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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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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救人,舞衣夫人能成为天下人钦佩的对象,而她就只得到他的一句“笨”,他就不能宽厚些,称赞她很勇敢什么的?
“南陵王是叛贼,人人得而诛之。而你们的举动,则是跟官府为敌。”秦不换口吻平淡,却一针见血,分析出两者的不同。
月儿皱着小脸,既失望又气愤,白嫩嫩的手无意识的画着圈子,没有发现,自个儿已经弄绉了他的衫子。
“难道你有主意?”她抬起小脑袋,渴望的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出主意?”秦不换反问,视线扫过胸膛上的手,却没有拂开。
不知何时开始,他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小动作,不论是生气时的戳击,还是兴奋时,扯着他衣袖的举止,都已让他习以为常。
这可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在温和的表象下,他其实生性冷淡,从不让旁人近身,缜密的心思习惯了尔虞我诈,在和乐的浣纱城里,或许能稍稍放下防卫,却仍是独来独往。
他仿佛跟任何人都很亲近,实际上,却是跟任何人都很疏远。礼貌温和的笑容,成为最佳的阻碍,从没有人试图跨越。
只有这枚圆月,滴溜溜的滚近他身边,然后赖定不走。
毫不自觉的,他深吸一口气,那软软的小手,搁在胸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没有引起反感,反倒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秦不换皱起眉头,黑眸中闪过幽暗的光芒。
这样的感觉,从来不曾发生过。
月儿没发现不对劲,正为着他的回答而不悦。“你不帮忙?”她再次确认,好希望他改变主意。
浓眉没有松开,他转过身去,不着痕迹的退开,离开她温暖的触摸。
“帮不帮?”她不死心,咚咚咚的绕过来,仰高小脑袋,非要看清他的表情不可。
秦不换没开口,神情古怪的看着她。
她误会他的沈默,是代表默认,一股火气又冒上来了。
“没种。”
他仍是看着她。
“冷血。”她继续指控。
深幽的黑眸里,闪过复杂的光芒。
“双面人。”她很小声的说道,被那怪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怪了,他为啥那样看着她?是生气吗?又不像啊!看那表情,彷佛他正被某件事困扰般。
他如此聪明、如此冷静,有什么事能够困扰他?
“你——你——你这个人前一盆火,人后一块冰的家伙。”月儿在脑子里胡乱猜想着,小嘴却没停过,仍在低声骂着,很想从他身上骂出点反应来。毕竟,他这么闷不吭声、紧盯着她瞧的模样,实在令她心里发毛。
讨厌,他在看什么啊?!难道是质疑她的决心?
“算了,我也不求你帮忙了。你不去,我去。”月儿装腔作势的嚷道,偷瞄他的表情,接着回身就跑到门前,拉住房门。“我要走喽!”她喊道。
呃,没反应。
“我真的要走喽!”她提高声量。
还是没反应。
月儿等了一会儿,知道骗不了他,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重回桌边,拿起盘子,把没吃完的食物全扫进盘子里,再回身往房门走。
这回,她是真的要回房去了。
“我去睡了。”她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声,接着就捧着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岑寂,秦不换复杂的目光,凝望着早已掩上的门。直到半晌后,那幽暗的视线,才又再度挪回书上。
只是,在他眉问那隐约的结,始终没有消失。
第二日早上,天色未亮,月儿已经起床。
她在房里忙东忙西,不知在做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拎着小包袱,踏着轻快的步伐,咚咚咚的出门去了。
秦不换早已清醒,却没有动静,一直等到她脚步声远离,这才打开房门。他没有追上去,反倒走入她住的那间客房。
雅致的房间里,有着香糖果子的甜味,他无法分辨,那是她身上所沾上的味道,还是从那白嫩的肌肤里透出来的。
他在房内绕了一圈,发现床底下有着几个陌生包袱,他毫不客气,将包袱抖了开来,里头的公文、府衙行走令牌等等,撒落一地。
好啊,那群女人,不只是想劫犯人,还事先绑了异地来的官差,将证据全搁在月儿这儿。她们可能是把官差的衣服剥了,绑在隐密的地方。
这件事情要是没能善了,那枚圆月铁定要去吃牢饭。
牢里的饭,她能吃得惯吗?
薄唇上勾起一丝笑,他扔下包袱,走到桌前。桌上有着一张宣纸,上头的墨迹还没有乾,看来是早晨时匆匆写下的。
他知道她念旧得很,每隔十日就会写一封信,跟“杨柳山庄”的人们报平安,从不间断。
宣纸的正中央,画了枚圆月,四周则照例画满食物。只是圆月的中央略有不同,不再是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而是画着一名头上扎髻,手上拿剑的胖姑娘。
春夜里的雨,打在身上,有几分冻人。
临海镇的府衙大牢,邻近府衙,只是一座陈旧的建筑,四周总有官兵把守。
深夜时分,一群黑影穿着官差的衣裳,帽子压得低低的,偷偷摸摸的接近府衙大牢,每前进几步,就紧张的转头察看四周。
原本以为,今晚的行动十分危险,一群娘子军们,全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壮烈情怀,急着想破牢而入。
只是,就像是老天爷也决心站在她们这边似的,这一路上通行无阻,她们未曾碰到拦阻。别说遭遇盘查了,就连应该把守在门前的官兵,这会儿都不知去向。
事情顺利极了。
甚至,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怪了,那些守门的都跑哪儿去了?”有人悄声问道,很是不安。
“大概天气冷,去喝酒了。”
“这不是怠忽职守吗?”
月儿推高帽子,抬头看着大牢。牢房的高墙,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子,暖暖的光亮,从窗口流泄而出。
“别吵了,机会难得,我们快些救人就是了。”她握紧手里的剑,低声说道,迅速下了决定。那圆滚滚的身子一马当先,往前一站,很有气势的举起脚,轰的一声,猛然踹开牢房大门。
牢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桌,以及两个正在桌边对酌的男人,两人气定神闲,像是早预料有人要来劫狱,特地坐在这儿等着她们。
月儿往屋里一跳,举高长剑,对着那两人大喊。
“把人交出——”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微张的红嫩小嘴里,就陡然没了声音。
啊,其中一个男人,看来很眼熟呢!
她伸出手,揉揉眼睛,怀疑是自个儿看错了。
那男人穿着月牙白的衫子,气定神问的看着她,不仅仅是那张俊美的脸庞眼熟,就连他嘴角,那七分迷人、三分惹人厌的笑容,都是她眼熟到连作梦都能画出来的。
秦不换!
女人们冲进来,高举着刀叉剑斧,瞧见他在场,全部傻眼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月儿脱口问道,跑到他面前,挥舞着亮晃晃的长剑。
“喝酒。”他好整以暇的回答,瞄了那柄长剑一眼,笑容变得讽刺。
这个小女人,凭着这些破铜烂铁,就妄想劫狱抢人吗?
月儿皱着眉头,搔搔小脑袋,不明白事态怎会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而杵在她身后的女人们,早已迫不及待,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婆婆率先出声问道。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丈夫人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发现,牢房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十来双眼睛,全瞪着秦不换,亟欲知道答案。
“难道这男人出卖我们?”有人小声的问。
“不,他不是这种人。”月儿用力摇头,一脸严肃。“他虽然冷血又没种,但我可以保证,他绝不是那种会出卖人的王八羔子。”
后方传来低沈的笑声。
那人穿着华丽,长得一派斯文,神情却跟秦不换有些神似,温文儒雅,却又高深莫测。
“秦兄,她这是在替你说话吗?”他莞尔的问道,挽袖斟酒,打量着月儿。
秦不换懒懒的挑眉,没有回答,仰头喝乾杯里的好酒。
“喂,你又是谁?”月儿皱着眉头,瞪着那个陌生男人。
那人站了起来,拱手作揖。
“在下范封桐,是临海镇的巡官,负责维持此地治安,缉拿海贼。”他徐徐说道,对着月儿直笑,视线扫过她后方的娘子军。“有时,也缉拿那些一贩售私盐的人们。”
女人们倒抽一口气,同时后退三大步,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亲人,铁定已经拔腿开溜。
浣纱江以南,范封桐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书香门第出生,却到临海镇当了巡官,三年之内,就将猖獗无比的海盗,治得服服贴贴的。传说中,他甚至还曾率领军队,跟海盗打过几场海战。
别的不提,凤阳村的男丁们,就是被他派人给逮住的。
“这里的事是你负责的?”月儿不知死活,双手插在腰上,睨着范封桐。既然劫狱的事都闹开了,她也懒得低调行事,索性大方一点,向巡官讨人。
最多就是得罪了这男人,大伙儿全进牢里去团圆嘛!
范封桐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那么,他们人呢?”她开门见山的问。
“两个时辰前,已经全部释放了。”
“放了?”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范封桐又倒了一杯酒,看向秦不换。“秦兄跟我长谈了几日,还提出绝妙主意,言明凤阳村人不需再贩卖私盐为生。府衙少了个差事,朝廷多了税收,我为何不放人?”
女人们面面相腼,老婆婆首先打破沈默,走上前来。
“不卖私盐,我们还能靠什么?凤阳村都是丘陵,种不出庄稼的。”
“不种庄稼。”秦不换开口。
月儿伸出手,戳着他的胸口。“那么,你是要他们喝西北风吗?!”
“可以改种其他的作物。”他懒懒的说道,黑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那你倒是说说,丘陵地上,能种出啥东西来?”
他薄唇一掀,只说了一个字。
“茶。”
四周陷入沈默。
“茶?”月儿眨着眼睛,反覆咀嚼这答案。
要是能种出茶来,的确能解决凤阳村的困境。种茶的利润,可比种稻丰厚得多。
范封桐耐心的解释。“秦兄都安排好了,他让人去凤阳村瞧过,确定那儿的气候、土壤都适合种茶,还写了信去北方,买了茶种、请了茶师。”
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松,女人们心花怒放,低声讨论着,全都不敢置信,整村的人,竟能脱离私盐贩子的命运,安乐的回去种茶。要是真能顺利种出茶来,往后肯定是衣食无虞了。
范封桐又斟满一杯酒,缓缓站起身来。
“你可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改日千万记得要还。”他看着秦不换,将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撩袍走向门口。
不知何时,门前早挤满了官兵,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等着迎接范封桐。
月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偷偷吁了口气。
老天!瞧那军容严谨的模样,这些官兵肯定不好应付。要不是有秦不换暗中打理,别说劫狱了,她们只怕连大门都进不来。
范封桐前脚才一走,凤阳村的女人们就欢呼起来了,她们相互拥抱,握着彼此的手,兴高采烈的谈论着。
“他为什么肯听你的?”月儿发问。
“弭平了凤阳村的私盐生意,对他有好处。”
月儿摇摇头,眉头还是蹙着。“但你跟他素不相识,他没理由听你的建议。”
“我们认识。”他淡淡说了一句。
“啊,你们是朋友?”
秦不换似笑非笑,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你要他放人的?”这点总能确定了吧!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我只是刚好施了点力道,找了个方法,好让他一劳永逸。”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
月儿扯住他的袖子,不肯让他离开。
“结果,你也是想帮忙嘛!”这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呢,说穿了,还不是跟她一样,想出一份心力。
秦不换耸肩。“只是件小事。”
她咬着红唇,陷入沈默,双手捏成小拳头,头一次看清两人之间的不同。
不!秦不换完全说反了。她做的才是小事,而他所做的,则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她冲动行事,只顾着想把人救出来;而他却深谋远虑,还为凤阳村人找了条生路。难怪舞衣夫人会放心,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审慎行事,一出手就能漂亮的解决问题。
瞧,他不只提出方法呢!还买了茶种、请了茶师,为那些人设想得格外周到。这么看来,他其实也不坏,她先前指控他冷血无情,反倒是误会他了。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生气了。
“你心里有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嘟着红唇。
秦不换挑眉,没有回答。
“喂。”她警告的喊了一声。
“嗯?”他仍是挑眉。
“不要在心里骂我笨。”她认得那个眼神!
这回,他倒是笑了。“你很敏锐。”
敏锐?!不是说她很聪明,或是慧黠什么的?而是敏锐?
“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她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伸出手指,又想去戳他的胸膛。
这回,白嫩的指没碰着目标,只前进到了一半,就被拦截。
秦不换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来,用高深莫测的视线瞅着她,两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在一块儿。
优雅有力的男性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热烫粗糙的触感,从手背上传了过来,他的力量很强大,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也显示出她的软弱,这样的感觉,令她措手不及。
看着自个儿被握住的手,月儿的粉脸,蓦地涌起一阵热烫。
“放手啦!”她火速抽回手,不肯让他握着。
唉啊,她在胡思乱想些一什么?他会握她的手,只是制止她的动作,绝对不可能是——
是什么呢?
月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作白日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当事实与梦想相距太遥远,就连抱存希望都是不该的。她宁可不去作梦、不去奢想,当幻灭时,就不会受伤。
老婆婆没察觉气氛不对,走上前来,亲亲热热的挽着月儿的手臂。
“月儿,别杵在这儿,跟咱们回村里去。你帮了这么多忙,回到村里,肯定要好好谢你。”
“帮上忙的不是我。”她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老婆婆笑了几声,拍拍月儿的手臂。“唉啊,要不是你,只怕他也不愿意插手。”
“我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她沮丧的说道,声音很小,脑袋垂到胸口。她可不是绝世美人,哪里能影响他呢?
“小丫头,话别说得太早了。”老婆婆微笑着,拉着月儿就往外走。
女人们全往外走,急着要回凤阳村见亲人。月儿被拖着离开,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秦不换还站在那儿,姿态没变、眼神没变,深幽的黑眸,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第六章
春季的太阳,从云端露出脸来,天气变得暖烘烘的。
看见浣纱城宏伟的城墙时,月儿几乎要发出欢呼。
两人在临海镇又拖了数日,等茶种跟茶师都到达凤阳村,一切处理妥当后,才踏上返家的归途。
秦不换骑着骏马,在前头带路,率先进入浣纱城。月儿坐着小毛驴,照例在后头追着,跟来时不同的,是她怀里还抱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沈重的负荷,差点把小毛驴的腰脊给压断了。
才刚走入城中大道,人们如同以往,争相走告,不消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方府奔了出来。
“月儿,你总算回来了!”那人越过秦不换,直扑到小毛驴前头,对着月儿咧嘴直笑。
他是黑衫军里的雷帐帐主,生得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在战场上,敌人们见到他,全吓得哭爹喊娘。但是这会儿,在月儿面前,他却一脸傻笑,木讷极了。
“我去临海镇玩了一趟。”她回以甜笑,笨拙的翻过身子,跳下小毛驴。“雷帐的大哥,你能替我把小毛驴牵回去吗?我怕它要累坏了。”
“好!没问题。”雷帐帐主一拍胸脯,牵起小毛驴,就要往方府走。
一抬头,却赫然发现,秦不换正高坐马背,眯着眼觑他。
“呃,秦先生。”他有些尴尬,搔搔脑袋,像是这会儿才发现秦不换就在旁边。
“城主要你来接我们的?”秦不换挑眉。
“呃,不是。”雷帐帐主再度搔搔脑袋。“我、呃,我是来接月儿的。”
月儿嘻嘻一笑,扬起白嫩的手,重拍他的膀子。“怎么?肩膀的旧伤又犯了?”
“没有,你教的方法很管用,这阵子阴雨,膀子也不疼。”雷帐帐主摇头,一脸感激。“我老婆嚷着要谢你,一听你回浣纱城了,连忙要我来接你。”
“别忙了。”她挥挥手,笑得很开心。
“你又做了什么?”秦不换问道。
她眨眨眼睛。“嗯?”
他朝雷帐帐主的方向,点了个头,无言的提示。
月儿恍然大悟。
“喔,雷帐的大哥,肩上有旧伤,每到阴雨就要犯疼,我只是把北方的法子教给他,替他缓缓疼。”
“你在浣纱城里,都在忙这些事?”他淡淡的问道。
她偏头想了一会儿,露出笑容,很爽快的回答。“能帮忙的,我就尽量帮忙。”
雷帐帐主等不及,开口插话。
“就这么说定了,你今晚上我家里吃饭去。”妻命难为,他仔细交代着。
月儿张开嘴,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后头就有人嚷了起来。
“不行、不行,月儿说好了,一回城里,就要上我家,让我爹娘替她做件衣裳,当作谢礼的。”金织裁缝的年轻师傅,手里还拎着布尺,急着出来抢人。
学堂里的夫子,拄着桧木杖,踱到小毛驴旁。
“不,月儿是跟老夫有约,先前我跌到渠里,她救了我,还跳进渠里帮我捞书,忙得一身脏,我还没能谢她。”夫子捻着长须,肃穆的说道。
丝厂的女工们瞧见,也凑上前来,不过碍于尊师重道的传统,不敢得罪夫子,只能通力合作,将夫子整个人端起来,往旁边一摆,这才叽叽喳喳的开口。
“月儿,你可回来了,你帮忙挑的小蚕,全顺利孵化了。夫人知道是你帮的忙,直说要好好谢你呢!”
众人围着月儿,吵成一团,只有秦不换冷眼旁观。
看来,她的确是做了不少事情。
她并非倾国倾城的女子,但是那由内而外,热切温暖的性子,就是能轻易赢得旁人的喜爱。就连他,也渐渐感受到,她那甜美的心地——
深幽的黑眸,闪过复杂的光芒,直视着困扰的她。
月儿举起双手,企图消弭这场争吵。
“大伙儿别争了,不如今晚就到客栈里,我们聚一聚。你们就当是替我接风洗尘,我也好一并告诉你们,这几日在临海镇碰上的趣事。”她环顾众人,轮流注视每个人的眼睛。“这样好吗?”
所有人想了一会儿,为免伤了和气,也不想让她为难,只得点头同意。
秦不换翻身下马,站在月儿身后。
“先让她回府里,等会儿就还给你们。”他简单的说道,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来。
月儿不敢怠慢,往前奔了几步,直觉的扯住他的衣袖。
一路上众人都喊着她的名字,嘴角带着笑,争相招呼着。大人询问她的近况,小娃儿牵着她的裙子,吵着要她抱抱亲亲。
就连一个刻薄寡言、让人难以亲近的老人,看见月儿回来,竟也笑开了脸,主动掀开蒸笼,拿了好几个豆沙包,塞进月儿的手里。
秦不换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他的视线跟着她,看着她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仿佛整座淙纱城的人们,她都认得。
过了好半晌,月儿才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微微一愣,亲亲怀里的娃儿,捧着一个豆沙包走过来。
“来,给你。”她掰开豆沙包,慷慨的分他一半。“这个很好吃唷!”
他挑起眉头,还真的咬了一口。香甜的豆沙,是用酒熬的,味道比寻常包子好得多。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月儿嚼着包子,一面说道。
“什么问题?”
“嗯,你是真的不行了吗?”她很认真的问。
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呢!凤阳村的婆婆,偷偷跟她做了解释,她听得粉颊羞红,却又更加担心。这一路上,她老是在想,秦不换要是——嗯呃,不行了,那该怎么办?
这突然的问题,让秦不换为之一楞,嘴里的包子却乘机作乱,噎在喉间不上不下。
咳!
他被哽住了。
“秦先生?”有人察觉不对劲。
秦不换摇摇头,正想捶胸运劲,将食物推进胃里。
“我来帮你!”月儿清亮的声音响起,圆滚滚的身子往前一跳,攀住他的虎背,抡起拳头,住后背重重一敲,将那口包子硬是敲下去。
巨大的力量,重击他的后背,他咳得弯下腰来,勉强举起左手,制止她的“暴行”。
“好点了吗?”月儿探头问道,看见他的俊脸上,沾了些豆沙。“啊,豆沙。”她说道,很自然弯低身子,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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