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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党-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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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康你可不敢躲去那里。”母亲交代。
三哥让母亲不要担心,有朝一日他肯定要去的,眼下还不会。如果澳妹去了台湾,一定有澳妹的理由,对我们钱家人来说,台湾不是别人的地方。
母亲感叹:“都是死鬼会牵成。”
所谓“牵成”是土话,意为帮助拉扯而成。钱家人跟台湾的许多牵扯,追根溯源就因为父亲钱以未。
三哥忽然想起离开金门时,林保长在他身后的一声喊叫。
“如果我爸还在,活着,你要他回来吗?”他问母亲。
母亲气恼道:“让他去死。”
母亲走进屋子,从里边拿出一个小纸盒递给三哥。
“这是什么?”
“是死鬼。”
盒里有四粒中药丸,六味地黄丸,拇指粗细,外边封蜡。
“这药丸怎么啦?”
前些时候,有一个中午,大舅突然挑着个担子来到厦门,送来一些米面,说是怕打仗了家中没吃的。实际上他主要不是送米面,是来送这盒药。药不是大舅的,是早先送过一枚石头印章的台湾人送到大舅那里的。台湾人说这盒药不能吃,很要紧,一定要藏好,对谁都不要说,尤其不能让特务知道。等见到懂行的人,可以交出去。
大舅大惊,他哪里知道该交给谁?来人却断言大舅知道,还说自己不再上门了,要马上回台湾,在那边等消息。
大舅是老实人,一时六神无主,想一想,东西这么要紧,还是马上到厦门交我母亲为宜。母亲一看那个药盒就骂:“死鬼啊!”她想起父亲了。当年她见过父亲用这种药,不是吃,是用。取出其中一粒药丸,把封腊切开,掏掉里边的药物,把要藏的东西装进去,再封上腊。与其它药丸摆在同一个盒子里,根本分不出来。
她断定是父亲让人给大舅送来东西,表明他还活着。
三哥心里有数。他审问过刘树木,知道这些东西可能有什么意味。
“阿姆,这药丸要紧。给我吧。”他说。
“就是等着给你。”母亲说。
三哥在家里吃了一碗地瓜稀饭,就几块咸带鱼。母亲赶他,让他吃了趁早走。
“阿姆,不急。”
“你不急我急。”母亲真急了,“不要拖拉,心里记着我们就行。”
三哥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他没有走远,只到附近村庄里转了转,买了菜,还买了只鸡,即抽身返回。
母亲看他再次进门就叫:“你还不快走!”
三哥还是说不急。他听说母亲和外甥这几天担惊受怕,尽吃罐头,心里过不去。今天上午他要跟母亲说说话,中午给母亲炒几个菜,全家人一起吃顿平安饭。当年离家时他说过,日后回家烧饭做菜孝敬老姆。一晃这么多年,今天回家,说话要算话。
母亲责怪:“急这个?以后日子长着。”
“以后做以后,今天做今天。”
三哥开玩笑,如果母亲还赶他,他就跑到厅旁那根柱子下蹲坐,死不起来,像他初到厦门时一样。眼下他这么高大,大姐不在了,谁帮母亲把他拖到天井去洗澡呢?
母亲给说到痛处,黯然落泪,不再驱赶三哥。三哥下厨房忙活,因陋就简,煞费苦心,做成了一桌菜。
母亲说:“就我们祖孙三人,哪里吃得完?”
三哥往天上一指:“他们都在。”
母亲不言语了。上桌前母亲在香炉里插上了几支香,有如以往在家做节。
“死鬼看一看吧。”她念叨。
这时她才告诉三哥,她始终相信父亲还活着,相信他一定还会回家。每年做忌她都要咒骂“死鬼”,那是责怪父亲这一年又没有回来。为什么要给活人做忌?
因为父亲已经死过一次了。当年在漳州,他头上挨了日本浪人一枪,送医院时已经死了,她赶到医院后才又忽然活了过来。
“就在旧历四月二十。”母亲说。
原来钱家人做节是这个来历。
刚吃完中饭,赵尚义匆匆赶到,通知三哥立刻到支队司令部报到。
三哥问:“有任务?”
赵尚义不清楚具体情况。三哥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
赵尚义返回把三哥领走,果真如母亲所担心,母亲一时非常沮丧。她偷偷把几块银元塞到三哥衣袋,暗示他相机行事,设法及时远遁以避灾祸三哥笑笑,把那几块银元又放回桌上:“阿姆放心,我有。”
他跟赵尚义匆匆起身。路上赵尚义打听母亲为什么给三哥钱,三哥说了缘由,赵尚义不禁大笑:“都胜利了,她还怕!”
说也难怪,母亲总是为家人担惊受怕。敌人耀武扬威,那般强大,怎么可能被战胜?多少年里被杀被关被赶尽杀绝的人,怎么现在反倒胜利了?这么不可能的事情终于变成可能了吗?
赵尚义说:“事实就是这样,咱们已经胜利。”
“咱们靠什么取得胜利?天可怜见,哭爹求娘吗?”三哥问。
当然不是。
他们赶回驻地,有一辆车送三哥出岛去支队司令部。不待开车,队里战士领着一个渔民打扮的年轻人从外边跑了进来:“队长!有孙力的消息!”
年轻渔民是岛内交通员,孙力小组的另一成员,孙力出事后他坚持潜伏在岛内,直到解放军到来。他赶到队里报告情况:孙力出事那天,他骑一辆三轮车,守在外围准备接应,听到了枪响。事后打听,得知孙力在接头中被敌射杀。
“说是特务还打死了一个女的。”
三哥如遭雷击。
第五章 绝境穿梭
老三。25岁。中共赣南地下游击队敌工队长,国民党某工兵营火夫。
金门遇袭
三哥钱世康提出一个大胆计划:让他率队先行潜入金门。
厦门战役前夕,三哥也曾设法潜入厦门,连闯两次都未成功。他表白不是因为厦门未成,心里不服,想再试金门,主要还是考虑战斗和胜利的需要。
“请领导批准。胜利需要我就上,我说过我的任务是胜利。”
三哥接到命令匆匆告别母亲时,对领导的任务心里有几分数:厦门岛上枪声初平,与厦门近在咫尺的金门还在敌人手上,解放大军可能会乘胜再战,一鼓作气打金门。三哥曾与涂营在金门本岛和外围小岛上驻防多日,对当地的情况有所了解,领导找他肯定因为这个。到支队一见领导,果然不错,领导打算让三哥率敌工队参加金门战役,随解放军主力部队登陆,配合战斗。
三哥直截了当说:“我应当早一点上岛。”
他提出带少数精干人员提前潜入金门,侦察敌情,搜集情报,协助部队进攻。此刻部队对金门岛上的敌军情况肯定有很多了解,岛上会有我们的人在秘密工作,这方面力量不嫌多,三哥不久前还在金门岛上驻防,有条件完成任务。
如果涂营和三哥还潜藏在金门岛上,也许可以就地发挥作用,但是他们已经离开,重返几乎不可能。厦门已经解放,敌人重重封锁厦金海域,三哥凭什么越海而过?
“咱们不走厦金,迂回,从侧后上。”三哥说。
三哥提出的迂回路线就是前些时候他和涂营撤离的路线。金门岛的西面、北面和东北面分别与厦门、泉州隔海相望,距离比较近,敌军的防卫力量主要面对这些方向。南侧海域广阔,不适宜大部队越海登陆作战,却有利于小股人员渗透。
“我们从这里逃出来,可以顺原路潜回去。”三哥说。
三哥显得胸有成竹,又相当迫切,有些情绪化,极力坚持自己的意见。领导感觉异常,追问:“阿康还有什么原因?”
三哥把从家里拿到的药丸盒交给领导,请上级检验盒里物品,研究内藏情报。三哥说东西很可能是父亲钱以未从台湾转过来的,此刻钱以未可能流落在金门。
三哥曾经向领导汇报过特务追踪钱以未的情况,领导非常重视,专题向上级报告过。此刻出现的这些药丸让他们非常注意。
“我们会立即送上级部门处理。”他们说。
根据刘树木供诉,柯子炎下令在厦门、金门和泉州沿海搜索钱以未。现在泉、厦都已解放,敌人只剩金门,特务可能在金门加紧搜捕。三哥说,不能让特务抓到人。不是担心从未谋面的父亲安危,是为一个自己同志,以及敌人紧咬不放的“钱以未连线”。
“现在潜上金门能解决问题吗?”领导问。
眼下金门岛上敌兵云集,找人、救人、除掉特务都不太可能,有待解放军攻上岛。三哥请求先上岛,是去侦察敌情,配合部队解放金门,同时也想相机行事,争取掌握情况,赶在前边,为解救钱以未做准备。
支队领导与部队领导一起迅速作了研究。大战之前情报工作确实重要,钱以未问题也值得重视,因此同意派三哥率队潜入金门执行侦察任务。钱以未的情况由三哥酌情行事,只要夺取金门战役胜利,一切就迎刃而解。
部队给三哥配备了一部电台,让三哥带上金门。这部电台功能强大,设置很新,三哥却不要,还是用老伙计。
时间已经不多,兵贵神速,三哥匆匆做了准备,离开支队司令部赶往漳浦沿海。这一带海岸离金门相对较远,从这里到金门是绕了远路,但是更为隐蔽、安全。三哥所率小组非常精干,只有三个人,都是老搭档:三哥为组长,副组长是赵尚义,他曾率涂营二连驻防金门,了解岛上情况,自愿与三哥同往;还有一个组员陈中,他负责电台收发报。他们三人彼此熟悉,共同经历过生死,现在一起再蹈险境。
他们于第二天傍晚搭乘一条渔船秘密下海,渔船绕了个弯,悄悄接近金门海域,而后他们改乘小船完成剩下的航程。与厦门战役前偷渡不同,现在三哥只有一次机会,一上小船就无退路。如果他们在海上被敌发现,小船被敌炮火击毁,哪怕人没受伤,落海就难望生还,往前则落入敌手,往后则海域辽阔,很难在风浪中泅渡返回。
三哥说:“咱们早都死过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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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夜幕掩护下,借潮流向前,于午夜时分逐渐靠近涂营曾经驻防的小岛。小岛黑洞洞的,似乎完全陷在沉睡里。二哥他们小心翼翼,从远处绕过小岛狭长前端,悄无声息靠上岛东南侧海岸。这一侧海岸是一面悬崖,崖下礁石错落,地形险峻,不适合登陆突袭,敌人防范较弱,是三哥选定的第一个落脚隐蔽点。
这段行程相对顺利,没有遭逢意外。他们靠上悬崖,在礁石后边藏好船只,找到一个适合藏身的洞穴,时天色微明,小岛周边波澜不惊。
由于潜入路线较长,为避开敌军只能利用夜间,时间所限无法一蹴而就进入金门,三哥选择小岛作为跳板和中继地,夜间上岛,白天隐蔽,深夜再继续潜进。整个白天他们藏在小岛洞穴里养精蓄锐,岛上不时响起炮声,远处海面腾起一支支炮弹爆炸的水柱,是驻岛炮兵营在作射击训练。
三哥于太阳下山前爬出所藏山洞,行进到小岛东北端,躲在礁石后边观察侧前方的金门岛,分析海面和海岸防备状况,选定他们的登陆点。午夜时分他们离开隐蔽处,绕过小岛尾端礁石,全力划船前进,在夜幕中向金门快速靠近。
这段路程不算长,却最危险:这个方向地理位置不适合登陆作战,金门守军依然没有放松警觉,他们高度戒备,海岸上暗藏碉堡,海滩上到处有阻障物。三哥他们全速行进时,有马达轰鸣忽然传响海面,是巡逻艇从金门开出,在这一带海域搜寻。远远地,他们看到巡逻艇的探照灯扫过海面,海上波浪在强光下起伏。马达声越来越响。三哥心知不好,下令准备战斗,三个人伏在小船上,各自握着一把手枪,这种防身武器与军舰相比有如儿童玩具。幸好巡逻艇没有直冲过来,它在中途折转,开往海域另一侧。马达声渐渐在远处消失,三人手心各捏着一把冷汗,小船缓缓靠上金门海滩。
他们运气不错,如三哥所笑,“老天跟咱同边”。
他们穿过沿岸礁石群,绕海岸摸黑走了半小时,转入一条窄小的泄水道,从那里潜进金门腹地,向预定位置运动,于凌晨时分到位。这里有一座山岭,满山是坚硬的花岗岩,间或有几株马尾松,山岭下散布着村庄和军营,山岭前方,远远可以看到港口,港口海面浮动着点点灯光,停泊着众多军舰和各种船只。
他们开启电台报告情况,联络秘密而简略,以防岛上敌台察觉。
按照领导布置,三哥的主要任务是侦察敌情,重点监视港口动态。金门敌军的大规模调动要通过港口,从港口动态可以推知敌情变化。还有一项任务是组织应变,金门守军里有若干自己同志,控制了几个连队,一旦解放军发动进攻,命三哥现场指挥这几位同志率部相机行动。上级已经提前将相关指令和联络方式发给这几位同志。
天亮之后他们投入紧张监控。
头一天没有异常状况,港口处只有少量船只进出,没有大的动静。傍晚时分赵尚义从隐蔽地点爬到监视位跟三哥轮换,他忽然提出要求,要三哥讲几句笑话。
三哥吃惊:“为什么?”
“阿康变个样子,我很担心。”赵尚义说。
三哥一向拿得起放得下,无论什么危险时候,哪怕天塌下来也会开开玩笑,让大家跟着放松。这些天忽然变得沉默寡言,除了任务不说别的,这是为什么?
三哥静默好一会儿:“我把澳妹耽误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萦绕不去。澳妹究竟牺牲了,或者如母亲所说去了台湾?母亲的说法出自颜俊杰,颜俊杰不会无缘无故瞎讲。很可能颜俊杰想把澳妹带往台湾,结果却出了事。三哥不愿相信澳妹已经牺牲,宁愿相信交通员听到的消息有误,战时传闻难免混乱。但是如果澳妹还活着,怎么会毫无动静,无声无息?这种状况通常凶多吉少。实际如何只能待金门战后查核清楚,无论什么情况,三哥都感觉自责。如果他没去涂营,或者及早返回游击队,派回厦门搞情报的应当是他,不是澳妹。厦门战役前夕,如果他能及早潜入厦门,也许可以赶在孙力小组出事之前,于最后关头掌握住局面。但是九龙江口的两次偷渡都受阻于敌军的枪炮,宝贵时机因此错失。
赵尚义说:“不是你的错。”
三哥说:“不能再耽误啊。”
他指着远处一个村落,问赵尚义还记得吗。赵尚义当然记得,那是不久前二连临时驻扎的村庄,他和三哥就住在村中林保长的家里。
“我要找个时间进村了解一下情况。”三哥说。
次日白天一切正常,深夜里海上敌舰突显活跃,海面上舰灯闪闪,由外海移向金门,一串接一串,点点续续连成一线,从海洋深处直到港口。远远地,有一阵阵马达轰响持续传来,大批舰只在夜幕掩护下驶入港口,只进未出。
三哥判断:“是敌军大规模调动。”
“会不会是紧急增援?”赵尚义分析,“防备我们进攻?”
海面与港口的喧闹从深夜直至清晨,太阳出来后港口渐趋平静。三哥躲在监视位置,用望远镜观察密集停泊于港口处的军舰和运输补给船只。
敌情有重大变化,是不是要赶紧报告?三哥说:“最好摸清楚一点。”
他让赵尚义和陈中两人继续观察,密切关注,他自己下山侦察,最迟于午夜前返回隐蔽地,然后再向上级报告。
三哥离开藏匿地点,绕了一个弯,翻过山转下山冈。他没有立刻赶往港口,先往另一个方向,进了他和赵尚义在山头上眺望的村庄,二连曾经的临时驻地。村里依然驻扎着部队,三哥身着士官军服,行走不慌不忙,熟门熟路,在村中来来去去的士兵里不显突出,没有引起注意。
他径直走进林保长家。林保长很吃惊,他还记得三哥。
“林先生都好?”三哥笑着问候。
“他们说……说……”
三哥告诉林保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二连从金门上船离开后,没有前往奉调地点,中途发生哗变,一批不愿打仗想回家的士兵武力劫船,逼着运输船开往大陆,上岸后大家作鸟兽散。他本人家中已经没有亲人,回家生活无着,不如继续当兵吃粮,就跑到厦门投奔一个同乡,同乡是国军的营长。共军攻打厦门,他们部队从厦门逃出来,说也巧,转个圈又回到了金门。
林保长说:“原来是这样。”
三哥在金门岛那几天,以采买名义出入岛上各村镇间,骑用二连连部一辆自行车,离岛时自行车丢在林保长家。林保长对他指指院子一角,自行车还靠在院墙上。
三哥谢了林保长,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大洋放在桌上。
“钱兄弟这是干什么?”
三哥感谢林保长热心相助。那一回拜托找一位老人,没想到林保长马上就去打听了。当时部队紧急集合上船,没机会细问,以后一直挂在心里,所以一回金门就找林保长道谢,同时了解究竟。
林保长这里果然有消息:前些时候确实有个老人搭渔船从台湾过来,借住在西头小村旁的小庙里。老人是个哑巴,脑子好像不好,问什么都不知道。据说老人跟家人失散很久了,家人有钱,四处找他,找到了会给一笔钱,因此村里人对老人很关照,给吃的给用的。那个村离这里十来里地,小庙就在村头,很容易找。
三哥道谢:“这件事还想拜托林先生继续帮助。”
他让林保长找了张纸,在纸上写下厦门家庭地址,还有母亲的姓名。他对林保长说这是老人失散多年的家人,纸条拜托林保长,以防万一。眼下金门这里不平安,过了这一阵,风平浪静时候,请林保长找个时间,再到西头村庄访一访这位老人。如果老人没离开村子,还在小庙里,请设法帮助把老人送到厦门这个地方,肯定会有酬谢。
“钱兄弟没空去找吗?”林保长问。
三哥说他会去,可能的话会亲自把老人送到厦门,但是也怕世事多变,一时找不着,或者出什么意外,所以要防万一。他刚从厦门撤到金门,那儿打了一场大仗,血流成河,金门这里很快也有大战。当兵打仗,谁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万一他给打死了,或者部队像上回一样突然又给调走,失之交臂,怎么办?只能拜托林保长相助。
“看得出林先生是好人,热心,所以才敢再三拜托。”三哥说。
林保长指着纸条问:“这是什么人家?”
是一户好人家,少了这个老人破碎不幸,有了他才完整美满。
林保长答应帮忙。
三哥骑上自行车离开村子,直奔港口。港口附近是军事禁区,没有通行证件不能贸然闯入,他在外围绕圈子,进出附近村庄,以采买蔬菜为名打听情况,跟村中来来去去的士兵搭话闲聊,不动声色地收集情报。
黄昏时分三哥归返,他换了条路线,从林保长所说的村庄经过。这个村村头果然有一座小庙,小庙显得破败,庙前空地上杂草丛生。三哥骑着车从庙前经过,他看到几个面无表情的乡间老人坐在庙侧石条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如同几座泥雕人像。
三哥心里忽然百感交集。
父亲钱以未就在这里吗?在经历过惊涛骇浪、几番生死之后,带着许多至今被特务追踪不止的秘密,怀着心里的念想,他就坐在这些人里默默等待吗?
三哥对父亲本没有多少感觉,从不热心寻父,前些时候在黄狮坑兄妹还因此拌嘴,想来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只怕澳妹已经牺牲,再难弥补。此刻三哥来到金门岛上,钱家再无他人,寻父非他莫属。了却妹妹心愿,告慰母亲,责无旁贷。三哥很感慨,多少年里一直被母亲咒骂的父亲,其实是她一直在盼望归来的人,
父亲于母亲绝非可有可无。说到底是父亲让这个家得以存在,以其信仰影响孩子一个个走上同一条道路,以其顽强为后人提供范本。无论他身上有多少秘密,无论他的连线是现实还是象征,在经历过这么多风雨岁月之后,胜利已经到来,新中国已经建立,这个时候不能没有他,他是过去也是未来,是团聚也是希望。
但是三哥只能一掠而过,用眼光扫瞄小庙前泥雕一般的几位乡间老人。战斗就要打响,现在不是时候。三哥从未见过父亲,不可能在几个老人中认出他,也没有哪一位让他感觉特别异样。稍觉安慰的只是小庙前气氛平和,柯特派员看来还未找到此地。
他匆匆返山,路上自行车后轮意外爆胎,车轮里的气眨眼跑光。路程还长,需要借助自行车,却无处补胎加气,三哥决定继续骑行。爆胎自行车骑来特别费劲,轮胎干瘪,轮箍与地面磨擦,车轮转一圈颠一下,三哥用力蹬车,坚持前进。
有一辆军用吉普车从三哥身边忽地穿过,开到前方十来米处突然停下。驾驶员和一个当兵的跳下车,检查吉普的轮子,看来也爆胎了。
三哥跳下自行车,推着,小心提防,不动声色从吉普车旁走过。忽然间那两个兵一拥而上,三哥把车子一推,回身应对,吉普车上又跳下两个人,一起扑上前来。
三哥被他们制伏,上了手铐。一个中校军官下车嘿嘿:“老三,等你多时了。”
冤家路窄,是柯子炎。
看似意外相逢,原来却有玄机,柯特派员的特务早在这里守株待兔。柯子炎有直觉,大战在即,情报要紧,老三跟金门有瓜葛,涂万冈工兵营曾驻防金门,他很可能会趁便潜入金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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