有八十九人生还……曲长逃了回来,现已被捕,听候您的发落。”
高顺没有回头,他依旧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战场:“传令下去,立即斩首,提升该曲百人督接替他——倘若百人督已尽数战死,就提拔都伯,都伯若已战死,就提拔什长。整顿完毕之后,跟随下一拨冲锋的丙字曲休息,等待我的命令,随时准备上阵。”
听到即将被处斩,那被捆的戊字曲曲长用力挣扎。他气喘如牛,血透重衣,高声大呼起来:“高将军,高将军!我已尽力,但实在冲不上去!我一个人斩杀了六名敌兵,跟我同冲的五百名弟兄,几乎全都阵亡了!对面的狗崽子在暗,我们在明,一会儿不知道从那个老鼠洞里就钻了出来,实是冲不过去啊!”
高顺回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刺得他不由倒退了一步。
“冲不过去?”老将军转过头,仍然聚精会神观察着对面,“徐说,自打来到中牟,你就跟随我,也算‘陷阵营’里的老人了。可是你现在看看,你说得这话,你还配是我“陷阵营”的勇士么?”说到最后一句,他声色俱厉:“砍了!”
“且慢!”徐说奋力挣开刽子手按在他脖颈的手掌,大声道,“与其死在自己人手里,我徐说宁愿死在战场上!您看在我往日冲锋陷阵的功劳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罢!”
高顺背对着他,听到他充满悲愤的哀求,不由全身一颤,想到自己得知奉先公去世后绝食的时候,徐说等一干老部下长跪榻前不起的情景。那时他哀求自己进食,也就是这副口吻。
但不杀徐说,又何以治军,何以统驭众人?
高顺内心犹如油煎,长叹道:“徐说,你向来骁勇,战功不少。但军法中奖惩分明,含糊不得……你的家眷,我会为你保全……”他不忍再说下去,用力将手一摆。
刀光闪动,徐说一颗圆睁怒目的人头,登时滚落在地上!
高顺没有回头,实不忍看到徐说身首异处的惨状。他长吸了一口气,厉声道:“将徐说首级传阅全军,戒育所有将士,今日一战,绝无退路可言!”
他顿了顿道:“传令给都尉龙步,让他率领丙字曲即刻杀上去,抢占对面那三条丘陵的低岭!途中每条山沟,每个山坡,每一棵灌木矮树的后面……每个角落之敌都必须肃清得干干净净!”说到这里,他一指远处丘陵飘浮的敌军旗帜:“告诉那些小子们,半个时辰之后,本将军的双脚要踏在那旗帜上,清点敌人的首级!”
震天的战鼓也不知第几次被擂响,新的攻势开始。
飘扬的旌旗下,伍习将水壶中仅有的水倒入喉咙,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随即向对面连绵的丘陵望去。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真髓是打算从联军左翼寻找突破口,打算将我军全驱赶到黄河里去!他恨恨地想。自己早就劝过主公,不要太过信任钟繇。那厮一个从未临阵的朝廷公卿,书是读过一些,鬼主意或许有一些。但又怎会知道两军对垒千变万化,临阵的诸般随机应变?
好在自己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不但没有按照钟繇预定的作战计划冲向敌阵,反而前进到此处停滞不前,利用复杂的地形布置兵力,严密防守,这样或许可以为反败为胜赢得一丝胜利的机会。
假使自己能再多坚持几个时辰,须卜破六浑又能击败敌人的骑兵队……他不敢再想下去,现在谈“假使”根本就不具备任何意义:对面的敌人虽然并没有出众的谋略,但那种毫无花哨可言的硬攻死拼,却着实令人胆寒。他们不间断地投入这一地形所允许的最大限度兵力死拼,这种连续进攻猛烈之极,迫使自己只能不断地消耗、消耗、再消耗。
此时手头剩下的可战之兵还不足五百,兵力已经濒临枯竭。
喊杀声在不断迫近。
山岗下面,身着皮甲皮兜、手握盾牌长刀的敌军士兵,打着“高”字旗号,宛如猛虎一般在丘陵和沟壑之间敏捷地穿梭靠近。他们虽然不断有人倒下,但人数众多,踏着鲜血和死尸,竟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此时从上面看去,仿佛整片丘陵都动了起来!
伍习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抽紧,手心出汗:久闻吕布麾下前锋大将高顺勇锐无匹,统领千人挺刃冲击,却能覆三军之众,斩万人之将,因此号“陷阵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尽管自己设下了那许多埋伏和圈套,但无论是陷阱伏击还是正面肉搏,任何手段都不能阻止敌人步步紧逼的强悍攻势。
不知后退和畏惧为何物、只识冲锋死战的高顺军犹如一柄大铁锤,只是一下接着一下地重重捶击过来,虽然招法简单无比,但却着实难以抵挡。而自己就仿佛一枚钉子,随着抵抗之势逐渐衰弱,正被铁锤不断地钉入土中。
他忽然想到,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么?整个联军左翼总共七千人,而自己以两千五百本部人马的弱势兵力,凭借地利抵挡了高顺发起的十余次猛攻,杀敌数量只怕已超过了己部的总数。即便此时失守,单以战绩而论,已经足可向主公交代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伍习自己就推翻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假使这片丘陵失守,那么联军军阵的整个左翼就被切割开来,联军的主力将会被包围在黄河岸边,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此时纵然是守不住,也决不能退缩!
他咬牙刚刚下达了死守的命令,却忽然发现士兵们正不断从埋伏地点掉头跑了出来——在敌人这样连续不断的无情攻势下,他们从心理上首先崩溃了。
望着部下们如鸟兽散,伍习呆呆地站立在自己旳军旗下。他拔出刀来,想要斩杀几个兵卒立威。但放眼望去,兵败如山,数十成百的士兵在向后面逃窜。自己却又怎么杀得完?
正在绝望之际,他却猛然发现,一支将近六七千人的军队正自东南侧后的方向,以疏散队形迅速靠拢过来!
伍习大喜过望,心跳加速,努力瞪大眼睛向那边张望:自己三番五次催请中军发来救兵,莫不是主公调拨马铁将军的侧后卫军,前来接应我么?
但希望总是失望之母,随着那支部队的逐渐靠近,伍习只觉得自己这颗心随之从九天之上笔直地摔落,变成了齑粉。
那部队的旌旗上写得明明白白,“邓”、“魏”!
握刀之手微微颤抖,长刀反射着初升的太阳放射出凛凛寒光,但伍习将之举了又举,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目标。他狂笑一声,反手将刀往脖颈下面一勒:此刻惟一要砍的,就是自己的脖子。
第二卷 大浪淘沙 第十六章 黑手
由于河道向南弯曲的地形,联军右翼与徐晃的部队真正接触的只有呼衍折里带的右前锋:身为右前伏的眭固是重装步兵,远不如匈奴骑兵行动迅速,因此落在了折里带军的后面,整个联军右翼被拉成了一条纵列。当被徐晃部与联军右翼接战的时候,眭固就这样被堵在了后面。
如此一来,徐晃的四千名士兵所面对的,只有呼衍折里带的三千匈奴轻骑。
徐晃先将自己的部队布置成了一个向后弯曲的偃月阵形,对前进的呼衍折里带军形成了半包围,匈奴军尚未进入弓箭射程,孟津塞石砲机的砲石已不断落在他们中间。配合着弩机集中攒射,徐晃指挥着偃月阵自三个方向对敌人不断收紧圈子,逼迫得右翼匈奴人不住后退,与身后的眭固军拥挤在了一起。
陷入窘境的呼衍军狼狈之极。
前方徐晃军形成半圆形的包围、后面死死堵住去路的友军眭固,使得匈奴人丧失了机动灵活的部队优势。再加上不断有砲石从天而降,严重扰乱他们的心神,使得折里带连整合部队都变得异常困难。若不是徐晃部忌惮匈奴骑兵的快马利箭,所以并不逼迫太甚,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也说不定。
可是直到此时,被堵在呼衍军后面,身为右前伏的眭固军却迟迟不动,既不想如何前进到阵头支援,也不想如何才能让开通路,使得匈奴人能够得到喘息的机会。
“见死不救,汉狗没一个好东西!”折里带恨恨地低声咆哮,“我早就同单于说过,根本就不该为天杀的汉狗作战!等这一战结束,我立即就回平阳的单于庭。单于若是不同意,要降我的罪,我就带着呼衍部去大草原,像宇文部一般去投靠鲜卑人!”
但此刻实在不是发泄怒气的时候,折里带虽然嘴上乱骂,却也不得不低头:“呼衍奴,你权且代我指挥部众,我去找那个汉狗,要他赶紧让开道路!”说着掉转马头,催马向部队后面的眭固军飞快跑过去。
虽然南匈奴挛鞮王室仍然对大汉表示臣服,但诸部中似折里带这般憎恶汉人的却越来越多了。
一开始呼韩邪单于率部内迁并州的时候,天朝对匈奴着实不坏。那一年大灾,全族饿死三万余人,是当时的天朝皇帝赠予粮食和布帛,协助匈奴度过了难关。
但是自从协助天朝将北匈奴远远赶走以后,单于屡屡上书请求回归故地,可是每一次等待回来的结果,都是深深的失望——天朝皇帝不希望我们回草原去,他只希望我们能替他把守北方的边疆,不断地为他派出英勇的战士,却替他和那些不肯臣服的羌人、乌丸人又或是鲜卑人作战!
自从南迁以来,数万匈奴优秀的武士在单于为天朝皇帝的作战中死去,族中增添了多少孤儿寡妇。熹平六年对鲜卑檀石槐一役,一万匈奴男儿随同使匈奴中郎将出征,结果血染草原故土,兵败战死者十之八九。谁想到中平四年,天朝皇帝又要征发匈奴将士,去打什么勾结鲜卑造反的张纯!
就是因为天朝皇帝那次的征兵令,使得十余万匈奴部众群起反抗,还杀死了挛鞮羌渠单于。此后挛鞮氏的于扶罗与须卜氏的骨都侯分别被拥为单于,彼此互相攻杀。直到须卜骨都侯、于扶罗先后病死,挛鞮呼厨泉登上单于宝座,才使得这场大内讧告一段落。
每每念及此事,折里带就觉得胸口发堵,愤愤不平:当初诸部大会的时候,呼厨泉当着诸部族长的面,痛痛快快地保证从此不再同汉狗有任何来往。可为什么现在却又变了心?
眭固骑在栗色战马上,虽然手下的将士们都是铁铠重牌,可他却仍然身着布衣,额头系一条黄带,保持着原先盘踞山中时养成的习惯。
这位山贼出身的中郎将显然在张杨手下一直处尊养优享受惯了,比起几年前活跃在黑山时胖了整整一圈,脸上横肉丛生,一嘴络腮胡子。自从率领黑山军起事之后,他先后被曹操袁绍打败,后又为张杨收编……经历了这么多挫折的眭固,已不复往日的粗野蛮横,圆圆的胖脸上总带着和蔼可亲的微笑,惟有偶然眼中精芒如电一现即隐时,才能找回一点昔日杀人不眨眼的剧寇“诡兔”的影子。
“将军,我们这般按兵不动,恐怕不好跟匈奴友军交代罢?”旁边一名文士打扮的骑士策马来到他身旁,不安地问道。
眭固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里的黑泥,闻言笑了起来:“魏种,这事自有我的道理,不用你来操心——我另有一事向你请教,我眭固是个老粗,要管理手下几千号子人,常有账目不清的现象,很是为此头痛,你有什么好的法子么?”
魏种不禁愕然,眼前战况十万火急,他却忽然谈起军中账目来!但回想起来,自从跟随了眭固,自己竟从来没有揣摩透他,这个人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将军垂询,又不能不答,他只得无奈道了声是,一五一十地说起管帐的诀窍。
眭固笑眯眯听着这位幕僚述说如何管帐,索性不住向魏种问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问题,可是他一双丝毫笑意都没有的锐利眼睛,却始终没有从前方移开。此时看到折里带怒气冲冲的身影,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呼衍将军!”他丢下犹自喋喋不休的魏种,拍马迎了上去,大声道,“将军怎么忽然跑到小弟这里来了?中军处传来军令,情况有变,兄弟正要去找你呢!”
呼衍折里带本来满腹怒火,正要大兴问罪之师,不想眭固竟抢先一步,他不由一愣:“怎么?是什么事情?”
此时眭固那圆圆的胖脸已被忧愁和焦虑拉得老长,低声道:“是从我主张府君处传来的消息,贵单于呼厨泉在冲锋时不慎身负重伤,他昏迷之前,要你……”战场上万人呐喊厮杀,眭固说到后来声音又越方越低,最后几个字根本听不清楚。
折里带怦然心动,莫非是呼厨泉终于后悔前来,令自己率部回单于庭,回大草原么?
他喜形于色,赶忙凑过身去,急切道:“单于要我怎样?”话刚出口,只觉得左胸一凉,随即一阵剧痛袭击了他。
当意识稍有恢复的时候,眭固笑眯眯的声音仿佛自万里之遥处飘了来:“要你去死。”
折里带觉得,好像自己现在正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但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能肯定这是不是真的。随着黏稠的血液从胸口伤处中不断涌出,一股冰寒彻骨的感觉逐渐包裹了全身。
凄厉呼啸的寒风,洁净透亮的蓝天,辽阔无边的大地。
苍鹰翱翔,野马飞奔。
奇怪,这不是二十多年前,十几岁的自己跟随父亲呼衍王出征鲜卑檀石槐的时候吗?
这就是我们本来的家乡吗,为什么天朝大皇帝不让我们回来呢?幼小的自己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亲切。
折里带,你记住。父亲的额头上布满了皱纹,宛如刀子刻出来的一般,他的声音低沉而忧郁。天朝皇帝最不希望的,是我们匈奴万一回到了草原,又会出现第二个象冒顿单于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
说这话的时候,父亲的眼睛投向一望无际的远方,那里是永远野性难驯的土地,那里生存着永远野性难驯的男儿。
……
“别跟木头似的戳在那里发呆,”眭固一边擦拭着长刀上的血迹,一面转头向呆若木鸡的魏种,“传令下去,分出一千名将士立即上前支援呼衍军后撤。通报他们呼衍将军刚刚被流箭射中,已经阵亡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漫不在意,仿佛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其余人等迅速向侧后移动,去和杨丑军汇合。”
当呼厨泉得知呼衍折里带“阵亡”的消息,他刚刚在张杨军的掩护下抢到一匹战马,纠集了数百残兵狼狈逃回中军,却被马超截住。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马超对这位落魄单于连正眼都不望一眼,冷冷道,“呼衍折里带遗留的一千八百名部众目前正由他的从弟呼衍奴统率。但呼衍奴得知兄长丧命的消息,认定是单于的过失,还公然宣布呼衍氏要从此脱离单于。为了避免内讧,我同意了他的请求,目前呼衍氏部众已经调拨予张府君指挥。”
此时他已经不必再给落水狗一般的呼厨泉任何好脸色,所以吐出的每个字都是命令口吻,极力表达对呼厨泉的蔑视,以及自己高高在上的统帅地位。
呼厨泉面色灰败,忧心忡忡,已没有精力去跟他计较细枝末节的态度问题。
自家人知自家事,匈奴单于与天朝皇帝不同,自己固然是全匈奴的统治者,可同时也必须受到各个氏族部落的牵制。全匈奴大小氏族部落共有一百多个,作为王室的挛鞮氏只不过是其中比较大的一部而已。除去挛鞮氏之外,匈奴还有三大贵族:旧贵族中仍然显赫的呼衍氏、兰氏,以及新贵须卜氏,其余小部落们分隶属挛鞮氏和这些大贵族们。如果得不到诸部的认同,那么别说治理全族,就连宝座也无法保全。过去还有天朝皇帝的册封确保挛鞮氏的地位,可自从中原大乱以来,天朝皇帝再也无力插手匈奴内部事务。先代单于挛鞮羌渠被杀,须卜骨都侯被众部拥立为单于,就是明证。
这次跟随自己出征的,全是本部以及臣属挛鞮氏的小部子民,竟然死伤殆尽……右贤王去卑是自己的叔伯兄弟,他的铁弗部兵强马壮,是挛鞮氏的重要武力,但如今下落不明,已凶多吉少。此番自己给予折里带呼衍骨都侯兼任右大将的权力,这才总算拉拢住呼衍氏,得以在诸部大会上获得较多部落的赞同,顺利即位单于。如今折里带一死,呼衍氏部众又宣布脱离自己……
如此一来,我挛鞮氏还有什么力量压服全族,成为全匈奴人的单于?
呼厨泉不由失魂落魄,头重脚轻,整个人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断了羽翼的秃鹰,转着圈地从云端坠落。他自己都不敢置信,仅仅几个时辰之内,自己竟由踌躇满志、趾高气扬的撑犁大单于,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丧家犬。
马超在一旁冷眼看着呼厨泉脸色从青转白,又从白转青,胸中大是快意,又不禁从心底泛起怒气。
原本老子在你面前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能够打败真髓,可瞧瞧你现在这副熊样!老子那许多时辰的闷气难道就白受了不成?
他上下打量着垂头丧气的呼厨泉,眼中凶光闪烁,只微微迟疑,随即改了称呼厉声喝道:“呼厨泉,你前锋军作战不利,折了我大军的军威,该当何罪?”
呼厨泉此时脑子里乱成一团,已六神无主,猛地听他这么声色俱厉地询问,竟然一个字也没有答上来。
“来啊,立刻将呼厨泉给我拖下马,按照军法,立即处死!”马超看他此时那副模样,这份痛快实在难以言喻,说话时难以掩饰,两边嘴角都向上翘了起来。说到最后一个“死”字,更伸手并拢五指,用力作出砍头的手势。
随着这声招呼,左右冲上七八个羌人士兵,还不待呼厨泉有所举措,七手八脚就将他自马鞍上拽了下来!
呼厨泉直到此时才猛然警觉自己身处险境。他大声怒骂着反抗,却无济于事。随着关节几下剧痛,他人已如倒空的麻袋一般被丢在马超的马前,用尽力气却再也爬不起来——这几人都是马家亲兵,由马超亲自传授武艺,个个都是力伏九牛的壮士。此番在马超的示意下,扑上来刚一拿住呼厨泉,立刻就将他手臂膝盖的关节全扭脱了臼。
在场的二十几名呼厨泉的亲兵大惊之下,拔刀上前。
但还未等他们动手,护卫在马超周围的羌骑兵数十条长矟一齐探出:匈奴人只发出几声微弱的惨呼,就已人连人带马瘫倒在地,变成了肉泥。
不远处那几百名跟随呼厨泉逃回的匈奴残兵在刚才已都被缴了武器,此时正不明所以地向这边张望。
看着昨天还耀武扬威的匈奴单于,此时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哀嚎,马超兴奋地用红舌舔了舔雪白的牙齿,仿佛一头嗜血的猛虎:“统统杀掉,一个都不要留!”话刚说完,已迫不及待地纵马从呼厨泉的身体上践踏了过去。
马超闭起眼睛感受着马蹄跺在肉体上那种奇特的松软,单于的垂死惨呼声伴随着骨骼碎裂声回荡在他的耳边,真仿佛天籁一般。
胡狗,这回知道马爷爷的厉害了罢?
看到所有手无寸铁的匈奴残兵尸横就地,心情稍微舒畅些的马超向四方远望:由钟繇指挥的中护军仍然在向前敌诸阵不停发布各种命令,还没有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变化;沿河作战的右翼军和张杨的前路军还在和敌人纠缠;而西南方向伍习的前伏军以及须卜破六浑军由于被复杂的山岗地形挡住,尚且看不到战况,但料想也强不到哪里去;眼前惟一可虑的,是侧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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