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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真髓传-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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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一百名士兵,好好保护钟先生,别让他累着了。”

等到杨丑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的钟繇拖了出去,大门再度闭合之后,马超这才转头重新走进温泉。汤池的温度,以及到手的土地和军队,这一切都令他神清气爽,倍加舒畅。

他一面闭目养神,一面笑道:“此番若不是先生差遣杨丑通风报信,只怕马超还要中了这帮小人的圈套,虽然他们不见得能够得手,但是在下照样感激不尽。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董先生何以恳求我留那钟繇的一条狗命?”

“马将军想问的,不只是这句罢?”一个柔美如女子的嗓音轻轻地自汤池角落里传来,正是那适才被钟繇错认成张杨的黑影所发,“为何不问问在下,何以帮助您这个‘弑君’的逆贼?”

听到最后那句话,马超连眼睛都没有睁开,脸色却沉了下去,冷冷道:“既然先生替我问了,就请自问自答罢。”

那姓董之人丝毫不以为意,仍然是平平淡淡道:“天下丧乱,礼纪崩坏,汉室气数已尽。所谓秦失其鹿,天下人共逐之。因此先后有董卓、李傕胁迫天子,企图成立霸业。将军即便杀了小皇帝,其实也不算怎么一回事,相反还比他们看得更远了一步。什么弑君十恶不赦,只不过是那些遗老遗少们的嗟叹悲鸣罢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震得马超顿时睁开了双眼。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犯下弑君罪行,只不过乱兵冲击中不得已的事情,日后每每想起,无不暗地里后悔莫及。但想不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竟然轻轻巧巧就从此人嘴里说了出来!

那董先生继续道:“不成惊世骇俗之事,何以成惊天动地之人?将军不世豪杰,所以董昭愿辅佐将军,建立万世功业。”

马超愣了一会儿才咂出话中滋味,不由放声狂笑起来:“好!倘若我真做了皇帝,董先生,你便是大将军!”

除了建立新朝,一统天下,还有什么可以差比成“万世功业”?

水雾朦胧之中,看不清董昭的表情,只听他恭恭敬敬道:“多谢将军提携之恩。只是关于杀那小皇帝之事,我等还需要隐瞒——并不是将军做得不对,而是公开的时机尚未成熟。”

马超苦恼道:“实不相瞒,说起此事,我不少重将都当了真髓的俘虏,他们中间有几人知道此事,难保不会泄露出去。”

董昭笑道:“将军毋庸自疑。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逆贼云云,全凭一张嘴而已。他们若敢说将军是逆贼,将军大可将罪过推到大反贼韩遂头上,说自己虽然破城,但对天子落力保护,已经归顺了天朝,真正弑君凶手乃是韩遂,自己全然不知。那韩遂乃铁羌盟盟主,早就是汉室数一数二的反贼,向东进兵原本又是他的命令,即便是想赖也是赖不掉的。况且天下土地这般广阔,难不成韩遂还能特地为此事跑来与您对质么?”

马超闻言大喜,笑道:“董先生说得对,还是您有头脑。”他顿了顿道:“不过钟繇那厮对我知根知底,又是汉皇帝的官吏,不杀他灭口必定会有后祸呐,您为何执意要放他?”

随着池水声响动,董昭分来雾气,来到马超的面前,大剌剌往水中一坐。他身材并不高大,虽然仍是眉清目秀,但眼角已出现微微的皱纹,应该已有四十多岁的年纪。

董昭并未直接回答马超的问题,而是伸手拨拢热水,闭目感受着温泉的热度,缓缓道:“将军可知道这钟繇的身份?”

马超闻言不屑道:“汉皇帝的黄门侍郎、我军的牧奴、联络张杨那死鬼打算除掉我的一个自不量力的白痴……还能是什么?”

董昭仰天大笑,许久才停了下来。

马超流露出欣赏的眼神:自己东征西杀,所遇之人没有不闻风丧胆的;而这个董昭亲眼看着张杨人头落地,钟繇被吓得屁滚尿流,却仍然能泰然自若谈笑自如,确实不俗。

董昭依然闭着眼睛,缓缓道:“实不相瞒,钟繇乃是您的一张王牌,只是您自己尚未发觉到罢了。”又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这钟繇钟元常,乃是颍川长社人。当年阴脩为颍川太守,任钟繇为功曹,与主簿荀彧、计吏荀攸、郭图一同共事,此四人再加上荀谌与辛评,都是同乡,相交甚厚,并称‘颍川六友’。”

他睁开眼睛,看着马超微笑道:“将军,如今关东势力最强,莫过于袁绍与曹操的联盟。颍川六友中的郭图、荀谌与辛评,现下都是袁绍的心腹重臣;而荀彧则是曹操的头号谋士。将军想想,倘若杀了钟繇,便是公然与颍川士为敌,这与得罪了袁绍、曹操又有何分别?将军您的威武神勇海内皆知,虎视鹰扬,当然不惧此二人。但为了一个腐儒,平白树立两个强敌,这岂不是非常不划算?”

看马超似乎意动,他又问道:“将军与真髓打了这么多仗,胜负姑且不论,自以为比真髓如何?”

马超被这句问话分了心神,过了许久才恨恨道:“真髓诡计多端,也不算什么真才实学。只可惜我现在兵微将寡,被这厮穷追猛打,始终未能得到充分休整,否则定要将这小贼抽筋剥皮不可!”

董昭点头道:“着啊,我看真髓决计胜不过将军,只不过这小子善于捕捉战机,一旦发现对手稍有漏洞就一口咬住死不松口,决不容对手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将军此刻所亏欠的,其实不是别的,正是时间。将军试想,如果您能重用钟繇,与颍川士达成友好关系,那也就是与袁绍、曹操开辟了同盟的桥梁。倘若袁绍、曹操能从侧面牵制真髓的发展。而我等趁机休整军士,拓展土地,休养生息个一年半载。那小子还能逃出将军的手掌心去?”

马超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长出一口气道:“董师莫非是天人,竟能想出这等妙计!”

此时他虽已被董昭言语所打动,改口尊董昭为“师”,但毕竟心中仍有一点迟疑,又道:“钟繇认定我弑君,所以视我为死敌,若是不肯为我所用,那有如何?”

“若说钟繇对朝廷毫无忠诚之心,那是胡说八道,但若说他忠贞不屈,却又未必了,”董昭胸有成竹,不屑道,“他若真是那等忠贞烈性,哪里还轮到将军动手,先前的董卓、李傕、郭汜,一早将他砍了。又怎可能节节高升,成为黄门侍郎?若说他一心一意只为小皇帝报仇,那更是无稽之谈——春秋时期的要离刺杀庆忌,那要离瘦小干枯,丝毫不会武功;而庆忌却是万人莫当的壮士。要离用妻子之死和自断一臂骗取了庆忌同情和大意,后终于乘其不备,刺杀了庆忌。钟繇若是一心杀将军‘匡扶大义’,哪里还用联络什么张杨,以将军自恃武勇而麻痹大意,他只消做到要离的一半,也足以成功了。”

马超听他这么放肆地品评怎样刺杀自己,心中颇为不乐,但仔细琢磨,却知道董昭字字珠玑,绝非妄言,不由暗自心惊。

董昭又笑道:“钟繇这等人学识渊博,脑筋是很灵活的。须知这脑筋活络之人,绝不甘心轻易就死。因此他既要忠君爱国,却又想着如何明哲保身,心神就难免游离不定,这样做事难免瞻前顾后,胆气不足,还怎么可以成功?今日将军将他吓得肝胆俱裂却饶其性命,实在明智之极。如果再好言劝慰几句,将弑君的所有干系转嫁到韩遂头上。如此一来,钟繇的人生哲学全部可以实现——既全了忠孝之心,又能留得性命,那么他非但不敢记仇,只怕更要对将军感激涕零才是。”

说到这里,董昭傲然一笑,“董昭以性命担保,他今后决计不敢再动妄念,将军要东他便乖乖向东,要西他便乖乖向西。钟繇此人名望才学都是一流,如今能使他俯首听命,更增添了夺取天下的把握。”

“董师果然厉害,”马超听得心花怒放,“有你为我出谋划策,天下还有什么能令我马超畏惧?”他笑声逐渐停顿,皱起眉头道:“真髓、韩遂这两个贼子,都是我强仇大敌,只可惜我力量薄弱……董师,眼下我该怎么做才能迅速壮大?”

董昭笑道:“这有何难?河内郡西靠河东、北接并州、东临冀州,乃是天下膂梁。以将军神武,向西北收拢羌、胡、匈奴;再利用钟繇的关系,向东连结袁、曹;此地战乱较少,户口充实,我等并力开垦放牧。如此不出三年,便可有十万甲兵供将军驱使。”

他温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只需要三年?眼下将军只要忍耐一时之气,先与真髓罢手言和,将来自然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马超叹气道:“董师说得确实有理,但真髓若不愿跟我结盟,却要来发兵攻打,那又如何是好?”

“真髓发兵攻打河内,根本不可能。”董昭摇头道,“将军试想,真髓虽然目前全据河南尹之地,可是连年战乱饥荒,现在的洛阳只是一堆废墟,人口离散十之八九。想要收拾残局,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况且他西有韩遂虎视眈眈,东还有随时反噬的曹操,自顾不暇,还有什么能力干涉我河内郡的事务?”

他哈哈笑道:“真髓穷兵黩武,虽屡战屡胜,但是单凭中牟那一点点垦田,又怎能支持他数万的军队调动补给?先前在孟津口对峙数月,只怕现在粮草都快枯竭。他此刻最需要做的,是如何自洛阳南下,夺取富庶的南阳盆地以为资本。他不北伐则已,但凡北进河内,董某管叫他匹马无还!”

说到这里,董昭一捋胡须,微笑道:“只怕将军还未开口,真髓自己就要上门求和也说不定。”

马超两眼放光,长出一口气道:“董师这一席话,令马超茅塞顿开。记得幼年时阿爸为我念《史记》中的故事,但直到如今才算明白,什么叫做‘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还请董师屈尊,在我军中担任征东司马!”

他还未说完,忽然门口小校大声道:“报!河南有真髓的使者求见!”

马超先是一怔,随即骇然拜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董昭行了一礼,低声道:“董师果然料事如神,在下这就去与那使者谈论议和之事,您请自便。”

董昭微笑不语,双手抬出水面向马超略一拱手道:“不送将军了。”

马超走后许久,他才慢吞吞地爬了上来,擦净水珠换好衣物,径自背着手走出大厅,在一路上士兵的恭敬行礼中,施施然走回自己的府邸。

刚到家门口,早有士兵来报,杨将军正在书房等候。

董昭信步踱入书房,对杨丑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钟繇已经安置好了?”

杨丑看他推门进来,忙不迭站起身,垂手肃立道:“是,都已遵照先生的嘱托。”

董昭点了点头,走到榻上坐下,问道:“听你说,张府君还有书信给我,要我率军前来相助?”此番张杨出征,他受命总领河内郡务,听说联军战败就立即秘密赶到温县,直接与马超勾结在一起。之所以对张杨的举动了如指掌,全赖杨丑居中传递消息。

杨丑称是,从怀中取出一卷木简双手呈递上前。

董昭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都是血迹,分明是张杨刚刚写成,就仓促被杀。

他没有打开看,而是将沾血的简书往案几上一放,在上面轻轻地拍了两拍,沉痛道:“张府君心地淳朴善良,乃是个大大的好人。我自从到河内郡以来,承蒙他的关照,这次实在是迫不得已——改日你也跟我同去,向府君的尸身拜上一拜罢。”

杀人者居然还要拜祭被杀者,此言一出,连杨丑也不禁默然。

董昭看他那副神态,颓然挥手道:“罢了,你不知我心。”

说着起身走到窗前,从窗下笼中捉出一只鸽子,又从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信件,小心翼翼地扎在鸽脚上,将那鸽子放入夜空。

看着灰色的小鸟逐渐消失,他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仔细想来,主公真是深谋远虑。

河内郡北接并州,南连洛阳,战略意义非同凡响。太守张杨乃是袁绍的盟友,又曾与吕布关系密切,对主公敌意不浅。倘若将来主公与袁绍一旦决裂,袁绍并州之兵就可以在张杨的协助下自河内直趋洛阳,威胁兖州的侧翼。

张杨这一死,无疑是斩断了袁绍的一条重要手臂。

况且眼见真髓的势力一日大过一日,扶植马超取代张杨扎根于河内,更有牵制真髓的妙用。

此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之计也。

只是有一点却超出了董昭的想象:马超竟杀了匈奴单于和贵酋呼衍奴,并吞了匈奴部众。这个变数虽然对全局影响不大,却颇能看出此人狼子野心,凶狠果断。自己又略微言语试探,他果然吐露了并吞河东匈奴的意向。

想到此处,董昭冷冷一笑,任马超再怎么凶狠悍勇,其实也不过是主公手掌操纵的一枚棋子罢了。

杨丑看他做完这一切,才上前道:“启禀先生,此番孟津口一战,杨某有一事一直觉得不对,还未向先生说明。”

董昭一怔道:“什么事?”

“是关于呼衍折里带之死。”杨丑恭敬道,“根据那天眭固军传来的急报,呼衍折里带被真髓军流箭射杀。当时呼衍军作为右前锋,后路为眭固军的右前伏阻断,所以无法后退,阵亡倒也无可厚非。但小人在眭固军中有几名亲信,他们亲眼目睹,呼衍折里带当时前往眭固的旌旗,要求眭固军后撤让路,一直未曾返回自己的军队,他的死讯随即传出。想那眭固军距离阵头甚远,就算是用巨弩也不能及……”

董昭赶忙打断他问道:“自从你们跟随张府君去孟津口之后,可曾见到眭固与马超之间,有什么异乎寻常的会谈么?”

杨丑尚未说完,他就确定呼衍折里带必是眭固所杀无疑。只是眭固与匈奴素无来往,又为什么要杀死折里带呢?莫非指使他杀人的竟会是马超?从时间判断,折里带一死,马超随即杀了呼厨泉,若说眭固已为马超所收买,二人串通一气谋求并吞匈奴部众,并非绝无可能。但依照马超的鲁莽性格,有可能拟定出如此缜密的计划么?

“绝对没有,”杨丑苦思半晌,断然摇头道,“那段时间里眭固寸步不离张府君左右,甚至自五社津败退回来之后,马超也没有跟他有任何联络的迹象。”

“你这条消息果然重要。”董昭慢慢回到榻上坐好,“现在眭固人在哪里?”

眭固投奔张杨是几年前的事。黑山诸贼向东侵犯魏郡,于毒、白绕都被当时担任太守的自己打垮,惟有这个眭固见事不妙,早早逃之夭夭,率部投奔了张杨。这个剧寇素来以心思诡秘著称,他这么做,究竟是盘算什么?

眼下联军之中,惟一剩下的匈奴贵酋就是须卜破六浑。莫非此事与南匈奴内部的权力斗争有关?

杨丑道:“自从昨日傍晚,他就去了东面山岭打猎,若非如此,也无法轻易刺杀张杨得手。”

无数念头飞速转过,董昭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缓缓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去看一看马超与真髓使者的议和情况——杨丑,你记住,必须盯紧眭固的一举一动。平时他吃什么,穿什么,都与哪些人交谈,经常去哪些地方……全都必须一一记录,等我过目。”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他一旦打猎回来,你立即向我报告。我要刺探一下此人的根底——这位‘诡兔’的背后,只怕另有其人。”

随着弓弦一响,信鸽应声而落。

眭固拾起死鸟,圆脸上始终浮现着难以捉摸的微笑。

“眭将军真是好猎手,”他身侧还有一人,笑道,“饶是董昭奸诈似鬼,也决计料不到我等会在此给他来个半路截击。这厮秘密潜入温县,却与马超搅在一起,分明有背主之心。眭固,你且看看信件上都说了什么,只消将这东西呈递给张杨过目,董昭就算不死,至少也要脱层皮。”

“只怕未必,”眭固将信件从鸽脚上取下,漫声应道,“张府君太过仁义,平日里捉住逃跑的士兵,往往训诫一番就将人放了。杨丑那厮已经叛变过一次,被张府君拿住,仍然没有杀他,照样还被引为心腹。我看就算他知道董昭内通曹操又联结马超,也不会将董昭怎样……”

他打开信件只看了一眼,立即面如土色,挂在脸上的笑容僵硬而死板。

旁边那人看出他神色有异,赶忙问道:“怎么?上面都写了什么?”

“审先生,”眭固咬着牙,将帛书塞到那姓审之人的手中,“我们晚了一步,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对张府君下手了。”

※※※

当马超第一眼看到这使节的时候,竟感受到一种呼吸不畅的压迫感。

这使节极为年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个头比自己只低了寸许,体型很瘦,相貌虽不出众,但炯炯眼神里蕴涵着一股奇特的光。自己在看到他的刹那间,眼前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在高空盘旋,随时有可能俯冲而来的雄鹰。

适才自己刚刚来到大厅门口,看到来人正背对自己,正襟危坐。他正打算进一步仔细观察的时候,那人竟立即绷紧了全身肌肉神经,瞬间转头——这种野兽般的直觉、随时处于戒备状态的身体,惟有身经百战的斗士才能具备。

面前这个人,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使节?

“我就是马超,”他绕过来使的身边,来到胡床前转身坐下,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在真髓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贾通眯起眼睛,也在打量这个初次谋面的对手。

原来此人便是马超……自己以使节的身份渡河前来,一方面是亲自刺探敌人的兵马驻扎、粮草囤积;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打算看一看常年对峙的敌手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但却没有想到,马超竟比自己所想象中的还要强悍。

适才他尚未进门,身上那股冰寒逼人的气息已使自己根根毛发都竖立起来,就像被猛虎从背后窥视一般。而就在自己转头的一瞬,马超气息骤然暴长,那种压迫感竟使自己胸口都为之一紧!

此人武功绝非泛泛,纵横西北的锦马超,果然名不虚传。

听马超发问,他不敢怠慢,拱手道:“久仰大名。在下贾通,乃是柱国将军帐前卫士。奉我主之命,找张府君商议和谈之事。”说着取出一摞木简,双手呈递上前。

马超没有伸手去接,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仿佛目光能够刺进他的脑子似的。

过了良久才点头道:“确实是高手,起码可接下我三十合不露败相。真髓军中竟还有你这样的人物,我实在没有想到——听说真髓那小子的武功是跟吕布学的,不知道比你如何?”

贾通微微笑道:“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我家将军何等人物,又岂能屈尊跟在下斤斤计较?”

马超大奇,此人言下之意,竟连真髓也未放在眼里,而且显然话里有刺,讥自己和一个小兵计较,未免有失身份。

“张杨……”马超决心不再多废话,冷冷道,“他病了,自从上回孟津口吃了败仗,他就重病卧床,如今河内郡大小事,都由我马超作主。你回去告诉真髓,没什么可谈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原来是这样……”贾通颇为意外,马超竟直呼张杨名讳,这可是对人极不尊重的表现。

“既然如此,那我跟将军谈也是一样。我家将军一直说,他素来久仰将军的威名,但形势所迫,不得已与将军为敌。只盼今日能够消除彼此隔阂,与将军把酒言欢。此战再打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望将军三思。”

“久仰威名?消除隔阂?把酒言欢?”马超的每个词几乎都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我没有废话的习惯,你就这么回复真髓好了,要和谈很容易,我先要看到自家弟兄都好生生地放回来。否则,哼!”说到最后一个字,他伸手向地上的石板一抓,五根手指都深深地刺进了石中。

这铺地的石板都选用大理石磨制而成,每一块石板都是方圆二尺,整整方方,足有几十斤重,坚硬无比。马超轻轻巧巧便将那石板提了起来,五指收拢成拳,诺大一块石板顿时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下。

若非有这等雄浑沉猛的握力,也难以将三丈巨矟运转自如。

贾通也为之一懔,但脸上却半点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只是淡淡道:“您的两个兄弟和妹子尚都健在。我家主公也吩咐在下告诉将军,为了表现诚意,俘虏自当奉还。只不过石板何辜,还请您手下留情。也免得日后待客时地上残破不堪,丢了您‘征东将军’的脸面。”

得知马休、马云璐都未死,马超这阵大喜仿佛是从九霄云外滚了下来,但听到最后一句,他面色一变,冷笑道:“上次那个龙步也罢,还有你贾通也罢,想不到真髓军中,尽养些伶牙俐齿之徒!”想起阵前龙步一番鬼话,使得自己在万众之前受奇耻大辱,他不由怒火中烧,杀机大盛,当即便要出手。

马超往日咤叱风云,麾下东征军十余万兵马,即便是铁羌盟盟主对他也要畏惧三分。自从双河一战受挫于真髓,韩遂又落井下石,此后荥阳、孟津口一败再败,令他嚣张暴躁的性格收敛了不少。如今新得了河内,自己正是扬眉吐气,即将大展宏图之时,所以这阵子一直压抑在心头的郁闷之气,不由自主地发作出来。

贾通哈哈一笑,忽然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不长不短,正好脱离了敌人预定的攻击范围;而且全无征兆节奏可言,使得满腔杀意的马超眼睁睁看着他后退,却偏偏捉不住出击的机会。

马超暗自警惕,知道此人武道修为不俗,极不好惹。自己右臂负伤尚未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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