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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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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昨日得到的消息,他到江北后并没有和拓跋轲的人马会合,而单独驻于另一处临江集镇,一时未有大的动作。但萧彦的口吻,是指拓跋顼在一夜之间,率着那八千精骑渡过江了?
如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扼住咽喉要道的南浦镇,则进可攻宁都,退可与拓跋轲军队首尾呼应,将我们准备回宁都的军队打个措手不及。
目前牛首山形势虽混乱,但秦易川佯败的军队此时正在附近休养集结,得知梁帝无恙,必定一鼓足气前来接应;何况拓跋轲身畔,我另有一支奇兵暗伏,即便有所变数,牛首山也极可能成为这数万魏军的葬身之所。
但拓跋顼突然在江南出现,绝对是另一个足以致命的威胁。
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会念着旧情,会就此放过我或大梁。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出奇不意把萧彦和我一网成擒,最好连同整个江南收归囊中,再和他兄长讨论是分而治之,还是一统天下。
··萧彦似想咳嗽,但捏了捏拳,忍着并没有咳出来,强撑着笑脸告诉我:“我已派人令尉迟玮即刻遣大队兵马从京畿大营赶去拦截,但以使者传信和他们调兵的速度,只怕没法在第一时间阻住拓跋顼军。你可带人即刻去拦上一拦,勿需硬拼,设法拖延一下他们,等尉迟玮的人马到了,再合兵将他们歼于南浦镇!”懒
我忙应了,眼见他虽是唇边发白,但到底还能站得住,一时当不至有事,遂也不敢犹豫,即刻令人抽调了后备的两千兵马,准备与保护着梁帝车辇将魏军引走的那五千先头部队会合,奔往南浦镇。
萧彦令太子萧桢和我一起去,“桢儿,你毕竟是刀里火里闯过来的,作战经验比阿墨丰富得多,凡事多商议些,千万保护了你妹妹平安,知道么?”
萧桢忙笑着答应:“父皇放心,儿臣一定好好护着阿墨妹妹,不让她少一根头发!不过,父皇这里……”
萧彦望了一眼已从坡上冲下去的伏兵,沉声道:“朕还没把拓跋轲这小子放在眼里。何况阿墨布下天罗地网,便是江北再有援军过来,以他们目前的士气,短期也难以有所作为,放心罢!”
此战拓跋轲伤亡必定惨重,只要萧彦身体暂时无恙,这路战场应是无碍了;这场大战的关键,还在突袭至江南的拓跋顼身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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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开牛首山可能会延续好几天的战乱,我和萧桢带了七千兵马奔往南浦镇。
只有两千骑兵、五千步兵,虽说大部分是跟随萧桢从闵边过来战火中走过来的,可要和拓跋顼带的八千骑硬拼,显然并不现实。
我一路正拿了舆形图皱眉研究时,萧桢也到我车辇内,却和我笑道:“墨妹妹,南浦一带,我倒曾去过几次,大约还可帮妹妹出出主意。”
我笑道:“桢哥哥客气了,这些行军打仗的,本就是男人家的事。桢哥哥带兵那么多年,一定有好主意。”
随来的这批兵马大部分是征西一支的,萧桢指挥起来比我更得心应手;何况,他再懦弱,毕竟也是日后的皇帝,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太过专擅,以至在未来的合作中心生嫌隙,故而顺着他的话音,让他来拿主意了。
萧桢坐到我身侧,说话低声细气,但总算很有条理:“根据斥侯的回报推断,这时候,拓跋顼应该已经拿下南浦了。没有魏帝的后援,他仅靠区区八千骑,绝对东进攻打城池坚固的宁都。我们目前所要做的,首先拦截他前去牛首山支援魏帝,再则阻拦后继渡江而来的魏军从这条路赶来和拓跋顼会合。”
他指着舆形图道:“墨妹妹看这里!这条支流直通江水,想来拓跋顼也是趁着荆南渡交战激烈,无暇东顾,从这里偷偷潜过来的。我们即刻让尉迟大将军所派部分兵马紧急开往这里守着,既截其归路,又可阻拦魏军再有兵马潜来。解了后顾之忧,我们不必进攻南浦镇,只在这处山谷中扎营,锁住前往牛首山的路。如果他们去牛首山,我们可以借助地形拖延几天;如果他们暂时没有动作,我们也便继续等着,待尉迟大将军的兵马来了,再东西合围,将这位北魏皇太弟和他的所谓精骑全歼于此!”
他的计划和我心中所想正不谋而合,不由让我对这位堂兄有了几分信心,笑道:“桢哥哥果然好谋划!如果我们这几步棋走得顺利,拓跋兄弟可能都回不了北魏了。而桢哥哥,再也不用担心北魏的威胁了!”
萧桢点头,笑得很开怀,“全仗墨妹妹精心筹划!愚兄未来绝不会忘了妹妹的功绩,还有……妹妹相待的这份隆情高义!”
知道他是指我力谏着,让他成为太子之事,我微微笑了一笑,也不答话。
而事情也便这般说定,下面的,也便是行布编排的细节问题,待我们傍晚行至预定的那处山谷时,也已基本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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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下营后,我便遣人再往南浦镇探听魏军动静,立等回复。
消息到过了亥时才传来,说是魏军大队兵马果然在午时便已占据南浦,但在傍晚时分,有三千骑左右的兵马向西而去,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我心中疑惑不解。
若是向西,多半是想向牛首山去;可我们这一路并未遇到魏军。何况牛首山激战正酣,虽说拓跋轲的败象已露,但消息应该没那么快传到拓跋顼耳中。
那么,这三千魏骑,到底去了哪里?
我一边令人再去探听,一边心下不安,又将几名军中将领叫来,吩咐了加强各处巡逻戒备,这才回了自己帐篷,已不由地忐忑着。
因在外征战,小落小惜这些胆小如鼠的贴身侍女们并未带在身边,只有两名会武功的女侍卫临时过来侍奉着,见我坐立不安,安慰我道:“公主,别太担忧了。便是那三千魏骑近在咫尺,我们有七千兵马,人数是他们双倍不止,必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随口应了,心里却不敢乐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十六岁时在骗下相山囚在蕙风宫的感觉。
明知前面便是阴谋,却又无力摆脱噩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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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今天这个不知谁帮我换上的人妖封面,偶尽快想法换掉哈!的确有点荼毒人的眼睛~~~
··即便再三地提醒自己,我已今非昔比,再也不用有那样的担忧,可还是辗转难眠。
好容易有点睡意,意识开始朦胧时,我隐约只听得刀兵相击的杀伐声断续传来。
懒
正疑心着自己是不是因亲见了战场中血流成河的模样,才出现了幻觉时,帐篷外忽然传来了近卫韦卓的高声呼叫:“公主,公主!太子殿下带了大队兵马走了!”
我出了一声冷汗,惊怒地披衣而起,顾不得扣上衣带,急急召了韦卓进来时,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我刚刚叮嘱过的武将,俱是满头汗水,一脸惊惶。
韦卓跪禀道:“公主,太子殿下……在子时突然带了他的部属四千余人,弃了辎重粮草,从北营离去!部分武将阻拦,劝他听公主命令一体行事,结果……被当场斩杀了数百人……”
这寒冬腊月,本就冷的掺人;此时帐篷的门帘不时被山风撩起,卷入阵阵寒意,更是逼得我直打哆嗦。
背叛!
再一次见到了背叛!
忍住瑟缩地抱住自己肩膀的冲动,我狠狠地捏紧拳,沉声道:“立即起寨,拔营,沿太子离去的方向撤离!”虫
如果我没猜错,三千魏骑,的确已近在咫尺。
可我手中的梁兵,已不是我们估算中的七千人。
这七千人中,原就有四千余人是太子萧桢的直属兵马,跟过他刀里血里闯过的。牛首山引开魏军时,他安排了他自己的人马最先离开了牛首山这个死亡之地,我只当他有意保存实力,再不知还有这样的后着!
他领了他的兵马斩将夺门而去,我的手边,便只剩了两千不到的兵马,且以步兵居多,怎么和三千魏骑相斗?
除了退,我无路可走。
可一切都如我的预料,连退,也已来不及了。
尚未来得及拔营,四周已有震天的呼吼传来,伴了马蹄声隆隆而来,划破了宁静的冬夜。
魏军来袭!
夜寒如冰,月光如血,影影绰绰的山林房屋,在震耳的吼杀中如一座座沉睡的怪兽,随时可能醒来,吞噬掉任何靠近的人或物。
韦卓等近卫忙忙将我送上车辇,趁着暗夜急急在一队兵马的保护下突围。
忙乱的马蹄声,厮杀的人声,不绝于耳的惨叫,汇成充满死亡气息的暗流,阵阵冲击着耳膜,让我听得心惊胆战,头皮发炸。
车辇坐得极不安稳。开始只觉异常颠簸,逼得我不得不紧靠车厢,闭着眼睛不让自己翻滚着的胃部呕吐出来;后来却越行越慢,而惨叫的声音,已越来越近。
甚至,其中不少声音我很耳熟,都是从小在惠王府伴着我长大,又在惠王被囚后跟随在我身侧日日夜夜保护我的近卫!
正哆嗦时,锦帘被撩开,韦卓一手持了滴着血的宝剑,一手伸向我,急急道:“公主,请让属下背着尽快离开!是拓跋顼亲自领的兵,我们……抵敌不住!”
拓跋顼亲自领着兵在斩杀围攻着我和我的兵马?
车帘外的寒气扑入,冻得我周身血液都结了冰般无法流转,连嗓子也一时给冻住了,居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韦卓急了,上前来一把将我拉出,便负到背上,擦着汗道:“公主,冒犯了!”
出了车辇,我才注意到前方的确已经没法行车了。
本就高低不平的山间小径上,叠叠尽是呻吟着的伤员和刚断气的尸体,只有数十名我的近卫,尚仗着高超的武功,不屈不挠斩杀着敌人,保护我向外冲去。
四处的喊杀声仍在继续,却已不如最初的激烈,但陆续围向这里的魏兵,却已越来越多。
即便这样的黑夜,我在哪里,依然很好辨识。
以我的身份,自然哪里的梁兵最多,哪里的将士战斗力最强,我便在哪里。
周围让我作呕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虽然看不真切,但听到韦卓几声闷哼,我敢肯定,连负着我的韦卓也已受伤不只一处了。
他在打斗中激出的热量,似乎也从衣物中开始传递出来。
出了车辇,暴露于这般阴冷的空气中,我反而开始出汗,冷一阵、热一阵地出着汗。
正抓紧了韦卓的肩头,打量着周围越来越少的近卫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清朗声音。
“你打算看着你的近卫死光么?”
蓦地抬头,我看到了拓跋顼。
他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玄色大氅中着一身金鳞铠甲,骑于一匹被称作“翔麟紫”的高头枣红马上。
天边最初的一抹淡白煦光下,他的面庞沉静洁白,如瓷如玉,眸子幽深而闪亮,正牢牢地盯着我,看不出到底是忿恨,还是兴奋。
但我确信,这一天,他等待已久。
身畔又是一声耳熟的惨叫,刀光过处,一颗头颅在空中打了个转,迅速飞出。腔子中热血喷出,连我的颊边都溅上了几滴。
身畔的近卫,只有七八个还能坚持和人交战着的了,却依旧紧紧护在我身畔,并没有一个临阵逃去。
··何况,拓跋顼亲自追到了跟前。他的身手,他那曾让我少女时代为之骄傲为之景仰的身手……
我苦笑道:“都住手罢!”
近卫们转过头,望向我;而攻击他们的魏人显然也曾受过嘱咐,并没有趁机砍杀过来。懒
虽是无奈,但眼前情形,我不得不服输。
拍一拍韦卓的肩,让他将我放下时,韦卓小心地托住我的背,将我放到地上,而他的身形却是晃了一下,看来站都站不稳了。
我忙扶住他,轻声道:“韦二哥,你怎样了?”
韦卓忙退了一步,回禀道:“公主,属下……还可再战!”
我看得到他前襟滴落的鲜血,在片刻间已在脚下汪了一团;而其他如薛冰源、韦开等贴身近卫,也已遍体鳞伤,但依旧紧握刀剑,显然预备着我一声令下,宁死也要护送我离开了。
可我从不是英雄。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我不会去做。
紧一紧匆匆披在身上的黑狐出毛斗篷,也不管未及梳理的云髻给冷风吹得散乱不堪,我向前踏出一步,望着那高高坐于翔麟紫上的男子,缓缓道:“我输了!”虫
拓跋顼依旧稳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紧绷的俊秀面庞并未流露丝毫悲喜,但眸光转动时,似有一抹很淡的柔光闪过。
但听他懒懒吩咐道:“来人,把安平公主的车辇赶过来,护送她随本王回南浦镇罢!”
其部属恭声应了,又打量着我身畔停止抵抗的近卫,和渐渐平息下来的战场,小心请示道:“殿下,那他们……”
拓跋顼淡淡道:“俘虏们先捆了押走,看他们公主听不听话,再确定怎么处置吧!”
话语中已不乏嘲讽羞辱之意,但我也只得低了头,由他说去。
这风水轮流转也太快了些,一转眼,我成了当年阶下囚的阶下囚了。
看着往日气势昂扬的近卫们丢开兵器,垂了头束手就擒,我还没来得及难过,已听得拓跋顼冷冷道:“那个人,即刻斩了!”
我惊怒抬头,拓跋顼的马鞭,正指向给捆得连站都站不住的韦卓。
再想不出韦卓什么时候得罪过他,我忙踏前一步,怒道:“你敢!”
下意识地,我认为拓跋顼不敢。
时隔三年,秋天再度相见,我便再清楚不过,他的心底,其实一直有我,不管他是不是曾试图用我换取江山,也不管我是不是曾一再算计伤害他。
如果不和他的利益相冲突,他顶多像我囚禁他一样,也把我囚禁一辈子,却不致太过为难我,更不该为了区区一个近卫伤了我和他之间仅存的一点温情。
可拓跋顼盯着我即将冲过去翼护韦卓的姿势,薄薄的好看唇形很冷很清晰地吐字:“斩!”
手起刀落,连晨光都染作了可怕的绯红。
韦卓,这个从小看着我长大,刚刚还拼了命保护我,用宽厚的脊背温暖我的护卫,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头颅便已直直飞出,擦着我的脸庞飞过。
一串温热的血液,迅速飞落在我的脸庞,冷却,凝结。
望着那高大的无头身躯在我跟前砰然倒下,我的血液一时似乎也凝结住了。
慢慢抬起头,我盯向拓跋顼。
眼底有泪,却在慢慢消逝。
踩着刀锋过来这么几年,泪水终于比十六岁时少些了。
甚至,连恨怒也和泪意一样,被我硬生生地压回胸腔,哪怕憋闷得透不过气,也维持住面容上的平静和冷漠。
我只希望此时尚算惨淡的晨熙,尚不致暴露我眉宇间的苍白虚弱。
拓跋顼仿若没有看到我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拨转马头,道:“留一部分人打扫战场,我们回南浦!”
我努力克制着身体的颤抖,不让我在魏军和被俘的部属跟前失态,勉强保持着自己的雍容沉静,默默走入我原先的车辇。
总算他还算给我留了点尊严,没把我像猪狗一样捆着押走。
我是不是该感激他?
不过成王败寇,我已看得穿了。
何况落到他手中,总比落到拓跋轲手中好。我狠不下心除掉他,他应该同样狠不下心真的拿我怎样。
却不知,如果现在拓跋轲再逼拓跋顼将我送给他,拓跋顼会不会再次双手奉上。
一时安静下来,我坐在貂皮的软垫上,便有些哆嗦起来,紧紧裹着斗篷,还是觉得冷得厉害。
天本来就冷,大约更经不起心中的寒意。
车辇在崎岖不平的山路颠了一阵,渐渐稳了下来,应该已经走上通往南浦的官道了。
我略略放松些,蜷卧着闭上眼默默养神。
这时,车速仿佛略略一慢,接着一阵冷风卷了进来。
抬眼时,却是拓跋顼撩帘走了进来。一见我伏卧着,他已皱了眉,走到我身侧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着时,已将手掌搭向我的额,想试探我额上的温度。
我挣扎着要别过脸去时,却被他左臂轻轻一拉,上半身已拎起,瓷娃娃般跌到他坚硬的盔甲上,反而撞得眼冒金星。
正晕头转向时,他温热的掌已覆到了我的额上。
··“就知道你逞强硬撑着,这么多年了,这性子就没变过!”
他低低在我耳边抱怨着,却将我抱得更紧了,“这几年你也算过得舒心快活吧?怎么就没把身子养养好?有点风吹草动便会头疼脑热!”懒
我努力地推拒他的臂膀,怒道:“放心,你大魏皇太弟不让我死,我一时还死不了!”
这人的臂膀本就和钢铁般坚硬着,着了一身金盔,更是将整个人都裹得如同铁人一般,我的身量不高,长来长去,也是这样玲玲珑珑的娇小个儿,虽是尽力挣扎着,不过是白白挣出了一身汗来,哪里挣脱得了?
拓跋顼一边束住我的臂膀,一边叹道:“阿墨,你明知……我也不想我们走到这一步。可我实在想不出,不把你扣到我身边,我们的未来还有什么出路!”
“我们的未来?”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你策反了梁太子,杀光我的部属,又杀了我最忠心的近卫后,你和我谈未来?”
“哦?现在你也晓得心疼了?”
拓跋顼眼底泊着墨蓝的雾气,散聚之间,辨识不出到底恼恨,还是委屈,“三年前刑部大牢去救我的人,都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部属和好友;在相山被你设计诛杀殆尽的高手,也是魏国精心培育多年的高手;更别说,连我的亲兄长,都被你害得九死一生,差点命丧异国!”虫
我冷哼一声,道:“哦,那么,今天你算是在报仇了?可罪魁祸首是我,你要斩,第一个当斩的是我!”
拓跋顼沉默片刻,眉峰渐次压了下去,低声道:“自然,也不是全为报仇。我只是瞧着……我只是瞧着他居然敢碰你的身体,你居然还这么护他,便不想他再活着。”
我怒道:“他什么时候碰我身体了?”
话才落,我才悟出,他指的,是韦卓一路背着我逃命。
不愧是夫子们洗过脑的,竟能小心眼成这样。
拓跋顼却更显委屈,温暖的鼻尖如婴儿的小手般,一下下挠在我的脖颈间,“阿墨,我没法想象……你躺在别的男人怀里,或者,伏在别的男人背上。若是我瞧见了,自然更不会饶过他。”
我很想质问他,那他当年是怎么忍受我躺在拓跋轲怀中的。
如果是三四年前,我也一定已经嘲笑着问出了口。
但我此时到底懂得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硬是压下了性气,不去揭他心底可能最疼痛的旧疮疤,只冷冷道:“拓跋顼,放开我。你的铠甲太硌人,冷硬得可以把人冻死。”
拓跋顼这才松开臂腕,依旧像放开瓷娃娃一般,小心将我放到软软的貂皮垫子中躺下,又解下了自己的大氅,覆到我身上。
我皱眉道:“我车上有毯子,用不着殿下的衣衫。若是殿下因此着凉,身在敌国,不怕为人所趁么?”
“不怕。大不了,我抱着大梁公主一起养病,看哪个不长眼的梁人敢来得罪公主。”
他笑着,也不嫌地上冷,便靠着侧面的板壁,依着我躺着的长榻坐下,用他带了茧意的粗糙手指,拂开我面颊上的发,柔和地望着我。
那指触间的温暖和温柔让我又心慌,又恼怒,侧过身子背对着他,怒道:“哦?我以为以人质作威胁只有我这种小女人才会做呢!原来你这大英雄一样可以卑鄙无耻!”
“我卑鄙无耻么?”
拓跋顼诧然反问,忽又沮丧道:“如果卑鄙无耻能让你天天伴着我,我就卑鄙无耻了也不妨。”
他说得委实太过颓丧,让我不由地转过头,看他一眼。
他也正望向我,目光说不出的柔软,再无一丝方才居高临下斩我部属的霸气和狠厉。
“阿墨,知道么?”
他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金鳞甲片碰撞的声音轻而脆,他的却沉闷得近乎忧郁,“和你在一起,我不敢不穿铠甲。我喜欢的根本就是一只刺猬,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张开刺,把我扎得鲜血淋漓。”
他垂下眸看我,瞳仁再度清澈如水晶,透明而干净。
他轻声问道:“阿墨,把我扎伤时,难道你自己就不疼的么?”
那样轻而软的口吻,像明朗的天空下,悠悠穿过竹梢的春天风声,绵绵地打到脸颊,沁到心中,仿若把心底的冻土给吹得融化了,顷刻也酥软起来。
我不疼么?我怎会不疼!
只是疼得久了,连疼痛也开始麻木而已。
我垂下眼睑看他,声音不自觉地沙哑而柔细:“疼。可我连铠甲都没有。”
拓跋顼忽然间哽住,那样幽深幽深的眸子中,氤氲的水气愈来愈浓烈,居然在他埋头在我肩颈处时,凝结为温热的水滴,烫得我周身一颤,眼角不由也滚出了泪水。
他胡乱地扯了覆在我身上的大氅,为我擦着泪水,说道:“阿墨,别哭,别哭!”
他这样说着,自己却忽然搂着我的肩,将头埋得更紧,炙热的气息和滚烫的泪水,在无声痛哭间燎着我的肌肤。
我躲不开他的怀抱,也无力躲开他的怀抱,由着他的铠甲鳞片硌着我的肌肤骨骼,在疼痛中努力顺畅着自己给掐在嗓中的呼吸,想让胸中憋得发紧疼痛的气息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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