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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尘逸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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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的城,所谓的镇,也不过都是些旧时的称谓。所见之人,十之七八死于瘟疫,剩下的已是背井离乡逃难而去……这里不过是一座座巨大的坟冢而已!
再行下去,却又是赤地千里,遍地饿殍。
所见之人皆是面黄肌瘦,摇摇欲倒,眼中满是绝望之色……
有死去的妇人敞了怀倚门而坐,手中却仍自抱着个婴孩,那婴孩紧闭了双眼,只死死的抱住那妇人的乳房,在那干瘪的乳房上用力的咂吸着。
吸得久了,奶却是没有,只从那被婴孩牙床磨烂的乳房上渗出丝丝的鲜血。那血一入口,婴孩立时咿呀出声,更是大力的咂吸起来……
亦有人是面色红润,满嘴的油腻,只是从他眼中露出的光芒却是疯狂而又诡异。这般的人专在那坟茔间游荡,他们生好了火,支好了锅,只等着从那新近垒好的坟茔里寻得一块可以果腹的肉食……
第三十五章
沉羽湖畔,林小七大叫一声,从地上翻身坐起。
他神色萎靡,全身冷汗淋漓,他呆呆凝视着身边一堆兀自散发着袅袅青烟的灰烬,不禁喃喃道:“这是哪里?”
一旁的崖灰紧紧地盯着他,道:“你醒了吗?”
林小七一惊,待抬头看见崖灰后,方才恍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崖灰又道:“你在梦里瞧见了什么?”
林小七抬头看天,此时天已大亮,但那天际依旧是蒙蒙一片,极目时的景色便仿佛那梦里的去处……他轻轻一叹,却又发觉眼角竟有一滴残泪,伸手抹去放在嘴边尝时,竟是又苦又涩。
他喃喃道:“原来这竟是一场梦吗?”
崖灰的语气竟是难得的柔和,道:“是梦亦非梦,你告诉我,你究竟见到了什么?”
林小七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锈剑,苦笑道:“我见到了你,见到了我的师姐,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他们率领着一队兵士正和不知哪里来的魔怪拼命厮杀!还有一些古怪的去处,那里……那里……”他说到这里,想起梦中那灰暗的色调,吸血的婴孩和食人的疯子,心中一窒,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崖灰眼中却有异样的神采,他长长吸了口气,缓缓道:“你都见着了吗?很好,很好……”
林小七忽道:“你刚才说这是梦却又非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这是梦,那么该如何来解这梦,如果不是梦,那它是因何而生,又是从何而来?”
崖灰缓缓道:“这的确是梦,但它也是记忆。”
林小七皱眉道:“记忆?可这梦里的很多人和事我从未见过和经历过啊?”
崖灰道:“这记忆有你的,也有它的……你的记忆来自与你的恐惧,而它的记忆却是来自与数万年的积累!”
林小七奇道:“他?他是谁?他怎么又会在我的梦里?”
崖灰解释道:“是它而非他……昨夜的梦魇是一种召唤,也唯有真正的宿主才可以听见它的召唤!”
林小七喃喃道:“召唤?难道你说的它就是大周天剑吗?”
崖灰点了点头,又道:“过了这一夜,我似乎应该要恭喜你了……”
林小七忽摇头苦笑,道:“可是这样的召唤未免太可怕了一点……崖灰,你刚才说我梦里所见到的大多是它的记忆,那么这是不是也意味着,我所见到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呢?”
崖灰缓缓道:“不错,的确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林小七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它的记忆会让我心疼呢?你要知道,在梦里,我觉得它分明就是我!”
崖灰吸了口气,道:“它本来就是你,你本来就是它!你既是它的宿主,就要有勇气承受它所经历的一切,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林小七笑了一笑,这笑容中竟有一丝的萧索,他道:“可这样的经历也太沉重了,我怕我承受不起……我不知道,它给我这样的记忆,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呢?我梦里见到的一切全是杀戮、饥荒和血腥,难道它万年的经历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其他的记忆了吗?”
崖灰微微沉吟,道:“大周天剑的本身其实只是凡铁,可正是因为它经历过太多的杀戮和血腥,亦造下了无边的杀孽,这才有了今日的它————一柄汇聚了数万年的冤魂和凶灵的至尊凶器!有它在手,鬼神不忌,只要你心中的意识能融合它万年的记忆。真正唤出沉睡已久的剑灵,这天上地下,神殿冥界,就再没有你去不得的地方!”
林小七却叹了口气,喃喃道:“这话听了倒是让人向往,只是真到了那时,却不知道剑为人奴,还是人为剑奴?”
崖灰一愣,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它,它就是你。你若能唤出剑灵,那便是人剑一体,从此再无分别。彼此间并没有奴仆一说!”
林小七撇了撇嘴,道:“倒仿佛你见过一样,你敢确信自己说的话不会出错?”
崖灰眼中忽掠过一丝淡淡的忧伤,自己见过吗?从那记忆的尽头,他漫漫行来了数千年,如若不是那抹不去的记忆,还有胸中一点时刻燃烧着的暗火,他又何须站在这里?
冥界中的亡灵即使不愿轮回,在那幽冥之所亦不过生存数百年,少有如他这般数千年不灭的。
他不仅不灭,更是因为那一点暗火的不灭,因此变的愈发的强大!只是这样的强大在他看来毫无意义,与这世界他无欲无求,他只想在某一日能重回那记忆中的圣地!
崖灰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自然是见过的,我不仅见过,而且也算是亲身经历过。不过……不过我要提醒你,我所见到的并非是我所期望的。实话告诉你,你若不能唤出剑灵,终有一日你会魂飞魄散,变成这凶器的一部分。也正是你所说的人为剑奴……”微微一顿,他又道:“这话我本不应说的,但又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不瞒你说,正是有了大周天剑历代宿主的冤魂,它才变的如此可怕!”
林小七见他忽然叹息,不由吓了一跳,他再没想到,眼前这如岩石一般坚硬的人竟也会叹息。
他本想问崖灰,他所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但看到崖灰表情时,便知道自己问也是白问。
微微沉吟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究竟有没有人唤醒过这剑灵呢?”
崖灰缓缓道:“没有……至少在我等待的这数千年里,还没有人能真正唤醒过它!或许,人剑合一只是一个传说,而它所谓的等待亦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陷阱!”
林小七皱了皱眉,道:“那我这一去,岂不是送死吗?”
崖灰淡淡道:“你害怕了?”
林小七笑道:“老崖,你不用激我,如果我真是它的宿主,那便是逃也逃不掉的!事已至此,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由得老天怎么安排吧。”
崖灰一愣,道:“你叫我什么?”
林小七道:“叫你老崖啊,莫非你嫌这称呼不好听,将你叫老了吗?”
崖灰忽闭了眼,喃喃道:“不是,这名很好,只是我很久没听人这样叫我了……”
林小七伸了个懒腰,复站起身看向茫茫湖面,笑道:“原来以前也有人这样叫你吗?如此看来,你和我倒真有些缘分……哎,对了,老崖,现在天已大亮,我也懒得再等什么了。你告诉我,我究竟应该往何处去,才能找到大周天剑呢?这说话间,怕就有人要赶来这里了……”
崖灰道:“昨夜我已在这周围布下禁制,寻常的魔、道难以靠近,你且放心地去吧。”
林小七伸手鞠了捧湖水,道:“往那里去?莫非你让我跳进这湖里不成?”
崖灰嘴角仿佛撇出一抹笑意,却是默然不语。
林小七吓了一跳,道:“老崖,难道这剑真就藏在这湖里?”
这湖水淡青,但一眼望去,内中浑浊,视线绝穿不过一尺的距离。
而林小七虽自小生与水乡,颇识水性,但这湖水不比寻常河湖。便连一片羽毛也沉的下去,纵有几分水里的技巧,那也是枉然。
再说林小七从未习过闭气的功法,他体内元气最多够他在这湖水中支撑半个时辰而不至溺毙。
但这沉羽湖一眼望不到头,那大周天剑更不知藏在这湖内什么地方,他这一下去,那便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林小七本想指望崖灰指点一二,但再问几句后,崖灰却始终不肯开口,只默默的望向湖水。
林小七怒道:“老崖,咱们现在总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为何不言不语?”
崖灰淡淡道:“你心中明知路径便在这湖中,又何必多问?你问来问去,其实是心中胆怯而已。你须知道,你这一去,非生即死,再无它路。若是死,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但如果你侥幸拿到大周天剑,日后的路便更加难走,你心中若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寄希望于万一,又如何面对以后的困难?”
林小七愣了一愣,他自问胆气颇豪,于这生死之境。不过是多问了两句,但到了崖灰嘴里,竟变成了患得患失。
但再一想,又觉崖灰语中另有深意,他应是借这沉默来告诉自己,行事当果断。
亦是在告戒自己,这一去,若是能侥幸生还,日后所行之路比此时的生死抉择还要来的更为艰难!
林小七忽朝崖灰鞠了一躬,道:“受教了!”
崖灰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既明白,那就去吧。”
真要去吗?林小七吸了口气,朝来时的路望了一眼,心中又有些茫然……此时的他心中茫茫,竟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若是为了生存,这一步迈出后,死的几率倒是要大上一些,而用这死来赌这生,更是件亏本的买卖。
再说,他此时虽是逃亡之身,但毕竟已脱虎口。也没人逼着他去拿这大周天剑,若不想死,找个地方躲起来便是,又何必冒这风险呢?
林小七向湖边行了几步,忽回头道:“老崖,你别嫌我罗嗦,我实在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你告诉我,这世事虽有天定,可我为什么一定就要去拿这大周天剑呢?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必去的理由,还有……我此时若是想走,你拦不拦我?”
崖灰默了片刻,道:“你要走便走,我绝不拦你……”
林小七笑道:“我决定要做的事情,绝不会半途而废,我只是想不出一个理由给自己而已。”
崖灰缓缓道:“一世与一时……你不去,不过是逃得一时,你去了,那便是不想自己逃一世!”
林小七心中猛然开悟,笑道:“不错,不错,我这混混当的久了,过惯了受人欺、被人追的日子。是以心中便早有了厌恶,但自己却不自知……多谢你老崖,送了我一个绝佳的理由!”他这人行事随性,虽然早就决定要去寻这大周天剑,却是为势所逼,并非自己的心意。
此时想通了关键,心中不由豁然开朗,大笑几声后。再不犹豫,竟是转身跃起,一头扎进了那茫茫的湖水之中!
崖灰见他跃入湖中,双眉微微一皱,脸上竟是泛起一丝担忧,而这担忧之中,又有一丝无法遏止的期望!
这时湖面荡起一阵阴风,天上阴霾一片,渐有细碎的雪花飘起……
崖灰望向天空,喃喃道:“凶器现世,必有异兆,却想不到这异兆竟来的如此之快……难道是这剑等不及了吗?”
这雪越下越大,不过片刻工夫,这沉羽湖畔便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而那湖面上先是起了一阵蒙蒙的水雾,继而竟是结上一层冰!
崖灰默默的站在这湖边,他一动不动,只一刻,便凝成了一座魁梧的雪像……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抬头看向远处,身上雪花簌簌落下……在那湖边的山脚下,远远行来数人……
第三十六章
“六盘山,望不断,这边是皇,那边是王。六盘山,走不尽,出去是孩,回来是爷……”这一首童谣说的便是这六盘山的走势与山体的绵长。
六盘山,又名青兽山,它横跨天朝与西陀两国。所谓的这边是皇,那边是王,正是点明了这一点。
这六盘山山体绵长,自天朝境内的红花城起始,直至西陀境内的库叶河而终,弯弯曲曲,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长。
那一句出去是孩,回来是爷,便是那些居山而住的人对这六盘山长度的喟叹,但这般的喟叹里,也自有一番辛酸。
天朝与西陀两国虽然共同拥有一条山脉,但两国的民情风俗却截然不同,数百年前,两国更是相互征伐数度。
这天朝子民随军南去,或是征讨,或是戍关,俱都是沿这六盘山一步一步前行。
自古征战,几人能回?待得干戈息止,那些战死的士兵自不必去说,便是那些侥幸存活的老兵们解甲回乡时。已是少年不再,两鬓斑白,岂不正应了这句“出去是孩,回来是爷”吗?
六盘山下,风雪飞舞,山垭之处有一小镇,镇口有一家简陋的酒馆,正是供这穿梭与两国之间的商贾歇脚之用。
此时,在这酒馆内内,一大盆用胡酱、葱姜、料酒和各种香料烧成的肉正悬空的架在那一团熊熊的炉火之上。
盆是直径尺余的青铜盆,盆中肉色酱红,闻上去却仿佛是狗肉混着羊肉烧就的香气。
这一盆肉就是这酒馆的掌柜王罗锅的拿手绝活————十香肉。
王罗锅笑眯眯的拿木勺不断的搅动着这锅肉,这锅肉的原料不过花了他三十个大钱。
狗肉是前日隔壁村子老二偷来的,那狗被老二拎来时已死去多时,他便借故不收。等老二央求的累了,他才扔出去二十个大钱,让那老二欢天喜地的走了。
而这羊肉更是便宜,此时时节不过九十月间,但昨日天降异兆,竟是下了一场大雪,以至村中小羊冻死多多。
羊主无奈,只好褪了皮,扒了内脏,全部贱卖与了王罗锅。
这样一锅肉放在平时少说也得花上五十个大钱,而今日不仅少花了二十个大钱,若是全部卖出,至少也要比平时多赚上两把银子……王罗锅想到此处,不由笑容更甚,他放下手中的勺子,抬头看了一眼酒肆里的客人……这一场雪带来的客人出乎他的意料,平时只能坐十几个人的店子,此时竟满满当当的容了三十来人……“见鳖不逮三分罪,却难得是竟有这么多的鳖,便卖二十钱一碗,这一锅肉怕要卖二两多的银子吧?”王罗锅心中嘿嘿一乐,将那木勺在盆上敲的‘锵锵’直响,开口道:“各位大爷,这十香肉得了,谁若用。便拿碗来盛,二十钱一碗,呆会见碗算账。”
王罗锅这店中除了这一锅肉外,只卖些花生、豆干之类的小菜,这店中客人大多饮酒,所谓“有酒无肉,无趣之极”,十人中倒有八九人都在盯着这锅肉,只等着王罗锅的这一声吆喝。
“老头,这边来上两碗,再盛一碗肉汤送来泡干饼。”
……
“店家,我这边也来一碗。”
……
“好香的肉,老头,我只身一人,半碗可卖?”
……
便如此般声音,在这小小酒肆内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罗锅听的是心花怒放,木勺连动,不多时,那一锅肉便已见底,只剩下些汤汁。
此时的屋外是寒风凛冽,飞雪弥漫,而这酒肆之内却是热气腾腾,酒香四溢。
这店内一众人等大多是些行脚商人,俱都被这诡异的大雪困在此处。
“老王,天色已晚,再不会有人上门了。你快将那破门帘放下,将店门闩上,老子倒霉。坐在了门边,这帘缝透出的风直溜溜的往身上灌,冷的慌。快,快。”
靠门而坐的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叫道。
“不错,那位老兄说的对,你再将这火烧的大一点,咱们吃饱喝足后,便要靠这火捱上一夜。”
又有一人附和道。
王罗锅笑道:“好好,我这就关门,这雪下的太大,就是有人,想必也被堵在它处了。”
有人笑道:“这雪若再下上十天半月的话,我看咱们这些人的口袋就要被你这老头掏空了。”
王罗锅一边关门,一边笑道:“这位爷说笑了,小老儿不过是……哎……”他一句话未说完,手中半掩的门忽被大力推开,王罗锅一时不防,蹭蹭连退几步,险些就跌倒在地。
随着这门洞开,屋外风雪立时便涌了进来,众人被这风吹在身上,都忽拎拎的打了个寒噤。
王罗锅险些被人推倒,心中恼怒十分,抬起头便欲开口骂人,等眼光及至来人身上,竟又将到口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
那推门的自是一人,进来的却有六位。
店内众人耐不住好奇,都将眼光投了过去,但这一眼却是一掠而过。复又惊恐的垂了头,专心地看着桌上的酒菜,便仿佛这店中从未有过来人一般。
此时店门大开,涌进来的风雪也愈加肆虐,只片刻。店内众人都已冻的面色泛青,浑身发抖,却俱都沉默,并无一人开口。
那进来的几人皆是身着黄色长衫,颈系红色披风,腰间束一镶银皮带,脚下却是一双软皮靴。
这一身的打扮虽显来人身份不凡,却也不致众人心惊,便让人心惊的是。这六人在这漫天的风雪里行到这里,身上竟无一片的雪花,这店内众人行脚商人居多。奇人异事也见过一些,只一眼,便知这六人非是善茬。
且这六人面上颜色冷峻,眼中寒光闪闪,一进门便在众人脸上梭巡。眼光到处,便如利刃,这店内的一干人等皆被看的心中惴惴,又哪敢与之相视?
这六人见店内拥挤,也没有驱开众人,只将那盛着肉汤的青铜盆取下,自围着那一炉红火坐了下来。
王罗锅陪着小心道:“几位爷,您吃点什么吗?小店自酿的麦酒味道还不错,给您送上几斤?”
那为首一人将头一摆,示意王罗锅退开,复又从腰间拔出把小刀,冲着对面的同伴低声说了句什么。
对面一人随即便从身后背囊里取出一包用油纸包着的物件,包上隐有血渍。
店内众人此时已没有刚才那般的畏惧,见这些人言行古怪,俱都忍不好奇,纷纷抬眼去瞧。
只见那人打开纸包,现出的竟是一块血淋淋的肉,肉上还有些微的皮毛,却也不知是什么走兽身上的肉。
那为首一人伸手取过,用刀割下一块,复又递给了别人,那几人都取出小刀割肉,然后就串在刀上放入火中去烤。
那小刀甚短,刀入火中,火苗儿便贴着手指熏烤。
这几人专心致志,只将心思放在肉上,对那烈焰却直若未觉。
孙老头呆看了一会,忽然想起店门未关,不由一缩脖子,顿觉身上全无热气。
这老头心中一声轻叹,自觉在这几人身上怕是捞不到什么油水了,还是先去将店门关上,省的这一夜又要多费几根木柴。
“掌柜的留门!”孙老头刚掩了半扇门,从那屋外竟又走来两人。
这两人一男一女,女的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且面若寒霜,让人不敢直视。
那男的年少,容貌俊秀,但面色煞白,步履蹒跚,仿佛是大病未愈。
这女子见了正在烤肉的六人,眼中精光一闪,急上前几步,道:“请问几位可是焚心谷的人?”
这六人急忙站起,为首的一人道:“请问夫人是?”
女子道:“七贤居,涟音子。”
为首之人一呆,随即单膝跪下,道:“弟子郁无伦,拜见夫人!”
涟音子道:“无伦?你是轻侯的弟弟吗?”
郁无伦道:“正是弟子,十三年前,我曾随家父去过七贤山。”
涟音子叹了一声,道:“十来年不见,竟已长这么大了。”
微微一顿,她又道:“贤侄,你既已至此,必是为了你兄长的事情……唉,总之是我七贤居对不起你们焚心谷……”
郁无伦神色黯然,道:“夫人,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我来之前,我爹吩咐我,只管将凶手带回去便可。又说我兄长虽生是焚心谷,但自幼便进了七贤居,他此时去了,若论伤心,夫人也绝不在我焚心谷之下!”
涟音子叹了一声道:“难得你爹爹宽宏大量,倒叫我七贤居的人愧煞……”
郁无伦望向涟音子身旁的神色萎靡的少年,眼中尽显狠厉之色,恨恨道:“夫人,莫非这人就是杀害我兄长的凶手吗?”
涟音子沉声道:“不错,就是此人,他姓古名无病,乃是魔道中人。”
一旁的少年听她如此说来,嘴角不由撇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他神色虽是萎靡,但眼色清澈,内中也并无一丝半点的惧意……如涟音子所说,他姓古名无病,也正是林小七口中的小胡!
那一夜,他离开迎宾馆的花园后,心中却是难以平静,总是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妥。
但他思来想去,却始终不得其解。
回到客栈后,他静坐冥想,至天大亮时。忽见镜中闪过自己的愁容,方才想起,自己临走之时,林小七的笑容未免太过平静,其中怕有蹊跷!
他醒悟过来,便再也按捺不住,从房中窜出,又匆匆赶往了迎宾馆。
彼时天已大亮,他不敢径直闯入,便依旧从清风阁的后花园潜入。
但他却没想到,刚一进后花园,却是被涟音子和玄衣堵了个正着。
涟音子见了他,脸上神色古怪异常,古无病猜不出她的心思,且又担心着林小七,便大着胆子开口相询。
他开口相询,涟音子却是不答,只是凑近玄衣身边低声说起什么。
玄衣眉头紧皱,脸上神情变幻,似是正对某件事情拿捏不定。
古无病一旁瞧着,心中隐觉不妥,心中便有退意。但当其时,却听玄衣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也唯有这瞒天过海之计了。”
说罢,他看向古无病,却是忽然打出一十八道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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